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天下都知道夫君爱她——八月薇妮
时间:2020-05-14 08:53:04

  正赶上张夫人察觉不对,忙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今儿不提过去了。”
  苏太太又气又恼的,皱眉不语。
  抚宁伯夫人见她脸色窘然,心中得意,便扫了一眼苏太太身后的东淑,又道:“少奶奶出身哪里?如何没听说过?”
  在场之人当然都不是傻子,若是这位镇远侯夫人的出身显赫,介绍的时候,苏太太当然不至于一句话完事儿,抚宁伯吃定了这是她的痛脚,所以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谁知才笑盈盈地说完,就听到东淑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还不住嘴呢?这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抚宁伯夫人脸色立变,简直不敢置信:“你、你说什么?”
  却见东淑歪着头,并没有看她,反而像是在对身后的丫鬟甘棠说话。
  甘棠也是睁大眼睛满脸无措:“奴婢……”
  听了抚宁伯夫人开口,东淑才转过头来,似有些歉意地笑了笑道:“哦……夫人别误会,我是在训斥这丫头呢,这是什么地方?她竟聒噪多嘴的令人心烦。”
  抚宁伯夫人脸上阵阵变色,吃不准她是故意给自己下不来台,还是真的在说那丫头。
  却到底咽不下这口气,便皱眉道:“这是在堂上,纵然这丫头犯了错,少奶奶也不至于当众教训吧,背地多少教训不成?巴巴地跑到这里显威风么?”
  苏太太瞪大眼睛,见她居然真吵起来,更加无措。
  东淑却绵绵一笑,不疾不徐地道:“您说的很是,不过……既然我都不能当众教训我的丫鬟,那您又如何敢当众对我们太太指指点点呢?”
  抚宁伯夫人脸色大变,此刻才确信她方才那句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等她开口,东淑又道:“对了,刚刚夫人是在问我的出身?实不相瞒,我出身寒门,对那些高门大户的体统规矩知道的有限,所以方才一直不敢出声呢,夫人出身名门,却应该是知书达理的,我们夫人好歹大您几岁,身份也比您高上那么一点儿,你怎么就敢公然以下犯上呢,这莫非就是京城的规矩?我毕竟没见过大世面,今儿也算是开了眼了。”
  这些话,句句带刺儿,但偏偏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笑的温柔可爱,人畜无害,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你!”抚宁伯夫人的脸色从白转红,又从红转青,她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张夫人,我先告辞了。”
  从抚宁伯夫人开口为难苏太太,到东淑出其不意地致命反击,满堂的贵妇人从静观其变到呆若木鸡,一时无法反应。
  张夫人也早看呆了,直到此刻才忙起身:“何必呢?大家说话而已……”
  “张太太,”东淑抬手半遮住唇,低低咳了两声,叹息道:“我天生身子弱,多说了几句话心里不舒服,久坐恐怕生事,请恕我也先告退,就请我们太太留在府内作陪便是。”
  张夫人本正劝抚宁伯夫人,闻言忙又止步:“这、这如何使得?”
  正在这时,都指挥使程夫人起身笑道:“大喜的日子,若都走了,叫张夫人情何以堪?”她先将抚宁伯夫人带回位子上,道:“一走了之,反而显得有事似的,且安分坐着待会儿吃酒。”
  说了这句,她又主动走到了东淑身旁,握住东淑的手道:“我也听说少奶奶身子不好,今日能肯来,已经是赏光了,这样吧……叫人先陪少奶奶先到内宅客房休息片刻,如何?”
  她年纪最大,品级也高,说的话且动听,自然该给她这个面子,何况东淑也不是真的非走不可。
  清明已过,花木葱茏。
  栏杆外栽种着两棵含苞待放的紫薇花树,引得早起的蜂蝶嗡嗡闹闹,跟厅内的场景相得益彰。
  再往前是一丛嶙峋假山,之后才是圆月门。
  东淑且走且打量院中风光,她虽然并不喜欢苏太太,但苏太太毕竟是跟自己一起来的,给人这般当面羞辱,自己脸上也没有光。
  本来不想惹事的,谁知道抚宁伯夫人好死不死地居然盯上她,以为她也是跟苏太太似的软柿子,这可是打错了主意。
  她知道自己一时没忍住,事后恐怕会引出别的变故,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对方都把脸伸过来了,不打两巴掌简直辜负了这么好的姿势。
  唉,都怪那场“死而复生”,弄得她性子都变了。
  出了圆月门,进了夹道。
  打左侧花园口经过的时候,忽然有芒刺在侧的感觉。
  东淑且走且转头,却见花圃之前有一道身影临风而立。
  阳光从头顶洒落,光影迷离粲然,他的脸有些晦明难辨,通身却透着清正雅贵之气。
  不知为什么,乍看见他的那一眼,明明天色放晴,阳光正好,东淑却觉着有万千沧桑风雨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被子大人:看到本大人的光环了吗?
