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这东西是会上瘾的,一旦沦陷,便很难上岸,她要克制自己的喜欢。
因为,她不确定——
按照何念青的行事方式,傅嘉柔不清楚,会不会有一天她又突然“被”转学,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从七中消失。
就像她上次,毫无征兆地从一中到了七中那样,她可以用言语和行动抗议,但是这样突如其来的离开,她没法掌控。
毕竟,清德七中没能让何念青得到她想要的妥协。
她想靠近他,又不敢靠太近,更不敢有回应。
如此,就算她突然从七中消失,也不会给他造成伤害。
她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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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清溪市天色已完全灰暗,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傅嘉柔和何念青同撑着一把伞。
没人说话,伞下的氛围说不出诡异。
“何阿姨,您回来啦……”白幸幸笑着打开门,语气柔和亲昵,眼神接触到身后的傅嘉柔那一瞬,僵住了。
白幸幸穿着居家的休闲服,从她语气中明显可以听出,她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
白幸幸视线落在她项链位置,神色颇为不自然,但那不自然只维持了几秒,“嘉柔,你也回来啦,快进来坐。”
“怎么,招呼都不会打了?”何念青道。
傅嘉柔淡笑了下,“嗨,白幸幸。”
白幸幸挽住傅嘉柔手臂,似乎完全忘了不久前酒吧的插曲,“嘉柔,你好像瘦了很多,是不是七中那边太辛苦了?”
傅嘉柔不动声色抽回手臂,“你去试一试,就知道辛不辛苦了。”
白幸幸呵呵地笑着,又过去挽何念青手臂,两个人的笑容相得益彰,更亲母女更似亲母女。
“阿姨,我刚刚训练的时候有个动作怎么都做不到位,你能不能给我示范一下?”
“…………”
傅嘉柔站在一侧,仿佛她才像是那个外人,只觉得住了十几年的房子,此刻是说不出的陌生。
“手机还我。”傅嘉柔说。
“你管什么手机,我接你回来不是让你回来玩手机的。”何念青说。
“我要用,你先还给我。”若不是担忧陈叙川找她,傅嘉柔不想拉下面子求她。
“用什么你有什么有用的,联系你交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吗。”何念青断然拒绝。
“上去好好收拾下你自己,七中校服换回来。你这样别人问起,我都不好意思说你我女儿。”
“阿姨,您开车开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吧,我给您捏捏肩。”白幸幸说,同时不忘回头道,“嘉柔,你先上去吧。”
家里很多布置都变了,长廊处原本的有她的照片,而现在已经换了另一幅——白幸幸的艺术照,笑容灿烂自信。
推开房门,她脚步陡然顿住了,她怀疑自己走错了,天蓝色墙纸换成了粉色,衣柜比原先的要大一百倍。
书桌,书架,鞋柜……所有摆设都不一样了
“你进错房间了,傅嘉柔。”
白幸幸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这里是我的房间,你的房间在隔壁,可别乱进,被人当成小偷就不好了。”
“谢谢提醒。”傅嘉柔转身就走。
“等等,”白幸幸把房门关上了,“你这一次回来,是为了参加陈家的宴会吗?”
“你不如去问你的何阿姨,看看是不是。你不是想做她女儿么。”
白幸幸顿了顿,半晌后才道,“是,所以能不能请你跟何阿姨说,你不想去参加,让我和她去就行了,反正你们关系也不好,可以吗?”
“你很想去?”
白幸幸点头,这样的场合,任谁都不愿意被人比下去,何况傅嘉柔此前一直是她对手。
“如果你想要去的话,那么……”傅嘉柔回答道,“我去定了。”
“我想,傅嘉柔,你也不希望我把你和陈叙川那些事告诉何阿姨吧,”白幸幸咬牙道,“我相信阿姨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女儿和混混……”
“陈叙川不是混混!”傅嘉柔打断她。
她非常反感别人乱给他安名号。
“那又怎样?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何阿姨知道你们的故事,会做何感想。”
她和陈叙川关系没那么复杂,但傅嘉柔认为没必要和她解释这么多,浪费口舌,她笑了笑道:
“你可以试试看,如果你真以为她把你当亲女儿的话。”
变天了(T_T
第31章 chapter31
“你要我表演可以,唯一的要求是, 我不要你给我指导。”傅嘉柔说, “安排俱乐部另外的教练给我,就够了。”
何念青心里有火气, 感觉位置被颠倒了,但为了明晚的节目能顺利进行, 她不得不压下火,“好, 好好排练。”
说是参加宴会, 傅嘉柔并不是陪同何念青来玩乐的, 她是来表演节目助兴的。
一个是集体表演节目,另外一个两个是她个人的带操和棒操表演。
许久未见到傅嘉柔, 原本在俱乐部和她比较相熟的队员们尤为激动。
“嘉柔姐,你这次回来, 是要重新回市队吗?”
