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东离一想到那丫头知道自己被赐婚时的懵样就笑了,不过笑容也只是一霎而过。
“侯府里面的事情看紧点,在婚期定下来之前~我不希望有任何幺蛾子出来。”
属下人见惯了自家主子云淡风轻的一面,当年卷动朝堂风云时如此,两袖清风泰然离都城也是如此,唯独这次。
无比认真,不容差错。
第84章 .入夜
赐婚都下了,被赐婚的赵家是一脸懵逼样, 可也不全是懵逼, 也有心明眼亮的, 比如赵锦瑟。
不过在林雨看来,姑娘到底是姑娘,真到了要成婚的关头, 还是很有些羞涩不安小心思的,看咱家这小姐坐在窗柩前侧看窗外的小模样儿,好深儿女情长似的。
外面且下着小雨,不过屋内兽金炭烧着, 暖热得很,并不冷, 反显得着小雨淅淅沥沥有些缠绵, 也越发衬托赵锦瑟好模样。
她安静的时候, 可真真入画。
林雨等丫鬟安置物件的动作都小心了几分, 怕打扰了这样的宁静美好, 直到~~
“这眼看着要入冬了,咱今晚吃羊刷锅吧,我想了好几天了。”
赵锦瑟忽然来了一句。
咣当, 一个丫鬟手一滑,把小茶壶给摔地上了,还好没破。
林雨摆手让她们下去, 这厢露出无奈脸。
“我说姑娘, 您这还吃香的喝辣的呢, 您都被赐婚,要成婚了!”
“额,难道成婚的人都不吃饭了吗?”
“....”
您总让人无言以对。
林雨拿赵锦瑟没法子,只得闷着不说话,赵锦瑟怕她生气,就凑过去逗她,“无妨啦,君上都赐婚了,这总归是要嫁的,嫁人么,登门提亲定良辰,最快也要好几个月,还不够我们家准备的么,钱到位人到位,我们赵家吃不了亏的。”
林雨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不知道怎么说。
“你想说你原来看好他,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聪明,很有能力,可以保护我,对么?”
林雨眼睛微微亮,蠕动了下嘴唇,说:“还因为小姐你喜欢他。”
赵锦瑟笑,摸了摸她头发,“呜,我是喜欢他,不过他疑似皇家血脉,又年少就跟原来的亲爹太昌公闹翻了,丢了世子之位,跟侯府也几百年不联系,你是怕他牵扯太麻烦,日后连累我。”
林雨点点头,“是,小姐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想来无拘无束,我也喜欢看你无拘无束,傅大人背后牵扯的太多了,动辄就是生死危难,我不希望小姐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倒霉的人怎么都会倒霉。”赵锦瑟笑了笑,“况且这人间的儿郎,够胆气娶我的可不多,能护我的也少。”
喜不喜欢她倒是不怕,她自有讨人喜欢的本事。
“傅东离,我信他可以。”
林雨被说服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小姐俨然要被叼进狼窝里了。
所以还有一句话她没说。
赵锦瑟倒是说了。
“所以我们晚上是要吃羊肉锅呢,还是牛肉锅呢,要么我们弄两个锅吧。”
“...”
还是这样的画风好,林雨一下子什么担忧心情都没了。
下去弄吃的去。
两个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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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吃完就舒坦了,赵锦瑟又活动了下,消胃了下才洗浴水下,这才睡下半小会,忽觉得鼻头有些痒,手指挠了下,没事了,等一会又痒了。
这重复了好几下,赵锦瑟终于醒来了,一睁眼就看到一人脸。
豁,这要平时能把她吓出猪叫声,还好被捂住了。
“呜~~”
“别呜呜了,我今日有事跟你相商,不是想非礼你。”
傅东离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可人已经坐在她床边了,赵锦瑟内心是想掀桌的,可秉着自己脸皮再厚也要点名声,于是只能憋气,压低声音,“这大晚上的你做贼啊!什么事儿白天不能说!”
“晚上比较有气氛。”
“...”
你个猪蹄子我炖了你信不信!
赵锦瑟红了脸,拉扯了下被子到胸前,气闷说:“啥事儿得晚上说,你要做贼还是倒夜香啊?”
傅东离:“...”
来回怼几下就痛快了?死丫头。
“我若是倒夜香,倒你闺房来了?”
死猪蹄!你房间才是茅坑呢!
“若不是倒夜香,那就是做贼了,你猜我要偷你这房中什么宝贝?”