  持久:看到了,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被子:滚!
 
 
第10章 
  东淑看着李衾,脚步不由自主地便停了。
  此刻光影变化,她终于瞧清楚了李衾的脸,这是一张端方清俊的容颜,不像是李持酒那样有浓烈的令人不安的侵袭之感,他闪闪烁烁的眉眼里甚至隐隐透出些许温润,依稀竟有几分眼熟。
  东淑一时竟忘了避忌,只管怔怔地看着李衾。
  李衾盯着她,情不自禁地脚步一动,仿佛要走过来。
  但才挪了半步,却又生生停下了。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以言喻。
  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东淑身边的甘棠悄声问:“奶奶,怎么了?”
  东淑这才回神,缓缓低头道:“没什么。”
  甘棠却也看见了院中的李衾,因为他没穿官服,也看不出什么来,还以为是张府哪位爷。
  “奶奶……咱们走吧?”甘棠小声道。
  东淑竟有些神不守舍的,还未回答,身后却是张夫人带了人赶来,苏夫人竟也随着一起。
  “少奶奶,”张夫人追到花园门口上,满面含笑地才要开口,突然间发现院子里有个人。
  她一愣之下又定睛看了看,慌忙行礼:“不知是尚书大人在这里,失礼了。”
  张夫人虽得到消息,说是李衾到了,只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飞快犹豫片刻,忙先向李衾道:“这两位是镇远侯府的夫人跟少奶奶……”
  又对苏夫人跟东淑道:“这是兵部尚书李大人。”
  苏夫人听见“尚书大人”四字,吓了一跳。
  东淑也又抬眼看去,心里想:原来这位,就是提携李持酒的那位兵部尚书。
  她见张夫人行礼,就也随着屈了屈膝:“参见大人。”
  苏夫人也忙跟着。
  那边李衾看见东淑的动作,不知为何闭了闭双眼。
  又听见那婉柔的声音,眉头却又轻轻地皱蹙了几分。
  索性并不抬眼,只淡淡地抬抬手示意:“不必多礼,请自去吧。”
  他显得寡言少语,情绪内敛。
  张夫人却也知道这位尚书大人甚是矜贵,不可轻犯,当下忙后退一步,对着东淑跟苏夫人抬手示意,一起转身前行。
  张夫人是因为不放心,才特意过来照看,此刻边走边跟东淑道:“少奶奶觉着身上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让您担心了,并无大碍。”东淑且走,且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
  她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可没想到身后狭长的甬道中,李衾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
  他负手站在那里,目光沉静,不偏不倚地正看着她。
  对上那双星眸,东淑大为意外,急忙垂眸回身,脸上却不由有点儿微热。
  她有些慌:明明是第一次见,却竟看着眼熟。
  可是他怎么也呆呆地看着自己?难道是个好色之徒?
  转角进门的时候,东淑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
  这次,李衾却并没有盯着这边了,他侧身对着院墙,微微扬首,不知在出神想什么似的。
  只是这个动作……隐隐透着些难以言说的伤悒孤绝之感。
  张夫人发现东淑回头,也跟着瞧了眼,恰好也看见了李衾这个动作,她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进门之后,张夫人便又低低说道:“太太跟少奶奶才进京,大概不知道吧?”
  苏夫人忙问:“是什么事?”
