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对面的咖啡厅,江焯倚在窗边,嘴里叼着一根糖,望着“他”。
陆宇走过来,眺望马路对面:“那小子,还真等啊。”
叶青坐在沙发上,捧着本子,将温暖撑伞站在奶茶店门口等人的画面,勾勒在了画纸上。
画中的少年,容颜清秀,带着一点疏淡出尘的柔美气质。
“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陆宇坐下来,喝了一口卡布奇诺,上嘴唇沾了奶油,又被他舌尖扫了去:“难不成,真像校园八卦传的那样,是看上我们江焯哥了?”
话音未落,一道冷飕飕的眸光扫来,陆宇浑身一个激灵,连忙对江焯摆摆手:“开、开玩笑,哥,你别生气。”
他抽回目光,漫不经心道:“爸爸帅,不代表爸爸脾气好。”
陆宇怂到叶青身边躲起来。
叶青看着画纸上的清美少年,说道:“如果他是女孩子,不知道多漂亮。”
“冲一大男人犯什么花痴啊。”陆宇拍了拍叶青的脑袋:“就那只花孔雀,也就招招小丫头喜欢罢了。”
就在这时,江焯感觉到一丝杀意,正在慢慢靠近,他皱了皱眉,望向朦胧雨雾中。
一个穿着灰色运动衫的少年,撑着黑色雨伞,缓慢地走了过来。
饶是这瓢泼大雨、淅淅沥沥,雨水却一滴都没有溅到他的身上。
温暖浑然不觉,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那人…慢慢地靠近了她。
就连叶青都感受到了不对劲,走到了窗边,望向那个穿灰衫的男孩。
他左脸颊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面无表情的模样,格外凶悍。
叶青惊诧地说:“那人…”
“不太对劲。”江焯冷冷淡淡地念出后面几个字。
刀疤少年走到“温寒”面前,停下了脚步,手里的黑色雨伞蓦然间飞速转动起来,伞檐落下的水珠,宛如利刃一般,飞向了“温寒”!
“糟了!
叶青说完,放下绘本就要去救人。
然而,江焯却拉住了他的衣领:“再等等。”
叶青回头,看到温暖手里的雨伞忽然向前倾斜了约三十五度,堪堪挡住了那少年射来的“刀锋”雨珠。
“嗞咧”一声,温暖的雨伞裂开了几条缝隙。
“哎呀,伞怎么坏啦!”温暖连忙走到了奶茶店屋檐下,躲避大雨:“怎么回事呀!”
看她样子,似浑然没察觉到这近在咫尺的危险。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早知道,就搭方哲翰的顺风车回去了,倒霉。”温暖絮絮叨叨地说着,心疼地检查自己的小洋伞破口。
刀疤少年见她避开,于是朝她走了过去,雨伞下端有匕首的冷光,隐隐乍现。
恰是这时,一颗钢珠飞射而来,少年猛地偏头夺过,钢珠射进他身旁的树干中,竟破出了一个半径五cm的洞!
刀疤少年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扫了对面咖啡厅一眼。
江焯从容地转过身,单手拎着弹弓,背靠在墙边,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刀疤少年心下大惊,螳螂捕蝉,居然还有黄雀在后。
钢珠飞来的力道和准头,就算给他脑袋开个血洞,那也是绰绰有余。
今天…不是好日子。
刀疤少年吹了声口哨,故作不经意地走进了温暖身边的便利店,买了一盒关东煮,然后消失在了雨幕中。
温暖见他离开,终于缓缓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人…无论是气场还是功力,都绝非凡俗之辈,而且步步杀招,要取她小命。
温暖后背发凉。
她哥这种普通高中生,怎么会惹到这样的大佬!!!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雨中,江焯意外地走了过来。
他撑着一柄很普通的暗蓝色纹格天堂伞,走到屋檐下,轻轻抖了抖伞檐的水珠。
温暖特别注意到,他依旧穿着拖鞋,露出了冷白瘦削的脚踝。
“江焯,你来了!”温暖眸底透出惊喜之色:“我就知道你会来!”
江焯手揣兜里,懒懒的走过来,还没开口,温暖继续道:“我知道,你又忘了我是谁,我温寒,上周跟你打过球。”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江焯耐心等她说完,喃了三个字:“我记得。”
她身上的糖果甜香味,他记得。
温暖笑着将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给你买的。”
江焯没有接:“我不喝。”
“为啥?”
“不想。”
“这不是一般的奶茶,蜜桃酒酿,特别好喝!”温暖真情实感跟江焯安利:“我两天前发现的,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你一定要尝尝!”
