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一直看着徐昊,根本没留意死士已经换了人,听出声音不对,便是身形一震,待得看清楚那人是蒋云初,瞳孔骤然一缩,恐惧很快抵达眼底。而这只是开始——
厅堂的门帘一晃,莫坤随皇帝走进来。
“皇上……”端妃惊得站起身来,顷刻之间面色煞白。
梁王却是身形矮了半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缓缓地垂了下去。
皇帝慢腾腾地走到梁王近前,语声沙哑地质问:“朕活不过今年,嗯?”
梁王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感觉置身在最森寒的冰窖之中,恐惧带来的那种冷,是蚀骨的。他几乎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怎么可能?怎么发生的?
暴怒的皇帝飞起一脚,踹在梁王心口,只有正常力道的三成,却已让梁王的身形飞出去一段,落地之后,咳嗽着呕出血来。
皇帝又转到端妃面前,问:“在白云庵为朕祈福?嗯?”
端妃想跪下,可她已经怕得动弹不得。
皇帝甩手给了她一记耳光,狠狠的。
端妃应声倒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她立刻起身,跪倒在地,也不敢擦拭口鼻涌出的鲜血。
梁王也挣扎着起身,膝行到母妃近前,与她并排跪着。
“大逆不道的两个畜生!朕这些年真是瞎了眼!”皇帝说着,在三围罗汉床上落座。
母子两个忍着痛,大气也不敢出。稍一回想梁王之前的话,便知今日这一关是难过了。
贺师虞、何岱这才上前行礼面圣。
皇帝敷衍地抬了抬手,又摆一摆手,注意力全都在跟前这对母子身上。他要用最严酷的手段惩罚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是,怎样才能做到?气极了,一时间居然想不出。
皇帝视线扫过蒋云初、莫坤:“这两个畜生,依你们看,该如何惩戒才妥当?”说话间,右手的手指已明显颤抖起来。
作者: 跟闺蜜一起生病了,她咳嗽发烧,我头疼得直发热反胃,各种担心,想要是吃药不见好,就得直接打120来接了。还好,这两天好多了,起码体温正常,就是药片吃的多,有点儿睡不醒~
你萌千万乖乖的哦,能不出门就别出门,勤洗手,早晚通风,熬过这一阵,会有很多好事发生的^_^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1212220、忘忧清乐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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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佞臣”当道
“佞臣”当道(上)
蒋云初知道皇上的意思,却不便给出相应的建议, 故意道:“破例斩立决?”
在本朝, 不要说宫妃皇子,便是三品大员以上, 只要不是犯了滔天的罪行,都只是赏赐白绫、鸩酒。
皇帝瞪了他一眼, 将克制不住地发抖的手掩入袖中,“朕才不要他们死得那么痛快!”
蒋云初欠一欠身, 不再言语。
莫坤沉吟道:“皇上不如回宫再斟酌此事, 臣还有一些事情禀明, 关乎端妃娘娘。”
皇帝一想,也的确不用心急。他强撑着站起身, 尽量显得步调如常地出门,“回宫!”
莫坤忙上前去提醒:“贺侯爷、何国公——”
皇帝摆一摆手, “让他们回府, 等候赏赐便是。”他的家丑, 才不要他们看到。
莫坤称是, 转告贺师虞、何岱,扬声唤来手下, 吩咐他们看押端妃、梁王、徐昊进宫。
梁王经过蒋云初身边的时候,现出一丝狰狞的笑。
蒋云初回以一笑,笑得深沉莫测,随即交代手下:“调派人手,到白云庵、梁王府搜查, 顺藤摸瓜找到的地方,也要严查。”又知会莫坤,“你的人手一起去。”
莫坤连忙吩咐下去。
宫里,端妃宫中的一应人等全部抓入宗人府候审,索长友正带人仔细搜查,亲自查看一些东西的时候,他支开身边的人,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混入手边一叠信函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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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府,阖府氛围静谧,透着一丝凝重。
贺颜和雪狼并排坐在垂花门的石阶上,静静地望着通往前方的甬路。
贺师虞的车马一进府门,雪狼就听到了,摇着尾巴看贺颜。
贺颜摸了摸它的头,“再等等。”
贺师虞知道家人记挂着自己,下了马车,径自回往内宅。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了女儿和雪狼。雪狼身形长成了,衬得女儿小小的。
贺颜与雪狼同时站起身来,一个走,一个颠儿颠儿地跑向他。
他心里暖烘烘的。
雪狼到了他近前,围着他打了个转儿,又跑回到贺颜身边。
小家伙的性子很独特,只认阿初和颜颜,在他们的亲友面前一点敌意也无,很乖,但不管怎么哄,也不会有亲昵的举动。
“爹爹。”贺颜到了父亲面前,巧笑嫣然,“一切顺利?”
