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兰点点头,从马车中取出个巴掌大的锦囊,朝着人群走去。
“今日殿下高兴,众位一路跟随也劳累了,殿下放言,赠在场诸位一人一片金叶子,拿去喝点茶水,沾些喜气,也祝各位家中和和美美!”
亮闪闪的金叶子被递到手里,众人都惊呆了。有热闹可看便已不错,哪想到看热闹还有钱拿。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随即有人机灵,高喊了一声:“多谢殿下,祝殿下同季公子白头偕老!”
随即人群像炸了锅一般,也都争前恐后地往出喊吉利话,一时间,“和和美美”,“顺遂到老”之类的祝福挤满了明璋的耳朵。
明璋正笑得开怀,朝着各个方位一一拱手,宰相府大门便缓缓大开。
人群安静下来,明璋整理好表情打算推着轮椅过去时,现场不知哪位没收住,大喊了声:“早生贵子!”
明璋僵住,那大门也颤颤巍巍忘了该开还是该合。
人群轰然爆出一阵笑声,明璋也回过神来,笑着嗔怒地朝那边看了一眼,接着朝门口而去。
季良正站在府门口,神色莫名地看着这边,待明璋走近,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明璋摸摸脑袋,“学生来下聘,一些百姓跟来看看热闹,顺便说了些吉祥话。”
说完,她嘿嘿笑着,露出些傻气。
季良真是不忍直视,没想到自己这学生平日里有谋有略,遇到些喜事还能高兴成这样。
朝着周围的百姓拱拱手,她招呼着后面抬着箱子的队伍,“都进来吧,箱子摆在前厅即可,抬了一路也累了。”
一箱箱或金银,或珠宝玉器,或绢帛布匹,被抬进宰相府,摆满了前厅。
门口百姓渐渐散去,礼部张罗的五十箱也已摆好,明璋贼兮兮地朝季良招手:“老师,我还另外备了一些,不好叫别人知道,你随我来看看。”
将那抬聘礼的下人都打发回去,明璋指着十几个明显不同的箱子,开口道:“礼部备得虽齐全,却没什么新意。我搜集了许多古玩字画给老师赏玩,这些有五箱。”
季良目光一亮,没客气半句便上前掀开箱子,自其中取出一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紫砂壶,细细观摩了一圈,惊喜道:“这是前朝逍遥山人的作品!”
明璋不好意思地笑笑:“老师喜欢便好。这边还有五箱,是雪蚕丝织造的绸子,光滑轻薄,拿来做衣服垂坠感极强,且修身飘逸,叫人如在云端。给您和阿缨裁几身衣服。”
季良只对那古玩感兴趣,随意应了几声,也不管这绸子实乃千金难求,贡品中都罕见。
还剩下六口箱子,明璋过去亲自打开,将又沉迷于一幅工笔画的季良拽过来。
“老师,这都是些兔皮,是家养兔,皮光毛厚,您有时腿疼,做几副护膝戴着。”
“这些是——”
“佩玮姐姐?”季濯缨听府里下人道明璋来下聘了,哪里还坐得住,一路小跑就过来了,此时微微喘气,扶着门框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
明璋见了他,也不由露出个温柔的笑:“正好,这些都是给你的,来看看。”
季濯缨走过来,看向那敞着口的几只箱子,不由发出几声惊呼,“这些是、绸子?”他试探着摸了一把,“这材质,我以前没见过。”
明璋笑笑,季良开口道:“那是雪蚕丝织的,一匹千金,别家都是做丝巾都省着用,这败家女拿来给你裁衣裳。”
季濯缨瞪大双眼:“太贵重了!”
明璋上前拉住他的手:“不贵重,无非是些身外之物,你才重要。”
季良被酸得腮帮子疼,猛咳了几声,扭过头来瞪了她一眼:“也不看看还有长辈在!”
季濯缨不好意思地垂着头揪袖子,明璋却是嬉皮笑脸回道:“明明是老师教出来的儿子将我迷得晕头转向,怎么还怪学生了?”
这马屁拍得熨帖,季良不自在地扭扭脖子,朝门外走去,嘴里嘟嘟囔囔,“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明璋忙喊住她,“老师稍等,学生还有一物要亲自交给您。”
季良回过头来,疑惑道:“何物?”
明璋将怀里抱着的兰花一把塞到她手里,“老师抱好了,这可避百毒的变异兰,世上仅此一株。”
“可避百毒?”季良面上不解,“我要这做什么?”
