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为什么失踪,莫非那人肚子饿了,把宵夜一并带走吃了?”
你以为人家是你吗?
傅东离哭笑不得,手指轻弹她脑门,“你就不能猜测这夜宵从始至终就没进过屋子么?”
啥玩意?
赵锦瑟懵了,脑子一下转不过来。
但傅东离却清清楚楚分析了个彻底。
“在环境不通的情况下,要形成一个绝佳无破绽的密室条件,关键只能在人,假如第一阶段两人一起进屋,第二阶段出来了一个巧儿,第三阶段回去了一个巧儿,技巧其一就在于巧儿脸上有面具,遮盖了面具,若是灯光稍暗,护卫们真能看清是谁?技巧其二在于护卫的布防,这栋驿所是独栋的,二楼只给宋玉宁主仆居住,一楼则是厨房跟管家等其他仆役居住,屋外四个护卫在门口把守,外侧有巡逻。因宋玉宁是女眷,还是一位即将有可能嫁给皇室的闺阁女眷,护卫不宜待在二楼太近的地方,所以二楼只在楼梯下口有两个护卫镇守,也就是说,巧儿到了一楼,去了厨房,端了一份宵夜再上楼,经过护卫确认她的出入,但她上楼之后有没有进屋是无人可确认的。假如出来的不是巧儿,假如假扮巧儿的人出了房间下了一楼又回了二楼却不进房间,那么密室内待着的不就是一个巧儿么。”
赵锦瑟懂了,“你的意思是出来的巧儿是宋玉宁假扮的?这倒是说得通她的失踪了,而且那密室门内是锁死的,只能是巧儿生前在宋玉宁出去后就帮忙锁门,形成一个完整密室,主仆这是配合好的啊,只是有两个问题,一,巧儿配合宋玉宁,但她死了,是宋玉宁过河拆桥毒杀的?也是啊,巧儿不死或者不昏迷,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密室也就不算是密室了,恐怕她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死,所以当时那么痛苦,那宋玉宁就十有八九是下毒之人了。二,宋玉宁就算设下一个密室脱身,她又下不了一楼,怎么从二楼离开呢?要知道整栋楼附近都有巡逻跟守卫。”
她这不是抬杠,是真的觉得第二个问题解决不了,整个事情都说不通,难不成那宋玉宁当时还躲在这栋屋子里面冷眼看着上上下下为她着急搜寻不成?
不可能的,这栋屋子当时肯定被翻了个彻底,就差拆了端掉了。
“你的两个问题,第一,不好说,还未有线索证据证明凶手是谁,但不是宋玉宁,就是宋玉宁的帮手——这个人知道主仆两人的完整计划,并引以为援。第二,承接上面一个问题的推测,假如宋玉宁有第二帮手,那么这个帮手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将宋玉宁神不知鬼不觉带离这栋屋子。”
“什么法子?”
“你跟我来。”
傅东离往外走,赵锦瑟拉紧了披风快步跟上,很快就走到了走道尽头,尽头外是一阳台,阳台上是靠壁,这里是驿馆后面的后山,靠壁距离阳台大概有一米缝隙距离,因为狭隘,护卫不可能绕过这里,一般只用于观景或者晾晒衣物跟其他物件。
但现在,赵锦瑟看到傅东离站在阳台上,她陡生了一念,“这后山我白天的时候也看过,好像高度大概有三丈,如果上面有人扔下一根绳子,要把一个年轻纤瘦的女子拉上去是不难的吧,假如这个人还练过一点臂力或者本来就身体高壮。”
但凡军旅之人都有这样的能力。
“难怪你今天都没来看这密室,估计是来这边看这座山了吧,是找到一些线索了吗?”
“山壁上有一些青苔跟蘑菇生长,但有一条线路往上总有青苔跟蘑菇是被蹭掉的,说明有人曾在这里往下垂吊或者往上垂拉。”
傅东离解释,而赵锦瑟觉得自己真相了,也下意识往上看去,也看到三丈高的后山靠壁顶端一侧。
她看到了上面的星辰皓月,也看到了~~
一个人头!
有人在漆黑中站在上面!
赵锦瑟愣了下,眨眼就有了惊悚感,差点被吓哭,刚要拽傅东离袖子叫喊,就被这人伸手搂住腰肢往里一带,紧接着,咻!一根箭矢朝着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射下,距离他们躲避进走道也就那么一刹!
上面的人竟攻射下箭矢要谋杀他们!
