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起来,也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年不见,那位可爱的中原深海小姐有没有稍微长高一点。
“然后我们到了需要做什么呢?”他接着问到。
帮忙把她带到我们这边来就行了。
“咦?带到我们这边?意思是还有别人吗?”
是的。电话对面很干脆的承认了。
“嘶......小赤司,你该不会还有情敌吧?”
而且请外援是不是不太好?
放心吧,对面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回他声音里是真的含着笑了。
好嘛,原来是棋逢对手。黄濑对此直觉有些不妙,可又说不出原因。
或许还是因为那位中原深海小姐留给他实在太过跳脱自由了,他无法用揣度普通女孩子的方法直接套用在她身上。
不过虽然知道特殊的人总会被另一个特殊的人吸引,但黄濑还是很好奇,哪怕说是从小认识的青梅竹马,都总该有某个能让感情得意发酵的特殊时刻。
又或者说,他很好奇到底中原深海小姐身上存在有一种什么样的特质,能够吸引赤司以及能被赤司视作对手的人。
黄濑要是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对话对面的人笑着的声音,有点让黄濑找回了最初他们刚认识时候那个赤司的样子。当时赤司还没患上解离性人格障碍这样让他性情大变的心理疾病,虽然话不多,但私下是个温和的少年。
赤司说,其实没那么多为什么。
一开始,就只是很羡慕她而已。
她有阳光,有自由,还有一朵小花。
是个出类拔萃,令人羡慕的疯丫头。
第26章
026好久不见听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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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想着迹部和赤司两个人莫名作出的幺蛾子让我缓和平静了不少。
恰好现在桃井来了,我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能够离他们两个远点的理由。
“女孩子说悄悄话男生不准听”果真百试不爽。正在桃井想要拉着我去她们那桌叙旧的时候,迹部开了金口。他说既然都互相认识,那就坐下一起吧,没道理一顿饭让我两头跑。
嚯!这下他又知道我的难处了?
我垂着脑袋翻了个白眼,被桃井挽着手坐到她身边。
要不是黑子哲也出声向我道好,我真没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好端端地坐着。
我挤牙膏似的朝他挤出一点笑容,而桃井仿佛有一千零一夜那般多的话想说,迫不及待地跟我倒起了豆子。
她把头发束了起来,露出整张妍丽漂亮的脸。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嘬着杯子里的白桃汽水,心想桃井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之前说过,我和桃井是因为赤司而认识的。我也的确收到过不少桃井寄来的明信片,可一封都没回过,因为懒得,因为几乎所有感情的维系都必须是双向的得到与付出。我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做这种吃力的事情,又想着只要不理会,总有一天她是要放弃的。
可这份远超出我想象的、珍重的心情,确实在刚才的那个暖和的拥抱中传达了给我。
其实世界上是真的有这种重感情的人的。
后来桃井在向我抱怨青峰大辉总是逃掉训练消极怠工的时候也说过,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她也会觉得疲倦。当初奇迹的世代在她面前分崩离析,她能做的却只有看着。而那种熟悉无力感,曾经在国中三年级和高一期间,见到青峰大辉躺在学校顶楼睡觉的时候达到过顶峰。
不过好在大家都在慢慢变好。她看了我一眼,小小声地说:其实老是想找你也是因为这些事情,好像除了深海之外就没有别的人可以听我抱怨了。现在想来还好没有跟深海你抱怨到这些麻烦的事情,不然我会被讨厌的吧?
有一瞬间我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谓别人家的幼驯染大概就是桃井的样子。
赤司最难过的时候我在哪里呢?
“不会的。桃井已经很厉害了。”我在一众男生莫名其妙的目光中伸手抱了抱这个姑娘,“我也不好,连新年贺卡都没有回你。等再到新年到时候能补吗?补两张。或者三张?”
总是选择逃避的我大概才是最幼稚的那个。
桃井被我逗得笑,晃着脑袋说要四张。
行吧,四张也不算很多......我挠挠头,答应了她。
然而即使知道逃避可耻,却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包括我在内的人选择以此种方式面对现实呢?
