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东淑看到这尼姑出现,心中隐隐惊跳,就觉着可能在当时事发的时候,有什么动静给这尼姑听见看见了。
  怪道皇后胸有成竹似的,咄咄逼人。
  当下急忙在心中盘算对策。
  听皇后发了话,那尼姑趴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贫尼……那天因为挑水太累了,怕师父们又使唤我,便躲在后面的斋房里,后来听见外头吵嚷,说什么‘杀人’以及‘镇远侯、造反’之类的话。”
  东淑大为震惊!顿时变了脸色。
  “听清楚了?”皇后打量着她,冷笑道:“你还想抵赖吗?你以为,本宫今儿特意传你进宫只是想看看你这张脸?如今你若是识时务,就乖乖的把你知道的实情都说出来,本宫或许还能放你一马……不然的话,内侍司里的刑罚也都在等着你呢!”
  东淑低着头,听到一个“也”字,心头一颤。
  难道除了她,还有人……会受内侍司的刑罚?甚至说已经在受了?!
  她不由抬起头看向皇后。
  皇后垂着眼皮俯视过来:“你也不用指望这次还有人来救你,本宫不妨告诉你,那个胆大包天的镇远侯,也已经在内侍司了,哼,就算他真是个孙猴子,那这内侍司的监牢便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迟早要让他灰飞烟灭!”
  东淑原本就怀疑皇后是不是抓了镇远侯,如今听她自己说了实情,简直心如乱麻!
  可是听皇后又说了后面几句,东淑又有些无奈:那孙悟空虽然给关入了炼丹炉,可惜七七四十九天后,还不是照样蹦了出来?反而弄成了个火眼金睛,然后更真正上演了一场大闹天宫。
  想必皇后娘娘是给气疯了,这个比喻可不太吉利啊。
  皇后见她不语,还以为是怕了,哪里知道她心里竟想这些呢。
  张皇后道:“江雪,你听见了?机会本宫已经给过你了,还不快说!”
  “我们侯爷……他怎么样了?”东淑终于战战兢兢的问。
  皇后见她果然流露出惧意,便冷哼道:“进了内侍司,又能怎么样?不过你放心,他一时死不了,毕竟干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儿,还得留他一条命,好行凌迟之刑呢。”
  东淑只觉心头寒意滋生,忙俯身恳求道:“娘娘容禀,您只怕错怪我们侯爷了。臣妾恳求娘娘高抬贵手,千万别误伤了忠臣良将才是。”
  “你说什么?”皇后满脸的匪夷所思,“刚才这尼姑的话你难道没听见?还是说事到如今你竟还敢嘴硬?你是不是也想试试内宫的刑具?”
  “请娘娘饶恕,”东淑忙摇头否认,“臣妾正是因为绝不敢在娘娘面前说谎,才这般恳求的。”
  不等皇后反应,东淑转头看向旁边尼姑:“师父,我有一句话想请教你——那天你除了听见的话,可曾亲眼目睹过镇远侯做出有碍于太子之举吗?”
  尼姑愣了愣,道:“我、我在隔院之中,隔着一堵院墙,当然是看不到的。”
  东淑道:“那你除了那两句,可还听明白别的了?”
  她特意认真看了一眼皇后,才道:“你务必好好想想,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儿,可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皇后听她居然问起了尼姑,本来很不耐烦甚至想要阻止,可听东淑说到自己,便忍住没开口。
  尼姑果然胆怯地看向皇后,皱着眉犹犹豫豫道:“他们没有太大声,所以总模模糊糊的,只是这两句最清楚,哦……我记得开始的时候,有人似乎大叫镇远侯的名字……侯爷仿佛说什么‘失手’之类。”
  皇后冷着一张脸不言语。
  东淑的脸色虽然雪一样白,神情却依然镇定:“你说的是‘有人’叫镇远侯的名字,那这叫名字的人是谁?”
  “这、这贫尼不知道。”
  “那么,这叫名字的人,跟说‘镇远侯造反’的,可是一个人吗?”
  “这这……”尼姑仔细想了想,皱眉苦脸地说:“像是、是一个,可又不太像……”
  “这问题很重要,你得想清楚了回答。”
  尼姑拼命想了会儿:“应该、不是一个人。”
  其实,当时叫镇远侯名字的的确是太子;但是说“镇远侯造反”的,却是李持酒动手后、太子身边那些着慌的人。
  毕竟当时隔着一堵墙,这尼姑又没有胆子靠近过去听,只躲在屋内,当然会听不真切。
  最主要的是,那些人里头,除了一个镇远侯曾来过岁寒庵几次,所以尼姑才认得他的声音,其他人……这尼姑却是一个也不认识的。
  东淑早就想通了这个: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太子的,这尼姑显然也没有见过杨盤,只要不是太子呵斥镇远侯……那就有救!
