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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张伊雪带着她的儿子过来探望爷爷,姚曼芝和她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压根不想说一句话。
温暖独自进了病房。
爷爷一见到她进屋,眼角顷刻绽开笑意:“阿寒来了,快坐。”
“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看到你就全都好了。”
老人家年逾耄耋,因为注重锻炼和养生,身子骨还算康健,精神很好。
病床另一边,张伊雪的儿子温承业笑嘻嘻说:“温寒弟弟换风格了吗?”
温暖已经卸掉了花里胡哨的装扮,今天穿了一件清爽白衬衣,配上她的气质,俨然清贵公子的派头。
反观温承业,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他就很张扬了,一身名牌衣饰,跟他的母亲张伊雪如出一辙。
缺什么就爱炫什么,张伊雪珠光宝气的样子,可比出身名门的姚曼芝富态多了。
张伊雪暗自推了推温承业。
温承业立刻走到爷爷病床前,嘘寒问暖,好一阵关切——
“爷爷身体好些了吗?”
“爷爷,我给你削苹果吧。”
“爷爷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我还等您教我打高尔夫呢!”
爷爷待温承业,虽不如对温寒那样关爱,但也没有冷淡。
毕竟长辈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能发泄在孩子身上。
温承业在母亲的唆使下,这些年为了讨好爷爷,也算是费尽了心机,挣够了表现。
他成绩比温寒好,又能说会道,小脑袋瓜灵活,有一点什么成绩了,都会第一时间向爷爷报喜。
相比之下,温寒就很不成器了,成绩一塌糊涂,成天穿得也辣老人家的眼睛,偏仗着爷爷的宠爱,无法无天。
但温暖知道,宠爱都是有限度的,再这样下去,温承业恐怕真的要如他名字一般,承袭温家的全部家业了。
温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暗暗打定主意,必须为哥哥扳回局面。
病房里,温承业对爷爷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温暖一句话都没有说,默默走到边上,给爷爷倒了一杯热水。
温承业见状,赶紧接过她手中的水杯:“哥,你也刚病愈,这种事还是我来做吧。”
既然他要挣表现,温暖索性也就松了手。却没想到,温承业故意虚接了热水杯。
他的这点小伎俩,在温暖眼中完全不够看。
在滚烫的热水洒出来的分秒之际,温暖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接住了水杯,并且兜住了溢出来的沸水。
一滴,都没有溢出杯子。
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
温承业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这能兜得住!这是什么杂技表演!
温暖冷冷扫向温承业,嘴角弯了弯:“哥,别再这么笨手笨脚了,烫了自己没关系,要是烫到爷爷,事情就严重了。”
温承业如鲠在喉,只能闷闷应了声。
温暖当然明白,温承业用如此傻吊的招数,自然也是他那个酷爱宫心计的妈——张伊雪的计谋。
让他倒水的时候拿脱手,再栽赃诬陷温寒故意烫他,以温寒那沉不住气的性子,铁定是要在病房里大吵大闹。
到时候,吵得老人家心烦意乱,对他的好感度自然又要下降几分。
这种下三滥小伎俩,亏她想得出来,宫斗剧看上头了吧。
当然,格局如此,也没有办法。
偏偏这种小伎俩,用在温寒身上,居然屡试不爽。
温暖觉得要没这次cosplay的机会,她还体验不到她哥的智障。
而如今,她自然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温暖将水杯端到爷爷面前,服侍他喝了一口水,又和老人家笑着聊天,讲讲学校的趣事,跟过去叛逆的样子,大有不同。
爷爷笑吟吟地看着他,满眼欣慰。
温承业自然不甘心让温寒抢了风头。
“温寒弟弟,你看,这是爸从欧洲给我带回来的名表,你看喜欢吗?”
温承业从手腕上取下一块卡地亚的高端男士手表,递到了温暖面前。
温暖扫了一眼,暗纹表盘,有几颗碎钻镶嵌,低调又奢华。
她明白,父亲有多冷落温寒,就有多宠爱温承业,毕竟一个是罪恶包办婚姻生出来的讨嫌孩子,另一个是爱的结晶。
这些年,温寒最介意的...也是父亲的偏心。
每每温承业向温寒炫耀父爱的时候,总能激得他暴跳如雷。
但温暖不在意这些,师门里,她有师父的疼爱,又有师兄弟的百般照拂,算得上是团宠小师妹了,才懒得和温承业争什么父爱呢。
她看着那块卡地亚手表,笑着说:“挺好看的。”
温承业见“温寒”不动声色,以为他在强颜欢笑,于是更进一步激怒他:“你觉得好看,那就送你了吧,反正爸也不怎么给你买东西,这样的表,我那儿好多块呢。”
若是换了过去,温寒铁定已经气得鼻孔冒烟了,对他破口大骂。
温暖却一反常态,笑眯眯说:“你确定要送给我?”