还不就是因为它有用嘛。
食如嚼蜡的一顿烤肉吃完,街外已然是暮色沉沉的模样。
赤司要带人赶回京都。男生之间的告别比女生要稍微利落一点,他们只说有空再聚,反正再过不久就又要在球场或者宴会聚会上见到对方,没什么可以感到不舍的。桃井几乎是被青峰大辉从我身上撕下来的。
而正当他们离去之际,赤司却朝我走了过来。
上一次和赤司的拥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努力翻找着记忆,似乎是他刚升入国中不久的时候,这么有一说时间过得可真快,五年了呢。
和差点没人参加开学典礼的我不同,赤司是真真正正一个人度过了人生中最有意义的其中一天。我没有推开他。
这是个短暂又克制的拥抱,他很快松开我向后退去。
我的心脏倏地狂跳,有一瞬间我以为他又要孑孑地出走到没人找得到他的地方去。
“还会再见吧?深海。”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也不着急让我回答,又或许说他可能根本不在意答案是什么。
我想完了,这死亡宣告一般的问题,简直就是在下达通知:无论下次想见还是不想见,我都会找到你。
躲不过的。
我想以前的赤司了,他以前可软和了,虽然有点絮叨。他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大概也与我的一部分失责有关。
如果我没有不管不问,而是像桃井一直在青峰身后那样拽着他的话,他会不会稍微不那么痛苦一点?
然而这一切都只能存在于我的假设之中。
人类还没有进化成为能够穿越时间读档重来的高维生物,而我甚至连黑洞的演化算法都还没弄明白。
“会的。”我低头瘪了瘪嘴,好像听见他低沉的笑。
“所以告别结束了吗?”迹部从我身后走上来,他弯着腰凑在我的耳边,目光却始终是盯着赤司的,“那么我们可就走了,东京市区堵车还挺严重,新干线倒是无所谓。”
我心想迹部一个有事没事乘直升机来学校的人在瞎说些什么呢?
他什么时候在意过堵车吗???
不过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而我今天也不打算回东京的公寓。这个周一过得又忙又乱,好多事情都打得我措手不及,但有一件事是在我还没来学校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
我这周要每天回家,回横滨,因为中也最近不用出差,回家我肯定能看到他。
“黄濑君。”我绕过迹部,叫住正打算与赤司一并离开的少年。
金灿灿的小模特转过身,看着我,伸出手指愣愣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小深海你叫我?”
“不然在场还有谁叫黄濑?”
我觉得黄濑有点怕我,他回头往停下等待的赤司的方向看了眼,轻轻咳嗽一声,“怎么了呢?”
“海常不是在神奈川吗?刚好顺路一起回去怎么样?”
我当然不需要男生保护我,但如果不这么说的话,迹部肯定要亲自把我送回去。
然而也不知道是我哪句话戳到了黄濑的笑点,让他丢掉模特的矜持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赤司的肩膀说抱歉抱歉。我一头雾水地看了他和赤司,又看了看冷着脸的迹部。
我说什么不得了的话了?
“你今天要回横滨?”迹部蹙起眉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想家了还要跟你说吗……”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又去看笑得前仰后合的黄濑,“黄濑君,你要是还有自己的事情的话——”
“没有没有,没有别的安排了。”他连忙平复顺气,对我行了个不太标准但莫名很好看的骑士礼(可能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好看吧),“哪怕现在面前挡着万难,我也会把你安全送回横滨的,这位可爱的小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黄濑凉太这副郑重的模样弄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胡乱地点了点头说谢谢你,然后走到他身边朝迹部和赤司两拨人说再见。
“诶诶诶?”黄濑看到我将他往另外的方向带去,指着被我甩在身后的赤司问,“不和小赤司他们一起去车站坐列车吗?”
“不坐,我不喜欢公交车。”我拖着黄濑一路头也不回,走到西口公园附近才停下预约出租车。
池袋有着众多的街头帮派、暗娼流莺,也有更多籍籍无名的小人物*。
日渐西沉的西口公园附近依然人流如织,喷泉旁边的圆形广场上照旧成对成堆地聚着不少年轻人。路过他们的时候我听到了诸如“狼与香辛料的发售日期”“Dollars”“无头骑士”之类的词语。
《狼与香辛料》是本刚被改编成动画的轻小说,无头骑士十成十说的是赛尔提,但Dollars是个什么新东西?
