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小侄女,告辞。”
与严恒分开后,陆子徵陷入了女儿心思该如何猜的情况中。
昨夜的事陆珺宜受了惊吓,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陆子徵却清楚感受到,只是七娘似乎刻意隐藏着不表现出来,也不与他说,这让他很担心。
他们歇脚的镇子叫临安镇,镇子不大,陆子徵本就不急着赶路,便决定在镇子歇息一天,想带陆珺宜出去走走。
岂料刚在客栈住下陆珺宜就病了,病情来的迅猛让人猝不及防。
请大夫来看,大夫说是风寒。
第40章
入夜,辉月皎白的光透过窗柩照进了屋倾洒一地, 陆珺宜赤脚下地走到窗户前, 她动作很轻没有惊动睡在踏上的小蝶茶花二人。
到窗户前,窗前案桌上放了一只白瓷瓶里面几支红梅开的正好, 娇艳欲滴。
将窗户推开一些,屋里烧着炭火有些烦闷, 一声哐当声引得陆珺宜抬头,窗户上不知何时被人挂了东西, 刚刚她没注意, 推开窗户听到声响才注意到, 取下一看竟是掌心灯。
“……”
她记得这枚掌心灯卖给惠安郡主的义兄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将窗户推开一些, 屋外的寒风飕飕进来,四下安静没有一丝异动。
翌日一早。
小蝶换下瓷瓶中的梅花, 将几支新折的插了进去, 茶花端着熬好的汤药进屋, 二人扶着陆珺宜起身喝药。
陆珺宜看了看两人, “昨儿夜里可有人来过?”
小蝶替陆珺宜掖好被子,答道:“二更天老爷来看过姑娘, 姑娘睡的熟老爷在床边坐了会儿就走了。”
她爹来她是知道的,只是当时故意装睡不醒罢了。
这般看来掌心灯不是她爹挂上去的,那会是谁?若是庆王府的人怎不趁机对她下毒手?但若不是庆王府的人,谁还有这掌心灯?
“汪汪……”
苦涩的汤药下口,小蝶拿来蜜饯给陆珺宜含在口中才挡住那苦涩的感觉, 正要躺下突然听见狗叫声,是那种小奶狗的声音,很小声。
“老爷。”茶花拿着药碗正要出去,在门口遇见了进来的陆子徵手里还提了个篮子。
小狗狗的声音越来越近,陆珺宜眼睛落在陆子徵提着的布篮子上,“爹爹你手里拿的什么?”
“不知年勇哪儿找的狗,说是你会喜欢。”拿过放铜盆的架子将布篮子放上去,掀开上面搭的布片。
陆珺宜被篮子里的声音吸引去,两只小奶狗毛茸茸的依偎在一起,珍珠般的眼睛黑黝黝的看着陆珺宜,伸手一摸,小家伙头上的毛又软又舒服,哼哼唧唧可爱极了。
陆子徵看的目瞪口呆,还真被年勇说中了,只是这不就是两只狗吗?有这般喜欢?七娘竟然还真就笑了。
连日来,自那夜破庙遇袭过后七娘就没再笑过,大夫说风寒已经好了,可七娘气色还是不见好。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是心有郁结,这郁结不散怕是好不了。
断案抓凶他在行,可让他猜女儿的心思,这可难到他了。
两小家伙一黑一黄,黑色那只四只脚雪白雪白的,黄·色那只眉心一撮小白毛瞧着特别讨喜。
小蝶也伸手去摸两小家伙,“姑娘,它们在舔我手,好痒哈哈……它们是不是饿了?”
“去取些肉粥来。”
“奴婢这就去。”
小蝶离开后,陆珺宜抬头去看她爹,没了他人在场,她爹面对她的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又带着讨好,就在那一刻,她心里那点小疙瘩瞬间全散了。
可有些话该说出口还是要说,“爹爹,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事事都瞒着七娘?七娘虽不是聪慧之人但也不是傻到什么都不懂,没了丞相府的庇佑,澧县又凶多吉少,我们此行定是有危险的,这些七娘都知道,其实从离开燕京那一刻起,七娘心里就做好了准备。”
她知道她爹是为了她好,不想让她看见那些血腥场面,但被瞒着的感觉并不好,尤其在他们面对危险时她什么都不知道。
比起面对危险,她更害怕她一睁眼就只剩她一人,甚至她会在不知不觉中再也醒不过来。
“……是爹爹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陆子徵忽然明白连日来七娘心中的郁结是什么。女儿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勇敢,但这样反而让他更加心疼,也越发自责。
小狗似乎真的饿了,两小家伙狼吞虎咽将一小碟的肉粥给吃了个干干净净。
“姑娘,我们要养它们吗?”小蝶摸了摸吃的圆滚滚的小家伙,太好玩了。
陆珺宜却看向陆子徵,“能养吗?”
