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情——思弋
时间:2020-05-28 09: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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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鲜情
作者:思弋
文案:
鲜,读作第一声是何犀,因为她三分钟热度;读作第三声是尤叙,因为他看着冷冰冰的。
分开好些年,她才发现三分钟可以那么长。
【画画的X拍纪录片的】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何犀,尤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四季多花木,穷冬亦不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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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或许是有缘
 
  非常准确地,在和成聊挂了分手电话之后,何犀把手伸向尤叙脑后。
  不料他敏捷地把头闪开,动作利落又冷漠。
  “你疯了?”
  何犀眼神黯淡下来,轻声说:“你走吧。”
  尤叙愣了一愣,干脆地起身走向玄关。
  尤叙是尤风风的堂弟,尤风风是何犀的灾友,尼泊尔地震那天,她们和一位无名男性被困在同一块石板下面。
  因此尤叙带着几个挖掘人员赶来营救尤风风时,也顺便救出了何犀。
  每每想起这件事,何犀脑中就仿佛响起了车里的安全带警示音,只有找到其他事转移注意力,安全扣才算被扣上,随着“咔嗒”一声,世界归于平静。
  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和尤叙另一段的“缘分”,但至少在她看来这是一种积极的关联。
  如果尤叙对何犀还有印象,那他应该仍然以为何犀是个男人。
  2014年,何犀和当时与其尚在暧昧阶段的成聊一起去打了一次冰球。那次何犀因为迟来的叛逆而剪了超短发,穿着宽大的球衣,力气大得惊人。
  分了两队,开始前双方作势挑衅,何犀一眼就看见了对方队伍的前锋。
  头盔里白得发光的一张俊脸让她愣愣地看了好久。
  那人眼神扫过何犀,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矮子,看什么看。”
  何犀因为窥探被发现而心里一惊,却异常淡定地压着嗓子说:“关你屁事。”
  话音刚落,对方眼里突然闪过杀气,猛地撞上来,何犀猛地一个踉跄。
  没人关心这点身体对抗,整个队伍立刻机动配合起来。
  成聊划过她身边的时候扶了扶她的手肘,快速问了句:“没事吧?”
  何犀被惹怒了,没有理他,冷静地观察着队友的动线滑开去追球。
  如果俊男有些许的敏感度,应该能发现后来整场比赛那个矮子都在针对他。
  至于后来是怎么打起来的,其实何犀记不太清楚了。
  可能是因为她伸腿绊倒了俊男,也可能是俊男被她追击烦了而猛推了她一把。
  但她看见成聊出头不成反被俊男按在地上暴揍的时候,居然久违地心动了。
  冲突平息之后,她换了衣服坐在车里等成聊打完招呼出来,旁边的白色普拉多车灯亮了亮,俊男和几个朋友拎着包出来。
  不同程度地鼻青脸肿着。
  何犀灵敏地放下座椅靠背,鬼鬼祟祟地贴着车门偷听。
  “等会儿去喝点吗?”
  “不了,有约。”
  “哟,你小子是不是又有女朋友了?”
  “你管我呢?”
  俊男坐上普拉多扬长而去,成聊拉开车门。
  何犀照常对他笑,心里却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此前与成聊的那些暧昧突然变得索然无味。
  “饿不饿,想吃点东西么?”成聊问。
  “累了,送我回家吧。”
  “行,那明天呢?”
  “明天和同事调班了。”
  “……”
  “撞我的那人叫什么?”
  “好像叫尤叙吧。你生气了?我……”
  后来一直到何犀下车,成聊都在道歉,但何犀并没有仔细听。
  尤叙,记住你了。
  因此那个哭声一片的昏暗下午,当尤叙穿着深灰色冲锋衣翻开何犀身上的男子,略有些狼狈地出现在眼前时,她震惊的等级几乎不低于地震发生的那一刻。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中国女性,二十来岁,穿蓝色冲锋衣?”听过的声音。
  “尤叙!我在这!”还没等何犀指路,尤风风就喊了出来。
  被半抬半扶到空地上,何犀草草把脸和脖子上的血擦掉一些,干涸的赤色依然扒在她的皮肤上,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
  她非常困,累得只能靠盯着空气中的一个点来阻止眼皮合上,那样直愣愣的眼神让搜救人员觉得她被吓傻了,故总有人过来安抚她。
  其中包括刚刚把她从楼板下面拖出来的尤叙。鉴于何犀的沉默,当地搜救队猜测她或许不太会说英语,故而将其划到了尤叙的责任范围内。
  “用这个擦吧。”眼前出现一块绞干的墨绿色湿毛巾,何犀顺着手看过去,尤叙尘土满面却轮廓分明的脸在白色照明灯下显得可靠极了,一身黑灰像个罗马铜像。
  “谢谢。”接过毛巾,何犀又看了他一眼,“我洗好还给你。”
  “没事,不用洗了,用完就扔了吧。”
  “尤……风风怎么样了?”何犀盘腿坐在地上,忆起刚才在废墟下和灾友简短的交流,有些吃力地抬头问他。
  尤叙便也就地坐下,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小巴车:“她有点擦伤,在那边车上包扎,”然后打量了一下何犀,“你确定你没有受伤吗?”
