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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提当夜刺客的事儿,因为傅东离自会让人处理,赵锦瑟不擅这种事情,而且才刚成亲,府门内宅的事儿还没料理清楚,她哪来的心去管他的秘事。
不过在处理府门内宅之前,赵锦瑟还有另一事——回门看老爹。
“人还是得多锻炼,不锻炼,这身体就跟不上,老了老了连大米都啃不动了。”
赵富贵语重心长如此说。
陪着赵锦瑟回门吃饭的傅东离深以为然,笑意潺潺说:“岳父大人说的是,小婿也是这么认为了,日后一定勤加锻炼。”
赵富贵早耳闻过这人体质不太好,娘胎里落下的毛病,为了女儿的未来幸福生活着想,就更得监督监督了。
“光锻炼也不行,来,把这些吃了饿了,身体自然会威武强壮起来的。”
赵富贵自以为自己这话题说得挺委婉内敛,却不知赵锦瑟闻言就急死了。
还补,还补你女儿就要被采阴补阳成人干了!
“爹,爹,这个你自己吃,他不用吃的。”
“不行,你个傻丫头,这是为了你好。”
“不不不,我已经很好了。”
“不够,小傅好就是你好,你好就是爹爹好,爹爹不吃,给他吃。”
两父女正在“你好我好”的时候,傅东离已经面不改色喝着王八汤,喝完一碗放下碗,“挺好喝,再来一碗。”
赵富贵美滋滋,“好好好,这可是我亲自下厨炖的!”
赵锦瑟:“....”
我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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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傅东离公务繁多,也没得整日缠着赵锦瑟胡作非为,闹了七天后被朝廷三次明里暗里的召令给叫回去了。
听说是苍东的逆犯活口在御廷司交代了一些事儿,不仅关乎隐王,也涉及多年前的太子案。
赵锦瑟闻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在傅东离早日出门前替他整理衣襟,憋了片刻还是说:“虽然早知你厉害,富有乾坤,必有谋划,但越到后面关头,越得有狗急跳墙,人不能与狗斗猖狂,小心些吧。”
傅东离刚刚在她亲自近前替他理衣襟的时候就怔了,再听她别别扭扭又十分认真嘱咐他的模样,他一时表情复杂。
“怎么了?我说错了么?”
“不,我只是惊讶你会做这些,也会说这些。”
赵锦瑟有些不自在,嘀嘀咕咕:“这不跟你成婚了么,是你的妻子了,日后这吃你的用你的,好歹也得上点心啊,若是往常,我才不会呢。”
她口是心非,十分可爱。
傅东离轻抚她眉眼,自己眼里却有抹不去的怅然跟哀伤。
“当年幼时,我也曾见过我娘亲这样给他整理过衣襟,那时习以为常,却不知往后也只能回忆怅然,如今再见你,我便觉得....那时我娘亲心头必也是将自己当成他的妻子,一心挂念他,可惜。”
这个他是谁?自是那位刻薄傅东离让如今的傅东离越发刻薄的太昌侯了吧。
“可惜什么?”赵锦瑟想不问,但知道傅东离心头郁结,该抒发出来才好。
“可惜他在意太多,心眼太小,凭白把我娘亲推在千里之外,而我娘亲又素来是个不爱回头的,伤她一次,她便宁可香消玉殒也不愿将就。”
他垂了眸,指尖落在秦鱼眼角。
“若是你,你也会这样么?”
这一大早的说这么伤感深刻的话题,赵锦瑟有些不自在,但心头也有十分强烈的异样。
心疼他,因为懂他。
“不晓得,我素来不管还未发生的事儿,但我希望你先有一颗不伤我的心,物尽其用,人尽其能。”赵锦瑟浅浅一笑。
“我会信你,也愿你待我也如斯。”
傅东离眼眸深谙许久,终究一笑,轻吻她眉梢。
“我会的。”
“一定会。”
第89章 .上殿
赵锦瑟知道傅东离那边要弄的事儿水太深,好几次她都察觉到深夜时有一些隐秘之人出入府邸, 或许是他豢养的死士, 或者是他的心腹, 又或者是在朝野中与他相盟的官员,要么就是——野王。
她知道傅东离犯不着对太子案牵扯太深,除非他有目的, 而最亲近最有可能的目的就是把从云端坠下凡尘且深陷泥沼的野王秦孟川给拉上岸。
龙夺嫡,总有一个赢家输家,烈王、珏王、隐王还有野王,四王若是要选其一, 她知道傅东离一定会选野王,可问题在于——为什么傅东离一定要选。
以他的能耐, 不管是哪个王爷上位都会对他倚重, 当然了, 有仇怨的另外说。
赵锦瑟倒不是不想知道, 而是知道傅东离目前不会对她说。
太隐秘危险了, 无知比深知危险。
最重要的是赵锦瑟自己也很忙。
那长公主暗示过后,赵锦瑟才知道什么叫被开小灶培养,这流水的案子都络绎不绝到她手里, 连着最近跟她交好且因为一同外出公干的沈轻羽跟郑安安都忙得底朝天。
“我的天,我最近都瘦了好几圈,腰都细了。”
郑安安还想埋汰下跟着赵锦瑟被连累, 哪想着赵锦瑟这是个没心肝的, 闻言就说了:“瞎说, 你以前没腰,细哪里去啊!”
