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的话,下官名赵锦瑟。”
烈王早留意到赵锦瑟了,闻言微眯了眸子,在被处理身上伤口的时候还好整以暇打量她,“我倒是听说过你,是傅东离的小师妹,他待你宝贝得很,怕是这狼烟箭也是他给你的吧。”
赵锦瑟不知这人跟傅东离有没有仇怨,但想来——应该是有的吧。
“师兄高瞻远瞩,怕我们这一路回城会被宵小暗算,便说若是不敌,就故意放出狼烟箭以恐吓对方。”
烈王轻嗤一声,“倒是符合他那奸诈的性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郑安安跟沈轻羽都是一窒,暗道这箭分明是赵锦瑟怕死,非要磨过来的,却不想真的用上了。
不过这锅还是得傅东离背着。
“罢了,本王今日遇袭,差点遭难,也亏了你们营救,来日本王必定~~”
他起身走上前,走到赵锦瑟跟前,居高临下,又靠得极近,还故意在赵锦瑟耳畔边上吹一口凉气。
“重重有赏。”
赵锦瑟心里一沉。
——————————
回邯炀后,女司复命是一回事,赵锦瑟也急急往李瞻家去。
傅东离忙于案件,她求救无缘,只能找这奸诈的老头儿寻个良策。
“老师老师不好了,您可爱的小徒弟要被盯上了。”
赵锦瑟心急火燎,愁容满面,李瞻听了前因后果,眉梢一皱。
“你就这么确定烈王会对你下手?”
“防范于未然啊!”赵锦瑟觉得烈王如果是好色之徒,她肯定遭殃了,如果他不是,可能针对傅东离最近着手的案子,他会故意给傅东离造成一点麻烦——比如她赵锦瑟。
“你这样担忧也没错,总比忽然被算计好~尤其是如果烈王故意以救命之恩一见钟情为由来撩拨你,满朝上下也挑不出他其他用意。”
赵锦瑟皱眉:“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多数还是算计为先,要么是想逼师兄在案子上让步,要么是想逼师兄站队。”
然而她这个猜测被推翻了。
“你想多了,他们不会逼你师兄站队,因为没必要,倒是巴不得他离开朝堂。”
诶?
“为了太子案?”
“不,为了君王宠信。”
李瞻倒了茶,茶烟缥缈,“他的过去还得他来日亲自跟你说,我这老骨头就不多言了,至于烈王的事儿,你别管他闹出多大动静,在外公干回来就规规整整在家休息,不管闹多大,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你师兄去解决。”
他惹的事儿,平白让自己师妹担惊受怕算什么。
赵锦瑟闻言心定了,又有点发愁,“万一师兄不敌亲王权威呢?”
“那我就直接找君上说你跟你师兄郎情妾意早有勾搭,事儿也就解了。”
“....”
你这法子一点都显不出你的谋略才干,还很下流啊师傅。
————————————
诶,左右都算甩锅了,赵锦瑟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在邯炀她也只能是小棋子,用不着冒大头。
就窝家里合计合计吧。
赵富贵知晓这件事,也认同李瞻的看法。
“左右我先宣言下你早在陵城有未婚夫,也不怕那烈王强抢民女。”
烈王不比那白家败家子,前者是要争储君之位的,后者胡天作地肆无忌惮,前者却颇有顾忌,得要声明,断不敢强逼一个有婚约的良家女官,所以赵富贵也不是很担心,倒是对泉州案子有些好奇。
“就那回事吧,如果傅东离这次能抓到赵玉,可能会顺藤摸瓜抓到朝廷党争的一些苗头,爹,你现在配合工部做事,也得小心。”
赵富贵点点头,看了下外面雾沉沉的天色,“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
烈王遇袭果然引起不小的震动,尤其是还恰好遇上封崖跟女司的队伍,这就等于是人证啊,君上自然让御廷司调查,于是在家休假的赵锦瑟见到了御廷司的人。
一番盘问后,甚至涉及在泉州的调查。
赵锦瑟内心多奸啊,回得滴水不漏,顺便还反问一句:“君上还让贵司查问泉州案么?若是有权限,我可以把调查的案宗上交给贵司。”
她这么主动,反让御廷司的人不敢接,怕后头被赵锦瑟盖上一个乱传旨意的罪名,于是否认了,问的问题也规整起来。
询问完毕后,赵锦瑟让管家送他们出去,不过临行时,御廷司的人似笑非笑对赵锦瑟问了一句。
“先行恭喜赵姑娘了,因救命之恩得烈王殿下青眼,恐怕日后就不用龟缩在女司了。”
这传言在外面恐怕越演越烈了。
赵锦瑟心里不悦,倚靠着门框,却笑得云淡风轻,“第一,相助殿下的可是封崖的随军将领,与我一小女子无关。第二,烈王殿下尊贵之人,行事体统皆有章法,怎会如此孟浪。第三,女司乃长公主跟皇后娘娘所管辖的部门,为总是女眷所方便,也辅助包括贵司在内的诸多部门执行朝廷法令,如此通广的作用,怎可用龟缩一词呢,莫非贵司觉得皇后娘娘跟长公主殿下领导的女司可有可无吗?”