  何犀又在身上摸索了一下,确认身上没有任何疼痛之处:“没有,刚才躺在我身上的那位…好像帮我挡了很多坠落物……”
  尤叙回想了一下刚才被送上救护车血肉模糊的那位男士,又看了看她头发衣服上残留的腥红血迹,若有所思。
  “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
  “他从我房门口跑过去的时候,天花板塌下来了……当时我正出门,应该是这样。”她现在想想依然像在做梦。
  “你被血劈头盖脑浇了一通,不害怕?”
  何犀眨眨眼睛,摇了摇头,“还行。”
  谈话间尤风风手上包着绷带走了过来,见到何犀身上的血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流这么多血?赶紧去包扎啊!”
  “不是我的血,放心。你还好吗?”
  “疼……”尤风风撇嘴。
  “走吧,去安置点。”尤叙拎起背包。
  三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找到仅剩的几张分散床位,尤叙主动睡在靠门较冷的位置。
  何犀也不顾身上残留的血迹,裹紧被子团成一团就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何犀醒来时帐篷里熄了灯,周围一片漆黑,偶有陌生人的咳嗽声。她觉得浑身酸痛,呼吸焦灼,想去要点水喝,坐起来的瞬间却头晕目眩,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记得尤风风后来去了哪张床位,于是便抱紧外套跌跌撞撞往门口的光亮走去。
  走到门边,手肘被人抓住。
  “你去哪?外面挺冷的。”尤叙借着外面的光看见何犀迈着虚浮的脚步走过自己床尾。
  何犀回过头,眼前的人有了重影。
  “我从小......遇到大事就喜欢发烧。”
  尤叙皱眉,立刻走下床把眼前摇摇欲坠的人扶住,伸手探她额头。
  “你先躺下,我去帮你找人。”他只用了一点力气,何犀就倒在他的床铺上,没了动静。
  后来发生的事情何犀也记不清了,左右来来去去了一些人,嘴里被灌了一些药,身上厚厚地盖着东西,压得人喘不过气,一盏小灯被摆在床头,模模糊糊能看见下半夜尤叙挽着手臂在灯光下打盹。
  外面的天空变成冷冽的蓝色时,何犀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笔直地靠在帐篷壁上睡着的尤叙。
  洗干净的白脸一边映着浅黄色的灯光,一边没在阴影中,睡梦中的脸透着少年气,像热血漫画里的人。
  何犀大概是从这个时候正式开始盘算该如何攻略他的。
  明明他们的相遇如此戏剧化,明明他们的兴趣如此契合,明明一切都似乎恰到好处,到底哪里出了错?
  回想整个过程,何犀只觉得……太难了,太难了。
  
 
  ☆、2-锄禾日当午
 
  
  撤侨的飞机从加德满都特里布万国际机场起飞,何犀在气流颠簸中半梦半醒。浅靥里一会儿是大地摇晃时屋顶上渔网一样散开的黑鸢群,一会儿是巴格马蒂河边烈火焚烧的数百具尸体。城市上空青烟缭绕,身穿纱丽的妇女抱着婴儿守在罹难者的柴堆边,眼白发黄皮肤黝黑的儿童光脚奔跑在砂砾路上,四面皆是恸哭声。即便在梦里,也似乎能闻到那股刺鼻的烤肉味。
  挣扎惊醒,眼前昏暗一片,尤风风在右边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做梦呢,都过去了。”
  何犀点点头,擦掉头上的冷汗,眼睛瞥到尤风风右边正在倒腾相机的尤叙。他戴上了一副黑色细框眼镜,阅读灯反光在屏幕上,从她的角度看不见他的操作。
  尤风风喝了口速溶咖啡,对何犀说:“你一个人出来旅游还遇上这种事,爸妈挺担心的吧?”
  “我跟他们通过电话了,还行。他们经常旅游,跳伞蹦极滑翔潜水都爱玩,年轻的时候还遇到过雪崩。”
  尤风风有些惊讶:“叔叔阿姨是自由职业?”
  “他们开餐厅,但不怎么去店里,所以平时一直不在家,最近好像玩到欧洲去了。”
  “餐厅?是什么料理?”
  “亚洲料理。”
  “什么叫亚洲料理?整个亚洲?”
