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烟花也能许愿?”祈热蹲了下来。
“听说日本夏天的烟火大会可以许。”陆时迦转头看她,回答得认真。
祈热扬眉,刚才没听完整的那句,她只听见“日本”两个字,想来就是他说的什么烟火大会。
“烟火大会是什么?”
陆时迦把书上看来的知识倒了出来,“是日本夏天的一种庙会活动,在七八月的周末,看烟火的时候要穿日本传统的浴衣,还有很多夜市,可以吃东西,玩游戏。”
祈热点着头,抓住一处重点,“要去日本啊。”
陆时迦也点一下头,“你想去么?”
祈热微仰着头,“这里可以想来就来,日本可不是想去就去的。”
陆时迦面上几分坚定,烟火声一阵又一阵,他靠近了一小步,“我以后赚钱了要去,你想去的话,我可以请你一起去。”
祈热愣了愣,笑出来,“这么好啊?”
“因为……”陆时迦闭口没说下去。
其实蛮简单,因为她送的PSP,是他一直想买却买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撒红包。晚安。
第39章
时差没倒成功, 第二天下午两三点,祈热才醒了过来。起来套上毛衣, 再从行李箱里翻出昨天故意藏着的那本《倪亚达黑白切》。
陆时迦生日, 她之前答应要给他找来这本书。虽说放话也要给祈凉带,奈何没买到, 寿星公最大,这书自然是要给陆时迦。
难得见矮冬瓜激动,祈热觉得花那么多邮费让人从台湾寄来, 也算是值了。
陆时迦拿着书不放,信誓旦旦道:“我一定请你去看烟火大会。”
祈热饿了大半天,专心对付一桌的菜,压根没仔细听。
桌上手机震动两下,她用泛着油光的手指费劲地点亮屏幕, 长长的刘海跟着低头的动作从耳后落下, 要伸手拂开, 被人抢了先,她来不及看身后的人,被手机上的新短信吸引了注意力。
是梁碧梧, 回复了她昨晚发过去的消息,说明晚有空, 问她方不方便见面。
她本来还注意着不让手机沾油, 这会儿顾不得那么多,快速拿起手机按着键盘回复,屏幕上显示“已发送”后, 她抬头问对面的陆时樾:“Biu回我了,明晚一起吃饭,你去么?”
没有不去的道理,陆时樾干脆地回:“去。”
七里铺高中不知何时悄悄翻了新,校外看不见细节,往里走,便能发现一砖一瓦似乎都有了不同。
因放了寒假,校园里的雪未被铲开,一融化,地上积了水,像镶嵌在地上的一面面镜子,镜子先照过一双黑色系带高筒靴跟黑色球鞋,紧跟着一抹红一晃而过。
十分钟不到,再映出结伴的一对女孩。女孩都穿长呢大衣,长卷发披肩,化了妆,身上是好闻的香水味。
先到约定地点的祈热一眼便发现了走近的两人,边跑边挥起两只手,“Biu!”她只喊了梁碧梧,快步冲过去,双手一张圈住她,像一只无尾熊。
梁碧梧被她扑得连退两步,腰上是她紧箍的手,肩头是她乱蹭的脑袋。
祈热有些委屈,“我好想你啊……”
梁碧梧头往后仰,“要不先去饭馆吧?外面冷。”
祈热直起身,旁边鹿小诗冲她笑,“祈热,你瘦了好多啊。”
祈热看过去,发自肺腑地感叹:“被学业给摧残的。”
“我猜也是,我上个月发的消息,你下个月才回。”鹿小诗是被梁碧梧喊来的,原本顾忌自己来有些不合适,到底还是好奇出了国的祈热会有什么变化,就这么不请自来了。
四人一齐去饭馆,三个女孩一路天南海北地聊,旁边陆时樾当起背景板。
到饭馆他去点菜,拿了饮料回去,祈热仍贴着梁碧梧不停地说话,他过去在祈热旁边坐下,给每人面前的杯子满上一杯热茶。
临近年关,李妲姣也还在公司加班加点,过来时他们已经吃到一半,她进门直接往祈热跟梁碧梧中间挤,两只手各揽一个,说着话,原是玩笑似的假哭,多“呜呜”几声,竟真哭了起来。
“我太想你们了!”她边抹泪边置气般地吐出这么一句。
一餐饭,几人说的比吃的多,其中花费掉很大一部分时间平复李妲姣激动的情绪,吃完,几人边说边往外走,李妲姣要掏钱包,被祈热按住,祈热头一歪,“这位已经付了。”
李妲姣看向祈热身后的陆时樾,笑起来,“陆时樾,交女朋友没?老样子,要不要考虑我呀?”
