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心思疑惑了,因为虫儿当真把自己的脚指头当香饽饽,抱起来又舔又啃,杜晓眠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虫儿抢了过来:“哎呀,脚脚脏,不能吃。”
她找出纸巾,给虫儿擦口水的同时,瞪黎溯川:“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让自己儿子吃脚。”
黎溯川不以为然,抓了抓后脑勺笑:“不干不净吃了没毛病,他连自己脚都能吃到,说明他韧带柔软,可塑性高,以后可以学个武术、舞蹈什么的 。”
“那你怎么不吃自己脚。”杜晓眠气得翻白眼,觉得这孩子一定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有这种爸爸。
黎溯川拍拍屁股,轻松惬意地站起来,语气真诚无比:“说不定我小时候,真吃过。”
“……”杜晓眠无话可说。
眼看黎溯川在房间里转悠了两圈,最后朝门的方向走,杜晓眠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她手里多了个孩子,而黎溯川马上要开溜了。
“你去哪里?”她紧张地问:“你把孩子抱走啊。”
但黎溯川闻若未闻开门往外走,杜晓眠急忙抱着孩子跟上去:“你去哪里?我们话还没谈完呢。”
黎溯川步子不停:“谈啊,你继续,我听着。”
杜晓眠怀里多了个沉甸甸的肉丸子,思路一下子被打乱,有点语无轮次:“那个……小黎,你救了我,我非常感激……今天一开始我态度是不好……但正常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多了个老公和儿子都会被吓到的对吧,希望你能体谅 ……别生我气……”
黎溯川穿过客厅来到阳台,拿着衣撑开始收衣服:“嗯,不生气。”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杜晓眠跟在他屁股后面继续,“你看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继续住在你家里也挺尴尬的,要不我们,我们……”
“我们什么?”话到一半,黎溯川突然回过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阳台上的灯就在黎溯川身后 ,照得他的脸半明半暗,影子拉长了覆在杜晓眠脸上,有一种莫名地阴森。
杜晓眠喉咙一哽,‘离婚’两个字被口水呛回去了。
她咳了两声:“要不我们……我们先分房睡,你家房子这么大,应该有客房吧,我睡客房。”
黎溯川没有回话,抱着衣服回房间,杜晓眠再次跟上去:“小黎,你到是说话啊,小黎。”
黎溯川有条不紊地把衣服挂在衣柜里,杜晓眠对着他的后脑勺说:“我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对不对?”
说着说着,她好像听见了‘噗’地一声,是怀里的小东西发出来的,随后空气就变了味儿。
杜晓眠如遭雷霹:“小,小……小黎,虫儿是不是拉便便了,你,你快看看。”
她头破发麻,身子像僵硬的木头动也不敢动,一个拉了便便的小孩儿要怎么处理,他完全不知道。
她引以为豪的丰富的40年人生阅历,这时竟然完全都派不上用场。
黎溯川扯起虫儿屁股上尿不湿的一点缝瞧了瞧,阵定自如地道:“拉屎了。”
“那怎么办?”杜晓眠吓得满头大汗:“小黎,你别愣着,快把他抱回去呀。”
但黎溯川一点接过孩子的意思也没有,反而掏了掏耳朵,故作疑惑地问:“小黎是谁?没听过。”
“……”
这死男人居然现在还计较称呼,杜晓眠深吸一口气,陪上和谐的笑:“川,川哥。”
但黎溯川还是不满意,扣着她的后脑勺霸道而又无耻地说:“傻,要叫老公。”
杜晓眠差点没气出一口老血,但抗不住鼻尖的味儿越来越重,只能咬牙闭眼,生无可恋地叫那两个字:“老,公……”
“这才乖。”黎溯川微笑着揉她的头发,然后接过虫儿,“去浴室把热水放起。”
“哦,好。”杜晓眠愣了愣,赶紧躲进浴室。
两分钟后,黎溯川提着全身光溜溜的虫儿进来。
大概知道要洗澡了,小屁孩儿高兴得手舞足蹈,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
黎溯川给虫儿洗澡,杜晓眠就蹲在旁边看,不敢插手,也插不上手,洗完澡,擦干水,又看他给虫儿穿衣服,那动作娴熟得,连杜晓眠一个女人都自叹不如。
她很惊讶也很佩服,像黎溯川这种痞里痞气的流氓,竟然能把孩子照顾得这么好。
把虫儿放进儿童床后,黎溯川也出了一身汗,他问:“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啊?”杜晓眠来不及思考:“你先。”
“好,那你看着他,别让他从床上爬出来摔了。”黎溯川叮嘱了一句,拿着换洗衣服进浴室。
十几分钟后,黎溯川洗完澡出来,全身只有一条裤衩,上身赤|裸,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后背一大片扭曲狰狞、赫赫刺目的疤。
杜晓眠顿时傻了眼。
第8章
黎溯川光着上半身走出来时,身上滴着水,被灯照得发亮。
杜晓眠第一反应是这死流氓身材真好,哪怕全身只有一条长到膝盖的裤衩,也毫不影响身形比例,肩宽腿长的,身上没有半点赘肉不说,小腹上还能看到轮廓分明的复肌,简直看得人脸红心跳。
但随着黎溯川的走动,后背上的疤痕暴露在她眼底时,那种欣赏逐渐变成了恐惧。
因为她第一次看见这么密集恐怖的疤,是在杜晓率身上,三岁的孩子,正是人生的开端,不管是身体还是思想都是最纯真无暇的阶段,却被命运以最残忍的方式烙下了一辈子也抹不去的印记。
每次许艳华给杜晓率上药时,她都躲得远远的,眼不见不净。
她不敢看,更不敢触碰那一身的疤。
她最低落的时候甚至会怨父母,为什么执意要生下杜晓率,生下他为什么又不把他照看好,他这辈子要怎么在这身疤痕的阴影下活出正常的人生?