江焯眼角挑了挑,望着她,越看…
越不像个男人。
被他冷清清的眸子这样打量着,温暖莫名有些不自在,怕他看出什么端倪,索性大咧咧地走过去,踮起脚勾住了江焯的肩膀,像哥们一样跟他说:“你这么喜欢吃糖,怎么会不喜欢喝奶茶呢,不要装逼,尝尝嘛。”
江焯又嗅到了“他”身上甜甜的味道,脸色沉了沉,冷道:“放手。”
温暖松开他,兀自给奶茶插了吸管,递到他嘴边:“尝尝,我保证你会爱上它。”
江焯薄唇紧抿,很性感,会让女人有想要和他接吻的冲动。
“尝尝嘛,我说真的,要是不好喝,你揍我。”
江焯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能说的人,叽叽喳喳跟鹦鹉似的。
应该说,从来没人敢、或者说愿意在他面前这般随意地聊天。
他有些不适应,为了让她闭嘴,勉强张开嘴,喝了一口。
浓郁的奶茶带着清甜的酒酿香,苦涩的舌尖顷刻间被丝滑的甜意侵占。
面前的清秀“少年”眼角笑意越发蔓延开了,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他有点不太想承认,说道:“难喝。”
“不是吧,甜度没调好么?”温暖说完,叼着吸管尝了尝:“挺好喝的呀。”
江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用他碰过的吸管,脸色微沉:“操,恶不恶心。”
温暖吊着吸管,无所谓地耸耸肩:“都是男人,怕什么。”
她是和男孩们扎堆长大的,跑完山道回来,和师兄弟们围在井边、用同一个瓢取水喝是常有的事。
江焯简直无语了。
街对面的咖啡店,陆宇趴在窗边,看着对面的情形:“奇观啊,焯哥叛逆的人,居然乖乖喝她奶茶,还你一口我一口,跟间接接吻似的。”
坐在沙发上的叶青正将刚才的一幕绘下来,闻言,说道:“换别人,脑袋都让江焯拧下来了吧。”
“对啊,这花孔雀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江焯对她一忍再忍。”
“你不觉得…这温寒,很像江焯九岁那年,遇到的那个女孩?”
陆宇摸摸脑袋,忽然翻开叶青画册的最底层一张,睁大了眼睛。
这张素描画,画中有一个小女孩,扎着马尾,穿着灰色小道袍,左手握拳,右手手腕翻转,竖起掌心,立了一招非常漂亮的破风拳。
这是叶青按照江焯记忆里的描述画下来的。模样记得不太清楚了,独独记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廓。
许是救命之恩、许是单纯觉得帅,江焯这么善忘的人,偏偏记了她这么多年。
也只有在凝望这幅画的时候,他冷飕飕的眼底,会有那么一丝柔软。
……
江焯坐在奶茶店椅子上:“找我什么事。”
温暖知道,和聪明人说话不用绕弯子,索性开口道:“江焯哥,听说我受伤那晚,你也在学校?”
江焯挑眉,眸光渐深:“怀疑我?”
温暖没有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从容笑道:“没什么证据,我当时喝醉了,也没看见凶手,莫名其妙被人暴揍一顿,还搞进了ICU,换你,你能好受么?要是有误会,就早早解开,对谁都好。”
江焯倚在椅子边,左手搁在桌上,指尖把玩着一根黑色弹力绳:“伤你的人不是我。这话,我只说一次。”
温暖凝望着他漆黑的眼睛,他眼神清澈坦荡,不似说谎。
她还是选择相信。
如果方才不是江焯在背后放暗招,那刀疤少年也不会轻易离开。
江焯在保护“温寒”。
温暖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误会解除,以后咱俩就是哥们,有事招呼。”
江焯矜持地推开了她的手:“少碰我。”
温暖毫不在意,笑了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等。”
她转过身:“江焯哥,还有事儿吗。”
江焯顿了很久,才极不自然地叮嘱了一句:“放学了尽快回家,不要在外面闲逛。”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离开,不再多看她一眼。
……
回家之后,温暖越想越不对劲,江焯最后说的那句话,很不像一般同学的叮嘱。
都是十六七的大男孩了,除了父母,还管你晚上在哪儿乱逛啊。
联想到刚刚那个来者不善的刀疤少年。
难不成…温寒真的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麻烦?
温暖画着大字,躺在深蓝色的大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留言都有红包
☆、探望
周末,母亲姚曼芝带着温暖去疗养院探望爷爷。
前段时间,温寒重伤的消息把爷爷给刺激了,突发脑溢血,住进了医院里。
经过抢救,没有大碍,不过状态一直不好,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姚曼芝将温暖紧急召了回来,扮成兄长的样子,在医院陪了爷爷小半个月,总算让老人家的病情稳定下来,日益好转。
现在每个周末,温暖都会来医院陪爷爷聊天说话。
偏不凑巧,在医院里碰到了父亲现任夫人张伊雪和她的儿子。
病房门外,姚曼芝看到他们,脸色直接冷了八度,对温暖说:“你进去看爷爷吧,妈在门口等你。”
温暖点点头。
母亲和父亲,还有张伊雪之间的恩怨纠葛,说起来也简单。
就是豪门联姻和自由恋爱之间的矛盾和取舍罢了。
一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发妻子,一个是大学时期自由恋爱的娇娇女朋友,据说张伊雪大学时期还是励志贫困生。
若讲先来后到,自然是张伊雪先来,如果当初母亲知道了所嫁之人心头另白月光,是断不肯屈就的。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温暖的渣男父亲,既隐瞒了自己的恋情,和母亲结婚;偏偏又和初恋女友张伊雪私会。
姚曼芝是名门闺秀、千金小姐,即便后来家族败落,傲骨也还是几分的,所以怀胎五月,毅然决心和渣男离婚。
渣男和初恋白月光开开心心在一起了。
更可气的是,在姚曼芝怀孕妊辰的期间,张伊雪的孩子都呱呱坠地了。
不过因为爷爷现下还掌握着温氏集团的实权,因此,无论是张伊雪还是父亲,对爷爷都是恭敬有加,不敢得罪。
而爷爷自然也觉得对不起儿媳妇,把她和孩子留在老宅,加以照料。
父亲则和张伊雪重新组建了家庭,对婚姻失望的姚曼芝,一心搞事业去了。
在这样糟糕的家庭环境下,温寒变成一代“纨绔”领袖,一点都不奇怪。
温暖自小被送去习武,父母离婚对她的影响可忽略不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