贺师虞颔首,“怎么又跑回来了?”
“该回来的。”贺颜携了他的手臂,一起往内宅走。
路上,贺师虞把大略的情形告诉了她,随后又是一阵后怕,“幸亏早已见到阿洛,又幸亏阿初事先获悉,要不然……起码我会中计。”
贺颜若有所思,口中则宽慰道:“您不用想那么多。”
贺师虞笑了笑,“我是想说,幸亏有阿初。”
贺颜想的则是,幸亏阿初和自己及时收到了那本预言手札——越来越觉得,起初读了只觉荒谬的事,完全有可能成真。
那么,手札上说,她刺杀梁王玉石俱焚,因何而起?
贺夫人、贺朝与周氏迎上来。
贺师虞吩咐贺朝:“送颜颜和雪狼回家。”
贺颜失笑,“刚回来就撵我走?”
贺师虞拍拍她额头,“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子,快回自己家去。阿初那边事情少不了,今晚不一定能回去,你把家看好。”
贺颜笑着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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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养心殿。
皇帝服了一粒丸药,缓了小半个时辰,转到正殿,索长友与莫坤、蒋云初侍立左右。
梁王、端妃由暗卫相继带入——徐昊送去了诏狱。
皇帝唤莫坤:“你先前提及的,到底是何事?照实奏来。”
莫坤转到龙书案近前回话:“启禀皇上,方志逃离之后,臣一直在对其相关一切进行盘查,前几日发现,端妃娘娘与方志该是交情匪浅,在他居处的一个暗格之中,有暗卫找到一支凤钗,价值连城,核查之后,凤钗是皇上七年前赏赐给端妃娘娘的。”语毕转身唤手下,呈上证物。
皇帝看到凤钗,细细查看之后,本就苍白的一张脸,再无一丝血色。他铁青着脸凝住端妃。
端妃目露惊骇。她什么时候送方志凤钗了?方志明明是梁王打通关节才互惠互利的。“皇上,这是小人栽赃,臣妾冤枉……”说着,她忽然转向莫坤,“你说几日前便发现了凤钗,为何到今日才禀明皇上!?”
莫坤对皇帝道:“臣不敢瞒皇上,查出端倪之日,正是端妃娘娘离宫去白云庵祈福之日,臣若在那时提出来,于谁都无益处。况且,便是到此刻,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将此事照实禀明而已。”
他言辞间的余地对于端妃,不亚于救命稻草,她急切地道:“皇上听到没有?臣妾是冤枉的,是有小人栽赃。”
莫坤垂眸,敛去眼中的笑意。
皇帝不理端妃,转头看索长友,见他一脸难色,问道:“你带人去搜查,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索长友沉吟道:“确实搜到了蹊跷之物,却不知是真是假。奴才是想着,请锦衣卫查看分明之后,再禀明皇上。”
“啰嗦!”皇帝不耐烦地道,“到底搜到了什么!?”
索长友不敢再迟疑,唤小太监取来一个盛信的小匣子,走过去找出一封信,送到皇帝面前,“看起来是方志写给端妃娘娘的书信,不知是不是有人冒充他的……”
皇帝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将信件夺到手里,展开来看。君臣二十来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方志的笔迹。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身在江南,甚是思念娘娘与王爷,秋日可返京,届时共同商讨大事小情。
珍重,望安好。
皇帝气得眼前直冒金星。
方志阳奉阴违,他们母子一清二楚;
“思念”母子两个,又是什么意思?
末一句也完全不合规矩、常理。
再看字迹,确然出自方志之手。
“反了……反了……”皇帝沙哑着声音,重复着那两个字。
端妃、梁王心下大骇,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只有惊惧、疑问。
方志偶尔与母子二人通信不假,但信件看完之后就会当即销毁。凭空冒出来的信件,笔迹有没让皇帝发现不对……
他们望向莫坤、索长友,还有蒋云初。
直觉告诉他们,这一切是三人联手布局,苦于没有凭据。
皇帝霍然起身,怒目瞪视着端妃,狠狠一拍桌案,“贱人!你做的好事!”
端妃吓得一机灵,却因一头雾水无从辩驳,只无助地哭诉:“臣妾冤枉,请皇上明察……”
梁王看得出,若不能证明那封信是人伪造,他与母妃都会不得善终。他大着胆子膝行上前,道:“父皇……”
“畜生!闭嘴!”皇帝断然喝止他,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最是丑恶的猜忌。
有一刻,梁王陷入了绝望,但他没有放弃,坚持把话说完:“那封信定有蹊跷,定是有心人伪造而成,只此一事,求父皇明察!”