御廷司的当即吃瘪了,不得不道歉,后狼狈退走。
“我怎么觉得他们对小姐你敌意很大,问话的时候仿佛有意无意针对你们是不是偶然经过那峡谷,巴不得把您跟那刺客勾连了似的。”
林雨对御廷司非好感,赵锦瑟自然也是,手指轻抚过眉梢,她叹了一句。
“封崖进一步,御廷司就得退一步,官场利益而已。”
御廷司对烈王遇刺的案子还未调查出结果,赵锦瑟等人先行上交的案宗却是辗转到了君王殿。
看着左手边的案宗,蜀王神色冷漠,只又拿起右手边的密报。
这是傅东离送上来的真正密报,晚了赵锦瑟他们几日,但更全面,更深入。
——比如那赵玉到底逃去了哪里。
“苍东,又是苍东。”
蜀王面色薄冷,指尖敲击桌面。
“刚刚御廷司来报,已查到袭击烈王殿下的刺客伏兵也跟苍东有些关系。”
旁边太监总管低声说着,蜀王的手指一顿。
先太子,后隐王,再烈王。
对方是要绝了他的子嗣吗?还是要先铲除对手,自己坐拥为帝?
那最可疑的就是野王跟珏王了。
“宋城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跟傅大人曾密聊过,不知结果。”
密探所报就这些,毕竟是傅东离,他们不敢近身。
蜀王似乎觉得有些疲惫,倚靠了下王座。
缄默许久,他忽然来了一句。
“你说东离为何会忽然回来,是否还在替野王谋划伸冤?”
太监总管沉默一会,后才迟疑说:“毕竟傅大人从前养在宫中的时候,跟野王殿下最为要好。”
蜀王闻言顿眯起眼。
他当然记得。
第82章 .赐婚
本来泉州案跟烈王遇袭案是最为紧要的, 也该让朝野上下闹腾一阵, 可恰恰就是因为紧要,牵扯了两位亲王——珏王跟烈王。
本来珏王最倒霉,陡然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妻族, 可怀疑对象有隐王跟烈王。
可烈王好死不死遇袭了, 显得无辜受累似的,于是可怀疑对象迅速变成了最受宠的隐王。
一扯到隐王, 满朝上下诸多相关部门都不太敢查,彼此间互相推诿, 连御廷司查案都变得规矩柔和起来。
这案子一下子就温水煮青蛙了,朝野上下王公大臣也一个个都斯文不语了。
如此寂静, 反显得另外一个传言声霄日上——烈王看上了女司的赵锦瑟。
商家出身,女官, 绝色大美人儿,烈王青睐之。
这传言越演越烈,俨然有种赵锦瑟要被王府抬进小门当贵妾似的。
赵家大门紧锁, 对外一律否认, 也渐传出赵锦瑟在陵城早有未婚夫。
这两种传闻交叉起来,反成了一种喧闹,毕竟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儿是不会牵扯死人的,正好满足一下邯炀贵人们的八卦心理。
本来也不碍事, 赵家给出姿态, 弄出声明, 其余人怎么传都由不得自己。
就是可惜了一件事。
“我爹说如此一来, 我在邯炀就不好找郎君了。”赵锦瑟对他人避讳此事,跟郑安安却交了一点底,后者闻言正要顺势表示可惜,却又飘到赵锦瑟柔弱无骨趴在阳台上,青丝玉面之上流淌温暖阳光,一副倦怠愁绪的模样,真真如那西洋海外流传进来的贵族猫儿一般妩媚撩人,活生生让人想要宠她爱她。
沉思了下,郑安安咬了下手里的小蜜饯,说:“我觉得这不一定,总还是有人慧眼识珠的。”
在对待绝色美人这件事儿上,这天下的男人眼睛一般都不瞎。
眼睛不瞎的男人,一般愿意心瞎一些,对那些传言反不太在乎——当然,这个男人也必然要掂量下烈王的身份才行。
跟亲王抢女人么?有哪几个敢呢?
