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路下——touchinghk
时间:2020-06-03 08:27:47

  
  “小海!”茉莉惊呼。
  
  是那个刚才遇见的男孩!
  “你…”詹台大怒,可眩晕之下双腿虚软。他正想伸手抓住那个孩子,那孩子的动作却要更快一些,电光火石间,双手高高举起锅,再一次狠狠朝詹台砸了下去。
  
  一连两下被砸中。
  这一次,詹台眼前一黑,直直朝后面倒去。
  纵横江湖十几年的詹台詹小爷,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栽在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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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可怎么办啊?真是对不住,明天就是你生日了,还给你搞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茉莉和小海蹲在洗头房的地上,愁眉苦脸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的詹台。
  
  她鼓起勇气,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手指,探到詹台的鼻子底下试了试,良久才长长出一口气,捂住胸口:“吓死我了。幸好还活着…”
  
  茉莉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你不知道,他老婆可凶了。要是把他搞死了,咱们恐怕连鬼都做不成了…”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照样很棘手。
  詹台直挺挺晕倒着,不知道再过多久才会醒过来。
  
  茉莉想了又想,抓起桌子上的剪刀塞在小海手里。
  “要不然,干脆把他大卸八块了!”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让别人找不到他,不就行了?”
  
  小海:“……”
  小海:“姐姐,我不杀人。”
  
  茉莉眼睛一眨:“他又不是什么好人,阴山十方的坏道士啊!你把他砍了,也是替天行道呀。”
  小海斜眼看她,又轻轻把剪刀塞回她手里:“…那姐姐先来第一刀。”
  
  茉莉立时就怂了,嘿嘿笑了两下:“还…还是你先来吧。”
  
  小海极轻地叹息。
  
  “要不然,咱俩一起合作,干脆把他丢到大街上算了?”茉莉说。
  
  “这么冷的天,在马路上待一晚上,冻死了怎么办?”小海说,“何况你跟我两个人,也…抬不动啊!”
  
  小海定定地看着詹台,想了又想,终于下了极大的决心。
  
  “姐姐,我们逃吧。世界这么大,总有你和我的容身处。”他的语气镇定,声音也逐渐平快,“无论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们逃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
  
  “是啊,逃去哪里呢?”她没太往心里去,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可是说着说着,却被他越来越严肃的语气惊讶到了。
  
  他不像是开玩笑,是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可能性。
  他甚至不害怕,认真的谋划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快乐和兴奋。
  
  “两个人…一起逃走?”
  茉莉诧异地看着小海,恍然间意识到了些自己一直忽略的事。
  
  “你傻呀,到处都是摄像头。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我要是带着你跑了,隔天就被当成人贩子抓起来。”她掩饰似地低下头,。
  小海没有反驳她,只是轻轻抿了下唇,小小的脸上满是倔强。
 
# 35. 生日歌(三)
 
  茉莉和小海商量了半天,在洗头房里翻来翻去,只找到根长长的皮筋。
  小海眉心直跳,茉莉却有些委屈地碎碎念:“…我这是洗头房嘛,去哪里找绳子啊?要求也忒高了点…”
  小海默默拿着皮筋,一圈又一圈绕在詹台的手腕上。
  
  “姐姐,这样真的行么?”小海满面愁容,“我怎么感觉这皮筋不太牢靠啊。”
  
  茉莉却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我看电视里都是这样做的,保管没问题。”
  
  她自信满满的样子非但没有让小海放心,反倒越来越让人焦虑。
  小海正想再说什么,茉莉却突然将手指放在唇上:“嘘…”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她的神色一下子变得严肃。
  
  “你妈要回来了。”茉莉飞快地说,“快点回家去,否则她今天会下来找你。如果她发现臭道士在这里,我们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小海纹丝不动,还想再留下来
  茉莉却沉下脸,手按上他的肩膀,话中有话。
  
  “海,别小看了我。”
  
  这次她真的用了力气,几乎立刻就将他推出了门,洗头房的门在他眼前毫不犹豫地关上,连一秒迟疑都没有。
  “快些回家去,好好应付你妈。如果等下被我听见你又挨打,明天别想进门来。”
  
  茉莉的声音斩钉截铁干脆利落,门关上的那一下掀起了一阵风,像是一双手在背后用力推着他,将小海接连拱上好几层台阶。
  
  小海无奈地回头,知道这次再无转圜余地,这才一步一挪走到家门前。
  
  洗头房中,茉莉竖着耳朵,直到听见楼上关门的声音,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神情变得淡漠,平静地蹲在詹台的身旁,手上捏着的剪刀慢慢贴向詹台的脸,一下、两下、在他的下巴上来回轻轻滑动。
  
  “还装吗?”茉莉冷冷地说。
  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詹台唰地睁开了眼睛,漂亮的丹凤眼直直看着她,嘴角嘲讽地勾起。
  
  他手臂上的肌肉隆起,腕上缠着的皮筋瞬间被他挣开,不费吹灰之力。
  可詹台却依旧躺在地上,瘫软得仿佛一滩烂泥,无论怎么努力也坐不起身。
  
  “算我马失前蹄,被那孩子分了心,竟然着了你的道。”詹台倒也不急,眼梢一抬,不紧不慢地说。
  
  博古架上的泥娃娃,放在一推开门就能看见的再显眼不过的地方。
  他这种道行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其中古怪,顺手便把这邪祟玩意儿毁了。
  
  可等他着了茉莉的道躺在地上,倒逐渐明白过来——这个泥娃娃放在那,恐怕还就是特意等着他去砸的。
  
  放在平时,砸了也就砸了。跌破一个邪气的泥娃娃,对他来说压根算不上什么。
  可偏偏兜头一口锅砸在脸上,砸得他眼冒金星,一时分神才让身后的茉莉偷袭得了逞。
  
  他跪倒在地上那一刻,意识到自己中了蛊。
  
  这蛊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短时间内浑身软泥一样动弹不得,等过一会儿,他自己慢慢就能解开,并不伤人性命。
  
  可是茉莉这时蹲在他身边,阴恻恻地看着他,又有点让詹台摸不准了。
  他手腕已经渐渐能动,小臂也比之前好一些,于是便把手指盘在背后,小心翼翼地抚上腰间的金刚杵。
  
  可两人距离这样近,他再细微的动作,又如何能够逃得过茉莉的眼睛?
  
