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珺宜点了点头。
由人取来箫还有作画的工具,陆珺宜左手捂着左脸,右手作画,一曲箫声完毕,她也放下了笔。
“妹妹画了什么?”
陆珺宜没搭理他,转身回了座位,好在她的位置在后排,让小蝶用丝帕将脸遮着,当小蝶看见她脸肿的那一刻差点没当场哭出来,索性被陆珺宜摇头制止才忍住了。
待二人弄好转过身,旁边有人小声嘀咕,“小小年纪就生的一脸狐媚,不过被刘公子摸了一下脸便要戴上丝帕藏起来,哼,当真是不要脸。”
小蝶气的眼圈儿发红,那叫摸一下?但手被陆珺宜拉着,即便再生气也忍着。
突然,人群爆发一阵笑声,陆珺宜的画被展了出来,画上是一个人,可这个人画的实在太丑,丑的让人捧腹大笑。
姚嫣儿也被那幅画逗笑了,还以为燕京来的有多厉害,不过如此,“陆妹妹,你这画上之人是谁啊?”
丝帕做的面纱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清澈的让一切污垢自惭形秽,稚嫩的声音出口,“我画的刘公子啊,难道不像吗?为何你们都在笑?”
刘公子刚刚笑的最大声,得知画的自己瞬间笑不出来了,刘公子没笑其他人自然不敢再笑,场面突然僵住,姚嫣儿反应快,让人念下一组表演的人,将尴尬揭过去。
直到宴会结束,陆珺宜都没有再动过一筷子,蒙着面就那般端端坐着,让旁边其他女子见了一个劲说她装,小小年纪心机重的可怕。
小蝶气的肺都要炸了,还有那刘公子,太恶心了,一直看着自家姑娘。
宴会结束后,上了马车小蝶赶紧揭下陆珺宜脸上的面纱,左边脸已经肿的老高了,隐隐能见青紫。
可见是用了多大力气去掐,眼泪花儿顺着脸颊就滚下来了,“太可恶了,怎么下这么重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这些人都不懂的吗?”
陆珺宜抬手抹去她脸颊的泪,“哭什么,多大点事。”
小蝶吸了吸鼻子,“事大了,姑娘金枝玉叶岂是他能欺负的。老爷说的对,穷山恶水出刁民,只有刁民才干的出这重事。”
“好了,别说了。”也是她大意了,完全没有想到,一个快二十岁的男子会这般不知礼数。
对方是巡抚儿子,如今她爹身份在哪儿,她不能动手,说不定今日之事还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在澧县爹爹本就束手束脚,若是在得罪巡抚大人的儿子,说不定会给爹爹带来麻烦。
年勇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姑娘,有人跟踪,你们坐稳了,我甩开他们。”
一阵摇晃后马车进入平稳,不过行驶了大概半刻钟马车突然停住,然后马车后面似乎被人打开又放了东西。
陆珺宜正要掀开马车帘子,一道人影窜了进来,“小傻子,好久不见。”
陆珺宜眨了眨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然魏璟为何会在这里?只是大魔王的表情有些奇怪,进马车那一刻还在笑,进来后突然脸就阴沉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是你脸着地摔的?”魏璟目光落在陆珺宜的左边脸颊,那青紫色红肿的一块占据了半个脸,本来脸就不大,这么一肿一目了然也丑的更明显了。
陆珺宜张了张嘴说不出半句话,实在是魏璟黑着脸太吓人了,她脑海中突然蹦出他们最初相见的画面,面具被黑衣人砍碎那一刻,那张脸跟恶鬼似的。
“问你话呢,哑巴了?”
陆珺宜没开口,小蝶哭着倒豆子般将宴会上发生的事全说了。
魏璟抬起手似乎想捏那有些胖嘟嘟的脸,可看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把手缓缓放下,小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啊,在这儿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附身靠近陆珺宜,一双眼眸宛如深渊,在陆珺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说完转身出了马车。
等马车行驶了好一阵子,陆珺宜才回过神,小蝶正在往她脸上抹药,至于魏璟,仿佛从没来过一般,马车里也没有他出现过的痕迹。
可刚刚那一幕不像错觉。
浑浑噩噩回了家,到院子年勇下马车先是将大门关上,再扶着陆珺宜下马车,然后叫来人与他抬马车后面的暗箱。
下马车时陆珺宜就将丝帕重新戴在脸上了,甩开跟踪的人后,马车后面似乎被人塞了东西,然后魏璟就出现了,这般说来暗箱里面的东西是魏璟放的。
他放的东西怎么能搬进屋,陆珺宜提裙就跟了上去,进了屋年勇将箱子打开,里面竟然装了一个人。
说是人却又不像,因为那模样都快不像人了,骨瘦如柴,身上衣衫褴褛像个乞丐,但乞丐都不如他惨,那人身上到处是伤痕,看样子长年累月被人虐·待。
“年勇哥哥,他是谁?”