他说着说着就打量起来。
赵锦瑟深知他接下来必定是狼子野心垂涎到她的美色上,话本里那些浪荡子都这么撩姑娘的。
呵!当她赵锦瑟是一般小女子?
“谁知道呢,总不会是偷我吧。”
这话回得好吧!赵锦瑟正得意,却陡听到傅东离顺溜了接上,“偷你作甚,迟早是我的,何必偷,不过你那桌上盛放着的甜酥饼倒是不错。”
赵锦瑟:“呸!我还不定是你的呢,这日子都没定,你也不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所以我就是来定日子的。”傅东离这话接得更快,好像早已挖坑等着似的,说完还猛得凑近了一下,几乎贴着赵锦瑟脸,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过你说鸭子煮熟了?你是在暗示我要赶紧下手么?”
鸭子赵锦瑟:“....”
这他娘的路数太深了,不要脸!
赵锦瑟一手贴了他的脸,要把他脑袋掰过去,哪知他顺势偏了脸,正把嘴唇贴了她白嫩的手掌心。
这一凉一热的,差点把赵锦瑟又吓出猪叫声,猛地要收回手,却又被拽住了手掌,被他双手合握按在口鼻之前。
他的手掌滚烫,修长而宽大,呼吸沉稳,都萦绕在了她的一掌之上,仿佛他的权力能力跟性命都交托于她。
赵锦瑟一时愣松。
“赐婚,是顺势而为,亦是因我怕你太讨人喜欢,被人截胡了。”
“世人总说我阴险狡诈,便是你也这么认为的,既是你认为的,那自然是对的,我的确算计颇深,只想要你一生,无人可拦。”
“但我亦怕你不信我,不信我能庇护你,不信我能与你匹配,更怕你看不上我,舍了我。”
“先下手为强,让你无路可选,这是我的阴招,日后你可报复我,即便你用一生,我都愿意奉陪。”
这忽如其来的是告白吗?比告白高一个层次,毕竟都赐婚了,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未婚夫妻。
就差临门一脚。
赵锦瑟却知这一次是不一样的,他是在宣誓主权,亦在安定他的心。
“我以为你会与我说说你那复杂吓人的身世,为我疏导疏导。”
傅东离却摇摇头,“那些事儿,待我处理干净了,再说给你才是锦上添花,加深你我了解,但若是现在说了,就是凭白让你为我担忧,不值当。”
“我可不一定会为你担忧,给我一盅瓜子,我能磕着当打发时间你信不?”赵锦瑟嘴皮子很犟,不肯认。
傅东离却是低低一笑,把她手放下,揉搓暖了几分,再拉开被子,在赵锦瑟看色狼禽兽的目光下安然把她手掌放进被窝。
温润美色在月下可醉人,何况他还哄着她,“日后你嫁了我,每一夜可有事儿让你打发时间的,估计没时间嗑瓜子。”
赵锦瑟是一般人吗,不是,所以领会了傅先生嘴里深深的孟浪之意。
她脸蹭得更红了,恨不得一脚踹翻这人。
嘴上说这么浪荡,身体虚得很。
狗掀门帘子,全凭一张嘴呗。
她表情太动人,傅东离看懂了,也不反驳,只眼眸稍黯,像是谋划什么,但嘴上说,“其实今夜来不为其他,只是单纯告诉你,明日早上我要来提亲,你好生准备。”
明日早上的事儿,你大晚上来通知我,我准备个鬼啊!
赵锦瑟懵了,还来不及说什么傅东离就起身了,她下意识拽住他衣角,“你别走,什么叫明日早上,你这也...”
她爱扯人衣角的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跟个毛茸茸的小宠物一样逗人得很,活生生要把人给勾住了。
再也走不开了。
没说完,傅东离弯下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床沿垂挂的流速在他脖颈发髻微微撩动,唇瓣相贴成了温热,后成了火焰,那样昏暗,那样不明,燥得屋内灯火都仿佛要被点燃,可这样深的夜,万籁俱寂,不可言说。
隐晦又秘密,禁忌又情欲。
直到傅东离猛然发觉自己的手掌已经落在她的细软腰肢,叫嚣着要得寸进尺。
圣人在上,学生失礼了。
他猛停下,再一咬牙,可终于停下了。
缩在角落的赵锦瑟手指拽着他的衣角,贝齿轻咬着略红肿的唇瓣,一双眸子也跟淌了明珠泪似的,莹莹光辉,像是勾人的女妖,有意无意唤着他留下来。
她一句话都没说话,但傅东离就觉得她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你个大西瓜,猪蹄子!你赶紧走,消失,下次再这样我灭了你!”赵锦瑟终于憋出一句话,傅东离刚起的燎原之火一下子静了,全变成了一江春水。
他又笑了,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
“既然小瑟瑟如此相邀,那我必定改日再来。”
“...”