黎溯川越走越近,杜晓眠迅速地挪开眼,窘迫道:“你怎么不穿衣服?”
他弓下腰,盯着她的脸瞅:“哟,还不好意思了?”
杜晓眠眼神躲闪,看向婴儿床上抓着扶手企图爬起来地虫儿,却目无焦距:“谁不好意思了,只是跟你还不熟,非礼勿视懂不,快把衣服穿上。”
黎溯川又盯着她的脸看,发现那不是害臊的红,而是不自然的白,于是没再逗她,默默找了件T恤套上。
杜晓眠暗自松了口气,发现虫儿已经凭着自己顽强的毅力抓着扶手站在了自己跟前张着嘴哇哇大笑,像是炫耀自己终于可以直立行走了,不过得意没几秒,就脚跟不稳,身体打晃要摔了下去,她急忙扶住他,瞪着他笑:“叫你爬,摔疼了又要哭。”
小屁孩哪有半点危险意识,见杜晓眠张着嘴说话,也不管她说什么,只当她跟自己玩了,于是借着她的力又站起来,两只脚还蹬来蹬去,别提多疯。
杜晓眠扶了他一会儿,满头大汗,回头向黎溯川求救:“那个,黎,哦不,川……”一时忘了怎么称呼,她干脆省了,“你儿子太沉了,我扶不动,你快接回去吧。”
“你这小身板儿。”黎溯川嗤笑,接过虫儿。
杜晓眠甩甩手,胳膊又酸又软,不想接他的风凉话,等休息好了,她又开始为自己今晚的住宿犯愁。
“还不去洗澡睡觉?”黎溯川看她站着不动提醒。
“啊?哦……”杜晓眠慢动作回放似地在衣柜里翻来翻去,再慢悠悠进浴室,反锁上门。
不管怎么样,澡是要洗的,等她磨磨蹭蹭洗完澡出来时,已经过了半小时,虫儿在儿童床上玩乏了,开始找妈妈,嘟嘟囔囔地喊:“嘛嘛……嘛嘛……”
大老远看见她,就伸着手要她抱。
杜晓眠心里磕地一声,像是被什么猛地锤了一下,预感今晚自己不能好了。
果然,下一秒黎溯川就抱起虫儿走过来:“他吵瞌睡,要你抱了。”
杜晓眠后退两步躲开那两只伸得老长的肉胳膊,不敢看虫儿哭得委屈脸,扭着头说:“你抱不是一样吗?我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怎么带孩子。”
虫儿被妈妈拒绝,哭得更可怜,整个人朝她扑过去:“嘛嘛……觉觉,觉觉……”
杜晓眠抱着手不为所动。
黎溯川眉头不悦地拧了起来,不过语气仍旧柔和:“晚上只认你抱,别人抱不了,快,别闹了。”
杜晓眠还是不接,挺了挺胸口,找回主动权:“要我带孩子睡觉也可以,不过你也要接受我的条件,去客房睡。”
黎溯川脸色沉下来,目光落在她脸上半天才道:“我倒是可以去客房,不过你确定?”
