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热——霓虹飞行
时间:2020-06-09 09:00:15

  祈热站摊前快速点着肉类跟蔬菜,点完,招呼身旁的陆时迦买单。
  “我说过的吧,哪天我没钱了,一毛都没有。”
  陆时迦默默付了钱,又听她说:“现在记住了,我有钱的时候,一定得珍惜。”
  陆时迦没怎么听进去她的“大道理”,他早习惯了,现在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她总要花他的钱,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零花钱更多,一次两次还是请得起。
  到暑假,柳佩君又给他一笔钱,以前他用来买书,这个暑假,他一早做好准备,猜测会有一大半都用来请祈热。
  祈热也从来不跟他客气。世界杯决赛那晚,午夜两点,外头仍灯火通明,店铺兢兢业业开着,只等着看完球的人出来买花生啤酒,趁机赚一笔。
  祈热终归看不来球,招呼同样对足球没什么兴趣的陆时迦一块出门买饮料。去的是路口那家固定去的铺子,老板架脚躺在椅子上,时不时奋起拍掌大吼一声。
  陆时迦指着架子上新出的饮料,各种口味都要了两瓶,祈热踮脚看了半天,问:“没有原味?”
  老板嘴里叼一根烟,利索地将饮料装袋,抽空扫一眼祈热,“真果粒嘛,都是果粒了,哪来的原味。”
  祈热笑着点头,心说也是。
  “原味的真果粒没有,糖有。”老板扔两粒糖给他们,转身继续看球去了。
  祈热当即剥了糖纸,将糖送进嘴里,“你哥就特喜欢原味,你再给他买个别的。”
  陆时迦听话地又买一瓶,再拎起袋子跟在她身后。
  两天后,刘翔在瑞士洛桑以12秒88打破了尘封13年的110米跨栏纪录,祈热不见得多关心,只惦记着以此为由庆祝,支使陆时迦跟祈凉去买冰镇饮料跟炸鸡。
  到八月份,天气一日热过一日,祈热怕晒,出门越来越少,使唤两个小孩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与此同时,陆时迦的钱包见了底。
  先前想买的漫画书已经出来一个多星期,陆时迦因为囊中羞涩迟迟未买,犹豫几天,最后找到他哥。
  陆时樾正要出门,从钱夹里拿出几张纸币给他,他转个身,纸币少了一张。
  “这张给我了!”祈热把抽出来的纸币胡乱一卷,塞进超短裤口袋,旁边季来烟拍她手,拿出几张补给还没反应过来的陆时迦。
  陆时迦将这笔“飞来横财”收进口袋,抬头,面前的人哼着歌回了自己家,哼的是“今天你要嫁给我”。
  随后离开的是季来烟跟陆时樾。季来烟打算去银行办电子口令卡,计划在刚兴起的淘宝网上给甜品店购置物品,她喊柳佩君一起,柳佩君没什么兴趣,坐旁边看电视的陆时樾倒提议一起去。
  “你人在外地,办卡是想给家里买东西?”季来烟头上绑着头巾,戴墨镜,大红唇,像电影《末路狂花》里的女主角。
  陆时樾坐副驾驶,有些心虚,“没……”
  “听说这个挺复杂,先前跟热热说,她说来办,一听办理程序那么多,又没兴趣了。”
  陆时樾能猜到她皱眉的样子,笑了笑,“她没什么耐心。”
  季来烟笑出来,“对,你俩性格相差挺大,倒还算处得来,她这性子,说好听点,直爽,往不好说,会让人有负担。”
  陆时樾张嘴要否认,又把话咽了回去,过会儿轻声说:“很多人喜欢她。”
  “是吗?”季来烟看陆时樾一眼,墨镜挡着,辨不清她眼里的情绪,她紧接着问:“你呢,时樾?”