温承业见“他”不仅不生气,居然当了真,有些后悔说这话,毕竟这表真的价值不菲。
“既然你一定要送给我,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谢谢你啦!”
温暖笑吟吟地接受了手表。
温承业不敢相信,温寒...今天吃错药了吗!换了过去,铁定抓起表丢他脸上,然后臭骂他一顿。
说出去的话,显然是收不回来了,温承业脸色铁青,忍着巨大的心痛,把表送给了温暖。
温暖收了表,没看一眼,随手扔桌上,又指了指温承业的挎包:“你这包看着也挺贵的,爸给你买的么。”
温承业偏不信邪,取下斜挎包,咬牙继续炫耀道:“这就是爸去欧洲给我买的!”
“真羡慕你呀,爸给你买这么多东西。”
温暖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丝毫没有任何嫉妒的意思。
老爷子却冷哼了一声,说道:“这么小的孩子,穿的戴的,全是名牌,从小这么养着,谁知道以后养成什么样。”
张伊雪脸色大变,她知道老爷子说这话,分量极重,要是老爷子不看好温承业,那温家的产业就......
“承业,既然弟弟喜欢你这包,你就把包送给弟弟吧。”她连忙补救。
温承业很不乐意地喊了声:“妈!这包我才背一周不到呢!”
张伊雪板着脸:“让你送你就送!”
温承业无可奈何,只能将自己的东西取出来,包递给了温暖。
温暖看也没看这包,随手扔椅子上,又望着温承业的帽子说:“你这帽子也......”
话还没说完,温承业害怕地站起身,退后两步,对张伊雪说:“妈,我...我想起来了,我的作业还有很多,我得回去写作业了!”
张伊雪早就如坐针毡,连忙起身向老爷子告辞,说下次再来看他。
老爷子摆摆手,早就想赶这对母子离开了,唧唧呱呱,吵死人了。
今天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张伊雪带着温承业,气急败坏走出了病房。
姚曼芝站在病房外,看着满脸怒容的张伊雪走出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时遇上,她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嚣张模样,没想到今天...居然这么颓丧。
两个女人远远的对视了一眼,张伊雪哼了声,做出一副走着瞧的表情,带着温承业离开了医院。
房间里,温暖咯咯地笑个没完,爷爷慈爱地戳了戳她的脑袋——
“小机灵鬼...”
姚曼芝走进来,不明所以地问:“爸,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问问你儿子,他做了什么。”
温暖耸耸肩:“不就是给他放放血么,谁让他成天这么爱炫。”
姚曼芝坐下来,微笑着听爷俩谈论刚刚发生的趣事。
令她惊奇的...不是温暖如何收拾了温承业,而是她和爷爷这般其乐融融的相处。
这可是过去的温寒从来做不到的啊!
☆、你谁?
温暖接到方哲翰的电话,说叫了一帮好哥们,晚上酒吧约一波,庆祝他大难不死、病愈返校。
温暖还记着江焯的告诫,晚上别瞎出门走动。
不过她转念一想,江焯的告诫,只是针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寒罢了。
妥了,出门!
她是艺高人胆大,不怕谁上门寻仇,就怕他们不来。
晚上八点,温暖从兄长的衣柜里拎出一件黑色长风衣,换上窄腿裤,蹬着马丁靴出了门。
她这一身装扮,倒真有几分夜行黑衣人的炫酷。
路过酒吧街,不少逛街的女孩子对她侧目。
长得帅的小哥哥很多,长得帅衣品好的小哥哥也不少,长得帅、衣品好又有气质的小哥哥,绝对属于人间珍品。
温暖今晚这一身冷感气质,走到酒吧街,绝对属于四处纵火的那一类。
酒吧街两边开着各种慢摇清吧,许是工作日的缘故,人不算多,比较安静。
方哲翰给温暖发来了一条定位消息,他们聚会的酒吧名叫——秘境。
挺文艺的名字。
温暖按照定位找到了这家秘境酒吧,方哲翰在门口等他。
见温暖穿这一身肃杀的黑风衣,宛如美国动作大片里的极限特工似的,酷毙了。
“我去,寒哥你最近换风格了?”