她们都不知道傅嘉柔是“被”退出, 都以为她是主动放弃了机会。
“我不会回清溪市队了。”毕竟决定权已经被夺走了。
傅嘉柔不想解释太多, 何念青在她们单纯只是严格了些, 她就不破坏她们的想象了。
“为什么你要擅自退出市队呢,说好要一起努力, 也是你跟我说,就算多难都要坚持的。你这样真的很不负责任。”说话的女生是傅嘉柔之前在俱乐部的对练搭档,李韵然。
傅嘉柔沉默了片刻,随后道:
“我退出了清溪市队,不代表我就放弃了这个目标, 只是换了一个努力的地方,所以,还是一起的。”
“?”
“努力的地方?”
-
何念青的念青艺体俱乐部在在清德市当地小有影响力,并非靠她一己之力,背后还得臂膀有力的股东支持。
今天这个晚会,便是由俱乐部最大股东一手操办,邀请傅嘉柔作为表演嘉宾。
如此能提高俱乐部以及自身影响力的机会,自然而然,何念青需要不遗余力要抓住。
这才大费周章,将她从七中接回来,傅嘉柔之前小有知名度,是重点培养对象。
表演晚上八点才正式开始,六点半已开始入场。傅嘉柔还在后台和其他人一遍遍排练中。
临近七点排练完成,傅嘉柔下半身一件荷叶边半身裙,上面一件纯白外套,黑色马丁靴。
还没到表演环节,她暂时可以自由活动。
白幸幸也参加了,没有被邀请纯粹作为家属,由于她不需要表演,便可提早到会场入座。
“你好,我可以和你认识认识吗?”
白幸幸听到身后有人问,她心里一喜,回头笑道,“可以呀,你好。”
“容我猜一猜,你是傅嘉柔对不对?”男人面容说不上很帅,但胜在西装革履,五官也端正,打扮得像模像样。
“……”
“我不是傅嘉柔,你认错了。”白幸幸笑容有些僵硬。
“那抱歉,”陈明泽说,“刚才见你和何女士一起进来,我以为你们是母女,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其实我们关系很不错。”
“那你知道傅嘉柔在哪儿吗?
“可能,估计还在……排练。”白幸幸话音刚落,会场大厅门口,傅嘉柔推开旋转玻璃门,身后是俱乐部体操队其他成员。
有些人是第一眼美女,有些人是第一眼不惊艳,越看越好看,傅嘉柔属于前者,第一眼便惊艳,细看也经得住考验。
艺体队的女孩都是美人,但她一眼便能抓住眼球。
她眉眼藏有淡淡冷意,巴掌大的脸,五官精致得恰到好处,走路姿态挺拔,毫无怯场之意。
这样的场合不缺漂亮女人,缺的是第一眼便难忘的美人。
“陈董,这是我女儿傅嘉柔,”何念青挽她的手臂,“嘉柔,这是小时候抱过你的陈叔叔,还记得吗?”
之前傅嘉柔还在市队时,在大大小小比赛中揽获好多回金牌,在市内多多少少有些知名度。
而最近俱乐部在筹划拓展新项目,何念青得搬出这张牌,看看能不能再争取更多的资金。
“不太记得了,”傅嘉柔浅笑着,她对眼前这个陈叔叔完全没印象。但是,她觉得他很眼熟。
和某个人很相似。
陈董笑得很明朗,眼角周围很深,但那双眼睛里的光都是精明,“不记得那是很正常的事,你以前还和我儿子陈叙……”
陈叙?陈叙什么?