年勇小心翼翼将人抱在床上,“姑娘,快去叫龙大夫来。”
陆珺宜点了点头。
龙大夫给人把脉时,陆珺宜就在旁边看着,书里魏璟是个杀人魔,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在杀人,没想到他竟然救了一个人回来。
没一会儿陆子徵也回来了,发现床上的人还活着松了一口气,让龙大夫不管用什么药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人救活。
在她爹回来时陆珺宜就躲开了,她不想让她爹看见她的脸,不想让她担心。
陆珺宜不知道的是,年勇分分钟就把她出事的事说到了陆子徵面前,年勇虽然一路上什么也没说,却是心里什么都知道,在小蝶告诉魏璟缘由时他也听了,知道自家姑娘被人欺负了。
隔日,年勇特意骑马去了趟城里,昨儿他要保护姑娘安危又要带证人回来,虽然知道是谁欺负了姑娘,却也没办法去教训人。
赶到都城找到巡抚家,还没溜进去教训那孙子,年勇就听人说巡抚家那宝贝儿子双手没了,一打听得知他昨天从知府家回来时骑马在路上,突然不知哪儿飞出来一把刀,当场就将他两只手剁下。
刘旭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巡抚的儿子没少为非作歹,经常在大街上骑马,撞到人他还要鞭打被撞人说人家惊吓了他的马。
外面都在传言说他这是遭报应了。
年勇为了证实传言真假,夜里潜入巡抚大人府中探了探,发现那刘旭当真断了双手,这才连夜返回。
待与陆珺宜说起这事,陆珺宜吓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她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阴沉沉的声音。
“右手捏的啊!砍一只手单数不好,好事要凑成双,一起废了吧。”
作者:漏洞修补了,如果还有请指出,么么哒,爱你们
第43章
距离知府千金举办的赏花宴也过去了三日,陆珺宜想藏的半边脸到底没藏住, 不过众人颇有默契什么也没有说。
龙大夫的药效果很好, 抹上后脸很快就消肿了,就是她皮肤有些嫩, 那掐的青紫的印子久久散不去,只得日日带着面纱遮挡。
午后阳光正好, 陆珺宜躺在躺椅上,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正是午睡的好时候, 可她心里装了事, 怎么也睡不着。
踏雪和寻梅难得不闹腾,蜷在躺椅下安安静静睡觉。
从衣袖中拿出掌心灯来, 捻起细绳放在眼前轻轻揉搓,绳子转动带动上面的掌心灯跟着旋转, 紫色的流苏如散花一般转来转去。
被带回来的男子经过龙大夫一番救治, 命是保住了, 不过人却还没清醒过来, 偶尔醒来都是迷迷糊糊的,没一会儿又昏睡过去。
在男子昏迷期间, 魏璟没有出现过,但陆珺宜撞见过一次木十,问过木十得知藏在暗箱中带回来的男子确实是魏璟救下的,说起来还有些巧,那人恰好被悬崖上长出来的歪脖子树挂住, 又正好遇到魏璟路过,将其救下。
不知为何陆珺宜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被救下的人浑身是伤、面黄肌瘦,显然长期遭虐·待并且被苛刻的厉害。
魏璟怎么会那般巧合的出现在男子掉下悬崖的地方?说来她爹一路上就带了四个会功夫的人,到澧县后,那三个话少的人突然就消失了,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现在想来,那些人与天锦卫的人有些像。
其实赶路时,除了破庙那一次袭击,后面再没有发现过类似的事,即便她夜里刻意不睡守株待兔,也没有任何异动。
有时她都在怀疑,她被下蒙汗药那十多天,她爹到底是怕她看见血腥场面,还是怕她看见不该看见的人?
记得从知府府出来,年勇突然说有人跟踪,甩开跟踪的人后就遇到了魏璟,并且魏璟还将人放在了暗箱中,而这些就发现在年勇眼皮子低下。
年勇和魏璟认识,可他们是何时认识的?
为何魏璟会将救下的人交给她爹,明明他是天锦卫指挥使,他的权力可比她爹大多了,让她更疑惑的是,她爹对这件事竟一点不惊讶。
“姑娘,人醒了。”茶花突然开门走了出来,对陆珺宜道。
陆珺宜收了掌心灯从躺椅上爬起来,踏雪寻梅因她的动作也惊醒起身。
被救回来的男子虽然命保住了,不过人一直没清醒,所以日日夜夜都安排了人守着,今儿便轮到了茶花。
“茶花,去请龙大夫过来。再让小赵管家去衙门把爹爹请回来。”
进屋,床上的人果真醒了,正靠坐在床头发呆,他的神情不太好,一双眼睛有些呆滞,看见陆珺宜进来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要喝水还是要吃些东西?”男子虽然迷茫但眼底还是有戒备,陆珺宜没有贸然走过去,而是走到了桌边提壶倒了一杯温水。
许是因为陆珺宜年岁不大,又是个女娃没有危险,男子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后看向陆珺宜,声音嘶哑缓缓道:“我这是在哪儿?”
