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粉——青铜穗
时间:2020-06-08 09:03:54

  但想到不见不散这话是他说出来的,就没道理才等了这么会儿就走,好让那婆娘回头有机会拿它作话柄。
  道:“再等等。”
  话音落下,就听前方传来极细微的一点声响。掀帘看去,那紧闭的角门开了,月光之下,门缝里头小心翼翼地钻出来个顶着两颗小丸子的脑袋来。
  那脑袋左右晃动看了下,看到马车这边,就顿住了,接而立马退回去,砰地把门给关上了。
  晏衡有些无语。下车走过去,叩叩门说:“出来。”
  里头没动静。他说道:“来都来了,还装什么装呢,快点儿!”
  门便又开了,先前那小矮子挺直腰背,瞪着双眼,裹着一身煞气出来了。
  晏衡不觉笑了一下,得意地拨了一下她头顶丸子,先自转身走了。
  李南风随后踹他一脚,看着他打了两个踉跄扑到马车跟前,才冷着脸在躬着腰的他面前登了车。
  晏衡掀帘上车:“你坐着我的车,我还好心带你去求证,你也不对我客气点儿。”
  李南风坐在一方榻上,懒得理他。就凭她跟他之间的血海深仇,她能出来这趟,跟他同车而乘,已经是忍耐到极限了。
  “先去哪儿?”她问道。都是同道中人,就用不着再废话了,先办正事为要紧。
  晏衡道:“去何家。想‘捉奸’是没那么容易的,谢家高门大院你没武功也进不去,何桢现如今如住在南城一条小胡同里。
  “房子不是他的,是谢夫人赁给他暂住的。谢莹跟他之间倘若真有苟且,他住处绝对会有蛛丝蚂迹。”
  李南风瞥他:“就算何桢住的赁来的房子,我也没武功,不能翻墙也不能不动声色入内。”
  晏衡掏出个小瓶子放在炕桌上:“这岂能难得倒我?”
  “这是什么?”
  “迷药。”晏衡道,“何桢身边只有个书童,吸入指甲缝这么一点儿,保管他们半个时辰醒不过来。”
  李南风骂道:“下三滥的玩意儿!你老子顶天立地一条汉子,你却一天到晚尽搞这些歪门邪道!”
  这话晏衡就不爱听了:“你到底想去不想去?”
  李南风瞪着他,把药瓶拿起来看了下,又咚地放回去:“多放点!”
  “……”
 
 
第102章 拉皮条的
  晏衡对她也是服气。
  到了胡同里,他先入内行事,而后从内把门打开,李南风再进门。
  果然是个简陋的小院儿,但也有三间,一间堂屋,一间卧房,再有一间便是书房了。
  晏衡要进书房,李南风却径直往卧房这边来。
  她拿出夜明珠,先到床头凑近看了看熟睡中的这人,十七八岁模样,五官倒算周正,移目又去看他枕头,目光锁定枕下露出半截丝络。
  抽出来一看,是个打得极精致的扇坠,扇面留白,但隐约之间却有幽香飘来。
  这明显是女子之物,但仅凭这个还不能断定就是谢莹与他有染。
  她扫了两眼,放回原处,手指探进的瞬间却又摸到一物,稍顿之后拿出来,是个香囊。
  这香囊上绣的图案倒很普通,不过是鸳鸯并蒂莲等玩意儿,再捏捏,香囊里却还有东西,拿出来一看,腻歪得很,是首相思诗呢,但依旧看不出来确切的与谢莹勾缠的明证。
  晏衡嫌麻烦,直接掀开何桢衣裳来翻开,也没找到什么。
  “去书房看看。”
  李南风拿着夜明珠走出来,直接又到了书房。
  晏衡轻车熟路,先找四壁,再查书架暗格,再寻地板,最后开始检查灯台茶盏砚台等各物。
  李南风则翻书本纸张,何桢带来的有两只大箱子,全部找找,又找到两件陈年物件。
  晏衡把何桢搭在椅背上一件外袍抖开,衣服里就飞下只盒子,是盒崭新胭脂。
  来来去去都是这些玩意儿,怎么就没个能让她一把摁死的证据在呢?李南风皱了眉头。
  “其实也容易,”晏衡说,“何桢这边没证据,那边厢不是还有个谢莹?姓何的手里有这么些东西,其实已经足能说明问题,我带你去谢家,上谢莹房里翻翻,不出意外,定然能有东西对上号。”
  李南风冷笑:“谢家上下几十口人,你打算搬多少斤迷药去下手?”