“此花摆在卧房中日日嗅闻,有毒解毒,无毒提神,对身体极好。”明璋解释道,“学生那边有神医相互,老师却是孤身一人,我怕有人狗急跳墙对老师下狠手。”
季良愣了愣,着实没想到明璋对自己也能如此用心,她以为这人对自己狗腿无非是图谋她的儿子,再附带些师生情谊。
如今明璋这一盆花,端在手里,竟觉得比那几箱古玩字画还要沉重而珍贵。
季良深深看了明璋一眼,将那不甚端庄的笑容牢牢记在心头。
女皇不把你当亲女,苦了你跌跌撞撞长这么大,日后,老师便是你的亲母。
有些承诺不必说出口,是以明璋并不知道,自己多了个亲娘。
季良抱着花盆出了前厅,厅里仅剩明璋与季濯缨二人。
还剩下三口箱子,明璋牵着季濯缨过去看,“阿缨,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送你。”
箱子里面,各种银线编织的,玉雕的,捏好又烧制出来的或坐或立的小兔子,大大小小,活灵活现。
“每想你一次,我便做一只兔子出来,攒了这几箱,一便送你,日后我们在一起,想你就能见到,无须再做兔子了。”
明璋笑得温柔,季濯缨却是强忍羞意开口:“佩玮姐姐怎么光做兔子呀?是喜欢小兔子吗?”
明璋哭笑不得,宠溺得捏了捏他的脸:“喜欢呀,最喜欢你,你才是只机灵可爱的小兔子!”
季濯缨注视着她眼里的笑意,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两人对视着,谁也舍不得挪开视线。
“那,若你日后发现我不像小兔子,还会喜欢我吗?”季濯缨仍甜甜笑着,嘴里吐出的话却叫明璋一瞬间提起一口气。
“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明璋发自内心。
阿缨或许会疑惑自己感情来得突然而奇怪,但自己心里清楚,此生非他不可。
聘礼一下,便只要准备大婚事宜。明璋对成婚十分重视,又有意逃避朝堂之事,便事事亲力亲为,是以三天两头告假,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而季良身虽在朝堂,心却不知飞去何处,每日里做得叫人抓不住错处,却什么都没帮明钰做成。
短短一月过去,朝中人心浮动,二皇女党的官员上蹿下跳,气焰嚣张。
明璋未明着拉拢,是以朝中并无典型的太女党,大部分是跟随季良的中立党,还有一小部分支持明玦的三皇女党。
此时,这些官员,被二皇女派的同僚又是排挤又是压榨,渐渐怨声载道。有人掩了锋芒沉默下来,有的人却是迫不及待转换了阵营。
而这些,都被季良与明璋看在眼里,也正合她们的意。
一日,女皇精神稍好,将季良叫进宫。
人们只知道,宰相从陛下寝宫出来后,陛下震怒,摔了好些东西,气得咳血,第二日便强撑病体亲自上朝。
女皇的面色着实不太好,面皮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眼窝深陷,发丝枯黄,仅仅一月时间,便如同变了个人。
女皇亲自上朝了,明璋定然不敢再借口告假,只得老老实实呆在自己位置上。
只是有一件事她不甚明白,前世此时,女皇还未病得如此严重,怎么这时竟有种不久于人世的感觉?
她既然如此病重,还能不能撑够三年?自己还有足够准备的时间吗?
扭头看看,同郎秋平视线对上,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严肃地事情摆在面前,需要宝儿们一起想办法,讲真最早下一章,最晚再下一章,璋璋和阿缨就要大婚了,但是俩崽子虽然在自己的世界里成年了,但在咱们的世界还是孩子,大家觉得这个车是开还是不开呀?是顺利洞房呢还是过几年再圆房嘞?
希望有要求的宝儿们都发表一下意见呀,到时候卜日十按照大多数想法来写。
(顶好锅盖等骂.jpg)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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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女皇时隔一月再次上朝, 还是如此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着实叫朝堂好一番震动。
更别说她今时不同往日,这毒叫她无法集中精力, 时不时便走了神, 一本折子要听三四遍才知道是什么内容, 回复着便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
女皇病重, 大权势必旁落,大殿中的人皆有了盘算, 胆子也大了不少。
退朝后,平日里便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大臣们,更是放肆地几人一伙,担忧起自己的前途。
趁着无人注意,郎秋平鬼鬼祟祟钻进了明璋的马车, 把明璋狠狠吓了一跳。
“做什么?”
郎秋平捶了她一下,“殿下忒不够意思, 要下手也不说跟臣打个招呼!”
明璋满脸迷惑,“啊?下什么手?”
见她脸上的迷茫不像作假,郎秋平有些不确定了,试探着问:“陛下今日这模样, 不是你做的?”
