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情敌成眷侣——七杯酒
时间:2020-06-05 09:49:32

  常福咳了声:“这事儿说来也奇怪,大姑娘和她那个先生是在一处的,大娘子为了救您衣裳的湿了,可那个裴先生,却只顾着站干岸看着,这有些不大对头啊?纵然那个裴先生救不了您,搭把手总是使得的吧?”
  惊马那事儿谁干的他心里最清楚,他只得想个法子先把沈霓君的注意力从马儿受惊的事儿上转移开来。何况裴青临方才站在一边没帮忙也是实情,想就沈霓君,不过是搭把手的事儿,日后赏赐肯定少不了,裴青临为什么不救人?他纵然心里有鬼,也觉着这事儿挺稀奇的,还特地多问了一句。要想调转众人视线,这事儿倒好拿来做文章!
  沈霓君蹙了蹙眉,有些不快,但也没说什么,淡道:“可能是胆子小,怕惹麻烦吧。”她又不是天潢贵胄王子皇孙,沈语迟救她那是姐妹情义,旁人不救她,她虽然不痛快,但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常福岂能容她这般轻轻放过:“奴婢瞧着,事情可没那么简单。”他添油加醋地道:“奴婢赶到的时候,那人就蹲在河岸边,好像要推您一把似的,眼神也有些戾气,总之,奴婢瞧着这人不大对头。更何况他还是大姑娘的先生,如今又在沈家任教,就算不为您,为了大姑娘大郎君,您也小心些方好。”
  他是为了给自己脱罪才有此一言,估计自己也不曾想到,说的话居然算是歪打正着了。
  沈霓君给他添油加醋的一说,也起了些疑心,拧眉思量片刻:“你把语迟和那位先生都请来,我问一问。”
  常福见着沈语迟,笑一笑:“大姑娘,娘娘有几句话想问您,请您过去一趟。”他着裴青临便没那么点头哈腰,将下巴微微一抬:“先生也过去吧。”
  沈语迟狐疑看他一眼,和裴青临一道去了沈霓君寝屋。
  常福急于给裴青临定罪,才一走进去,亟不可待地对着裴青临掐着嗓子喊了声:“跪下!”
  沈语迟一怔,裴青临根本没给常福眼神,瞟都不曾瞟他一眼。
  常福急了:“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娘娘还不跪下?!”
  沈语迟一皱眉,问沈霓君:“侧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常公公为何这般刁难我的先生?”
  沈霓君对常福摆了摆手:“退下。”她看了眼裴青临,缓缓道:“女先生是读书人,自有风骨,不想跪便不跪了。”
  在这间屋里,沈霓君最信任的就是沈语迟了,她先是冲她一笑:“方才多亏了你,你没伤着吧?可着凉了?”
  沈语迟摇头:“我没事,娘娘可还好?”
  沈霓君点了点头,看一眼常福,又看了看裴青临,轻声问她:“你在救我的时候,你这位先生在做什么?”
  凭她的身份,倒也没什么不好直说的,她似知道自己问的有些突兀,又补一句:“常福方才告诉我,你救我的时候,似乎是个要对我不利的模样,我方才问了几个侍卫,他们也说这位女先生全程站在一边。可我还是怕弄出什么误会,这才叫你来问一问。”
 
 
第71章 
  裴青临当时真的想动手杀沈霓君吗?这个问题,只有裴青临自己能回答了。若说没有, 他当时眼里的厌憎沈语迟瞧的分明, 若说有, 他又的的确确没做什么。沈语迟相信他若真想杀了沈霓君, 她肯定是没本事拦住他的,他完全有能耐在护卫赶到之前杀了沈霓君。
  他一向是能动手就不会动嘴浪费时间的,为什么不直接下手,却要问她那两句话呢?他当时或许是顾忌着她,或许是被她的话劝动了, 最后到底是没有付诸行动。她难道能因为那两句话, 就把人交出去?
  倘换了别人, 沈语迟必得照实说了, 但裴青临... 她犹豫了下,抿唇道:“侧妃您误会了,我实不知这话从何而来。”
  她下意识地挪了挪脚步, 似乎要把裴青临挡在身后护着。她沉声道:“我们先生不懂水,他旱鸭子似的, 我怕一入水把他也搭进去,所以才只让他站在岸边帮忙。”
  裴青临进屋之后, 眼底一直带着隐隐鄙夷, 直到沈语迟开口,他才稍有动容,不由侧头看向她。
  这解释合情合理,沈侧妃本来也没有特别怀疑裴青临有什么问题, 不过是为着小心,这才叫人来问一下罢了。
  常福愣了下,尖声道:“可奴婢分明看见他伸手去推了,而且他当时眼露寒光,明显是不怀好意!”
  常福是乱了阵脚,说的话极有主观性,很好辩驳,裴青临可疑的地方无非就是没有主动救人,现在这点已经说清了。沈语迟厌恶地看他一眼 :“公公当时离那条溪有多远?”