“不过原本我打算提前婚期。”
傅东离临走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赵锦瑟,我忍不住了。”
赵锦瑟:“....”
尿急啊?
第85章 .剔宗
次日一大早,赵锦瑟起床, 但看着精神气不太好, 林雨热了毛巾, 问她:“小姐可是昨晚忧虑过重,睡不好了?”
我能告诉你昨晚某个野男人跑我房间轻薄我,害得我做了一晚上被强迫的春梦吗?
不能啊。
“大概是吧。”赵锦瑟洗把脸, 忽见到外面小丫鬟急匆匆跑来。
“小姐,小姐,傅大人来提亲来了!”
我知道啊,我当然知道啊。
可赵锦瑟还不能表现得早已知晓, 于是一脸惊讶,“什么?真的吗?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林雨出去看了, 见到车水马龙, 礼装十里。
天呢!
“这只是提亲, 怎这么大阵仗。”林雨一向稳重都被吓到了, 赵锦瑟疑惑, “怎么了?”
“傅大人来提亲,外面备礼的队伍足足占了三条街,小姐, 他怎这么有钱!”
不是说跟原来的太昌公侯府闹翻被赶出来了吗?莫不是君上青睐给准备的?
“估计只有他知道了,但这么大动静~~为什么啊。”
赵锦瑟下意识往深的地方想。
彼时,赵富贵也在问傅东离这个问题。
这又赐婚又给这么多提亲备礼, 他总觉得虚。
“锦瑟从小养尊处优, 她若是嫁人, 日后生活只可以比原来更富裕,更平稳安定,怎能还有所降低。”
傅东离垂眸喝茶,“她值得最好的。”
这话当爹的爱听,赵富贵也端不住原来故意摆出来的庄严了,不过还是很严肃的,“你喜欢我家瑟瑟,我并不意外,但作为他的父亲,若非君上赐婚,我不会同意,你这般聪明,应该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所以来提亲前,我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赵富贵微微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君上既赐了婚,普天之下便无人敢置喙这门亲事,伯父担心的无非两件事,其一,锦瑟日后跟我入门,会因侯府之事而为难吃苦,对这件事,我昨夜回侯府跟我那位父亲摊牌,有了结果
赵富贵:“什么结果?”
“一,我成婚后自会跟锦瑟另居他府,不住侯府,本来我也不住侯府。”
“二,侯府归侯府,我归我。”
意思就是赵锦瑟不用受侯府影响?
“你这是分家了?”赵富贵狐疑。
“不仅分家,算是分祖了吧。”
赵富贵错愕,“你竟被剔除宗祠了?!”
傅东离点点头,然后不语,这股忧思沉默的样子让赵富贵顿知道事情严重。
“是你爹也就是那太昌公恼怒,然后如此作为?”赵富贵问得很急。
傅东离:“伯父恐也知道,我那样的名声,我那位父亲本就容不得我,府里的人也当我是野种。”
他这话刚说完赵富贵脸色就变了,连忙捂住他嘴巴,“你这小子,这话忒能乱说,不是说你亲爹是...”
赵富贵老奸巨猾,可也有一颗八卦之心,对傅东离这番遭遇十分惊疑,所以难免多问。
傅东离轻轻说了一个答案。
也是一个深藏已久的隐秘,算是安赵富贵的心。
得知内情的赵富贵有些闷,沉默良久才道:“这等隐秘,我是断断不敢多问的。”
“伯父已经问了。”
“...”
所以你在威胁我吗?
赵富贵一脸不善,傅东离却是双手交握,坐正了姿势,诚恳道:“自生母走后,我本就是无家可归的人,被剔除出侯府也是好事,只是怕伯父嫌弃我已无世家出身。”
他语气平静,但长得太好,说着这样的话,倒让赵富贵想多了——就算傅家再很,也不会公然剔除傅东离的宗祠身份,毕竟他如今声势如此之望,权位已逼左东青,在律法司政上举国无人出其二,外加君王盛宠,长点脑子的都不会如此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