第75章 .尿急
这大晚上的, 竟有人袭击, 赵锦瑟冷汗都吓出一身, 只觉得刚刚一闪看到的人头黑影还留在脑海挥散不去。
似乎察觉到赵锦瑟身体的插兜,傅东离在嘴上高喊刺客袭击的时候, 手掌却包裹了赵锦瑟的脸颊,把她按在了胸口。
以他自己平稳无比的心跳来安抚她。
两个人的心跳是会传染的, 赵锦瑟本来心跳极快, 听到傅东离的平稳心跳后, 倒也很快平静了,安全感,对,这个男人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哪怕在这样危机的时刻,他的心也如此平静, 只能说明他绝顶聪明绝顶强大绝顶~~
额,他的心跳好像忽然加快了。
赵锦瑟狐疑的时候,却不知傅东离心中之浮躁。
对, 忽然就无比浮躁,因为软玉温香,因为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因为她的心跳,因为她垂落肩头落在指尖的发丝,因为她的胸口就贴着自己的胸腹之间。
柔软。
隔着衣服他也能感觉到让一个铮铮铁骨都软了骨头的柔软。
但又生了一股浮躁, 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摧毁欲望——把怀里的女人往死里欺负, 把她揉进骨子里, 让她可怜巴巴,让她哭泣,让她像极了那些人荤话里面低怜求欢的女子。
那些个世家子弟曾在他年少时说过一句话。
世间男子要变坏,给他一个求而不得的绝色美人即可。
以前他嗤之以鼻,只觉得是这些脑子不够用的蠢货为自己的堕落转嫁祸源给女人。
现在他才觉得~~若是赵锦瑟真不要他,他会真的为她入魔。
深吸一口气,在傅东离以为自己要变成一个邪恶之人的时候,他果断推开了赵锦瑟,自己人也退隐入后面的黑暗中,避开了她手里的灯盏。
赵锦瑟有些懵,刚要说什么。
“你的呼吸干扰了我的思考。”
“....”
下面已经有护卫闻声赶来追捕上面已经消失不见的刺客,赵锦瑟转过脸,上下打量他,半信半疑,“难道我以前都是没有呼吸的雕塑美人吗?”
就算是雕塑也必须是美人,这是她的原则,可这人真真假假的,也不知几个意思。
莫非~~
赵锦瑟觑了一眼他的胸膛。
这人刚刚忽然心跳加快,莫非是~~
“你是不是尿急了?”
傅东离:“???”
赵锦瑟舒展一口气,面带宽容,抬手怕拍他肩头,“没关系的,这太正常了,我以前也见过沈焱那厮偶尔读书读到一半就别别扭扭的,每次都说要去解手。你们男的是不是都有这毛病?”
按照大夫那边的说法,尿频尿急的话,莫非是男子惯有的肾阴虚、肾阳虚的淋症?
是病得治啊,赵锦瑟就越发认真严肃了。
嗯,傅东离看出了她的认真跟严肃。
还听到了沈焱。
沈焱?解手?呵!甚好,好极了!
他忽然轻笑了下,陡跨出一步,伸出长手把某人腰肢一搂一带,仿若之前那般迅猛,但没让她撞胸口,而是修长手指直接捏住了她的精致小脸下巴,往上一抬,自己俯首吻下。
手上的灯笼落了地,光晕染在他们的脚下,攀爬上他们的衣摆
在星辰浩瀚的时节,在林木青碧的地域,天上清无雨,袖里间无风,她与他之间有一吻。
她从未吻过别人,也从未被吻,自然也就不知道话本里轻描淡写、欲语还休或者大肆描述的那些亲昵画面是如何的感受。
但想着也就是那样吧,嘴唇跟肉接触能有什么特殊感受吗?
有她平常吃红烧肉那么舒坦?
但此时此刻~~~
红烧肉排骨还是炖猪蹄塞北干牛肉都离她远去,只剩下了一个傅东离。
顷刻,他退开了一步,手指轻抚她半边脸颊,柔嫩细滑,带着浅浅的热意。
她红了脸,但必不比她的唇嫣红,被他吻吮似血。
她的呼吸很乱,急促,像是冬日里轻轻一呵就在镜面上留下的一层雾气。
也在他心上染上了一层暧色。
“你可知师兄我现在最想做什么?”
你不已经做了吗?
都亲了,还想如何!
赵锦瑟摸了下脸,下意识咬了下还滚烫略浮肿的唇瓣,但忽反应过来这样算是~~舔了他的气味?
她忙停止了,却听到他旁若无人补充。
“把沈焱阉了。”
“然后把你吃了。”
赵锦瑟:“....”
大晚上的有人竟然想吃我!
赵锦瑟哪里听不懂,面红耳赤,不敢吭声,却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贴靠墙壁。
彼时下面传来护卫的询问。
“大人,您可还好?”
“无妨,贼人没有得逞,可追到了?”