陆珺宜慢慢走了过去,将杯子递给男子,“这里是我家,你放心吧,你现在很安全。”
“醒了?”龙大夫人没到,声音先到了。
龙大夫长的高大并且一直板着一张脸,往门口一站挡了午后照射进来的光,再加上阴沉的脸,男子看见他那一刻气息突然急促起来,大叫一声抱着头蜷缩在一起,嘴里咿咿呀呀嘟囔。
“龙叔,你吓到他了。”被逼着学穴位后,陆珺宜觉得龙大夫这人虽然面上清冷,但人其实不错,改口叫了龙叔。
龙大夫快步走到了床边,他一出手男子镇定了下来,经过一番解释,得知他们不会伤害他,并且是他们救了他的命,男子才放下心来。
问过得知男子姓张叫张树根,家住澧县以北的小羊村,当问到他为何会出现在悬崖上?为何会弄的这一身伤?是何人将她伤成这样的?
张树根却突然闭口不言,怎么问也不说了。
因他长期吃不饱,这几日昏迷一直用汤药吊着命,虽然有吃些米粥到底是不行的,见他不说陆珺宜便不再问了,让王婶准备些清淡的吃食过来。
“老爷回来了。”外面传来刘婶的声音。
陆子徵回来时身上一股子脂粉味儿和酒味儿,迎面对上从客房出来的陆珺宜,对上女儿的目光,陆子徵一张老脸突然涨红,支支吾吾寻了个借口回屋换了身衣裳才出来。
“????”
不躲躲闪闪陆珺宜还不多心,她爹这么一心虚,她不想多心都不可能了,往门口一站,堵了换了身衣裳出来的陆子徵,“爹爹,以后白天不可喝这么多酒,晚上也不行。”
虽然知道是为了迷惑人,但喝酒到底伤身。
陆子徵摸了摸鼻子,“好,爹爹听七娘的不喝。对了七娘,听小赵说那人醒了?”
虽然是为了应付那孙财主,可到底大白天就被人拉去喝花·酒,这事他面对自己闺女可说不出口,应付过去再说。
“嗯,我让王婶做了些饭菜,他正在屋里吃饭呢,龙叔说一会儿还要给他施针。”
陆子徵点了点头。
父女进屋时,王婶收拾好碗筷出来,心里不断叹息,不过一顿清淡的简单饭菜,这人却吃的热泪盈眶,边吃边哭,若不是顾忌他是病人,真想给弄盘肉来,这是多久没吹过饱饭了,竟哭成这样,啧啧啧……
把其他叫出去,年勇守着门口,屋里只剩下张树根、陆子徵、陆珺宜还有龙大夫,本来陆珺宜是要出去的,被她爹叫住,她也不知是不是她爹看出她想留下的心思。
乖乖儿站在陆子徵身后,她爹开口问的问题与她问的差不多,张树根的回答也是一样,只说了自己的姓名和家住何方,对自己身上这身伤以及他为何会出现在悬崖都闭口不言。
“你是被人抓去挖山的吧。”
陆子徵话一出口,张树根眼睛瞬间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陆子徵,双唇颤抖。
陆子徵又继续道:“我还知道你们在挖什么,你身上这些鞭子伤痕是那些人打的吧,你被抓去里面多久了?那座山在什么地方?”
张树根脸上刚起的一点血色瞬间吓没了,抖着双唇,“你,你究竟是谁?”
“我爹是澧县新上任的知县,你有什么冤屈都可以说出来,我们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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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张树根手指指着陆子徵,语气里充满了恐惧, “你、你是官府的人!”
一听陆子徵是知县, 张树根反而更加害怕了,整个身体都控制不住抖起来, 他身体本就弱,这一吓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
龙大夫伸手把脉, 将被子给人盖好,对陆子徵道:“无大碍, 惊吓过度晕过去了, 一会儿让王婶抓一副安神药熬了。”
陆子徵也没料到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反应会这么大, “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再醒过来?”
龙大夫拿出装银针的卷布展开,扒开男子的衣服开始施针, 一边下针一边说道:“不好说,不过看他这反应, 你与老郭的猜测应该没错。”
陆子徵点了点头, 此人这般怕官府的人, 说明那件事却有官府的参与。
李知县任命澧县县令是在第一任县令意外死亡后, 从那姓李的接任知县开始,澧县周遭就开始不断出现青壮年男子失踪的案子。
这些还都不能算是案子, 因为那李知县压根儿没受理,衙门连案底都没有,这些消息还都是他派人去周边的村子打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