  车内倏然安静下来。
  再次开口的还是季来烟,“她这次回来,看得出来,以前的很多事儿她努力放下了,我跟你祈叔叔都替她开心,那天你爸爸说该找对象,我一百个赞同,二十来岁,没有什么事儿比跟喜欢的人谈一次恋爱重要。”
  陆时樾看着前方,仍没应声。
  “但是,二十岁,也要面对很多的不如意,不是你想,就能实现。”
  “可是不试,也不会知道前面是西西弗斯推不完的巨石,还是一块唾手可得的蛋糕。”
  车子停在了银行门口,季来烟去解安全带,一直没说话的陆时樾这时开了口,“季阿姨,我打算跟她说的。”
  季来烟将墨镜摘下,看向陆时樾的眼睛里装满真挚,她拍拍他的肩,“时樾,不管是巨石还是蛋糕,你都是她心里最珍惜的人。”
  陆时樾点头,笑了笑说:“我明白的。”
  又过几日,中小学开学,两个小孩该报名了。大学开学晚一些,祈热闲得无聊想去凑热闹,揽下给祈凉报名的任务,又拉上陆时樾,带着两个小孩去了七里铺小学。
  祈热跟陆时樾那会儿读完五年级便可小升初,到陆时迦他们这儿,还得多读一年。这一年也开始全面实行9年义务教育,祈热看着报名费咋舌,过来人似的感叹:“你们可太好了,假期多,学费还低,我们就不该这么早出生,”即刻拍板,“不行,请客!”
  就这么,陆时迦又请她吃一只巧乐兹。新换的包装袋上多了个代言人,张韶涵。祈热看一眼包装,没觉出味道上的变化。
  晚上出门,她自己又买两只,多出的一只给李妲姣。两人约好一起吃宵夜,往夜市的烧烤摊旁坐,点满满两大盘肉跟蔬菜,又点一扎青岛啤酒。
  李妲姣刚下班,坐下先吃,吃个半饱,再拿起啤酒瓶咕咚咕咚灌下半瓶。这才开始边吃边聊,话题自然又绕不过梁碧梧。
  “之前没跟你说,上个月底,她来我们店了。”李妲姣在一家火锅店兼职,周末的时候过去,那次见着梁碧梧进门,她人也是愣的,“她跟她后桌来的,名字我忘了,就总说咱们仨吵的,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熟了,我想啊,好不容易见面,肯定要说上话,她也确实跟我说了,我喊她什么时候我们三个见个面,她没给个准话,后来,我说请她们吃,她硬是把钱给付了。”
  李妲姣想不明白,“是不是谈恋爱了人都会变?搞得我特想谈一回求证一下。”
  祈热知道她是太郁闷瞎说的,否定道:“跟这个没关系,她应该是遇上了更合拍的朋友。”
  李妲姣像喝醉了,脾气也跟着起来,她将酒瓶子用力往桌上掷,“不提她了,提起来我就胸闷。”转而问:“热热,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还记得么?”
  祈热笑,“你跟我说的话一车都装不下,你指的哪句?”
  “就去年,我跟你说,别崇洋媚外。”
  祈热立即会意,胸中也郁结起来,她伸手拿起李妲姣刚放下的啤酒瓶,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全喝进肚子,“大脚,我经常想,我要是喜欢他就好了,不对,我本来就喜欢他,我要是爱他就好了。”
  李妲姣又开了一瓶,看着十分不解,“我觉得他哪哪都好,你怎么就不动心呢?”
