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郎君,因着最近天热,又忘了去年被陌生女郎当空掷物的经历,依旧喜欢骑马。
“王爷。”
“嗯。”赵允承下了马,把缰绳交给一个押班,便对严云祈道:“你随我过来。”
“是……”严云祈下意识地应道,随即一个激灵,王爷不会又有什么差事要他去办罢?他明日可是答应了媳妇,要去拜访妹夫……
二人进到里面,赵允承道:“上次允了你,办完差事便升职,一会儿本王会吩咐下去,明日起你便是严提举了。”
严云祈:“多谢王爷抬举。”他立刻单膝跪下以示惶恐。
“起来罢。”赵允承微微抬手,自己在案后坐下,指了张椅子给他:“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严云祈适才放下的心,此刻又高高地提起:“王爷,我……我明日真的有事。”
这次他要先声夺人。
“不是叫你去办差。”见属下都被自己差遣怕了,赵允承越发觉得告诉他是对的,便确认了一下周围没人监听,说:“我知晓这件事你可能有点难以接受,不过既然你知晓了,就要好好保密。”
摄政王的语气淡淡的,听在严云祈的耳朵里,却寒气四溢,叫他咽了下口水,忙低头承诺:“请王爷放心。”
“连你的媳妇也不要泄露。”
“自……自然。”
全家人的性命都托付在摄政王手中,谁敢轻举妄动!
赵允承:“好,明日来时,带几斤好酒,我与你畅饮。”
严云祈就蒙了,呐呐道:“那个……王爷,属下明日有事。”
“我知道。”郎君瞥他:“去沈府拜访你妹夫,对吧?”他轻轻地勾起嘴角朝属下微笑,指着自己:“我就是你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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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衙回府,严二郎还是那副浑浑噩噩的状态,秦二娘子见状十分关心:“郎君怎么了?”不过她更关心的是:“郎君与上司告假了吗?”
这回若再掉链子就三回了,秦二娘子不无担心地想。
“告假了。”那严云祈终是回过神来,抹了把脸与夫人笑道:“我去准备好酒,明日与……三妹夫畅饮。”
提及‘三妹夫’时,他肤色稍黑的脸上古怪至极,连眼角都在细微抽搐。
谁曾想到,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了一年的三妹夫!竟是他的上司摄政王殿下。
严云祈缓不过来也实属正常。
“行,去罢。”秦二娘子满意地道。
严云祈在父亲那里讹了一坛好酒,第二日携同夫人去沈府拜访,果然便见到了自己熟悉的摄政王,他的脸色就越发古怪了,因为他忽然想起,王爷还曾经差遣自己查过沈府……
席间,严云祈也见到了妻子的三妹,那位传说中爬在王爷头上撒野的……摄政王宠妾。
美艳无双这一点,倒是与传言对得上,但严云祈哪敢多瞧,只是微微一瞥,觉得端丽。
经观察,敢爬在摄政王头上撒野这一点,大胆猜测也确实属实。
果然谣言都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事情更加复杂。
第75章
沈辉便是摄政王,摄政王便是沈辉,但两者之间又有巨大的不同。
眼下坐在这里同他把酒言欢的是沈辉,与那秦家三女郎成亲的亦是沈辉,说白了,就是摄政王兼祧两房,以两种身份活在这世上。
严云祈心里门清了,认真来说,同他做连襟的是沈家三公子,与摄政王并无关联,若是摄政王恢复身份,他们二人之间便只是上司与下属,而非连襟。
主题回到席上,赵允承含笑说道:“二姐夫今日带了一坛好酒,那正好,我来开罢。”
这一声二姐夫,可谓是喊得严云祈寒毛直竖,差点失仪,他连忙咽了咽唾沫摆手:“还是我来,我来。”他乃练武之人,一手托起坛底,轻松开坛倒酒。
“谢谢二姐夫,我已经闻到酒香了,是老窖?”秦嫀待他与各位都倒了酒,笑着端起杯子来:“此前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不得见,今日终于见着了,来来,咱们多饮几杯。”
众人亦赶紧应和,纷纷举起杯来,看起来和乐融融。
个屁。
严二郎内心煎熬,照这么说,妻子的三妹并不知晓摄政王的底细,还以为自己的夫君便是沈家三公子。
一边是自己妻子的亲妹,一边是虎视眈眈的上司,严云祈这等正直之人,难免内心煎熬。
回到自己府上的他,好几次对妻子欲言又止,但他能说吗?