脱离池袋的纷乱太久,我难得感受到了消息滞后的迷茫。现在想起黄巾军,竟然已经有了种“时代眼泪”的感慨。
然而不等我怀念过去,我便听到旁边女孩叽叽喳喳的推攘起哄,“去嘛去嘛,要个联系方式又不会怎么样。”
“不要啦!万一是情侣怎么办!”
“他们连手都没有牵!再说是情侣又怎么了!”
如此这般,不禁让我侧目再次端详起黄濑凉太的脸。
他察觉到我戏谑的目光,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没办法,太受欢迎是这样的。”
我点了点头,附和道:“是这样的,黄濑君确实很好看。”
“是……是吗?”他的耳朵红了,明明刚才还在自夸的人现在竟然反问起我来,“原来小深海你是这种会不自觉打直球的类型吗……好吓人。”
“啊?什么直球?”
“不,忘了吧,当我没说过。”
“说出来的话还要当没说过。”我皱起鼻子。
不过这句话听起来不像在骂人,于是我也没再深究。
又过了一会儿,那群姑娘们终于有了动静,她们的脚步声像踩在摇摇欲坠的独木桥那样小心慎重,直到走近,“那、那个……能跟你互换邮箱吗!”
面前脸色涨红的女孩手足无措的模样完美地向我诠释了情窦初开一词的羞涩与美好。我眨了眨眼,指着自己的鼻尖,“跟……我?”
“是、是的!”
我听见黄濑凉太不留情面的笑声。
好嘛,换个邮箱,又不会掉块肉……我嘟嘟囔囔地在口袋里摸索,忽然一只手从我背后伸出,抽走了我刚拿出来并已经解锁打开的手机。
“呀!还是这么受欢迎,应该说不愧是你吗?”
来人无论春夏秋冬都跟感受不到气温变化似的套着他钟爱的那件、兜帽袖口毛绒滚边的外套。
他旁若无人地翻看着我的手机里的内容,仿佛名正言顺的持有者一般。
我拦住要上前质问他的黄濑,神色骤然冷了下来。等到这人心满意足地将我的手机屏幕摁灭,冲那位向我讨要邮箱的姑娘露出笑容,带着尖刻的恶意,“没看到她有男朋友了吗?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不懂得察言观色看氛围吗?”
虽然麻烦是被打发走了,但我却并不想致谢。
目送着那位姑娘灰溜溜地小跑着离开,他这才将手机交还于我,“好久不见哦?深海。有没有一点点想念我呢?”
这是我今天第几次听到“好久不见”这句话了?
我盯着手机漆黑屏幕上映出的折原临也的脸,想也没想,挥拳打了上去。
第27章
027夜路走多会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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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光听声音便知道,这俨然是成功的一拳。
甚至成功到将折原临也打出了哗哗的鼻血。
红稠稠的液体带着股铁锈味儿,沿着他的下巴吧嗒吧嗒地滴落到衣服上。
黄濑惊讶得失言,而我则嫌弃地噫了一声,解除了施加在折原临也身上将其固定在原地的重力。
刚才感到自身宛如被嵌在完全凝固的混凝土中的青年重获自由,踉跄着向后退去。
重心迅速的偏移令他无法再保持摇摇欲坠的平衡,折原临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摸了摸鼻子,看样子似乎也没觉得多生气,甚至还盯着之间的红色血淋淋地笑了起来。
他坐在原地,眼神同时在我与黄濑之间打转,高声问道:
“他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并没有摆出如他所愿的急切模样,“他不知道。”
“那你这么打我,就不怕我告密?”
“死人怎么告密?”我眨了眨眼睛,笔直地望着折原临也,“再说你真觉得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能算我的秘密?”
“哎呀,真是吓人。但是呢——”他捏着袖子擦了擦自己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折原临也声音清亮,仿佛像在为谁祈求主的福音一般诚挚,“我只要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就够了——虽然不至于死而无憾,但还是会很高兴,比中奖三个亿都还要高兴。”
他像生怕我弄不懂似的,向我类比着自己高涨的兴致。
而现黄濑已经彻底懵了,他根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甚至连提问都无从问起,只能茫然无助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小深海?”
“怎么?”
“……没有。”他神色复杂地往折原临也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带着点试探的小心翼翼问我,“就……你需不需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