“伪造?”皇帝冷笑着转出龙书案,把信件摔到他脸上,“你倒是给朕说说,字迹若不是方志的,还能是谁的?!”
梁王下意识地将信件拿在手里,竭力稳定心神,辨别真伪。
那字迹……居然真是方志的。
怎么回事?方志忽然间不知去向,是不是也与莫坤、蒋云初等人狼狈为奸了?或者,是被胁迫写成?
那就是纸张有问题。落款时间距今有大半年,这封信一定是做旧的。
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父皇,这封信是做旧的,一定是!您唤人来查看便见分晓。”
皇帝哼笑一声,“你只说信件是做旧的,也就是说,确定是方志的笔迹。朕的暗卫统领的笔迹,你怎么会这么熟悉!?”
“……”梁王这才发现,情急之下,面对着这样一个皇帝,他犯了一个无可挽回的错。
皇帝的眼神逐渐从盛怒转为暴怒。
就在此时,锦衣卫同知吴宽在殿外求见。
皇帝望向蒋云初。
蒋云初道:“今日整日监视梁王府,锦衣卫获悉,梁王命心腹曹路带人,意欲夜袭翎山书院。微臣难辨真假,但事关士林,只得防患于未然,便命吴宽带人前去书院。此刻,他应该是有下情回禀。”
梁王一听就激动起来,“胡说,胡说八道!”他吩咐曹路,是通过密道,在王府的人压根儿不知情。
皇帝今晚第二次给了梁王狠狠的一脚,遂传吴宽觐见。
吴宽进殿来,行礼后禀道:“曹路带十名梁王府死士夜袭翎山书院,微臣幸不辱命,已将十一名人犯全部抓获。”
刚挣扎起身的梁王听闻,又瘫倒在地,整颗心被恐惧与绝望湮没。
皇帝已是怒不可遏,走到梁王跟前,一脚踏在他心口,“要挟勋贵,要杀士林中人,你要毁我的天下!”
梁王胸腔憋闷得厉害,整张脸涨得通红,无助地挣扎时,瞥见了没事人一般的蒋云初,抬手指向他,吃力地道:“是这佞臣布局谋害儿臣。父皇,留着蒋云初,您就是养虎为患。”
“闭嘴!”皇帝脚下施力,“谁能借你之口,让你的死士去行凶?在你的别院,你所说的话,是谁逼迫你不成?”
不要说梁王已不能言语,便是能说话,也没法子辩驳。
皇帝想亲手杀掉梁王,却是一阵头晕目眩。他深深呼吸着,慢慢退后,斟酌之后,沉声下令:“将端妃、梁王关进天牢,蒋云初连夜刑讯,莫坤搜查梁王府,务必把他们给朕查得清清楚楚!”
蒋云初、莫坤领命。
“那个景家后人,”皇帝转身,看住蒋云初,“务必查明真假。”
蒋云初称是,“查明真假之后——”
皇帝挥手做个手势,“杀。不要声张。”
“是。”
“部署好宫中防卫,便去吧。”皇帝摆一摆手,转身去往内殿。
索长友躬身跟在身后。
皇帝越走,脚步越慢,喉间泛起一股腥甜。他竭力忍着,终究是呕出一大口鲜血,身形晃了晃,仰面摔倒在地。
索长友其实能及时扶住皇帝,可他一闪身,避到了一旁,由着皇帝结结实实地摔倒,与此同时,发出一声惊呼:“皇上!”又高声道,“快来人帮把手!传太医!”
蒋云初唤手下带走端妃、梁王,刚要和莫坤、吴宽离开,便听到了索长友的呼声。
莫坤疾步赶进内殿。他好奇皇帝气成了什么样儿。
蒋云初、吴宽在原地站了片刻,同时举步出门。到了殿外,蒋云初道:“端妃与梁王,你们先招呼着,我去诏狱。”
吴宽想着,蒋云初该是想先查明景家后人的真假,将这条罪名给梁王坐实,如此,亲自审讯的时候,手里的牌更硬。他称是,先一步匆匆离宫。
蒋云初不紧不慢地往宫外走,过了一阵子,莫坤赶上来,说了皇帝的情形:“吐了一大口血,晕过去了,那一跤摔得可不轻,没多会儿,后脑勺就肿起来了。”
蒋云初嗯了一声,心里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