郑安安闷了,看到不远处帮忙处理查阅卷宗的沈轻羽都笑了,就气坏了,跳起来就去挠赵锦瑟的腰肢,这烦闷辛苦之后偶得闲暇闹腾几下也是她们舒缓神经的方式,阁内陪着熬了大半个月的其他女官见状都笑了。
笑闹中,郑安安不小心扯下赵锦瑟衣领一角,顿看到脖颈下一片雪肤上赫然有密密麻麻的红痕。
“阿,你这怎么红了一片,莫不是生病了?”郑安安还未出阁,压根没想到其他,倒是几个已经成亲的女官闻言一个个都红了脸,抿嘴而笑。
赵锦瑟脸也红了,忙扯回衣领,轻哼:“我这是气的,刚刚看到一案宗,明州那边竟有亲娘谋害女儿女婿一家只为图谋家产的,真是大开眼界。”
这个案子引得众人注意,但沈轻羽留意到赵锦瑟怯怯看向自己这边,有些不安,像是怕自己介意似的,她一愣,后失笑。
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这厮还以为自己念着那傅东离呢。
还真当她夫君是个人见人爱的货?
话说,最近她也才体会到那样的男人是她绝对驾驭不住的——只有他喜欢才行,否则天下女子皆是一坨烂猪肉。
屋内欢腾,女官们笑闹一会也就继续办事了,刚刚赵锦瑟提及的案子也是她们近期需要攻克的一个要案,朝廷宗室还挺重视。
也不好查,因为涉及不少。
若是从前,她们可不兴跟着赵锦瑟受苦,可眼看着赵锦瑟自泉州一案表现受朝堂赞赏,后又得宗室之中好几家权贵内宅表赞,这声势见长,又隐听说长公主青睐此人,她那一脉的女官也多数都已站位,如此速度,饶是皇后一脉的人想要遏制也是来不及,因为长公主抬举此人的手段都是正道,正大光明——就是让她办案,解决的案子越多,涉及的宗室名望就越高,那些困于内宅隐晦隐暗吃亏的女眷们自然感激,也乐于结交她,也自然要投桃报李在宗室内为赵锦瑟提高名声,这相辅相成,已成坚韧关系,皇后就算是国母也没法压制这样的正道,就好像君王在朝堂之上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左右朝臣。
何况皇后。
所以能考上女司的女官们一个个都耳聪目明,愿跟着赵锦瑟办案,案子破了,上头嘉奖,她们便能得到好处,好处多了,资历有了,未来也晋升就快了,就算不在女司待着,日后也可以派到各地州城担任地方女司司长,那也算是高官了。
最重要的还是赵锦瑟的夫君,那才是真正掌握律司权柄的高人,听说最近刑部跟御廷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有能力有人脉,还有钱。
跟着赵锦瑟办差,这人巨富,舍得下钱财犒赏,辛苦自可从吃食享受上弥补,因此跟着她办案是素来觉得日子不难熬的。
所以此时在这屋里的基本上是赵锦瑟的真正根基。
“这案子怕是少不得要跟三司打交道啊。”郑安安连夜研究这个案子,最后不得不感慨。
她们刚从明州回来,调查得到的线索已经整理好,准备呈递上去,但赵锦瑟知道这次不简单。
恐怕会涉及朝堂内部隐私。
不知为何傅东离会把这个案子暗转给长公主,又到了她手里。
次日赵锦瑟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呈递上去的案宗到了君王手里,君王看了后,临朝宣她们了。
“也就是说,我们要上殿了?”