“你以为是我做的?!”明璋用力压着嗓子, 可还是忍不住拔高,“我现在羽翼未丰,把她干掉正好给老二做嫁衣吗?”
郎秋平点点头,“你知道就好。那是谁把陛下弄成这副模样?她竟没些警觉吗, 堂堂一国之主, 未免丢人。”
明璋坐得近了些,附耳对她道:“我猜测是蒋综做的, 老师也赞同了,我儿时曾看到过蒋综与唐缮私通。”
郎秋平聪慧,略略思考便想通了其中关节,随即震惊地看向明璋:“有点刺激,臣得缓缓。”
明璋笑着推了她一把:“别贫,还有事没说呢。”
“什么?”郎秋平诧异。
“其实按照我知道的那毒性,母皇现在不该如此虚弱。她应当还能再撑最少三年,可现在看来怕是半年都难。”明璋忧心忡忡,“如此便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郎秋平也满脸忧愁:“这可如何是好,陛下若撑不住,举国守丧三年不能嫁娶,我还得再等三年。”
“对了!”她突然亢奋,“殿下不是认识沧浪仙嘛,能否叫她来给陛下续几天?先让臣把阿锦娶回家。”
明璋目瞪口呆,拍了拍她肩膀:“还是你有想法,可以,不错。”
于是,沧浪仙又挂在上官白身上,来了太女府。
明璋、虎翼、郎秋平并那两个连体怪齐聚在了明璋书房,不小的书房瞬间满满当当。
几人各自坐下,沧浪仙无视了旁边的太师椅,粘在上官白腿上,搂着她脖子,不耐烦道:“有什么事嘛!我和媳妇正办正事呢,大白天的喊我们做什么?”
上官白脖子上还有红印,在场都知道她俩办的怕不是什么正事,一时都脸上发热。
还是明璋先开口打破尴尬:“神医十八年前曾无意做出的毒药,追命,被人下到我母皇身上了,她如今病情同预料有些出入,不知神医可否去看看她?”
沧浪仙不耐烦极了,语速极快,“哎呀,那个时候我才五六岁,胡乱配药做出来好些怪东西呢,哪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不管不管!”
上官白手本来揽在她腰上,此时轻轻下移拍了拍,沧浪仙瞬间红了脸,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态度却软了几分,“好嘛,就随你去看看,不过我可不保证小时候做的毒现在还能解开。”
明璋喜色满脸,拱了拱手,“也不强求神医解开,只是将母皇的生命延长一两年便可。”
沧浪仙摆摆手,“可以可以,那我们可以走了吧?”
明璋楞了一下,点点头,上官白随即抱歉地颔首,便被沧浪仙拖着快步走出去。
走到门口,沧浪仙突然回过头来,指着郎秋平道:“这个妹妹母胎时浸了毒,以后的夫郎怕是不会对她满意,我能治。”说完笑开一嘴白牙。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郎秋平怔怔开口:“神医竟是这般模样?我这样能治?”
回过头却见明璋与虎翼托着下巴看她,明璋开口:“没想到啊秋平,竟是有隐疾吗?那你还撩拨人家黄小公子?”
郎秋平被道出隐私,也不生气,反而笑得开怀:“臣不是殿下这般清朗端正的性子,臣若看上一人,便必要占有,此生纠缠不休。”
“再说了,那种事花样多了去了,何必执着于身体呢,嗯?”
明璋有些担忧她的精神状态,也有些庆幸遇到了沧浪仙,能治她的隐疾,只希望她以后能再开朗阳光些,希望黄锦能受得了她。
第二日,明璋领着沧浪仙进了宫,并在退朝后,跟去了女皇的寝宫。
女皇累极了,一进门便躺回床上喘气,好半天都眼前昏黑。明璋问了三次安,一次比一次声音高,才被听到。
“是璋儿啊,进来吧。”
病了之后,反而是这个常年忽视甚至敌视的女儿来看她的次数最多,女皇因病而脆弱的内心也波澜阵阵,对明璋的温和态度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明璋推着轮椅来到女皇床头,温声道:“自一月前母皇病了,儿臣便着手寻找神医,如今寻到了。这便是江湖上富有盛名的沧浪仙神医,母皇叫她给瞧瞧吧。”
女皇双目浑浊,定定看了好半晌,眼瞧见个娃娃脸少女,像是只有十三四岁,觉得不像是神医本人,便扭头道:“太医院那么多名医看不出来毛病,你带回来个小女娃诓朕开心?”
明璋就知道会如此,生怕沧浪仙装了一路装不住了开口骂人,忙握住女皇的手,“神医二十几岁,只是面小,也确实有些本事,看看也没坏处,便叫她看看吧,万一能看出来毛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