护卫上来,见到重新提起灯盏的赵锦瑟也不以为怪,只回:“那贼人狡猾,仿佛已熟悉这后山,把我们给甩开了,不过我们还会继续追捕,还请大人放心。”
傅东离走到阳台上重新看着那山壁,眯起眼,淡淡道:“甩开就甩开了,对方谋划许久,即便留下什么证据,也是刻意留下的,当不得真,也用不着浪费时间跟精力,安排好值班,该睡的睡,不必慌张。”
护卫们顿然觉得傅大人真是太淡然如月了,气质超凡,看人家这面临生死巍然不动的风范。
“至于你,今夜也累了,收获很大,本官很满意了,回去睡觉吧。”
傅东离一本正经,清风朗月,赵锦瑟又羞又恼,恨不得一脚踹死这虚伪的浪荡货,偏偏边上的护卫们崇拜殷勤得很,惹得赵锦瑟一阵心口堵得慌,嘴唇也隐隐做疼了似的。
“谢大人夸赞,下官回去一定好好睡觉~也祝大人一夜安眠。”
赵锦瑟心有不甘,心思一转,故意柔软了嗓子,走之前还特地欠身行礼,然后在护卫看不见但傅东离能看见的时候,舔了下自己的唇瓣,朝他深深看了一眼。
那一眼,千转来回在月色下的风情都在她一眼之间。
傅东离眸色顿然暗沉了,藏在袖口的手指也微微曲起。
这小妖精!
当他傅东离是那般没有自制的浪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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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明,但略微绵雨,空山雨洗,越发显得周边山林清雅如碧,路过的护卫都朝傅东离行礼。
“大人早点已备好,还请大人用餐。”
傅东离一进屋就看向已经坐着啃馒头的赵锦瑟,隔着这么多人,两人遥遥对望一眼。
赵锦瑟:呵,你眼圈都黑了,昨晚一定没睡好。
傅东离:一向贪睡的你恨不得掐着点起床,今日如此早,定然也没睡好。
两人齐齐冷笑了下,各自移开目光。
吃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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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善听闻傅东离遇袭,当即就要带人前来探望,但得到消息说傅东离午时就会入城,前去询问居住在城内的宋家人。
柳善这才作罢,安排了衣食住行,静静等候。
傅东离一向守时,说午时来,便是午时来了,也未曾吃饭,直带着赵锦瑟等人前去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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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早已得知邯炀朝堂会派下新的官员调查,但没想过会是傅东离。
“傅东离,这个身份最特殊的傅东离!”宋城站在窗下,眉头紧锁,哪怕早些天就已经得知,但对方真的到来,他还是有些心绪不宁,再次叫来自己的儿子仔细叮嘱。
“父亲,此人到底如何特殊,让您这般谨慎。”
宋玉光毕竟久居泉州,并不知邯炀城中的风云,也对父辈的内情一无所知,当然不知道宋城所忧为何。
宋城自然也不会跟他提及,只沉声道:“你只要知道此人有洞察悬案之神通就可以。”
“那岂不是好事,妹妹的失踪可算有人能洞察秋毫,查个究竟,好过现在这样不知缘由不知去处。”
宋城膝下就一子一女,虽有妾室,但的确也就兄妹两嫡出根苗,平日里爱护得紧,兄妹两人自然也感情极深,宋玉光还期颐这将来的傅大人能找出自己妹妹,却又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父亲不是很希望那位傅大人前来似的。
“但愿吧。”宋城垂眸,转了下扳指,眼里极深。
但愿这人只查自己女儿的失踪案,而非其他。
然而,这可能吗?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远方邯炀的方向。
都城中贵人无数,帝王家心思难测,那些个皇子也一个个心机诡诈,又有多少人会在意他女儿的生死。
他们在意的,只是当年的龌龊,以图未来的辉煌。
想到当年太子选妃时邯炀忽如其来的一伙侦查兵,那些人低调行事,四处诡查,从府中他的亲兄弟身上突破,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让他差点就死了。
而如今...这傅东离恐怕也是来者不善。
宋城陡然捏紧扳指,面上隐隐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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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宋家好生气派啊。”赵锦瑟在外远望就有了感慨,郑安安却说这泉州百年世家自有底蕴,府邸也是先辈留下来的,单单这岁月熏染的古韵就是一种名望所在。
“也对,一个家族若是一百多年还没落败,那便是赢了。”
赵锦瑟随口一句,也让郑安安点头认同,“虽说我们邯炀权贵多,但荣耀更替往往更快,新锐崛起也快,因为保不准那些高等世家们就被吵架灭族,很难料的,所以我爹常说人生在世要珍惜眼前,他还盼着我早点嫁出去,脱离他的关系,免得来日我被他连累。”
赵锦瑟已经得知她爹是朝廷有名的铁嘴,得罪人不少,而大多数刚烈的御史多数没什么好下场,也难怪郑安安这么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