还真有人敢!
“锦瑟锦瑟,外面有人找你。”
正在午休的赵锦瑟得到外面守门小将的通传,有些疑惑,便起身下楼去见了人。
一见人赵锦瑟心头就有些沉了。
糟,陵城表哥来了。
“三表哥怎来了?”
也不提名字了,反正赵锦瑟一向对这些表哥不上心,全且数字代号称呼。
三表哥显然是准备好来的,一身衣着显贵清雅,大冷天里还摇着扇,故作潇洒说:“表妹,我来娶你。”
赵锦瑟:“...”
猪蹄子吃多了吧你。
这厢三表哥来了不要紧,赵锦瑟正打算敷衍了呢,那边林雨匆匆来报,五表哥六表哥七表哥组团去府里了。
赵锦瑟:“得了,我知道了,我问你,大表哥二表哥四表哥是不是也来了?”
三表哥否认了,“没有。”
赵锦瑟心里刚一松。
三表哥:“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赵锦瑟:“...”
——————————
“这不是趁火打劫吗?!他们简直太坏了!”林雨很是气恼。
赵富贵要炸了!
“这他娘的要是在陵城,你爹我三两下让米铺的几百个弟兄把他们几个套麻袋给活埋了!”
赵富贵拍着桌子气坏了,赵锦瑟却喝着茶,轻轻说:“在邯炀也可以啊。”
啥?
赵富贵跟林雨都是一怔。
“我有技巧,爹爹有人,咱们联手把他们做了,保管不留下任何痕迹,顺便推给烈王,反正不是说他喜欢我嘛,那干掉七个表哥的锅当然得他背。”
赵富贵:“也对,你有计划吗?咱们合计合计。”
林雨:“...”
还好两父女就是开个玩笑舒缓一下心情,虽然七个葫芦表哥是真得挺混账的。
“这七个虽然脑子不太好,不聪明,但也不算蠢到极致,既然知道我现在正被烈王逼到悬崖边上,他们想乘火打劫,又是凭什么不惧烈王身份的呢?”
赵锦瑟若有若无一提醒,两人秒懂了。
赵富贵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这七个人来邯炀,背后有烈王或者其他不逊于烈王的人推手?”
这几个王爷吃饱了没事干闲着上天啊!
我家瑟瑟招谁惹谁了!
赵富贵一肚子气,正想着如何在工部给对方找点麻烦——他正面招惹不了这些王爷,可私底下却可以通过君上颁布的海运法令剪掉这些亲王在海运之事上得到的好处。
“不管用这七个傻子,爹爹你去安排个人,就当是我的未婚夫,先混过这一关,日后找个由头撤掉这个婚约就行了。”
赵锦瑟一提这个法子,林雨先皱眉了,“小姐,我觉得最好是让...”
她想提及傅东离。
这个人才是最名正言顺的。
左右她认定自家小姐跟那傅大人也是琴瑟和谐雌雄双煞,般配得很,顺水推舟也好。
“不能是他。”
赵锦瑟放下茶杯,微微皱眉。
“老师前天跟我分析过,最好是师兄出面,可我后来想想,最不宜的就是他。”
赵富贵跟林雨皆是惊讶,为何?
————————
“因为父王对傅东离的宠爱,因为他那隐晦不明的身份!”
隐王正在亭里喂鱼,十分闲散,“傅东离当年是如何被父王带进宫里的,满朝上下不敢多言多问,可人长着嘴巴,私底下自会言说。”
“帝王私生子,皇家血脉,聪明绝顶,才华横溢,放在哪都足以掩盖他出身的瑕疵。”
“何况我那父王当年对他的生母本就有眷恋情怀,这得不到的女人,且还死了,便是男人心里的朱砂痣,怎么也消不了,可人都死了能怎么办呢,自是弥补她生下的儿子。”
“于是,好好的一个公侯世子就进了宫,得君王宠爱,亲自教导,可惜这最宠爱的私生子还生着反骨,怎么都要跟他作对。”
隐王言语闲散,却说着皇家最隐晦的秘密。
边上的幕僚沉默半响,说:“我不明白的是为何当年盛宠,君上却不正傅东离的身份,如此不是留人话柄吗?”
隐王闻言放下喂鱼的食盅,轻笑:“其一,我父王提过这件事,可傅东离不同意。其二,为皇子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你瞧他现在都不是皇子身份,名义上没有任何继承大统的可能性却还遭了我那几位兄弟百般设计,甚至还亲自下场用自己逼迫他主动去求娶一个商家女,为的就是杜绝他来日得妻族壮大实力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