  “嗯,具体来说就是中日韩泰印越魔幻料理。”何犀耸肩,每次她这样介绍,对方都会露出和此刻尤风风一样的神情,带点诧异又带点质疑。
  尤叙按相机的动作也停了一下,微微侧过头,不知道是不是在听她们的对话。
  “那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了,听起来很神奇啊?”
  “回去之后就来吧,我请你们吃饭,毕竟救我一命。”她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到尤叙头上。
  尤风风喜笑颜开,用手肘戳了戳尤叙。后者却只是挪开支在扶手上的关节,继续浏览照片。她啧了一声,扭头对尤叙说:“何犀说要请我们去家里吃饭呢。”
  “不用了,只是顺手的事。”他匆匆看了何犀一眼,有些疲惫地关了机器,把眼镜摘掉,熄灯闭目。
  语气冷淡,拒人千里。何犀收回目光,喝了口水掩饰尴尬。
  尤风风叹了口气,打圆场道:“他就这样,你别在意,我们有空一定去。”
  在机舱噪音中,何犀和尤风风凑着耳朵聊天,得知尤风风是个日语翻译。二人虽然年纪相仿,但尤风风已经和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导演结了婚。何犀想问他拍过什么作品,自己或许知道,尤风风却压低声音解释道:“他是拍独立纪录片的,其实受众特别小,”说着看了一眼尤叙,像是不想被他听见,“我弟是摄影。袁野泉,就我老公,是导演。他们俩成天满世界飞,早先还拍过象群迁徙,一拍就是两年,还没算中间跟丢的那几个月。”
  何犀的关注点很奇怪:“那他怎么这么白?”
  尤风风有些鄙夷地回答道:“他跟我婶婶一样,皮肤好,晒黑了也立马能白回来。”说着觉得不对,像是司空见惯一般眼神微妙起来:“你也对他有意思?”
  何犀眨巴眼睛,抿起嘴唇,没有否认。
  “他这人吧,确实相貌还行,但是太不安全了。第一,他和袁野泉工作起来说走就走,有时候去信号差的地方,大半年都联系不到人。第二,他周围女孩太多了,我为你担心。”
  何犀笑道:“你放心,我有男朋友,随便问问而已。”
  果然一出到达口,她就看见成聊站在人堆里,正伸长脖子等着她。成聊比何犀高半个头,在银行工作,下班之后最爱的搭配是格子衫和牛仔裤。二人在何犀做义工的养老中心认识,那日成聊去探望他爷爷成阙,而何犀正好在和成爷爷切磋书法。在老人家的撮合下,他们一来二去交往起来。
  成聊接手了何犀的行李箱,正想抱她,回头正好看见后面的尤叙。虽然只是半生不熟的交情,他还是想和尤叙寒暄两句,不料对方完全没认出他,直接侧身从他旁边穿了过去。成聊尴尬之际,何犀抽身喊住尤风风:“过一阵约你吃饭。”
  尤风风正把那件黑了一个度的薄荷绿冲锋衣脱下来,闻声开心地对她扬了扬手机:“好嘞,保持联系。”
  走去停车场的路上,成聊揽着何犀的肩膀,语气里透着担忧:“你确定不去我那吗?叔叔阿姨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呆着行吗?”
  “我确定。”她挤出一个干涸的笑容,没有再强调。
  凌晨回到家,何犀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上散发着衣物柔顺剂香味的条纹睡衣,在床上睡了一会儿,却总做噩梦,于是干脆起床。她从露台上摘了几颗生菜,撬开午餐肉罐头下了碗豪华拉面,就着苏打水吃饱喝足。最后,把房里的灯只留下一盏,裹着羊毛毯飞到熟悉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对着午夜访谈节目发呆。温暖惬意中,几天前的惊魂时刻变得遥远,渐渐叫人辨不清是否真实。
  但她晓得,那场灾难里救她一命的人,一定是真实的。
  何犀的生活富足安逸,没有太多挫折,她感恩这样的安排,所以相信并且喜欢命运,同时对自己的选择充满自信。因此不经意间重复发生的巧合总会引起她的重视,让她联想到决定论的某种指引,那是一种类似缘分的东西。
  如此想着,她在手机搜索栏输入了尤叙的名字,看到结果后久久不能平静。何犀二十九岁,尤风风和她一样,尤叙比她还小一岁,居然已经跟了这么多作品。他拍过雪山、极光、西藏、非洲、南极、垃圾场、拾荒者、农场主、留守儿童、游牧部落、车间工人、缅甸僧侣、抗美援朝老兵,仅通过海报数就能感觉到他履历的丰富,早期是摄影助理,后来是掌机,继而变成摄影指导,职业生涯应该开始得非常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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