面对学生时代延续下来的玩笑话,陆时樾也如从前一样不回应,垂眸看祈热,“我去把车开过来。”
四个女孩,梁碧梧跟鹿小诗先一块坐车走了,剩下两人站门口,祈热趁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今年要你帮我去了。”
李妲姣把信封放进包里,“放心,保证买最好看的花,东西也一定寄到。”
祈热捏她脸,点了点头。面前陆时樾开车过来停在了路边,她拉着李妲姣上车,李妲姣站着没动,将她拉回去,看一眼车,再看祈热,张口是八卦的语气,“在国外没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吗?”
祈热轻轻推她一把,“天天赶作业,抬头看一眼的时间都是奢侈。”
李妲姣不笑了,捏着她手指,“要是有看一眼的时间呢?”
祈热跟着收了笑,直截了当:“我没想法。”
“热热,”李妲姣又看一眼黑色的桑塔纳,“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了,别忘了,咱们大祖国,不,咱们梅城,也有大把优秀又痴情的男孩子,你可别崇洋媚外啊。”
祈热被她最后一句弄笑,还要去推她,李妲姣将她肩膀一扳,推着她上车,“不用送我回去啦,走回去就几步路。”将人推至车门边,李妲姣转身便走。
祈热连喊几句也没喊回来,作罢,开了车门钻进去。
车子上路,陆时樾开了音乐,熟悉的Green Day立刻将祈热拉进刚入学时的恐慌状态,她想想也觉窒息,抬手一按,歌曲切到了下一首。
她有不少话想说出来,说今晚全程话不多的梁碧梧,说鹿小诗嘴里提起的拼命学习跟参加实践活动的陆时樾,还有被工作压弯了腰的李妲姣,以及,空有一肚子话却不知如何开口的她自己。
她靠着椅背闭上眼,困意瞬间来袭。
今晚大概能顺利倒时差,她睡过去前想。
过几日是除夕,今年两家的年夜饭尤其丰盛,碟子上还架着碟子,像电视机里春节联欢晚会上的千手观音,手重重叠叠,看不过来。
年后陆家按照惯例去拜年,祈家仍然不必出门,祈热在家窝了几日,被花自酌一个电话召唤了出去。她带几件礼物上门,临走前,花自酌极不自然地给她塞了一份红包。
她今年收到的红包尤其多,光是陆正午就给她封了三次,除夕、大年初一、她回法国那天,柳佩君也单独给她一封,让她在外一定注意饮食健康,祈热听她再三叮嘱,想起前两天电视里看到的家庭轻喜剧,里面的妈妈刘梅也这样絮絮叨叨。
一番告别结束,祈热钻进车,司机是陆时樾,后排还跟两个嘴上说“待在家里无聊”的小学生。
不知是不是那日她切过一回车载音乐,这次陆时樾没再打开,祈热倒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有几分无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伸手开了音乐。屏幕上显示歌名:王心凌——Honey。
司机位上陆时樾间或看她一眼,此时的他并不知道,两人下一次见面竟是整整一年后,那时候日历已换新,就连2005年最后一晚的年夜饭,也少了一个她。
听着甜美女声的祈热,也万万没想到,此次一别,再见已是另外一番心境。
飞机在飞行十几个小时后抵达巴黎,祈热到住处第一件事便是往床上倒,本想着就这么舒舒服服睡到第二天算了,可一个小时不到,她又突然爬了起来,开始整理东西。
上回考试结束,她状态很糟糕,预计几门都要挂,等成绩一出来,倒名列前茅,可也没让她安下心,她总担心随时就会有一道难题横在面前。
开始翻书前,她开了行李箱收拾东西,将衣服挂进衣柜,吃的放进冰箱,行李箱越来越空,到最后,最底下多出两个祈热没见过的信封。
上面那封署了名,是祈畔的字,附一行:爸爸的私房钱,全给女儿花。祈热哭笑不得,她爸的私房钱也就是他所有的收入了,她一捏,厚厚一叠。这人可真成,也不知道给自己留点。
另一封,什么也没写,打开来,里面是10张100面额的欧元。
想也不用想是谁偷偷放进行李箱的,祈热气急,刚要把电话拨出去,那边倒先打了过来。
祈热接通,那边先问:“到了么?”
“到了。”祈热忍着气回。
那边没察觉,“发你消息没回,刚刚睡了?”
祈热忍不住了,“你烦不烦啊?”
她一生气,陆时樾便知道她是看见了,开口解释:“没用家里的钱,上个学期赚了点外快。”
祈热不清楚国内的工资水平,但想也知道不会有这么多,她接下他的话:“都是你的钱,有什么区别吗?”
