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样缠的。”苏柳捂着往下滑的衣服一脸无奈道。
“啊,我再试试。”衡阳脚忙手乱地抓着束带的一端,又要顾及前面。
苏柳这才发觉胸口衣服的尺寸好像偏小了,其实不是衣服的原因,而是苏柳自身尺寸太大的缘故,苏柳看着衡阳一脸为难之色,随即猛吸了一口气,让她勉强把带子给系上了。
外面露出三分之二的浑圆,在紧致的束带下,衬得极为汹涌,像是下一秒就会挣脱衣服的束缚跳出来似的。
她这是第一次穿这般紧致的衣服,只好拿起团扇遮盖住胸前的风光。
可她不知,即使如此了,她的一举一动还是勾的人挪不开眼。
两人看着对方,都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随后两人整理好妆容结伴到了前面宴席上,衡阳郡主在一众贵女中身份除了公主就数她最高,故而她的座位排在右下首第一个。
苏柳的位置被排在了右下首正中央,对于她来说,不高不低,刚好符合她的身份。她这是头一遭来,如果被排在靠前恐会引起别人的嫉恨,排在末之会受人嘲讽,真是难为了排座次人的一番苦心。
“你坐我身边来。”衡阳眼尾扫到苏柳朝下面走了去,急忙把人拉了过来。
身上的衣裙随时有裂开的可能性,苏柳不敢和衡阳争执,只好乖乖地坐在她身旁。
没一会儿,苏棋和宋玉楼结伴而来,苏棋一看,自己的位置被一个黑衣女子给占了,顿时眼圈红了起来。
“衡阳......”一句话透着无限的委屈。
苏柳扭头一看,原来是苏棋,只见苏棋可怜巴巴地站在后面,仿佛整个世界都欠了她一般。苏柳不想惹人注目,便想站起来,把位置还给苏棋。
“你不能走。”衡阳见状立马紧紧抱住苏柳的手臂,扭头望着身后娇弱的苏棋,脸上划过一丝挑衅。
“妹妹,要不你去我的位置坐吧。”苏柳无奈道。
苏棋整个人呆了,眼前这个人竟是苏柳,只见苏柳手中的仕女扇半掩着唇,只单单露出一双狭长的沁着水儿的眼睛,仿佛在勾人一般。
苏棋看衡阳看她都不看,只好万般无奈地坐在了下首。
没一会儿,康宁公主来了。
“今日,本宫这牡丹宴,各位不妨来场斗香,胜出者,本宫年轻的时候也喜调香,手上有块龙涎香,便赠予她。”康宁公主向后招了招手,一位嬷嬷捧着一只匣子走了上来,打开匣子,只见里面躺着一块如成年男子拳头一般大小的龙涎香。离得近些的甚至都能闻见一股子清香,细腻而柔软。
华庭里的人都沸腾了起来,这么大的龙涎香简直是世所罕见。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些粉末,一两便价值千金,就连鸡蛋般大小的龙涎香市面上也是罕见的,要是谁家有一块,都当传家宝藏了起来。
“公主,臣女先来。”一个穿黄色衣裙的女子上了台子上,双膝跪在案几前,挑着香料往那香炉里投放,不一会儿,空中升起了一股袅袅的青烟。
华庭里顿时溢满了牡丹香味,浓烈而张扬,等人细闻的时候,香味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昙花一现。最后青烟在女子上方形成了一个虚相的牡丹,还不待人细看,又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游芳,你这手牡丹香已经快步入四品了吧。”上方的康宁公主赞赏道。
“回公主,正是。”说罢,对着上首恭敬地行了一礼,退了下来,路过苏棋时,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香料是作者胡吹的,不可当真。
第24章
上面的斗香如茶似火般进行着,此时华庭里各种味道杂交着,偏偏苏柳又是个嗅觉灵敏的,没一会儿,鼻子便痒了起来,便悄悄地退了出来。
“苏小姐。”
苏柳顺着曲曲弯弯的小径来到一处四面空旷所在,还没站定,身后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扭头望去,只见宋玉楼站在不远处。
“原来是宋公子啊。”苏柳望着眼前的男子,莞尔一笑。
“你认识我?”宋玉楼眸子瞬时亮了起来,看着眼前一袭黑色衣裙的她,比那日的青衣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我们刚刚之前见过,你不是与我妹妹定有婚约的那位吗。”苏柳冲对方眨了眨眼,娇笑连连。
宋玉楼闻言,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他以为她还记得凌云山下的初遇。
苏柳站在一片牡丹花丛边,修长白嫩的手折断了开的艳丽的一支牡丹花,扭头时,刚好一阵微风吹来,苏柳遮着胸口的仕女扇顿时被风吹进了牡丹花丛中。
宋玉楼抬头间,眼睛里便闯进来一只妖,惑人心智,对方手中的牡丹花与她相比较,少了一分艳,一分妖,一分风情。偏偏对方双眼清澈见底,身材外貌又如此艳丽富有风情,这种极大的反差形成了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你能帮我把扇子捡回来吗?”苏柳像是没发现对方痴迷的眼神一般,瞪着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哀求道。
