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磕磕绊绊鸡飞狗跳地长大时,他已在有意或被迫变得成熟睿智。
她小心翼翼地以肘撑身,亲了亲他的眼睑,又亲了亲他面颊,过了一会儿,又做贼似的极轻极轻的亲了亲他的唇。
快些成婚吧,成婚之后,便能长久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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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蒋云初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宫里。
皇帝从两名暗卫那里得知差事办得很漂亮,给了蒋云初金银、田庄相加的丰厚赏赐。
蒋云初有意问道:“微臣不明白,这差事妥当在何处?”
皇帝哈哈一笑,“借刀杀人已经很高明,让人自愿赴黄泉路,岂不是更胜一筹?走的特别平静的人,终归是异数。你在他周围而没被他寻到踪迹,他大抵就慌了。”
“原来如此。”
“这类事对你来说,委实大材小用了。”皇帝道,“往后你还是忙正事为好,除非有分量十足的。”
蒋云初不动声色,“微臣听凭皇上调遣就是。”
之后,蒋云初出入养心殿、御书房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消瘦的皇帝常在说完正事之后,与他闲聊一阵,或是下两盘棋。
又过了一阵,皇帝每次下了大早朝,都是直接唤上蒋云初回养心殿,先与他说大半晌的话,才见阁臣。
说心里话,这一阵的君臣相处下来,他觉着这小子很有意思,除了掌控利用之心,当真生出了些欣赏与爱惜之情。
这般的厚待,让赵禥、赵子安嫉妒得直跳脚。
文武百官看到蒋云初的时候,态度渐渐有了不尽相同的变化。
贺师虞早得了准女婿的如实相告,料定会有今时今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事情进展得这样顺利,他本该满腹欢喜,却真高兴不起来。
何岱亦是。
与虎谋皮,踏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
贺师虞如今何事都不瞒贺夫人,她的忐忑化为顿悟:阿初定是打通了锦衣卫甚至更多的门路,以至于如今也能与前世一般,短短时间成为宠臣。
贺夫人一再正色告诫夫君和儿子儿媳,但凡与云初有关的事,都要先问过他再说,以免好心办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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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长大/风光大嫁
冬月的一晚,第一场雪降临, 雪花纷纷扬扬, 持续了两个时辰左右。
寅时,蒋云初在外书房醒来, 洗漱穿戴用饭以毕,走到门外, 就见雪狼正在院中的积雪上来回地跑。五六个月大了,体型已然不小, 地面被它弄得一团糟。
蒋云初轻轻地笑起来。
雪狼发现了他, 立刻跑到了廊间, 也不知是觉得他扫兴,还是怕他责怪。
蒋云初在廊间一把椅子上坐下, 对雪狼打了个榧子。
雪狼不情不愿地走到他跟前。
蒋云初抚着它的背,敛目端详它, 过了一会儿, 用手势告诉它自己去玩儿。
雪狼翘着蓬松的大尾巴, 颠儿颠儿地走了。
从头到尾, 一人一犬一点声音也无。
常兴看得直乐。
雪狼其实跟小孩儿似的,得上赶着哄, 但是内敛的侯爷不会;反过来,侯爷这样的性情,要上赶着亲近,但是傲气的雪狼不会。
所以,一来二去的, 两个快成神交了。
幸好雪狼很能自得其乐,不然怕是少不得耍性子。
蒋云初出门,去上大早朝。
锦衣卫指挥使是堂上官,除非有要紧的差事外出,早朝时都要在场。
蒋云初先去了锦衣卫的值房,交代了手下一些事情,遂去往金殿。路上,遇见了太子。
太子样貌俊逸,气度尊贵而儒雅,眉宇间透着沉着内敛。
蒋云初行礼问安。
太子唇角上扬,抬手道:“蒋侯快免礼。”
蒋云初侧身做个请的手势,“殿下请。”
太子颔首一笑,脚步如常地走开去。
新晋宠臣、朝堂新贵,早朝上总能看到,太子想不留意蒋云初也不成。
他看得出,对皇帝,蒋云初既不是赵禥、以前的杨阁老那般的谄媚逢迎,又不是莫坤那样听命行事、不播不转。
甚至于,他感觉,如果没有一定的目的,蒋云初都不屑于做什么宠臣。
每见一次,所思所想便多一些。
朝堂之上无新事:花国库大笔银钱的事情一概往后推,其余的事情经由商讨之后给出答复。
太子看得太久,早就没脾气了——次次都生气,早就气死了。他不明白,皇帝捂着国库的银钱做什么,难不成有修建园子行宫的打算?或者,要斥巨资修建皇陵?