  “这你就不懂了,我武功高强,世间少人能敌,只需把关键的几个人撂倒就行了。”晏衡打量她身上,又道:“就你如今这身板,我拎着你进去一点问题也没有。”
  李南风瞪他,迈步到了院中。
  沉吟片刻,她环顾四下道:“何桢身边只带了个书童,姓何的跟谢莹之间那点事,他必然知情。你把那书童带出来,找个地方把他弄醒!”
  晏稀讷然一顿,抱了抱拳:“还是您狠!”
  书童早已经睡成了一滩泥,晏衡将他扛出来,门下跟李南风打了个招呼,两人便就顺着胡同往里头走去。
  这当口夜深人静,别说胡同里无人,便是周围一大片都没有什么动静。
  月光照着两人,到了胡同底部一座城隍庙,庙是间破庙,除去疑似乞丐短住过留下的几只破碗破鞋之外,没有人。
  晏衡把人放下,然后举目四顾起来。
  李南风问:“找什么?”
  “弄点水把他泼醒!”
  “你没解药?”
  晏衡摊手:“毕竟我也没想过下了手还得给救回来。”
  李南风骂他都嫌浪费口水。
  胡同里有水井,晏衡寻了个木桶拎水浇在小厮身上,大热天的不够刺激,李南风又事先交代多放了点药,提了好几桶水浇下去才有反应。
  书童蜷着身子咳嗽了几声,抬头看到面前人影,随即坐了起来。
  李南风与晏衡并排而立,冷脸望着地下的他。“醒没?”
  书童打了个激灵,回头看了眼庙里两尊破菩萨,而后又瞪大眼望着面前这一对!
  “你们,你们是——”
  李南风寒脸不语。
  晏衡却笑起来,压着他肩膀又把他按了回去,拍拍他脸道:“不用问我们是谁,也不用问我们想干什么,更不要担心我们劫财劫色杀人放火,还有你们家公子在哪里也不要问,你只要听到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就成了。懂么?”
  书童嘴张了半日,发出了几个无意识的糊音,才又抿紧唇往后缩了半步。
  晏衡道:“你们少爷跟谢家小姐青梅竹马?”
  书童咬紧牙关不肯做声。
  晏衡掐住他下巴一捏,等他啊地痛呼出来,再道:“要不要挨顿打再说?”
  书童被捏得骨头都快碎了!扑腾着两只手道:“是!是!是青梅竹马!但他们已经没关系了,我们姑老爷不许表姑娘嫁到何家,如今表姑娘马上就要过门成为东乡伯府的二少奶奶了!”
  “没关系?那你们少爷怎么还三天两头地往谢家跑?枕头底下还藏着谢小姐送的香囊扇坠呢?”
  书童发窘了:“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藏着,但还是说明那扇坠香囊的确是谢莹的了?”李南风冷眼扫过来,“她一面跟杜家议着婚,一面还与你们少爷私相授受?”
  书童越发窘迫:“小的,小的可没这么说……”
  李南风走到他跟前,道:“谢莹跟何桢好到什么程度?”
  书童嗫嚅。
  晏衡抬手搭到他肩上,他立马惊叫起来:“我说!我说!我们公子是谢姑娘闺房里的常客!不管是我们公子去谢家,还是表姑娘到何家,从小到大都是直出直入!
  “我们公子给表姑娘梳过头,穿过鞋,前阵子,前阵子表姑娘生病,我们公子还去安慰过她!”
  “出来勾搭男人的主意,是谁出的?!”
  李南风怒道。
  书童明明比她还高出一头,在她怒容之下也不由抖瑟了一下:“我,我不知道,不过,不过前阵子我们公子和表姑娘谈论过延平侯世子!
  “后来我随我们公子到宛平看过我们老爷回来,他在路上听到有人闲谈提到靖王府,也曾打听过晏家大爷来着!
  “谁出的主意我是真不知道!”
  李南风收回目光,看向晏衡。
  这回轮到晏衡脸色不那么好看了,何桢既曾打听晏弘,那这主意是谁出的还用说吗?!
  “说来说去,你们家主子这是一面跟谢小姐私下苟且着,一面又怂勇着她高嫁而后顺道捞好处呢!他还入仕作甚?有这手拉皮条的好本事去长春院得了!”
  书童羞愤:“我们家公子才不是那种人!”
  气燥的晏衡费事跟他多说,一掌又把他给劈晕了。
 
 
第103章 给我憋着!
  两个人都有点脸色不好。
  书童的话虽是进一步给出了证据,但是也更加给人心里添了堵了,何桢并不无辜,不光是谢家想做这个皮肉买卖,姓何的也想傍着谢莹平步青云,也就是说,这对狗男女这一世算计李家不成,又合起伙来算计晏家!