宋玉楼被女子看了一眼,整个人仿佛化成了水一般,别说是捡个扇子,就是要了他这条命,他也愿意双手奉上。
苏柳看着在牡丹花丛中捡扇子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惑人的邪气。
“给。”宋玉楼执着扇柄,一双眼不敢直视女子的眼睛,声音暗哑道。
苏柳接过扇子,却发现男子紧紧地攒着另一头,她只好去拿扇柄。
宋玉楼指尖碰到女子细腻白嫩的手,仿佛触电一般,急忙松了开来,扇子应声掉在两人之间。
苏柳急忙蹲下来去捡,猝不及防间,头上被从天而降的一件外衫罩住了眼。
“哼,你让小爷我好找,谁知你竟在这私会情郎。”一道吊儿郎当的公鸭嗓声音传来。
苏柳扯开了罩在头上的外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人是让她遮羞的。
“小侯爷,你胡说什么,这是与我妹妹自小定有婚约的宋家公子。”苏柳被“情郎”二字羞得满脸通红。
宋玉楼反应过来,向那人一行礼,转身慌不择路地走了。要是他继续留在那,恐怕苏姑娘更是说不清了。
“你知不知道,小爷我翻遍了整个京城都没能找到你,今儿真是在院子里闲逛,老天就把你给送到眼前来了。”小侯爷弯腰捡起那染了牡丹花汁的仕女扇,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儿,仿佛下一秒人就会消失了一般。
苏柳被对方的公鸭嗓,给逗的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少年应该是在换声期。
小侯爷看着眼前随着女子笑的动作,眼前那抹汹涌的雪白,只觉得鼻子一热。
“啊”
苏柳被对方流出的鼻血吓得脚下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
“嘭”的一声,牡丹花溅的飞了起来,苏柳怔怔地趴伏在对方身上,只见这小侯爷长的唇红齿白的,眉下是一双细长的桃花眼,不笑时一副世家子弟的骄纵,眉间洋溢一股子难言的矜贵,当真是一幅好皮相。
“你还不快起来,沉死了。”小侯爷面红耳赤,中气不足地吼着面前的人。
“哦”苏柳慢吞吞地爬了起来,从一旁捡过扇子继续遮着胸口。抬眼间,只见小侯爷鼻血流的更欢畅了,她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喏,给。”苏柳递过去一方帕子。
小侯爷别扭地接了过来,堵住了鼻子,还待说什么,抬头间,女子只留下了一抹黑色的身影。
待苏柳回来时,华庭里已十分热闹。
“你去哪了?”衡阳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去外面透透风去了,怎么了?”苏柳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刚刚你没在,错过了一场好戏,香经阁里那些人指名道姓要和苏棋斗香。”衡阳一脸的幸灾乐祸。
苏棋一直注意着宋玉楼,看他回来时衣服上沾了一片牡丹花,刚刚苏柳从她身旁过的时候,身上那股明明是牡丹花香,这两人一定私下见面了,苏棋眼里闪过一丝不安。
“苏棋,你敢上来调一炉香,让我们见识一下,你是有什么‘奇香’让秦大师对你刮目相看的。”一个男子坐在位置上,冲苏棋的方向喊道。
“那是香经阁下院的香侍,名唤张恒之,为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衡阳在苏柳耳边兴奋地八卦道。
“我姐姐香技在我之上,你若斗香可与她一试。”苏棋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她倒要看看苏柳在台上是怎么丢人现眼的,就她那连五品都没到的香技。
苏柳可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过她也不得不佩服,苏棋这一招祸水东引,成功地把自己摘了出去。
苏柳看着华庭里的几人,目光不善地望向她这边。苏柳扭头望向身边的衡阳,浅笑道:“你还没见过我调香,可愿上去帮我打扇?”
第25章
“愿意。”衡阳双眼放光,雀雀欲试道。
苏柳站了起来,提着裙摆慢慢步入台子上,对上方轻轻地一欠礼,而后动作优雅流畅的跪在案几后。
衡阳夺过丫鬟手中的扇子,兴冲冲地学着苏柳的动作,跪坐在一旁。
玉色的香炉已经燃起,苏柳抓了一把丁香连看都没看扔了进去。
“噗,这人会调香吗,香连称都不称,简直是儿戏。”台下穿着香经阁服饰的男子讥讽道。
苏柳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不紧不慢地往里投放着檀香,龙脑香.....