真有那种糊涂心思的话,他也不知道谁能劝阻,横竖自己是办不到。
下了大早朝,他心绪低落地回到东宫,在外书房与幕僚议事。
蒋云初已成为幕僚固定的话题,今日亦是。
有幕僚建议道:“不论如何,他是良将之后,便是一时行差踏错,也还年少,赶得及调/教得走上正道。眼下殿下不妨礼贤下士,设法与之常来常往。”
太子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你怎知他在走的不是正道?凡事未见端倪,便不该下定论。”
幕僚忙认错,心里却想,被您那位父皇宠信的,有好人么?有走正道的么?
太子敛目思忖。
他想到了何家,岳父似乎自春日起,便没了以前隐含的怒意,整个人松快下来,变得格外平和,如今看到昔年至交后人的情形,亦无半句痛心质疑之语。
他又想到了贺师虞。贺侯的情形,与岳父大同小异,对于来日的女婿得势的情形,不骄不躁,很平静地接受了。
是两位昔日名将都忘了生死之交的那桩惨案,没了铮骨与锐气,还是他们笃定,蒋云初得势于诸事有利?
他更相信是后者,甚至怀疑,事情是他们推动促成。
退一万步讲,就算蒋云初是佞臣胚子,他又能怎样?根本束手无策。他或许有人心,却无势力。
是以——
“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他说。
回到正殿,太子妃何莲荞亲自服侍他更衣,又奉上热茶。
夫妻两个感情深厚,太子与她说起了关乎蒋云初的种种思虑。
太子妃目光流转,盈盈一笑,“莲娇与贺小姐是手帕交。夏日里她过来两次,说了一些贺小姐的事情。依我看,贺小姐定是个玲珑心肝、纯粹率真的人。这样的女孩子的竹马,一起在陆先生跟前长大,天赋异禀是必然,心性也定然差不了吧?”
太子听了,心里敞亮了许多,笑道:“差不了。”三个字里,含着五分笃定、五分期许。
太子妃噙着笑,敛目看着碧色茶汤。很多事,父亲已经告诉她了,她却不能告诉太子,兹事体大,万一这位太子爷心急或出于善意有一些举措,说不定就会影响到蒋云初,对自己也无益处。
枕边人,是该坦诚以待,但是比起忠烈昭雪,便该有些善意的隐瞒。
同一时间,皇帝与蒋云初走在御花园,赏看雪后梅园。
皇帝提起了自己的胞兄:“你可曾听说过他的事?”
蒋云初避重就轻:“近来听暗卫提过一嘴,说方志离京便是去寻找他。”
提到方志,皇帝就是一脑门子官司,一时间笃定方志不敢泄露皇室秘辛,一时间又怕他发疯,把他的老底都抖落出来。他蹙眉,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才说回先前的话题:“胞兄为何逃离,多年杳无音讯,朕也不明所以。本不想探寻,有心人却搬弄是非,说他才是先帝认可的储君,离京时携带着先帝的传位遗诏。”
欲盖弥彰的一番话。蒋云初嘴角一牵,揣度着皇帝的心思,道:“既然他多年都不曾现身,便足以说明一切。又或者,这么多年,他都在伪造遗诏?”
末一句,让皇帝很是愉快,他笑着颔首,“有何不可?”停了停,道明意图,“可这样一个人在,朕心里总是不安生啊。谁若查明他有狼子野心,将之除掉,便是首功一件。”
蒋云初沉默了几息的工夫,道:“可惜微臣不善追踪,还在潜心研习,否则,定要为皇上分忧。”
皇帝本就没有让他揽下这差事的意思——已经进入官场半年左右,有了一定的势力,万一找到那位老王爷,架不住蛊惑,掉头造他的反,怎么办?
时机不对,这事情应该让他在进入官场之前提出来,寻由头要挟,如此,是否事成放一边,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起码能查清老王爷到底身在何处、是何情形。
皇帝有些恼火自己对此事的迟钝,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沉了沉,凝住蒋云初。
蒋云初神色坦然,微笑,“微臣想想法子,物色个合适的人选?”