  这就是她的机会。
  皇后已经按捺不住:“江雪,你只顾纠缠这些是什么意思!”
  东淑拧眉道:“娘娘,臣妾本就觉着这其中有误会,听了这位师父的话,果然……”
  “你说什么?”
  东淑道:“当时臣妾在屋内,虽然几乎给吓得晕厥过去,但至少离的要比这位师父近一些,自然听得更真切,当时的情形,是镇远侯救驾来迟,我依稀还听见有人叫‘护驾’呢,是吗师父?”
  尼姑一想,忙点头道:“对,是有人叫过。”
  东淑叹道:“但你偏偏把最重要的一句听错了,那什么‘镇远侯造反……救命’,分明是当时受了伤的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在叫镇远侯,原句是这样的,‘镇远侯别管……快救命!’这两句原本有些相似,当时情形又混乱不堪,听错了也是有的。”
  东淑说了这句,便转头看皇后道:“娘娘,当时情形危恶,起先太子的人看见镇远侯到了才拼命叫护驾,后来是因太子情况紧急,他们才又叫镇远侯不要去管那些贼人,只先救命才是,谁知这师父虽然听见了,却偏偏不知道现场的情况是这样,几乎南辕北辙了。”
  趁着皇后尚未回神的时候,东淑扭头对尼姑道:“师父,你再好好想想,当时听见的到底是怎么样,是不是有人叫镇远侯来护驾的?既然是叫他护驾,又怎会说造反,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这关系着镇远侯的清白跟许多人的性命,你务必要想清楚再回答娘娘才是。”
  尼姑呆住了,她看着东淑的脸,这是一张非常无辜柔弱的面孔,在岁寒庵住的这些日子里,这些尼僧也常私下议论,说镇远侯夫人性子好,人又大方之类的话,她竟无法质疑眼前的人。
  尼姑竟道:“我、我也不知道,兴许、兴许是您说的这样。”
  皇后喝道:“胡说!这也是能随便听错了的?!再敢胡说立刻打死!”
  尼姑低下头,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东淑俯身道:“娘娘容禀,娘娘乃是国母,何等的尊贵不可冒犯,当着您的面儿,臣妾当然是有一说一,不敢有丝毫隐瞒,假如违心说假话,对不住镇远侯还是小事,也未免让太子殿下……泉下有知难以安生。”
  “你……”皇后紧锁眉头。声音微微发抖,“你敢说这话!”
  “请娘娘恕罪,”东淑叹道:“娘娘您虽是六宫之尊,母仪天下,太子罹难,娘娘身为生母,自然是痛心疾首,臣妾当然体恤明白娘娘的慈母之心。”
  皇后听她说了这几句,脸上的恼色退了三分,透出了几许哀戚,却仍是怒视着她。
  东淑道:“臣妾虽没有子女,但试想,若是有人伤了我的孩子,我自然也绝不会饶恕,会用尽一切手段为他们报仇。”
  皇后越发的痛苦,轻轻叹了声:“你知道就好。”
  东淑道:“丧子之痛自然无法弥补,但若因为过于哀恸而不顾一切,甚至错害忠良,那却是万万不可取的。”
  她说到这里,见皇后又有变色之意,便在皇后开口之前抢着说道:“娘娘,臣妾斗胆多说着句话——娘娘您若是寻常人家的母亲,一时冲动倒也罢了,但是娘娘是皇后之尊,是天下人的母亲,太子是您的亲生儿子,但天下人也是您的子民,娘娘该当一视同仁的对待才是。如今谋害太子的人已经给诛杀了,镇远侯乃系无辜,他拼命为保护太子,虽然无力回天,但毕竟是个忠良,若是因为马马虎虎的三言两语错杀了他,未免让天下知情的人觉着寒心啊。”
  东淑说着,便俯身磕头下去:“求娘娘节哀,明察。”
  皇后又痛又急:“你,你居然……”
  正不知要说什么,就听外头道:“皇上驾到!”
  与此同时,只听有个略低哑的声音道:“好明白的一番话。”
  张皇后听了,总算起身恭迎。
  东淑仍是跪在地上,只是更伏底了些身子。
  皇帝负手缓步而入,走到东淑身边的时候停下来看向她:“刚刚是你在说话?”