  李南风道:“拉去长春院是个好主意。”
  晏衡望着她:“难得你夸我一句啊。”
  “姓何的能拉去长春院,那谢家那对老畜生呢?”李南风兀自道。
  “当然也不能轻饶了他们,何桢能在谢家出入,必然是何氏纵容的。再有谢奕趁夜去寻曹胜,不可能不知道谢莹准备算计晏弘,也就是说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谢莹,我觉得就让她跟何桢凑一堆挺合适。你觉得呢?”晏衡看了眼她。
  李南风道:“她那么想高嫁,怎么能不给她挑个好人家!”
  “怎么个好法?”
  “我觉得谢家就挺好的。”
  晏衡愣住:“啥意思?”
  李南风睨他:“他们一家男盗女娼,老聪明了,只别人个个都是傻子!
  “谢莹肖想晏弘,晏弘八成不会明知是坑还往下跳。这样她必然要下猛药,等她出招的时候,把她扒光了塞谢家那老畜生怀里去呗!”
  晏衡瞪大双眼:“你也不嫌手脏?!”
  李南风咬牙:“我要是不嫌,眼目下就要这么干了!”
  晏衡道:“冷静点儿,让人乱伦会遭雷劈的。”
  “我倒恨不得再劈一次呢,若我被劈回从前去,我头一件先把你剁成肉酱!”
  晏衡咂声:“好端端地又提这茬!”
  完了又道:“其实你说的这也不是不行,礼部郎中跟自家闺女滚在一块儿,不能不说是个大新闻了。
  “而且一步到位,谢奕官身没了,何氏夹在丈夫跟闺女之间,只怕也只剩下去投河的份。不出三日定然会有三条尸。
  “美中不足的是姓何的这边还要再费点脑子,能不能想个法子,把他们几个凑一锅端了?”
  李南风消去怒气,咬牙抻身,说道:“要收拾姓何的何其简单?只管让杜家知道谢莹私底下跟姓何的怎么勾搭的便是了,照鲁氏的为人,怎么可能会放过这双狗男女?收拾何家根本不用我们动手。
  “但若杜家进来了,事情就得做得干净点了,至少不能让他们拿到咱们的把柄。”
  “这个你拿手,你来。”晏衡伸手说。
  李南风睨他:“构陷这种事情,谁能比得过你?”
  晏衡道:“怎么就没人比我能构陷呢?我堂堂一个正人君子——”
  接收到她的目光,他又住了嘴,摊手道:“就算是构陷,也不能凭空捏造,得有这么点让人无法反驳的证据才能使人心服口服。关键是何家这边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又道:“其实这事只要禀给咱们两家,根本用不着咱们出手。”
  “那不行。”李南风道,“家里虽然会出手,但终究只能收拾他们算计晏弘这笔,且还是未遂,定然也治不了他们所有人。
  “皇上也不会答应就此夺了谢家老畜生的官。
  “那么他们前世害得我哥哥那样下场呢?我必要将两世之仇一并报了不可!”
  晏衡想了下,道:“你哥那会儿堕马是怎么回事儿?”
  李南风明白他意思,摇头道:“堕马之事应不相干。谢莹既是个只图荣华富贵的,自然也不会有那么蠢,放着好好的延平侯夫人不当,非得害死我哥去寻何桢。
  “她应是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等变故。
  “至于何桢,他得了官身之后便不在京师,一个小小的外官,也还没那等本事接近我哥来祸害他。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算计了我哥,算计了我们李家是事实,这点无法抹去!”
  晏衡坐在门墩儿上,说道:“那就别想什么构陷了,麻烦。得罪了东乡伯府,还有个裙带一碰就松的闺女,脸都丢到了爪哇国去,谢奕这辈子别说想出头,能保住这官身就不错了。
  “还是照你说的,等谢莹再冲晏弘出手的时候,咱们帮她点小忙。”
  李南风拂拂袖子:“那就只好让那对狗男女凑一堆了。索性就别去祸害别人了。
  “不过凭什么要让谢莹还能嫁个手脚齐全的人呢?她不是嫌弃我哥哥伤病不能动撇下他了么,得让她这辈子就落个守活寡的下场。”
  “你去跟你爹哭哭呗,保准他两条腿保不住。”
  李南风两眼一冷:“你怎么不去跟你爹哭?不如我让我爹劝杜家退了这婚,再把她正儿八经嫁到你们家去?!”
  晏衡啧声:“看你这爆脾气,一点就着。我不就说说嘛。”
  “给我憋着!”
  李南风怒瞪他。
  晏衡摸着下巴,斜睨着这婆娘。余光扫到地上,又道:“这货得弄醒来,仔细交代几句,不然回头得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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