傅嘉柔一下便注意到这两个熟悉的字眼,拧了拧眉。
她凝神看向这位陈叔叔,电光火石之间,发现对方五官和…陈叙川,很像。
难道……
陈立坤顿了顿,只是这一次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自然,“是我的记错了,口误,记性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傅嘉柔:“陈叔叔您刚才说您的儿子是……?”
“噢对,过来和我儿子认识认识。”陈立坤说完,朝着另一边招手。
傅嘉柔心里一紧,内心那个答案呼之欲出,所有汹涌的念头,在接触到走过来的男人时,又尽数灭了下去。
她垂眸,眼睫遮住眼里的失望,来人并不是陈叙川。
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西装革履,事业人士的打扮。
何念青在傅嘉柔小声,“别笑这么僵,头抬高点。”
“爸,”陈明泽恭敬叫了一声,随后视线转向傅嘉柔,掩藏下眼中的惊艳,“这位是……?”
陈立坤说,“这位是傅嘉柔,艺术体操运动员,也是我们清溪市的骄傲。嘉柔,这是我儿子,陈明泽。”
不知为何,傅嘉柔第一眼看到陈明泽,就生不出好感。两人礼貌地自我介绍,何念青挽着她手臂在她边上,不时添上几句。
“对了,听说你学习成绩也挺不错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在一中就读对不对?”陈明泽说。
“不……”傅嘉柔正想说不是,何念青却紧张的接过话头。
“不错,你猜得没错,她现在在一中念书,这孩子的学习向来不需要我操心。”何念青拍拍她肩膀,笑着看向她,但那笑意中暗藏着警告。
何念青说完,便挽着她离开了,“去后台做准备吧,免得说多错多。”
傅嘉柔:“表演结束之后,可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了吗?”
“看你表演的效果,别给我出岔子,老老实实表演完就可以,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你的破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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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楼房里,灯光是暖色的。
“爸,我回来了。”何天推开门。
沙发上坐了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头发花白了大半,他戴着眼镜,手上拿着一张报纸,“嗯,回来了。”
看见何天身后的陈叙川,何叔顿时站起身来,“呦,大川怎么有时间来?”
何叔以前是陈家的管家,也是以前在陈家,陈叙川唯一敬重的长辈,早在三年前,他身体不好辞职没继续干下去,改行开了间平民茶铺。
陈叙川偶尔会来探望他,和他聊聊天。
“这不是太久没来过了,”陈叙川笑了笑,“腿脚最近恢复得怎么样?”
“嗨呀,好多了好多了,”何叔拍了拍大腿,笑得健朗,“撞人的那个兄弟,还过来看了我好多次,也是个好人,哈哈。”
何天:“我爸就是心大,什么人他都能当成好人。”
“不这样,我怕是连何叔家门都不敢进。”陈叙川说,“有这样的心态也不错,平和。”
不像他,情绪如同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起伏不定。
他端起茶几上的茶,一饮而尽,满口都是苦涩。
何叔看了看陈叙川,拍拍他肩膀,“大川,有心事啊?”
陈叙川收回思绪,笑了笑,“何叔,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何叔抿了一口茶,“像我这样无忧无虑的老家伙,喝茶是一点点品的,有心事的人,喝茶来不及细品,就一口闷。”
陈叙川没说话,斟了一杯茶,一口喝下,脖颈线条绷紧了一瞬,“很苦,这个茶。”
说着,何叔又给他杯子满上茶,“这茶我新买的,你得细细品,才能品出甘味。”
“做什么事也是这样,慢慢来,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坏事,也越尝不到甜头。”何叔说话不紧不慢,语气平和。
“你越是想得到的,越是不能急。”
陈叙川两手肘撑在膝盖上,漆黑眼眸垂着,情绪不明。
越急越求而不得,越是藏拙越容易露馅。
“这邀请函是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我这一把老骨头都不喜欢看年轻人的表演了,你要是心烦,你拿去放松放松也可以。”
何天:“爸,你真的是老眼昏花了,这是陈家送来的邀请函。”
“管它谁送的,你看看,有小提琴,有独唱,集体舞,艺术体操表演,这不是你们年轻人爱看的?”何叔笑说。
陈叙川接过来象征性扫了一眼,放下。愣了一秒后他立即又拿起,刚刚似乎捕捉到了熟悉的字眼。
动作弧度大,差点碰倒了手边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