  旁边一个护卫答道:“我们当时离溪边大约四五丈的距离。”
  沈语迟不悦道:“我离侧妃不过一尺,离先生不过两尺,我怎么就没瞧见他伸手推人?更别说什么目露寒光!简直无稽之谈!再说我家先生清清白白的一个人,没事去谋害沈侧妃干什么,荒唐!”
  她冷哼了声:“要是像你这样,想攀咬谁就攀咬谁,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你贼眉鼠眼心术不正呢?”
  常福张了张嘴,艰难地道:“侧妃娘娘是太子妃嫔,千金之躯,谁见她落难,都该搭把手救助,这裴先生却没有出手救人,这本就是罪过...”
  跟这样胡搅蛮缠的小人说话,十分容易被他们的奇葩思路给绕进去。
  沈语迟根本没接这话,她理了理思绪,现在的想把裴青临摘了,就得把话题绕开,她转向沈霓君:“侧妃,咱们现在不该纠缠这些有的没的,您有没有想过,宫中的马匹都是驯化精良的,便是往它们眼前扔爆竹它们都未必会失控,怎么偏偏您的坐骑就失控了呢?这事儿不对头啊!”
  她就站在裴青临身前,他一垂眸,就能瞧见她细腻柔嫩的脖颈,他瞧的有些失神,脸上似乎有着异样的光彩。
  常福眼神变了变,强自镇定了没说些什么。
  沈霓君听她这般说,思路自然而然跟着走了,蹙眉:“你是说...”
  沈语迟立即道:“这事儿很不对头,而且这时机也忒巧了,怎么就刚好在您离开侍卫几步,去追那梅花鹿的时候出了事?倘不查清楚了,以后再出类似的事儿可怎么办?这回是您有运道,也是我有运道,咱们才能化险为夷,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霓君知道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那马儿能受惊还伤着了她,想必不是巧合,她身边怕是出了内鬼。
  她很不愿意怀疑这些跟了自己多年的老人,但她也不能自欺欺人。沈霓君思忖片刻,正要吩咐,外面突然有人禀告:“娘娘,太子詹事求见。”
  太子詹事是东宫属官,和东宫宫里的妃嫔来往不多,沈霓君愣了下:“快请进来。”
  太子詹事进来之后先行了个礼,言简意赅地说了现下情况:“侧妃娘娘,如今山道被毁,太子殿下被困在了山上,太子妃正在组织人抢修山道,无暇顾及旁的事儿,听说您被疯马摔伤,臣特来问一声,您身子可还好?”
  沈霓君略略颔首:“多谢詹事,我没什么大碍。”
  太子詹事直接道:“您服侍太子一向勤恳,颇有功劳,东宫中出了这样的事儿,亦是我这个詹事失职,若您不嫌弃我无能,可否将此事交由我审理?”
  东宫属官一向立场公正,也不会额外偏着哪个妃嫔,再说这等事确实是他辖下职责,沈霓君思忖片刻,点头应了:“好。”
  太子詹事道:“请您给我三天时间。”他扫视一圈,目光从裴青临沈语迟常福刘媪等人身上一一滑过:“今日在场的皆是见证人,为了诸位的清白,劳你们在事情查清之前,暂且待在这里,不得随意走动。”
  常福心中有鬼,本还想毁灭证据,听了这话便是一突。
  沈语迟倒是没犹豫:“好,我们配合也是应当的。”
  沈霓君瞧她明理,心下熨帖,派了两个宫女好生服侍她和裴青临下去歇着了。
  裴青临和太子詹事错身而过的时候,眼神从詹事面上一掠而过。
  这人是他联合曹国公,废了极大力气才弄进东宫的,不到关键时刻,他轻易也不会动用此人,今儿倒是平白惹了一通麻烦,不过尽早除了姓常的阉人也好。
  太子詹事看了看裴青临,几不可查地点了下头。
  ......
  那位太子詹事说要三天时间简直是谦虚,他第二天就把证据找着了!
  沈语迟和裴青临作为见证人,又被拎去现场围观全程。
  太子詹事命人不慌不忙地把证据列上来:“今儿早上找到了您的坐骑,请兽医查过了,马儿的鼻子上被抹了一种叫呼脱力的药粉,这东西人闻了没影响,畜生闻久了便极易兴奋发狂。”
  他又指了指地上列的物证:“不光如此,您的马镫马鞍都有不同程度的人为损毁,在马儿发疯的大力之下,极容易把您重重甩出去,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性命堪忧。”
  沈霓君面沉如水:“可查清楚了是谁干的?”
  太子詹事默了下,稍稍侧身,让出身后的一名宫女,宫女立即跪下:“奴婢是负责洒扫马厩的宫女,您的坐骑一直由御马监的人管着,昨日奴婢看见常公公鬼鬼祟祟地在您的坐骑附近转悠,不知做了些什么...”