  “回皇上,正是臣妾。”
  皇帝道:“你就是镇远侯李持酒在外所娶的那个江雪,都说你长的很像是萧家的萧东淑,朕倒是好奇到底多像,你抬头让朕看看。”
  东淑心中无奈,这张脸简直成了招牌了,自打进了京,几乎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提一声“萧东淑”,就算她不当回事儿,也实在是有点儿受不了了。
  可偏偏这个人是皇帝。
  东淑只好领命,又慢慢地抬起头给皇帝鉴赏这张脸,只是仍旧规规矩矩的垂着眼皮。
  皇帝瞧着这张秀异的丽容,肌肤如雪,不知是天生病弱还是受了惊吓的缘故,没什么雪色。又因她垂着眼皮,长睫掩映住眸色,这般看来,就如同一个纤薄精致的玉人,透着不堪一击的脆弱可怜。
  皇帝扬了扬眉,轻笑道:“还以为多像呢,也不过是四五分而已,年纪对不上,太纤瘦,气质也殊异的很。”
  “皇上说的是,”张皇后听了这般评语,便道:“虽然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但毕竟不是萧东淑那样的出身……那种气质当然不可能一样呢。”
  皇帝所说的“气质”其实跟皇后说的不是一个意思,但也没有解释,只道:“皇后怎么忽然传了她进宫,莫非也跟顺义侯夫人似的想看看她的脸吗?”
  张皇后道:“皇上该知道的,臣妾不止是为了这些琐碎。而是太子……”说到这里又有点悲从中来。
  皇帝扫了一眼那尼姑,道:“这件案子大理寺不是已经结了吗。”
  张皇后道:“臣妾总觉着不妥,怎么偏偏那么巧的就遇上一干胆大包天武功高强的匪徒,怎么偏偏景王又赶到了?”
  皇帝皱起眉头:“你难道还想说,不仅是景王,连李衾也跟他们合谋了?你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李子宁吗?”
  “皇上……是不是有些太信他了,”皇后眼中蕴着泪,却不敢高声,“太子毕竟也是您的儿子。”
  皇帝道:“这个朕难道不知?那好,你倒是告诉朕,你把她们传进宫,可问出什么来了?内侍司里,镇远侯可招认什么了?”
  正是因为镇远侯一字不说,皇后才把东淑传了进宫,想要从她这里问出来的。
  皇后自诩有了这尼姑的招供,这“江雪”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出身,哪里见过什么世面,进了宫,稍微的一恐吓,还不乖乖的有什么说什么呢?
  谁知非但一无所获,还差点把自己的证人推翻。
  如今见皇帝这么问,皇后就知道他不高兴了:“皇上……”
  皇帝道:“要是她没有说什么,就让她回去吧,何必无事生非呢,何况方才她说的话,你难道没听见吗?你是皇后,要母仪天下,别为了一己之私弄的朝野都不太平。”
  “皇上!”皇后急得落泪。
  皇帝不理,只又看向东淑,见她仍旧安静爹俯身垂首,便道:“这里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东淑缓缓叩头:“多谢皇上,皇后娘娘。”
  说罢站起身,谁知她跪了太久……实在从没有跪过这么久的,双腿早就血液不畅,酸麻难当了。
  东淑整个人站立不稳,才起了一半儿又跌落回去,反而磕的膝盖都疼,她双手撑地闷哼一声,差点掉下泪来。
  皇帝看在眼中,便向着自己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上前双手扶着东淑,才总算帮她站起来。
  东淑站的摇摇晃晃,双腿竟不像是自己的了,湿润的眼角跟满脸真切的痛楚自然是无法掩饰的。
  皇后也没料到会这样,没想到偏给皇帝看见了,倒像是自己狠狠折磨了她一顿似的。
  虽然当初的确是故意罚她跪着,但也想不到效果这样好,立竿见影。
  皇帝见状皱眉,格外吩咐道:“送镇远侯夫人出去吧。”
  东淑又再度谢恩,极缓慢的后退了几步,膝盖疼还罢了,那酸麻的感觉却实在不是人受的,只能咬着牙靠着那太监,慢慢地挪了出去。
  才脚步趔趄地出了殿门口,额头已经冒了汗,东淑还不忘垂首道:“多谢公公。”
  那太监笑笑:“不过是奴婢分内的,”才说了这句,又看向身边门口:“哟,李大人还在呢?”
  东淑浑然没留意,听了这句忙转头,果然见门口边上,李衾还站在那里。
  他是陪着自己来的,看这架势,竟像是从始至终没离开过。
 
 
第33章 
  东淑的眼睛中泪渍未干, 还有些湿湿润润, 泪光盈盈的。
  加之天生纤弱,脸色苍白,看着真是我见尤怜。
  李衾看她兀自有些哆哆嗦嗦的,几乎忍不住就想伸手扶她一把。
  那小太监见状,便陪笑道:“皇上发话, 让少奶奶出宫的。李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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