“喜欢便养着。”不过多养两条狗,只要七娘高兴便好。
既然要养自是要取名的,因为两小狗长的很有特色,黑色白足那只叫‘踏雪’,黄·色眉心长白毛的那只就叫‘寻梅’。
为此小蝶还努嘴说小狗的名字都比她和茶花好,陆珺宜说给她改名她又不肯,惹的人一通笑。
与她爹说开后,陆珺宜心里的疙瘩一消,再有了两条狗陪着,她突然不觉那么烦闷了,让小蝶她们准备热水给踏雪寻梅洗澡,另一边让年勇帮忙做个狗窝。
又待了两日,为踏雪寻梅买了些路上吃的鲜肉冻着,陆珺宜身体彻底转好一行人继续赶路。
等到了澧县地界时,已是阳春三月,路上早已看不见积雪。
树枝发出新芽,枯草逢春冒了新绿。
一个月来踏雪和寻梅也长大了些,这一个月以来顿顿好肉好菜,两小家伙吃的是圆滚滚的一点不见瘦,倒也可爱的紧,闲来谁都喜欢逗逗。
“姑娘,到了。”年勇拉住马,先是将装了踏雪寻梅的笼子提下来,两小东西吃的比他都好,越来越沉了,随后将踏脚凳放好,小蝶和茶花一前一后下马车,再扶着陆珺宜下了马车。
马车是直接进了院子的,陆珺宜打量了一遍院子,这院子此时看着陌生,用不了多久这里便是熟悉的新家了。
“茶花,把踏雪寻梅放出来,让它们在院里跑跑,也熟悉熟悉新家。”
年勇带着人搬行李,所有人都是轻装出行唯有陆珺宜带的东西多,还几乎都是吃的,这一个月赶路其实路上已经吃了不少了。
但每到一个镇子,看见新奇的她又会买,这导致行李没有减少反而一直在不断增多。
同陆子徵进了屋,有仆妇端了热茶上来,“老爷,姑娘,喝茶。”
陆珺宜眼里的好奇很明显,赵易叔没跟着他们来澧县,可这院子居然都已经有下人了,而且看样子还不是临时买来的。
陆子徵来不及喝口茶,对那仆妇道:“去把人都叫来见过姑娘。”
“是。”仆妇离去后,很快大厅进来三个人,算上那仆妇一共三个人,那仆妇开口道:“回老爷,龙大夫和郭先生出门钓鱼去了,还未回来。”
陆子徵点了点头,为陆珺宜介绍起来,这进门的三人,两位妇人一个姓王一个姓刘,两人负责做饭、洗衣、洒扫,那位年轻一点的男子姓赵是赵易叔的养子,现在是家中的管事。
至于刘婶说的龙大夫和郭先生,没有看见人不过她爹将两人的情况一并与她说了。
那位龙大夫是位大夫但同时也是仵作,那位郭先生则是她爹得师爷。
吃晚饭时陆珺宜见到了龙大夫和郭先生,据说两人三十来岁,但见到真人,发现他们年岁比她爹小,模样却比她爹显老多了,那位郭先生还好一脸和善,那龙先生就有些吓人了,一直板着脸。
这些人都是她爹以前做官时就追随的老人了,比他们启程早,也比他们提早半个月到澧县。
吃过晚饭,洗漱后陆珺宜便歇下了。
陆子徵书房的烛光却亮了大半夜。
“周知县当真疯了?”陆子徵将所有案卷都看了一遍,周知县便是澧县那位疯了的知县,上任不到半个月就疯了。
坐在他对面的郭先生摸了摸自己的三羊胡,“这事不好说,周知县被调来澧县之前可是当了快十五年的老知县,这样一个混迹官场的老油条,怕是一来就嗅到不对劲,为了保命故意装疯卖傻。”
陆子徵抬头看了眼郭先生:“何以见得?”
郭先生起身抽出一份案卷里面的口供放在陆子徵面前,“老爷你看这份口供,李知县是在白云寺禅房被烧死的,凶手便是他的随行家丁,原因是李知县霸占了这家丁的未婚妻,强娶了人做姨娘,家丁气愤李知县夺妻之恨怒而放火。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案子,周知县会破不了?人证物证齐全,他却突然疯了!”