温寒过去走的是花里胡哨娘炮风,所以人送外号:花孔雀。
温暖拉了拉她的衣领,说道:“以后请叫寒爷。”
方哲翰看着温暖潇洒的背影,真.攻气十足!
酒吧很热闹,圆形雅座沙发边坐了好几个花里胡哨的男孩子,有打耳钉的、烫头发的、还有纹身的...跟他们比起来,方哲翰一头自然卷倒没什么奇怪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男孩都是温寒最好的几个兄弟。
这些男孩平时喜欢聚在街区玩滑板、巷子口群聚抽烟、还喜欢拍装酷耍帅的抖音视频,还有不少粉丝,网友送外号:土味家族。
温暖看着在座各路妖魔鬼怪,深深感觉他哥在“洗剪吹”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难怪不讨老爸喜欢,就他这样...再混两年,估计爷爷都能让他再气出几次脑溢血。
温暖身边一男孩,顶着飞机头,刘海遮精准地遮住了一半眼睛。
她盯着这位飞机头看了很久,愣是找不到那颗被严严实实覆盖的眼睛。
另一只眼睛不用,其实...可以送给有需要的人。
飞机头给自己点了根烟,又要用自己的烟头给温暖点烟,温暖后退,连连摆手:“谢了,不用。”
飞机头看来是个精神小伙儿,打开了抖音,开始自拍小视频。
温暖虽然觉得辣眼睛,但又忍不住眼神往他身上飘,见他酝酿了半晌,终于,眼角挤出一滴晶莹的泪珠。
在缭绕的烟雾中,他打开了视频配乐《听着情歌流眼泪》,然后拍下了自己含着眼泪颓废的模样,喃喃道——
“最后的最后,我们还是走散了。”
温暖惊悚地烟了一口唾沫。
这什么鬼!
飞机头少年给视频加上了卡姿兰大眼睛滤镜和各种酷炫的特效,然后发到了抖音上面,寥寥无几的几条评论,都是在骂他。
他也真的很有毒,时不时就要去刷刷评论,温暖问他:“都是在骂你,干嘛还看啊。”
他冲她善良地笑了笑:“我们这种人,生活中没人理,网上有人搭理,也不错嘛,没什么别的技能,只能这样了。”
温暖看着少年茫然的眼眸,忽然觉得他没那么画风奇怪了。
众声喧哗背后,其实只是孤独罢了。
......
在闲聊中,温暖终于知道这次家族聚会的主题,就是徐嘉元——
“寒哥,徐嘉元那小子抢了你的女朋友。”正对面的纹身哥很仗义地说:“我们帮你搞他!”
“没错,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抢哥们女朋友真不是人做的事!”
“得让他知道咱们家族不是好惹的!”
温暖连忙阻止:“别别别,咱家族好不容易有了些知名度,咱千万别乱搞事情,大家都乖一点。”
方哲翰神秘一笑,努努嘴:“他已经来了。”
温暖顺着方哲翰的目光看去,只见徐嘉元穿着服务生的衣服,正给客人端茶倒酒。
难怪约在这间“秘境”酒吧,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徐嘉元在这家酒吧打工,想给他难堪,帮温寒出气。
方哲翰冲徐嘉元吹了声口哨——“hello,小嘉嘉。”
徐嘉元正给人倒酒,听到这声音,手抖了一下。
他最自卑的事情,就是自己贫困的家境。
过去跟温寒这帮富二代交好的时候,也是千方百计隐瞒自己贫困的处境,处处充大款,吃饭抢着买单,但这些钱,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打工挣的。
温寒是一点不知道他的困窘,更不知道他内心的自卑和伴随而来的...心理扭曲。
现在,被这帮小子看到自己打工伺候人,徐嘉元脸色瞬间惨白。
“靠!你没长眼睛啊!”
徐嘉元给一位大佬倒酒,心不在焉,结果酒渗出酒杯,洒在桌上,也弄湿了大佬的手表。
“对不起对不起!”徐嘉元连声道歉。
大佬喝了酒,三分醉意上头,恶狠狠地说:“你把老子手表弄坏了,对不起就想完事儿?”
徐嘉元咬着牙:“你想怎么样?”
“老子这表十多万,现在已经坏了,要么赔我十万,要么...”大佬指了指桌上澄黄色的酒液:“要么你把它们舔干净,一滴都不准浪费。”
周围几个男人都笑了起来,显然,是喝趁着喝醉酒,故意搞事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