正在吃零食的郑安安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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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锦瑟以为自己有一天真能上文武百官王室宗亲都在的恢弘大殿,一定会好好看清这殿上细致所有,但实际上她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闲心,两只眼睛压根不敢乱看,只记得凡事不多说不多做也就是少犯错,保重小命要紧。
毕竟是商家所出,她从小就知道在官家面前当退则退,明哲保身,这份子谨慎是没错的,却让她一时紧张,不知道该如何最好应对上面高坐着的君王询问。
好在,她瞥到了一紫袍官服一角。
那是谁,她晓得的。
他站在文武百官之中,淡然自处,只幽幽朝她看来一眼,再一笑。
昨晚他们通过气,他说如果真有这一天,她紧张了,就看他暗示。
暗示就是一笑——君王心情还可以对案子办得很满意的时候,他就一笑。
哦,心情好的时候就安全多了,她的心忽然就静下来了。
而后面的郑安安两人还是很紧张,好在也不用她们发言,她们也就是上来露个面,毕竟这次查案她们三个是主力——那最主要的犯人还是沈轻羽亲自逮住的。
赵锦瑟行礼后遵着礼法一五一十简明扼要把这个案子大概解释清楚。
那位被谋害的女儿亲父早已亡故,家里爵府是亲母跟弟弟继承,本也无事,奈何弟弟烂泥扶不上墙,四处享乐挥霍,把祖宗基因挥霍一空,还欠下巨债,后来亲母竟想到把爵府出身的嫡长女嫁给商贾巨家,从中得到大笔财帛,可远不止明面上的彩礼。
可或许是卖女儿的巨资来得太容易了,那位弟弟反越发猖狂,捐官当值后竟借着官权贪污,导致两岸河堤修缮亏空,一月前明州大水,轻易垮了河堤,两岸百姓死伤数百,已是大案,但后来再查,账面亏空的巨资钱财竟全部补上了,一时当地官家跟朝廷派下来的钦差也没法给那弟弟定罪。
然女司毕竟过宗门女眷,通过内室关系调查到他的姐姐不久前已携夫亡故,说是被水难意外而死,其实是亲母联系,故意让两人去了一地帮她办事,结果孝顺的两夫妻被早已雇佣埋伏的杀手暗杀,然后将他们的尸体扔进流河。
巧的是姐姐姐夫膝下有幼子是养在亲母身边的,而姐夫那边家族早已消亡,他孤身一人,并无兄弟姐妹的来继承财产,何况有幼子在,那万贯家财自然都被母子借着幼子拿捏手中,然后抽出百万两巨资补上了亏空,化险为夷。
只是这种面上了然,但内里却已经抹去痕迹的事情很难查,尤其涉及宗室女眷,那爵府夫人十分奸诈狡猾,屡屡以宗室特权糊弄她们。
然而女司抽丝剥茧,从内室小账跟丫鬟嬷嬷们的动向细细顺根查问,最终找出一个个相关人员,从内宅到钱柜,收集证据,找到活证人,确定那母子密谋杀人,再挪金消罪,一桩桩一件件都证据确凿。
“微臣跟女司众女官们将调查出来的案宗详细集合,但还有些漏洞跟确切依法调查处置需要朝堂前相关律司部门再次核查,微臣先将此案宗上呈长公主皇后,没想到因微臣没能处理详细,让君上费神,是臣之罪。”
她绝口不提查这个案子她跟众人废了多少气力跟精血,只先把自己弄不圆满了,才让别人有怜惜夸赞的余地。
果然,君王一听神色舒缓,笑道:“孤久在朝堂,倒不知女司那边出了这样一位女郎,能干懂事,十分得力,难得的是一颗赤子之心,不居功,懂进退,实诚谦虚,很有气度。孤很喜欢,女司最近办案得力,效率极好,宗室那边早有赞誉,今日孤一见,果不其然,好,都有赏!”
他明面上是夸赞,对赵锦瑟也是真赞赏,但朝堂上有多少人听出了其中的隐意。
赤子之心,不居功,懂进退。
这不是敲打朝堂内最近盛起的争权之风吗?尤其是三王并立,隐王高贵,烈王强势,珏王隐晦,朝野上下暗流汹涌,君王早已不悦,掐赶上捐官引发的民难跟人伦惨剧,无疑戳中君王心肺,大怒之后,又看赵锦瑟案宗写得漂亮详细,尤其是最后还加了几句正气凛然又朴实的结案感慨,让他心头舒缓,再招人上殿,本想给其他人敲打暗示下,没想到赵锦瑟表现如此好,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稳!
跟傅东离一样稳。
稳当的臣子才是君王最喜欢的。
所以他高兴了,高兴了就夸奖了,也要给最近朝堂的动荡定节奏了。
——再闹,就跟这个案子一样。
怎么判呢?
“东离,尔之妻不错,既是她查的案,便由你收尾吧,孤只有一个要求,往死判!杀一儆百,若还有下次。”
蜀王微笑着目光一扫群臣,手掌一抚龙头。
“孤虽已老,但还没死,杀个把或者一群贪官还是有力气的。”
顿了下,他又抬手虚点了下面站着的三王之一。
“隐王督查监刑,以正我国之法。”
这是另一种暗示。
老臣新臣顿时齐齐心中一定。
君上果然更属意隐王。
这储君怕是要立了。
第90章 .过去
“我的天,我差点吓哭了。”
得了一大堆赏赐还直接被提到四品女官的赵锦瑟在出宫之前还一副镇定淡然视钱财名利如粪土一般, 但一出宫门跟傅东离坐在一马车里的时候, 她没稳住, 抱着那盒上等琉璃红玉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