他不能说。
想保住严家,便只能屈服于摄政王的淫威之下,与他同流合污,一起蒙骗那位温柔大方的沈三夫人。
“……”
严云祈很是惭愧,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加倍地对自己的妻子好,因为他什么也做不了。
沈三公子便是摄政王这件事,只能等秦家三女郎自个去发现。
……却不知凭王爷的聪明,究竟能瞒多久?
秦二娘子感觉到,自从沈府回来,郎君变了,总爱用歉疚的目光看着她,然后把她疼一遍……或者两遍……
傻夫君,难道是在自责没能让她怀上么?
沈府,女郎出月子了。
身体与精神经过月余的恢复,眼下基本和产前没有什么区别。
这要归功于全家对她的照顾,母亲贴心,郎君细心,那才一个多月大的小郎君也十分省心。
在月子里不怎么哭,出了月子更是十分好带。
薛太医每回来看这位矜贵的小主子,都会感叹一句,令郎的身子骨着实健壮,在娘胎里养得好。而时下的女郎们,少见能顺利产下七八斤婴儿的。
说得秦嫀还挺自豪,看来她是一名合格的孕妈?
那么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当一名合格的辣妈。
既想当辣妈,在饮食上就要节制起来,再不能像从前一般胡吃海喝,均以清淡为主,五谷杂粮,鲜果蔬菜。
好在,赵允承也不是无肉不欢的人,妻子吃什么跟吃什么,并不抱怨。只岳母王氏会心疼罢了,逮着一次便说一次:“院中的兔子都比你们吃得好。”
不过话说回话,三娘终于知晓爱护自己的身段,王氏还是赞同的,她的三女婿万般优秀,外头想登堂入室的女郎不知几何,合该注意。
这日也是寻常的带娃生活,与郎君在一起,平淡中透着丝丝甜意。
小宝贪睡,吃饱后被郎君抱着晃了几圈,便已睡着,据说不要长期抱着睡,睡着了就要放下,不然会养成孩子的坏习惯。
赵允承倒是想一直抱着小宝,但秦嫀说不允,他便也不坚持,将襁褓抱过来放下。
“啊。”秦嫀后知后觉地发现:“修晏,小宝满月那天,是我们的成亲纪念日。”
眼下是下旬,眼前的郎君是白衣,他饶有兴致地微笑:“纪念日?”这倒是个新鲜的说法,不过想想竟是很贴切。
“嗯。”美夫人笑眯眯地摸着他的侧脸,纤纤素手叩了叩,叮嘱说:“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纪念一下,明年别忘了。”
赵允承自主将脸送过去,贴着夫人的掌心,卷翘的长睫微垂:“新婚第一年,我竟是忘了,夫人莫生气才好……”他神情诚恳,凤眸里盛满歉意,抬眼道:“不知这个纪念日该如何庆贺?”
见他这么感兴趣,秦嫀知无不言:“这个啊,逛街吃饭看……戏。”标配!不过也有外出旅游的,他们这不是要带娃吗?
顶了天就是在东京城逛一圈。
赵允承点点头,握着小娘子白皙柔软的手:“那我们明日出去逛街吃饭看戏。”
秦嫀迟疑了:“这不太好吧,丢下小宝在家。”
“无妨。”赵允承微微一笑:“有岳母和奶娘看着,他吃了便睡,碍不着咱们出去玩。”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秦嫀就笑纳了,在家待了这么久,哪怕没有憋到发疯的地步,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很向往的。
二个正商量着,丫鬟沐芮笑吟吟拿着一封信进来了,满脸喜气地道:“夫人,二娘子方才遣人来报喜,说是有喜了。”
秦嫀惊喜一笑,感觉一颗心终于安稳落下了:“那真是太好了,二姐姐这下如愿以偿了。”
再接过信仔细阅读,一眼看出二姐姐笔触激动,倒是三句有两句是在感激她。
赵允承与夫人坐得近,也顺道瞄了几眼,他不无好奇:“二姐姐有孕,为何要感谢你?”
“这个啊……”秦嫀未语先笑,接着把衣服的事,颇有些神乎其神地告诉丈夫:“没想到真有效。”
郎君挑眉,心道二姐姐怀孕难道不是二姐夫的功劳吗?
与他们家小宝的衣服可谓是八竿子打不着。
女郎迷惑行为之一。
王氏听说他们要丢下小宝,出去过劳什子成亲纪念日,甚是不解,女郎才出月子不久,这不是瞎折腾吗?