还是在没有宣判犯人之前疯的,他这一疯,犯人被关进大牢迟迟没有下判。
李知县是澧县上上任知县,也是澧县第二个死的知县,周知县是专门被调查他死因的,谁知明明看似很简单的谋杀案,犯人也都抓到了,但审案的知县突然疯了。
有第二个死的知县自然有第一个,说起这第一个便有些可惜。
第一个知县死于三年前,意外坠涯身亡,由于太久远众人都没人再追究,之所以再被翻出来,是因为周知县突然疯掉,有心人一查发现这澧县已经有三任知县出事了,以讹传讹事情便严重了。
翌日一早。
同她爹一起用过早饭,陆子徵带着郭先生和年勇去了衙门,陆珺宜逗着踏雪寻梅,小蝶和茶花忙着整理行李。
这宅子不大,人口比在燕京还简单,很快就熟悉了,休息好了后,陆珺宜让人寻了一套小工具来,用贝壳做簪子和耳环。
做好后提笔开始写信,她与六姐姐约好到地方就会写信回去给她。
把路上的所见所闻写进去,至于刺杀自是隐了去。
把信写好又找来一个牢固的盒子,里面塞满了碎布将海螺以及她做好的贝壳簪子耳环等放进去。
信里写的明明白白,贝壳做的簪子和耳环是看的不是戴的,她很清楚自己的手艺。本来还想再给六姐姐些海味,最后到底是算了,可不是谁都喜欢那味道的。
在家里待了五六日,天气越来越暖和,陆子徵每日去衙门办公,陆珺宜便待在家中写写字看看书逗逗小狗,日子过的别提多舒服。
无意中得知她爹寿辰,就在七天后,王婶说她伺候爹也有快十年了,从来没见他爹过过寿辰,每年也就她们煮一碗长寿面给老爷吃了便算是过寿辰了。
陆珺宜觉得这样太寒酸了,怎么也要让她爹好好感受一次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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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看见陆珺宜要出门,踏雪寻梅急冲冲就跟了上来。
“姑娘, 它们也想出去呢。”小蝶捂嘴笑道。
陆珺宜摸了摸两家伙的头, 对小蝶吩咐道:“去把给它们做的狗绳拿来。”
其实踏雪寻梅每天都有出门,早上和晚上都会被年勇拉出去遛一圈儿, 估计也是跑惯了,看见她们往门口走就跟来了。
两小家伙一日三餐都是小蝶照顾的, 便让小蝶牵着它们,陆珺宜和茶花沿街看看有什么可买的。
“茶花, 你有没有觉得这街上……怪怪的?”走过一条街, 陆珺宜心里那股怪异感越来越盛, 很是诡异。
茶花心思细,也发现了这街上的不对劲, 低声开口道:“这里老人和妇孺有些过多了。”
陆珺宜摇了摇头:“不是老人和妇孺太多,是男子太少。”
偶尔走过些男子都是穿着尚好一看便是有钱之人, 穿着普通的男子不管是年轻的还是壮年都极少看见, 偶尔有还是好几人结伴, 走的也很匆忙。
即便在燕京脚下, 在外做生意的也都是男子,极少看见女子抛头露面的, 可这里不见男子做生意,全是家中老人和妇孺在外忙活。
听她爹讲多了奇闻异事,知道各个地方都有各个地方的规矩,也许这里的风土人情便是这样也说不定,疑惑过后也没太在意。
如今正是开春季, 正是野菜逢春生长的时候,街上便有卖野菜的,价钱不贵,吃多了油腻是该吃些野菜去去油了,陆珺宜挑选了一些。
“呜呜呜……爷爷,爷爷。”
买好野菜,转身听到孩子的哭声,哭声不远就在前方,只见一位老人摔倒在地,而他旁边一担柴倒在一旁,扁担压在老人身上。
“小蝶茶花快帮忙。”陆珺宜提裙便跑了过去。
将老人扶起来,旁边正好有个茶摊,扶着人在茶摊坐下。
“老人家,坐这里歇歇,店家来壶茶。”老人的孙子依偎着老人,眼睛直盯盯的看着茶摊上的蒸笼咽口水,陆珺宜又开口道:“再来两个肉包子。”
那孩子突然看向陆珺宜,眼睛里面希翼的光一闪而过。
茶和肉包子一并被端上了桌,茶花提起茶壶倒了三杯茶水,老人连连谢过。
老人的孙子藏在老人身后,眼睛直直的看着桌上的包子,一脸渴望,不断咽口水,却又不敢伸手去拿。
陆珺宜将装了包子的碟子往孩子面前推去,笑了笑,“吃吧。”
孩子再一次咽下口水,突然伸手,抓起一个大肉包就咬起来,孩子的手很脏,他却完全顾不上,只大口吃着包子。
“狗娃。”
老人一声喊,那孩子抱着包子一愣,尝到了肉味儿却不肯撒手,老人急了抬手就打在孩子身上,那孩子也不跑,一边挨打一边抱着包子大口吃,一边哭还一边不忘继续吃。
陆珺宜忙让茶花拦着人。
老人停下手,捂着脸,“小姐你放心,等老叟把这挑柴卖了,便把包子钱还给你。”
“老人家你何须卖给其他人,正好我家中需要些柴,你的柴我都要了,茶花拿十五个钱给老人家。老人家你别急着不要,我给您十五个钱可不是白给的,你得帮我把柴挑到家门口。”有个地方专门卖柴,像这样挑着卖,一般一挑柴是十个铜板。
陆珺宜这般说,老人本想说多了的话也收了回去,走了许久也没人要买柴,如果不是饿急了,也不会没力气摔倒,现在有人愿意要,他又怎会不想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