  茉莉莞尔一笑,摇头道:“詹道长也不必担心,天道轮回,不可违背,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伤着您一根汗毛。”
  
  可她一边这样说着,却又一边缓缓伸出手,冰冷的手指一点点地抚上了詹台的手腕,像是寒冷的蛇。
  
  詹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就想动手,可下一秒,茉莉却只是从他掌心里,抠走了那串钥匙。
  
  一串,四把,在圆圆的钢圈上一个接一个串着的。三把银色、一把黄铜,最平淡无奇的一串钥匙。
  她将钥匙举在眼前,像是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脸上神色又喜又悲。
  
  詹台几乎立刻明白过来——自己今天扮演的角色,原来就是个送钥匙的快递员。
  
  “宝灵街小学的王校长打电话给多年的朋友警官老李,说学校遇到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一块水泥天花板中,挖出了一串不知道来处的钥匙。”他皱起了眉头。
  “王校长将钥匙交到了李警官的手中,可是仅凭一串钥匙,恐怕是怎么也没有办法报警立案的。”
  
  “钥匙这才到了我手中。可我拿到这钥匙的时候,你猜猜我摸到了什么?”詹台的声音越来越冷冽,“四把钥匙,四条人命。其中一条,恐怕就在你手里。”
  
  “其实何止一条呢…你这博古架上放着的那些小玩意儿,数都数不过来不是么?”他淡淡地说。
  
  茉莉微微一笑:“我只杀该杀的人,只救该救的人。生死簿上有命数,我比谁都清楚。”
  
  “你既然看得出这钥匙上的人命,就该知道这钥匙与我的渊源…”她垂下眼睛。
  
  “这串钥匙先是锁在宝灵街小学的水泥板里,又被放在宝灵街小学王校长的抽屉中…”
  
  “可是宝灵街小学…”她雪白的牙齿咬住嘴唇,“詹道长你该知道的,我进不去。”
  
  她进不去,也没有办法破开水泥天花板,更没有办法把藏在其中的钥匙取出来。
  
  因为进不去,所以她必须找一个人来帮助她。
  因为那是宝灵街小学,所以…她必须找一个孩子来帮助她。
  一个孩子,一个天真又无辜的孩子。
  一个在宝灵街上学,却没有什么家人管教,很缺爱,只要一点点善意就知道感恩,能够和她建立信任,全心全意为她所用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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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之间,詹台和茉莉都没有说话。朦胧的灯光下,两个人都各有各的心事。
  
  在这世界上千万个能够安身立足的地方,她偏偏选在了,一个孤独的七岁孩子的楼下。
  从来都不是巧合。
  而是她精心设下的棋局,为的是让一串钥匙重见天日。
  
  而詹台拿到那串钥匙,为了探询真相而走进她的洗头房,不过是恰好做了一次快递员,将她苦心积虑设局搜寻到的钥匙,亲手交还给她。
  也从来都不是意外。
  
  所谓命运,不过是由一个又一个巧合组合而成。
  只不过有些巧合来自于冥冥天意,有些巧合却来自深不可测的人心。
  
  詹台有些感慨,这一次的自己身在局中。
  
  良久之后,詹台率先开口:“那个孩子,你是什么打算?”
  茉莉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改变一个孩子的命数,比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要艰难和残忍。
  该认命的时候,就该认不是吗?
  
  “我希望你永远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只杀该杀的人。”詹台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有一天,被我发现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会亲自来结果你,让你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茉莉垂下眼睛:“你已经知道钥匙与你无关,是时候该走了。”
  
  墙上的时钟突然间敲响,詹台下意识抬眼看钟,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解蛊,手脚都可以自如地动弹。
  茉莉依然温顺地蹲在他面前,细白手指紧紧攥着那串钥匙,像是攥着最后的希望。
  
  詹台缓缓站起身,最后望了茉莉一眼。
  “事情如果做完了,就早点离开吧。”
  
  她连头也不抬,小小的身子缩在朦胧的灯光下,在他步出门口的时候轻轻说了一句。
  
  “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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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海为茉莉担惊受怕了一整个晚上,清晨六点不到,便从床上爬了下来。
  母亲还在睡,他蹑手蹑脚出了门,心脏跳得像要从胸膛蹦出去。
  
  今天是他的生日,可是他一点快乐和喜悦的心情都没有,满满担心地推开了茉莉洗头房的门。
  
  “姐姐…”
  
  茉莉就坐在桌子前,像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到来似的。
  而洗头房里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那个道士呢?”小海不敢松懈,仍旧紧张地问。
  茉莉站起身,小小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意:“哦,他走啦!昨晚我们把他绑起来之后,我把他拍醒来,好好跟他讲了一通道理。”
  
  她点点头:“他虽然是个道士,但也有人性的嘛,听我说完,也意识到这么上门来喊打喊杀的很不像样,好好跟我道了歉就回自己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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