  常福目眦欲裂,当即要跪下辩驳。
  太子詹事根本不给他机会,命人取出一个圆肚瓶子:“这是从常公公住处搜出的呼脱力,娘娘瞧瞧看。”
  常福又不是傻子,这药是他下的不假,但他下了药怎么可能还把瓶子藏于自己屋里?!他瞧出这位詹事存心要致自己于死地,立即向沈霓君陈情,大呼冤枉。
  哪怕那个瓶子是假的,但其他证据也绝对是真的,他这时候辩解,又有谁会相信他呢?
  沈霓君听闻是常福干的,又是震怒又是心痛,常福当年失势之后,是她念着旧情想法把人讨了过来,一直搁在身边照顾,常福竟是这么回报她的?!
  常福见她秀眉耸立,显然怒极,当即哭道:“娘娘,奴婢自打跟您阿姊时,就是最忠心勤恳的,待跟了您,这份忠心前就得加个更字了,您不能受奸人挑拨啊!”
  沈贵妃可谓是沈霓君的软肋,她听闻此话,不由露了几分犹豫,大概是心烦意乱之下,她下意识地点了信重之人:“语迟,你怎么说?”
  沈语迟手指动了动,轻声道:“人证物证俱在,背主之人,不能再留。”
  她说完表情就有些复杂,虽然常福的确该死,但这也是她两辈子头一回要人性命。
  她迟疑了下,又道:“不过他也不可能突然谋害您吧?要不要继续审问,查出幕后主使...”
  太子詹事跟着补了句:“若您想继续审问,审出幕后主使,这人自然得留着,若您不想,那就让他就此闭嘴吧。”他又道:“不过...您得有个心理准备,纵然您查出了幕后主使,也未必就能如何。”
  沈霓君根本不用查,东宫里最想要她命的,除了吴太子妃不做第二人想!但她若是能扳倒太子妃,如何会等到现在,更别说太子现在还被困在山道上,就算太子回来了,忙活神坛塌陷之事还不够呢,也未必有功夫理这等事。
  她思量片刻,只得叹了声:“鸩杀吧,给他留个全尸,也不枉他跟我一场。”
  太子詹事得了令,立即命人把常福捆起手脚堵住嘴拖了出去。
  沈霓君万万没想到,自己信重了这么些年的人,居然会选择背叛自己!她心下烦乱,遣退了屋里众人,挽住沈语迟的手:“呦呦,你留下陪我说说话。”
  ......
  太子詹事怕脏了行宫的地界,老远把常福困到了一处密林里,他是个能动手就不哔哔赖赖的,直接命人给常福灌了药。
  鸩毒从服毒到发作得有一会儿,常福痛的浑身直冒冷汗,在地上不住翻滚。
  裴青临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处,太子詹事和两个护卫跟瞎了聋了似的,任由他在这儿看着。
  裴青临又看了詹事一眼,詹事略略颔首,带着人走远了。
  眼下鸩毒已是发作了,常福腹痛如绞,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但他瞧见詹事和裴青临这番动作,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费力地道:“你...你...”
  裴青临笑了下,似乎觉着很有趣:“你想问我是谁?”
  常福血丝密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似乎想在他脸上盯出个窟窿来,他半晌才颤抖着吐出几个字:“你...你...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害我?”
  裴青临喟叹一声:“大概枉死之人,死前永远想的是这两个问题。”他走到他身前,慢慢半蹲下来:“你当真不认识?”
  常福大概是濒死之际,脑袋突然比平日灵光数倍,他脑中乍然闪过一道白光,脑海中浮现一张比现在青涩稚嫩不少的脸,突然就想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他上气不接下气:“你,你是太...”
  裴青临似讥似嘲地弯了下唇角,缓缓地问:“沈贵妃当年是如何自戕的?”
  常福双眼涣散,抖着嘴唇机械回答:“鸩,鸩酒。”
  他道:“可惜了,未曾亲眼瞧见。”他手指点了点眉心:“你们死的也有些缘法,说不定到地下还能做上主仆。”
  常福睁大眼睛,死不瞑目。
  裴青临理了理裙摆,他站起身就看见沈语迟站在远处的高坡上,神情错愕地向他看了过来。
 
 
第72章 
  裴青临默了会儿,才向她招手:“大娘子在上面矗着做什么?”
  沈语迟轻轻吸了口气, 慢慢走下山坡, 走到他面前, 面色惊疑不定:“常福的死...跟你有关?你陷害他?”她叹了口气, 神情凝重:“你不是说你不是太监吗,瞧你俩这熟悉的,死之前还要来看看他。要不...我多给你点时间,你再缅怀缅怀?”
  裴青临:“...”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不是太监,大娘子不是最清楚的吗?”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说。”她口嗨一句, 扫了眼常福凄惨可怖的死状, 心里打了个突。
  尤其是她想到这人的死多少跟她也有点关系,她表情更不大对头,还没说话, 眼睛突然被捂住了,鼻端的肃杀血腥之气也散了个空, 只剩下他身上如兰似麝的淡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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