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会儿坐在萧钰腿上,靠着他身子,双手还绕着他脖子,贴得极近。连他的温度和心跳,都十分清晰。
这些年里她向萧钰撒娇,最多也不过是扯扯袖子、晃晃胳膊,哪像此刻这样接触。虽然是突发意外情势所迫,心里到底觉得尴尬,更莫提自己尴尬的身份。
萧妙磬垂着眼说:“刚才谢谢大哥,放我下来吧。”
瞧着怀里的姑娘,坐在他腿上,互相搂着,萧钰心里的尴尬也没比萧妙磬轻多少。他看了眼掉落在不远处的木屐,打算划着轮椅过去。但萧妙磬却直接试着下地。
她那只裸足触地,打算直接站起,可脚踝还是痛,没使上力。萧妙磬“嘶”了一声,刚起的身子又坐回了萧钰怀里。
萧钰见状问她:“不若唤医女前来?”
“我没事的,稍微缓一下就好。”萧妙磬笑笑。
萧钰想了想,一手搂着萧妙磬,一手划轮椅,到了不远处的小榻旁,将萧妙磬放上去。
不用再坐怀,萧妙磬松了口气,她道:“大哥,谢谢你让敏晶来陪我。”说到这里,见起了话头,就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大哥和我之间到底是生分了的。我能得父亲多年养育,能得大哥多年疼爱,早已没什么好奢求的。我想告诉大哥,即便我不再是萧家人了,我还是想要帮到父亲和大哥。医书我还会继续读下去,我想要找到能够为大哥解毒的人,我想看到你重新站起来。”
萧钰眉宇缓缓的松弛,如画眉目不觉笼罩上淡淡暖意。
心里是有些触动的,若换作别人遭遇和萧妙磬一样的事,或许会变得极度迷茫,变得恐慌难受,或者仗着与他往日的情分,百般哀求着维系自己的地位。
可添音不是。
她还是那么温宁而坚定,内心毫无杂质。她不逃避、不迷惘,这样的心性真的是令他感慨。
不知不觉语调就温和下来,“我并非对你芥蒂,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待你。”
“那……大哥就把我当作‘自己人’可以吗?”萧妙磬说,“我自知自己身份不光彩,无颜以‘家人’的角色自居。所以大哥当我是自己人好吗?就是不会背叛父亲和大哥,有力出力的自己人。”
她说到这里想到什么,神色黯了一下,很快又释然的微笑:“这么说的话,我也不该再称呼你‘大哥’了,我还是和旁人一样称你声‘长公子’为好。”
萧钰听着,不知怎的就有几分莫可奈何,“也不必如此生分,父亲与我都是接纳你的。至于母亲那边,依旧有我替你兜着。你不必有什么负担,音音。”
“音音”两个字是带着亲切意味的,给了萧妙磬一些安心感,“那我往后如何称呼你?”
“大哥”和“长公子”都不合适,那就……
她美丽的眸子看向萧钰,眼波澄澈如清泉。
“……钰哥哥?”
萧钰怔了下。
萧妙磬唤完后觉得不妥,有点儿……酥。她忙说:“我再想一个。”
萧钰也觉得酥,这称呼听着有些太软。但是见萧妙磬这么认真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迁就了。
“不用换了,你若喜欢便这么唤吧。”
萧妙磬从善如流,“钰哥哥。”
温软澄宁的嗓音,带着笑意这般一唤,整个明玉殿都像是亮堂了。
可话音落下时,她听见了女子倒吸凉气的声音,就在她身后。
萧妙磬转头看去,吃了一惊。她看见萧令致,从明玉殿外的一丛芭蕉后走出来,正惊愕的望向这里。
萧令致冷淡隽秀的脸孔,此刻是扭曲的。她将唇咬得雪白,眼中翻滚着腾腾阴霾。明明站在阳光盛放处,却给萧妙磬一种身处阴风中的感觉。萧令致袖子下的手在抖,指甲戳在掌心,戳出半月形的深陷。
萧妙磬不由狐疑,萧令致这是……?
“长……令致姐姐,我有事来明玉殿,我今天见着一个手持雀翎的红衣人了。”
萧钰不觉一肃。
萧令致却听得不那么明白,只是“雀翎”两字让她觉得,萧妙磬要说的和当年袭击她们的黄衣人有关。
萧钰问:“令致怎么来了?”
萧令致强抑着颤抖的声音:“我路过……正好来探望大哥,不想萧妙磬在这里。”
“可要留下来一起听?”