每回都后悔吵了女婿的王氏,每回气头上该吵还吵。
偶尔女婿被吵会倔着性子不与她说话,偶尔却会一脸诚恳地承诺,自己一定会照顾好笑笑,断不会让她劳累晒到。
郎君尽心尽力地说服丈母娘,没造成一点点的矛盾,便将这件事解决过去了。瞧得秦嫀唏嘘,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几年前活在大都市,秦嫀也曾跟人吃饭逛街看电影,可如何能跟眼下陪在身边的郎君相比较?
那根本是没有可比性的。
她的爱郎,她的终生伴侣,给了她太多超出预想的美好哎,她是十分感激他的,让一个已经过了耳听爱情阶段的女人,奇迹般年底体验到心动和信任。
补过成亲纪念日的这日,他们在东京城又名的酒楼用饭,完了去京门大戏院听戏,坐乏了正好去逛东市。
丝绸古玩、胭脂铺子,怡情益趣。
还购置了几盆看中的花,死贵死贵。
秦嫀本不想花这个钱,但她多瞧了几眼,郎君誓要买,她无法。
“这兰好看是好看,妖娆艳丽,姿态动人,但真的不好养哎。”
赵允承道:“家中有花匠,又不需要你照料。”
牵着小娘子的手,走过巷子里的青石板路,郎君嘴角含笑,眼神明亮,浑身上下散发着满足的味道。
因为阳光渐渐热起来,郎君欲意买一把纸伞来遮阳,他看中素净的那款,秦嫀阻止他,先问老板一句:“您这里的素伞和花伞一个价吗?”
老板说是,秦嫀立刻教育不会过日子的夫君:“都是一个价,咱们为什么不挑有图案的呢?”花鸟图,四君子图,它不美吗?
赵允承:“……”
见夫人从中挑出一幅大红大紫的牡丹图,他略略挪开视线,免叫那配色污眼。
“就这把了。”秦嫀暗笑,待付了钱,将伞交给郎君,让他来撑。
赵允承撑着此伞忍了半日,终究没忍住,与夫人探讨了一句:“夫人于书画鉴赏上,稍嫌稚嫩。”
他的意思是,这样的画还不如素伞。
秦嫀微笑着挽上了他的手臂,像极了一对寻常人家的年轻夫妻:“可是素伞终归不够热闹,你想想看,十几文钱买到这样的快乐,何必在乎画得好不好?”
赵允承听罢,弯眼也笑了,忽然觉得这样强词夺理的小娘子实属可爱。
忠心能干的几名丫鬟与护卫,跟在二人身后,给小娘子提东西。
“郎君今日开心吗?”回去的路上,秦嫀笑吟吟地询问自家爱郎。
“嗯。”赵允承颔首,后又说了句:“开心。”
何止呢,这样的成亲纪念日,实不相瞒,他想每个月都过一回,毕竟每个月都有二十日。
如此新鲜有意思的说法,在郎君心里深深的扎下了根,头一个与他分享这份心情的人,自是那永远也无法体会这份愉快的黑衣了。
郎君将自己与小娘子过成亲纪念日的流程与心情,专门用一页宣纸写下,书写时脸上带着被爱滋润的光晕。
——娘子送我成亲纪念日礼物,玉腰带一条,寓意要缠我一生一世。
一开始,白衣得知黑衣染指了自己的笑笑,险些要疯,根本不能接受,但衡量利弊,咬牙忍耐,忍到现今他发现,自己和黑衣终究不同。
黑衣再怎么纠缠,也只是看着他们幸福的角色。
既不能赶他走,白衣不无黑暗地想,那就让他看个够,愿嫉妒之火常伴他心。
黑衣郎君:“……”
黑衣郎君这次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带着不太想鸟白衣的敷衍态度浏览了信,他感到愤怒,又倒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可恨,他同秦三娘的上半月,竟挑不出可以纪念的日子。
玉腰带?
赵允承咬牙切齿,满眼流露出狠厉乖戾,阴恻恻地握拳道:“看来你觉得那条玉腰带挺结实的。”
第76章
白衣敢将玉腰带秀出来,自然不怕黑衣下黑手,早已藏起来,连秦嫀也不知晓他收在何处。
说到收东西,黑衣也有自己的藏纳之处,只不过不在沈府,而是在摄政王府。
这大半年下来,里头越发多秦三娘送与他的小物件了。
但总归比不上玉腰带。
不过这年头想要件东西还难吗?
那秦三娘素来喜欢对他动手动脚,馋他得很。
今夜月色正好,黑衣速速离了书房,回去换了身料子滑不丢手的绸裤子,穿上凉丝丝,也好看。
秦嫀这头看完小宝,施施然回卧房来,抬眼撞见着装风流的郎君,笑了:“你不是不爱穿这套绸衣吗?”
当时她选的,上身略显轻浮,郎君说不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