台下原本喧哗的众人渐渐被女子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给吸引了目光,台上女子的面孔在袅袅的青烟下显得朦胧看不真切。但莫名地他们能感受到女子身上的一股禅意,仿佛老僧坐定般充满了慧,又仿佛是那天边的云,看得见摸不到的玄幻。
慢慢地一股极淡极淡的木香袭来,在木香散尽的瞬间,一股子绿萼的香味袭来,让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梅海之中。慢慢地,人群中,有人闭上了双眼。
一个紫色衣裙的女子,眉头一会儿紧锁,一会儿舒张,她看到了,她看到绿萼落尽后是丁香花的味道,那时候的母亲还在世,父亲还没有续弦,她还没有所谓的弟弟,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母亲会抱着她叫她的乳名,父亲会一脸爱意的望着母亲,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丁香花的味道盈满了整个空气中。
而后,丁香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落败,没一会儿,便成了一堆枯叶。画面一转,父亲娶新妇了,她新母亲对她很好,好到让她逐渐忘记了母亲的样子,再后来,新妇给她生了一个小弟弟,小弟弟便占据了父亲和新妇的注意力,没人注意到她,就连她身边的乳母都跑去新妇的院子里了,她自己一个人晃荡在母亲的旧居,旧居布满了蜘蛛网,就仿佛和她那过世的主人一般被人遗忘在脑后。
她想告诉母亲,自己很思念她,但回应她的只是无声的寂静,和墙角悄然绽放的一朵丁香花。
梦忽地醒了过来,女子脸上已泪流满面。
台上高高坐着的康宁公主,看到了自己还是那个张扬跋扈,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康宁,画面一转,她终于嫁给自己第一眼就无限欢喜的状元郎了,她极爱那人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地望着她的样子。
画面再一转,她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和他那已为人妇的表妹被翻红浪,她气得眼睛红了起来。随后,那表妹的丈夫死了,她大着个肚子跪在地上求自己,让她成全她,给她一个栖身的地方。
她是公主啊,是父皇捧在手心里的长公主啊,她怎么能允许有人这样践踏她最后的尊严,一壶毒酒送了那女子的命,同样送的还有夫妻间这些年最后的情分。
若她出宫那年,在鹊桥上不曾回头,是不是就不会遇见那个一身青衫,满身才气的年轻公子了。
台上苏柳调的香已经快熄灭了,华庭上方飘着一缕极淡的青烟。
“这是什么香?”康宁公主睁开了眼,嘶哑道。
“回公主,此香名唤‘因果香’。”苏柳低首答道。
“可有出处?”公主问。
“传说天帝的小女儿玄姬长到十五岁那年,忽然就昏迷不醒陷入了沉睡,帝后不忍,就把小女儿放在了灵气充足的不周山上,有一天,不周山的神树着了火,烧了三天三夜,有异香遍布天上人间,玄姬就在最后一日醒来了,说她睡了三百年,在人间渡了千百个轮回,却发现‘因果总是循环’,故而此香便命名为因果香。”苏柳解释道。
“妙极妙极。”康宁公主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双眼闪过灵动,仿佛整个人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康宁。
“公主,世上哪有什么因果香,我等闻所未闻,您千万不要被眼前女子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一个穿着香经阁服饰的女子义愤填膺道。
“我这个故事,只讲给能听懂的人,人常说,佛有千面,其实哪里来的千面,只不过是每个人看佛的眼光不同罢了。世间万物,玄之又玄,又哪是我们能参透的懂的,每个人执着的东西不一样,自然眼光也就不一样。”苏柳端起旁边的茶盏,浇灭了炉中的香。
整个华庭顿时仿佛清风拂过一般,不余半点残香。
“本宫看,今日的魁首当是苏先生。”康宁公主一开口,竟是用上了敬语,惊得台下众人神色莫变。
苏棋一脸复杂地望着苏柳,她这个姐姐什么时候能调出这种香了,一定是那本她还没来得及翻阅的香谱里的香,她眼里划过一丝狰狞。
第26章
次日,随着香经阁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京中的香料越发的匮乏,就连那常见的做辅料的干薄荷各大香料商行都供应不足。
“掌柜的,把你这店里的香料,全部给本郡主拿过来。”衡阳郡主和苏柳结伴来到店里。
掌柜一见是这活祖宗来了,脸上带着一抹谄媚,忙迎了上来。
“郡主,劳您大驾,您需要什么,也不派人前来知会一声,我派人亲自给送到府上去。”掌柜面上带笑,心里叫苦不迭,这祖宗每次来,都要搜刮走他的一些珍品。
“掌柜的你不要给我耍花腔,我这次是陪人来挑香料的,你可不能藏着掖着。”衡阳唆了一眼笑的一脸菊花样,油腔滑调的李掌柜,忍不住敲打道。
“小人不敢。”掌柜看向一旁带着面纱的女子,一双眉眼甚是惊艳,他眼里闪过一抹精光。
“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掌柜说罢,弯着腰退了出去。
苏柳打量着店里的摆设,只见一座斗大的梅花赏瓶斜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素兰。台子上放着一些香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味道。
“苏姐姐,你明日有空闲吗?”衡阳腆着一张脸,眼里亮晶晶满带希冀地望着身旁的女子。
苏柳闻言,扭头看了一眼衡阳,轻佻了一下眉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