萧令致咬唇,“不用了,你们聊吧,我没什么事。”她行了一礼便告退,几乎是强撑着颤抖的身子走出明玉殿。
手心已被戳出了血瘀,萧令致大口大口的喘息,她背对明玉殿,眼中漫上猩红。
若是萧妙磬能看到萧令致的表情,就会发现,此刻的萧令致有多狰狞,像极了即将孤注一掷咬断敌人脖颈的兽。
脚踝已不疼了,萧妙磬裸足站到地上,就这么左脚木屐右脚裸足走到掉了的木屐那儿,提起木屐穿上。
她对萧钰说:“今日我和敏晶,遇到了手持雀翎的红衣人。”
她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出来,当然其中死里逃生的这一段被她改了,说成是她和吴琪将红衣人打倒,正要逼问时,红衣人咬舌自尽了。
说完后她又加上一句,说那红衣人本是准备捏□□弹和她们同归于尽的,却被吴琪事先识破,夺走了□□弹。
她这样说的目的,自然是想提醒萧钰那些人很厉害。
萧钰听后沉吟片刻,语重心长道:“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很危险。”
“嗯,我不会了。要不是我这次冒进,也不会平白浪费了机会,没能知晓红衣人来建业是做什么。”
“音音不必自责。”萧钰温声安慰,又说起别的。
“对了,之前答应要为你寻觅的刀刃,已经找到了,是把短剑,你来瞧瞧。”
萧妙磬心里一喜,忙随着萧钰去看剑。
萧钰将短剑放在一个铁盒子里,他从书架上拿下铁盒子打开,将里头的短剑递给萧妙磬。
萧妙磬才看过精良的月神穿云弓,再看这支短剑,又被惊艳了一番。
这短剑玲珑小巧,吹发可断,剑柄是乌金色的,下面镶了圈玲珑钻。剑鞘亦是琳琅精致的,凹凸的刻纹,点缀的玫红色宝石,都昭示这把短剑所代表的身份品位。
萧妙磬退开些,试着舞动短剑,很是趁手,重量也合适。
“此短剑名为‘百珑’,音音觉得如何?”
萧妙磬收回短剑,笑了笑:“谢谢钰哥哥。”
“谢什么?这是为兄答应过你的。”萧钰随口说罢,意识到“为兄”二字已不妥,改口,“是我答应你的。”
少顷,萧妙磬离开明玉殿。
百珑在她的袖子里装着,以后便贴身携带。
此番和萧钰算是把话说开,确立了新关系,虽然彼此还需要时间调整和适应,但萧妙磬很开心。
只是她没想到,她在回朝熹殿的路上,遇到了萧令致。
“令致姐姐。”萧妙磬向萧令致行了礼。
萧令致未回礼,眸子里蕴着阴风,她冷冷道:“你很高兴么?”
萧妙磬敏锐的察觉到萧令致的不对劲儿,她说:“能够被继续收留在建业宫,我已经很满足了,自是高兴的。”
萧令致眉心一跳,“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想装傻?”
萧妙磬垂眼,“令致姐姐,你的问题我也不知该回答什么,我先回朝熹殿了。”
两人错身而去,这一刻,萧令致阴恻恻的视线宛如利箭,斜刺在萧妙磬侧脸。
下一刻,萧令致猛地扬起右手,青筋暴起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根簪子,那尖利的簪头直冲萧妙磬后心刺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挂一下预收,可进专栏收藏
轻松风正剧:
《嫁给一只蛇精病大黑鹊》
情花一族的仙子,一旦动了至深至纯的爱情,便能开出本命之花。
心上人若摘其本命花,可行逆天之举,仙子却要魂飞魄散。
蘅芜作为一朵情花,谨记娘亲教诲,守着自己的心并裹好马甲,数百年下来安稳无事,偏在九重天大乱之日遇上了她的“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白衣如濯,英雄救美,待她温柔到骨子里。
蘅芜为他动情,为他开花,却换得他一句:终于等到了。
原来他心有白月光,要取她本命之花,为那人逆天改命!
濒死之际,蘅芜以本命花为媒,以自毁修为为代价,施展族中禁术令时光倒转。
重回九重天大乱之日,前有肆虐而来的反派大佬,后有算计着英雄救美的渣前夫。
蘅芜修为尽失,进退维谷,一咬牙冲向反派大佬,娇滴滴扑在了他怀里。
“我喜欢你,大黑鹊!”
反派大佬,传说中又黑又丑的大黑鹊:“……??这女人脑子?”
***
与大黑鹊狼狈为奸的日子不好过,概因此鸟性格过于神经!
为了活命,为了重回修为之巅,蘅芜使出浑身解数,狗腿讨好、戏精附体、情话连篇……
裹好马甲,抱紧鸟腿!
眼看着就要胜利,忽然马甲掉了。
大黑鹊眯起眼,眼底似有杀意滚过,面上却笑得好不迷人。
“原来是朵情花啊,不是说喜欢我吗?那怎么不开花鸭?呵呵……”
蘅芜:麻也,要完!