“没区别,都是拿来用。”他少有地嘴贫。
祈热服了,“一个PSP,你记这么久?”
“不是,”他否定得不急不躁,“巴黎好看的东西多,喜欢的话就买下来。”
祈热若要问:你怎么知道巴黎好看的东西多?他便能答,他现在看法国新闻比国内新闻还多,算是个“法国通”。
但事实是,她若真问,他也不会说出来。
祈热就着他的话想了一圈,“我上次回去,穿得很土?”
“没有,钱备着可以不用,要用的地方别节省。”
祈热知道他的关心,又不适应这么正经的气氛,便故意不讲道理,“你就是嫌我土了。”
陆时樾顿了顿,“祈热,别让我说你不爱听的。”
祈热当即不再开口。
什么是她不爱听的?他没说过,但大抵是——
“不土,怎么都好看。”
春假前,祈热告诉家里,她打算去比利时玩,祈畔叮嘱她结伴同行,她应着,说跟班上同学一起。她看上去十分开心,想来同行的必定是聊得来的朋友。
她也把计划告诉给陆时樾,陆时樾私心希望她别去,担心她即便有伴也不安全,但他从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所以只一遍又一遍提醒,注意安全。
也是从这一次开始,陆时樾很难再跟祈热聊上几句话或者通上几分钟电话。与上一年被繁重的学业压着不同,这一回,电话里的祈热彻底地提不起精神。
“是不是很难学?”陆时樾试探性地问。
祈热“嗯”一句。
他话经过九曲回肠说出来,“要不,回来吧。”
“哎呀,”祈热又没了耐心,“哪那么容易被打败,不说了,我看书了。”
这样千篇一律的结尾方式让陆时樾以为,她是在躲他,他思量反省很久,将所有的心力投入到了学习上。课余时他重新开了一张银行卡,里面存进赚来的外快跟平常剩下的生活费。
三月底,《魔兽世界》开始在中国大陆限量测试,陆时樾他们系有人抢到测试机会,一台电脑,整个系的人都摸了个遍,就连几个爱玩游戏的老师也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4月份有两个“千年”,林俊杰的《一千年以后》和飞儿乐队的《千年之恋》。
五一假期,陆时樾回了梅城,家里的弟弟已经放弃吉他,改学钢琴,祈凉仍在坚持弹,他练最近出来的那首男女合唱《被风吹过的夏天》,陆时樾录下视频后没有直接发给祈热,而是先给祈畔看,再侧面提醒他发过去。
祈畔依言发了过去,殊不知,祈热从没点开过。
耶稣升天节的五天假期时,祈热打了电话回家,说了几句近况。祈畔看新闻,知道戛纳电影节这几天开幕,问她那边过去近不近,祈热听同学说过,但没放在心上,也没时间查,只回一句“挺远的”。
五月中旬,李妲姣给她留言:去过了,一切顺利。
过五日,是她生日。一天下来手机短信不断,她直到睡前才挑了几个人回复,短信发出去,另一边的梅城已是第二天早上。
六月初,《魔兽世界》在中国大陆正式商业运营。陆时樾没什么兴趣,电话里却听柳佩君说家里的两个小学生最近贪玩得紧,玩的就是这个游戏。
他走神地应着,脑袋里想的,还是几天前他生日,一直到晚上十二点,他也没有收到从巴黎来的任何消息。
紧跟着迅速进入考试周,他硬逼着自己静下心复习。他想着,等祈热从法国回来,该问的不该问的,他都得好好地问问她。
考试周结束后,他收拾行李回梅城,却从祈畔嘴里得知了祈热暑假不回国的消息。
“我跟热热说,我们去法国旅游,她说没时间,要实习,又有一大堆书要看。我是想着我们过去,也不用她照顾我们,反倒可以给她做饭,减轻她压力。”
祈热怎么回的?她重复地回:“下回吧,有空了给你们当导游。”
陆时樾听祈畔说完,拿了手机到院子外,先发过去一条信息:“祈热,接电话。”
发送成功,再将电话拨了出去。
另一头的祈热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接通后便开口解释:“哎呀,真的忙,实习公司的很多员工都要休假,我也没什么地方想去,答应了一直留公司,所以一堆事情,还有特别多文献要看。”
“真的。”她强调,却仍然没等来陆时樾的回应。
“陆时樾,你在听么?”她语调沉了下去。
陆时樾站在院门外,维持着拿手机的姿势没动,半晌后说:“祈热,别让我担心你。”
“我……我真的忙。”祈热的气势莫名被压矮一截。
“你回来实习吧,我去接你,文献我都给你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