  张夫人道:“这位李尚书大人原本的原配夫人,因为患病身亡,当时他还在塞北巡边跟胡人打仗呢,等回来的时候……连见最后一面都没赶上,真是可怜,听说尚书大人当时悲痛欲绝呢,后来升了官,皇上想招他为驸马他都没肯,实在是情深义重。”
  苏夫人听罢,却皱着眉说道:“可惜,这位尚书大人的原配夫人是个没福的,若是活着,这会儿岂不是一品诰命了吗。”
  东淑先看见李衾负手而立的孤绝姿态,心里有一抹酸楚悄然涌动,又因为听了张夫人的话,越发有些奇异地不自在。
  见苏夫人发这种别具一格的“高论”,却也顾不上理睬她。
  张夫人一笑,缓缓道:“谁说不是呢,那位夫人原本是兰陵萧家的嫡女,最是尊贵的出身,又是极聪明绝顶的人,相貌更加不必说了,简直如同神仙人物,实在是红颜薄命。”
  说到这里,她心里窝着的一句话实在忍不住了,瞧着东淑的眉眼,便道:“说来,倒也跟少奶奶的容貌有两分相似。”
  “什么?”苏夫人诧异,却又随口道:“那就怪不得那位萧夫人竟然早夭了……”
  她说了这句却又有些后悔,忙看向东淑。
  先前因为在家里欺压的习惯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也不经脑袋就冒了出来,苏夫人的意思是,既然萧东淑长相类似自己的儿媳妇,媳妇又是这种多愁多病的,所以才怪不得命不长。
  只是方才在厅内,东淑不动声色地把抚宁伯的夫人差点儿气死,苏夫人再蠢也知道东淑是故意教训那人的,不知比自己高明多少。
  此刻说了这句,竟讪讪地怕惹了东淑不高兴。
  可看东淑的时候,却见她竟仿佛没听见这句,面上波澜不起,只是脸色有点苍白。
  苏夫人暗中松了口气,宁肯她没听见。
  张夫人看看他们婆媳,当然知道苏夫人的意思,心里暗暗叹息这苏夫人真是蠢蠢笨笨的,很不及她的儿媳妇心思玲珑。
  当即不免又打圆场笑道:“罢了,不说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请到里间略歇息片刻吧。”
  入内落座后,张夫人陪着说了两句,便起身到外头去了。
  留下婆媳两人,苏夫人看东淑脸色不太对,倒是有些担心:“你哪里不舒服?不然咱们家去算了。”
  东淑的确是有些难受,但今日的症状却跟以前不同,以前是身子弱疾,还能说出究竟是头疼脑热还是怎么详细具体的,可此刻,那颗心嗵嗵地跳乱,每一下都好像带着疼,闷闷钝钝的,症候莫名。
  “没什么大碍,”东淑强打精神:“应该是多走了几步路,累了。”
  苏夫人听了这个理由,即刻信了,便哼道:“又或者受了气,那个抚宁伯夫人,真是个刁蛮没规矩的,当面瞎说那些有的没的,这若不是看在张府的面上,我便上去大嘴巴打她。”
  东淑听了这马后炮的话,却也不戳穿她,反而道:“太太自然心胸宽阔,并不同那种人一般见识。就是我不如太太仁德,却一时没忍住多了几句嘴,太太不要见怪才是。”
  苏夫人因为先前在厅内丢了面子,怕给东淑看低,所以才说几句硬话挽回颜面,没想到东淑居然给自己戴高帽,一时心花怒放。
  当即顺着杆子爬上去,又笑道:“你是小辈儿,涵养不够是有的,不打紧,没有人怪你。”只恨不得告诉她,下次若还有这种情形,只管继续打脸回去就是了。
  东淑见她爬得顺溜,又啪啪地给自个儿脸上贴金,只是暗笑。
  之前因为寿星鸭子的事情堵了苏夫人,经过今儿的事,她自然不会再耿耿于怀了,也算一举两得。
  略坐片刻,前面张夫人又叫人来请,当即婆媳才又回了席上。
  抚宁伯夫人早给调到别的桌上去,只是她仍是气不忿,时不时撅嘴瞪眼,东淑却纹丝不动,自顾自地陪着吃了两筷子,举了举杯就罢了。
  奇怪的是,自打遇见了那位李尚书,她心里时不时地就想起那个人。
  而张夫人所说的他的“原配病逝”的故事,循环似的在心里转来转去,让她无法释然。
  略坐了一坐,东淑起身到外间透气儿。
  甘棠趁机悄悄地说道:“奶奶,我打听说,那位李尚书大人连酒席都没有吃就走了,真奇怪……他只是来了那一会儿?倒果然是贵人事忙。”
  东淑的眼前又出现李衾独自站在夹道中,负手扬首的那一幕:“别说了。”
  她心里异乎寻常的烦乱,定了定神,叫甘棠去打听李持酒在外头喝的如何了,几时才走。
  甘棠去了半晌回来,说道:“侯爷正跟那些武官行酒令,正兴头上,一时半晌怕是不得散。”
  东淑皱皱眉,抬头看天色,却见天空不知何时重又阴云密布,这一看之下,顿时又想起那个带着满身风雨的人。
  “再不走,怕是要下雨了。”东淑摇了摇头,回头看向里间,正有几个太太奶奶在奉承苏夫人,苏夫人显然也有些乐不思蜀。
  东淑见这情形便打定了主意,于是先入内悄悄地跟苏夫人说了几句话,只说自己撑不住,要先回府去,让苏夫人多留在这里应酬些时候,跟李持酒一同回去便是。
  苏夫人吃了几杯酒正高兴,听她安排的两不耽误,当即同意了。
  东淑又跟张夫人辞别,张夫人见她脸色泛白,透出几分楚楚动人的憔悴脆弱之感,也不敢苦留,当下陪着送了出来。
  才上了马车,天空中一阵轰隆隆响动,竟落下雨来。
  东淑人在车中,轻轻地撩起车帘看向外头,见雨丝密集,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不多会儿的功夫,热闹的一条长街就冷清了下来,只有地上雨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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