狗腿情花小仙女X又黑又丑还性格神经的反派大黑鹊
第24章 一个肥章
“……钰哥哥?”
“你若喜欢便这么唤吧。”
“钰哥哥!”
方才萧令致靠近明玉殿, 听见的便是这样的对话。
她看到萧妙磬坐在萧钰面前, 笑靥如花, 一只裸足还在萧钰眼前晃悠,看起来是那么甜美温馨。
那瞬间萧令致只觉得肺腑炸开,脑仁剧痛, 一股戾气如洪水般汹涌而出,疯狂淹没她所有理智。
一道声音像开闸的猛虎冲进她心神:让萧妙磬消失!让萧妙磬消失!
簪子向萧妙磬后心之处刺下去, 萧妙磬像是毫无所觉, 还在往前走。
而就在簪子距萧妙磬只有三寸远时, 萧令致猛地停住,浑身一个激灵。
她在做什么?!
惊吓的后退两步, 脸色惨白的喘息。
她……居然要……杀人?
心魔瞬间退去,狂猎的惊恐拍打萧令致的胸腔。她疯了吧,差点就杀人了,她、她……
萧妙磬还在往前走, 萧令致忽然无比庆幸萧妙磬没发现她扭曲龌龊的举动。却不知, 萧妙磬此刻, 正缓缓收回袖子下已出鞘的百珑。
只要适才萧令致的簪子再往前近一厘, 萧妙磬就会转身,以百珑打掉簪子。
背对萧令致, 萧妙磬眼神一寸寸沉下去。
萧令致忍冬阁里的侍婢, 和萧妙磬的心腹侍婢是好友,那名侍婢曾告诉萧妙磬的心腹,萧令致在前些日子向萧钰提议, 把萧妙磬嫁给荆州牧联姻。
算上这次萧令致对她出手,这是第二次了,竟还是下的杀手……
萧妙磬蓦地驻足,回头,视线落在萧令致脸上。
四目相对,萧妙磬的目光淡如静水,却好似能看穿一切。萧令致头皮一炸,只觉得自己被识破了,无边的恐惧混合着心虚,令她白着脸向后连退三步。
她不是想置萧妙磬于死地,不、不是,她没想杀人,她只是、只是……
“报——”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猛然有高呼声划破两人间的对峙,萧妙磬一怔,耳畔传来奔马之声。一转眼就看见远处的驰道上,有信使策马飞奔,所去方向是明玉殿。
顷刻,前朝传来朝天鼓被敲响的隆隆声,像是一记记闷雷蓦然炸裂盛夏的建业宫。
这样的情况萧妙磬并不陌生。
天下出大事了,朝天鼓便被敲响,信使将大事送入萧绎与萧钰殿中。
隆隆鼓声惊了整个建业宫,萧妙磬顾不上萧令致,忙向萧绎那儿去。萧令致慢半拍的也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疾走,其间没说一句话。
在萧绎处,萧妙磬看到了信使送来的急报。
——幽州牧章诏公然向厉太师发出讨伐檄文,号召天下诸侯共讨逆贼,清君侧。
天要变了。
萧绎素来商议政事不避女儿,是以萧妙磬和萧令致都可旁听。在场除了她二人和萧绎,便是萧钰与几名江东重臣,包括吴纪吴琪的父亲吴均、建业太守姜叙。
“幽州牧章诏,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姜叙问道。
萧钰道:“此人冷酷霸道,野心勃勃,攻于算计且行事狠辣。他是上一任幽州牧的庶子,杀了嫡子与其余四名兄弟,逼死父亲,继承基业。”
姜叙皱眉,“……好狠。”
“这还不算。”萧钰道,“此人还豢养毒蛇,神不知鬼不觉铲除异己。但其人确实雄才大略,知人善用,是个人物。”
听到那“毒蛇”二字,萧妙磬不知怎的,就想到当日在石榴花林里莫名遭遇的五步蛇,接着就巧遇灵隐先生救了她与侍婢。
“那长公子以为,我等该不该应这章诏的号召?”一个文臣问。他问的是萧钰而不是萧绎,江东素来如此,虽萧绎是主公,但论及眼界谋略,举世亦没有几人敢与萧钰相提并论,故而在战略上拿主意的基本是萧钰。
“应。”他说,“应下章诏,加入讨逆大军,但出军不出力。章诏之所以号召诸侯群起讨伐厉太师,便是想让众诸侯替他分担厉太师的兵力,他好从幽州直下洛阳,占据中原,取厉太师而代之。我江东只需应付着,不失仁义,也不为他做嫁衣。”
“等等……”有人想到什么,问道,“长公子,既然那章诏小儿想入主洛阳,我江东为何不能也如此?我们要是也瞄准洛阳,说不定比他先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