杜晓眠一听有希望,不用思考,坚定及肯定道:“嗯,确定。”
“好。”黎溯川点点头:“老子去客房,你把娃儿抱好。”
然后就把虫儿塞进杜晓眠怀里,杜晓眠双手接住。
虫儿回到妈妈怀里,立马止了哭,闭着眼睛抽气,显然已经困得不行了,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杜晓眠操心黎溯川反悔,马不停蹄地督促人:“小黎,你快去客房吧,我也困了,要睡觉了。”
黎溯川抱着枕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老子现在就去,你把门关好了。”
杜晓眠对着他的后脑勺同样回以微笑:“嗯,我会的。”
虫儿已经睡得打呼,杜晓眠小心翼翼把他放回小床上,盖好被子,觉得整个人都如释重负。
她打了个哈欠,的确困了,于是反锁好门以后,自己也关灯睡觉。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为什么黎溯川出门时,会笑得那么贼了。
因为半夜,那个小屁孩儿又醒了。
杜晓眠被哭声吵醒时,头昏脑涨地看时间,凌晨两点半,万籁寂静,但这小屁孩子却像个高分贝的喇叭,哭个不停。
“你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哭什么?”杜晓眠手忙脚乱地抱起虫儿,“做恶梦了?还是被蚊子吵醒了?”
结果这小屁孩儿扒在她肩上嗷嗷地叫:“奶奶……奶奶……”
杜晓眠:“……原来是饿了,那你等等啊,我去给你弄。”
她把童儿放回小床上:“奶!哪里有奶?哦不对,是奶粉,要奶瓶,要开水……奶瓶在哪里?开水在哪里?”
杜晓眠焦急地在房间里打了几个转,只找到奶粉和奶瓶,却没有水。
“水在哪里啊?”
小床上,虫儿半天等不到奶哭得更大声了。
“你不要一直哭啊……”杜晓眠狂躁地抓头发,觉得这不是人过的日子。
好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黎溯川的声音传进杜晓眠耳朵里:“开门。”
杜晓眠从来没觉得他的声音这么磁性低沉过。
门打开,黎溯川提着水瓶走进来,熟门熟路地倒开水冲奶,两分钟就把奶瓶送到了虫儿嘴里。
杜晓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还分房睡不?”黎溯川挑起眉冲她笑。
那笑容里幸灾乐祸,自鸣得意,老子天下第一,各种意思,应有尽有。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
第9章
杜晓眠觉得自己真掉坑里了,那小屁孩儿就是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来一出。
这次是喝奶,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她完全搞不定。
唯一的解决方案是自己一个人开溜,但偏偏那小屁孩儿眼神像终极导弹一样始终锁定在她身上,哪怕吸奶的时候也一定盯着她,只要发现她有溜的迹象,嗷嗷大哭。
杜晓眠面对黎溯川□□|裸的挑衅,认怂了,只要不让她亲手料理小孩儿,只要不哭得她脑仁痛,怎么样都行。
她疲惫道:“不分了,你爱睡哪就睡哪吧。”
把虫儿哄睡以后,她困得不行,像一只斗败的母鸡,没有精力跟黎溯川周旋,头重脚轻地坐回床上,头往枕头上一倒:“不过你离我远点,别影响我睡觉。”
她虽然嘴上说的轻松,身体还是紧绷的,毕竟跟自己共处一世的是个‘陌生’男人。
黎溯川倒是不困,还很精神,对这种半夜起床给孩子调奶粉换尿布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见杜晓眠整个人缩在床边小小一团动也不动,惬意地笑:“躲那么远,怕我对你做什么?”
杜晓眠闭着眼睛,闷闷地答:“别跟我说话,我困。”
黎溯川突地一个翻身,挪到了杜晓眠身后贴着她的背,杜晓眠猛地睁眼,看到黎溯川放大的脸,瞌睡顿时清醒了几分,生气地推她:“你有病啊,突然凑过来干嘛!”
这回黎溯川没有退,而是手掌撑在床上把杜晓眠的小身板禁锢在自己怀里笑:“老子要真想对你做什么,你这小身板儿躲得了?”
“你给我起开!”杜晓眠气愤地瞪他,拳头打在他胸口,就像打在铁板上一样,生疼。
黎溯川被打也不生气,反而笑出了一股邪气,在她脖子上嗅了一口道:“老子就不起,你能怎么样?”
“我……”杜晓眠语塞。
她的确不能怎么样,城边上的房子稀稀拉拉的,左邻右舍都隔得远,三更半夜叫破嗓子别人也听不见。
“我不怎么样,你随便吧。”她放弃抵抗,两眼一闭,摆出一副悉听尊便视死如规的模样。
黎溯川看她脸都气红了,胸口起伏,脑门儿冒着汗,像是被欺负得很惨,看得他心里泛起一阵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