皇帝逸出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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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山书院每年腊月初六放假,到明年正月下旬再开课,这是因为农忙时节学院不放假——学院里也有出身贫寒的学子,相对而言太少,历代山长公私两面都予以贴补,如此,学子便不需请假回家务农。
当然了,这是个问题,迟早要做出调整。
而这样一来,陆休、贺颜自入冬以来便十分忙碌:要为各个常来常往的书院名士备下相宜的年节礼,要给各舍的试题划出个范围,要盘书院这一年的账……诸如此类,大小事情都马虎不得。
贺颜不觉辛苦,只觉得日子很充实。
蒋云初对她下了死命令:大冷的天,不准四处乱跑,乖乖等他来看她。
这话说的,好像她习武的身板儿和寻常女孩一样似的。不过,这种出于关心的不讲道理的小霸道,她很乐意接受,安心留在书院,隔三差五见见他。
给陆休送礼物的女公子一直坚持不懈:你退回去,我权当没这回事,再接再厉。到了这时节,这个送护膝,那个送手炉,胆子大的索性送鹤氅。
程静影、贺颜、许书窈早就给了女孩子们明白话:先生不准她们做这种转交礼物的事,实在想送,放到门房即可。
至于何莲娇,经了刁难一名女公子的事,她什么都不用说,已经没人敢为这种事找她。
于是,女公子便将礼物放到门房。
门房的仆役送到陆休面前,陆休拧眉,“拿回去,给她们供起来。”
仆役笑着返回去,寻来个像模像样的架子,将东西一样一样摆放好。
送礼的女公子见东西一摆就是好几日,分明是先生不收的意思,只好满心落寞地将东西领回去——小心思、名字都在包裹里面,放时间久了,万一被人偷走,看过之后当笑话讲,还怎么在同窗之间立足?
钟情陆先生很正常,心思被掰开揉碎,就会演变成流言蜚语,谁也招架不起。
要怎么办?
总不能让自家长辈向陆先生提亲吧?
一些人无奈之下这样想的时候,已经有人这么办了。
下午,张夫人到了翎山书院,在外面一间茶楼邀约程静影。
程静影一头雾水,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与张汀兰有关。她想了想,商量陆休:“让颜颜跟我一起去吧?”
陆休扬眉,以眼神问她原因。
程静影道:“在书院,我的身份拿得出手,走出书院,便是一个穷教书的。人家可是邀我在外相见,说的恐怕不只是书院里的事,我总要拉上一个出身高的,这样才有底气。”
“瞧你那点儿出息。”陆休笑着颔首,转头看贺颜,“颜颜,陪程先生出去溜达一圈儿。”
“好,稍等。”贺颜抓紧将手边事告一段落,起身陪程静影出门。
张夫人是张汀兰的祖母,年岁不小了,两鬓已然斑白,但是保养的很好,面庞的皮肤紧致,双眼很有神采。
程静影与贺颜上前行礼,随后,前者引见道:“这是陆先生的爱徒,也就是贺大小姐,书院内外的事情,先生很是倚重她。听人通禀时,我们正在商量事情,我便邀她一起来了。”
张夫人望着贺颜极美的小脸儿,站起身来,笑吟吟道:“久闻贺小姐才名,早就有心一见。二位快请坐。”她久闻贺颜的美名,又知是个没城府没脾气的,所以并不在意她在场。
落座之后,茶点上来。
寒暄了一阵,张夫人说起张汀兰:“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女,在书院的情形如何?”
程静影笑了笑,道:“还好。”也只能算是还好,不要说有已经在书院当差的三名小才女在前,便是比起同窗,张汀兰的表现也只是一般,那女孩的心思似乎根本就不在课业上。
贺颜以晚辈自居,见要说到正题了,敛目端坐,静心聆听。不需要她说话的事情,程先生不会让她掺和;需要她表态的事情,程先生便是想拦也拦不住——她已经隐隐猜到张夫人的来意,此刻只希望自己猜错。
张夫人听得出程静影的话有所保留,笑道:“那孩子与清梧的性情有几分相似,本是冰雪聪明,而今长大了,心思便难以全部放在课业上。”
程静影回以一笑,心说那你让她来书院干嘛?既然不能兼顾课业,就留在家中专心考虑杂七杂八的事情好了。
“这事情要我怎么说呢?”张夫人显得很是为难,踌躇片刻才继续道,“实不相瞒,汀兰有了意中人,且就在书院。我与阁老思来想去好些日子,觉着也只有托书院的人说项。”
程静影讶然,想起一两件旧事,便觉得是情理之中。
不论是出于儿女情长,还是出于对张家前程的考量,陆休一日不成婚,他们便会一日不放松地盯着。
陆休本人的惊才绝艳,身后的陆家在士林中的影响力,惦记的门第比比皆是,张家不过是数得上名号的罢了。毕竟,首辅么,再不招皇帝待见,那也是首辅。
斟酌之后,程静影为难地一笑,道:“书院是清净之地,进到门里,便只有教书育人、寒窗苦读,这等事情,我怕是爱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