  “不知道,”祈热把她刚开的那瓶夺过来,仰头又去了小半,“我要是知道,我就改了。”
  “回国前一天,教授请我去他家吃晚饭,我化了一个特棒的妆,还戴了一对耳环,喻星淮之前从沈阳带回来给我的那对,上面两个足球,走之前,我摘下来,挂在了教授家院子里的树上。”
  那对耳环,她带去巴黎,就没打算再带回来。不止是耳环,她的一些记忆,也如她所愿,永远留在了巴黎。
  “我得往前看,不打算回头了。”
  她看似决绝,又不舍,所以拼命地把酒灌下去,李妲姣陪她喝,两人又聊了许多,多到祈热记不太清楚,到最后她们是不是真的达成了一场共识。
  满桌杯盘狼藉,李妲姣打了个电话出去,没多久,陆时樾开了车来接人。
  李妲姣尚且清醒,跑过去小声朝他说:“我跟你讲,陆时樾,你得请我吃饭。”
  陆时樾要拉她上车,她急忙闪开,“我没醉!”
  陆时樾耐下性子,“下回吧,明天我飞兰城,回来请你吃。”
  李妲姣满意地点头,转头抱着包便走了。
  祈热还站在烧烤摊旁,她朝李妲姣挥手,转身一个趔趄,腰上多出一只手,下一刻,整个人悬空。
  陆时樾将她抱了起来。
  祈热没有抗议,怕摔,双手圈紧他的脖子。
  陆时樾脚步很稳,朝着路边的车子走,他听见她轻声问:“陆时樾,你把我放下了么?”
  脚下只有片刻停滞,他继续往前,“你说呢?”
  她笑,“对啊,你现在就不让我自己走。”
  到了车旁,车门一开,陆时樾将她往副驾驶上放,又给她系上安全带,边系边说:“我食言了。”
  祈热脑袋跟不上,连发愣也是几秒后。
  陆时樾弯腰站着没动。
  他之前答应她,把她放下,试着去接纳其他人。要论学业跟赚钱,他似乎生来就能努力去完成,唯独这件事,逼着自己有心,也无力施行。她出国,他一颗心也跟着跨越一万多公里,跨越七个时区的时差,不在国内,去了她身边。
  现在她回来了,他也明白,他放不下的。他给自己四年时间,离开梅城,去一个没有她的城市,以为可以分心,哪知一去就后悔,他压根做不到。
  他手还在她腰侧,“祈热,我明天的飞机。”
  祈热缩在位置上,她很轻地喘着气,还是叫车内染上了啤酒味。脑袋里,是李妲姣跟她说的话。
  她缓慢地看过去,迎上他的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让人呆滞,盘旋在脑袋里的文字被拆成无数个偏旁,她不知道是记不起,还是后悔了,迟迟开不了口。
  “陆时樾,我…我……”脑袋里千万缕头绪纠缠不清,卷着,绕着,始终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话未说完,祈热腰上一紧,身前的人突然靠近,视线原是落在她额头,一歪头,却是颤抖着碰在了她唇上。
  时间仿佛静止。
  他紧闭着眼,睫毛也在颤动。双唇轻启,他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吻,如清风拂麦田,深藏爱与念。
 
 
第43章 
  2006年的秋天, 花自酌终于评上副教授,同时, 也被安排成为祈热的毕业论文指导老师。
  定选题前, 祈热跟其他几个同学被喊去办公室,花自酌一问, 她们三不知,这位脾气大的老师便撂下笔记本跑了,跑前让她们整理档案室, 几个人都寻了借口提前离开,祈热一人留下,档案堆了满地,光放回架子上不是什么难事,她好奇心重, 花自酌也没说不能看, 她便一本一本随意翻了过去, 等理完下楼,被一道门困在了楼里。
  她进来时喊保安刷开的门,这会儿楼去人空, 保安也早下班了。
  想办法时,楼道口又出现一人, 大厅只留一盏灯, 祈热听清脚步看不清人,张口问:“同学,可以帮忙开个门吗?”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穿一身黑色运动服,很高,莫名给人一股压迫感,开口却斯斯文文:“可以。”
  他经过祈热站到了智能门前,背一弯,伸手过去,直接将两扇合并的门从中间掰开了,他头一点,“过吧。”
  祈热啼笑皆非地穿过去,在另一边停下,“同学,你这是破坏公共财产啊。”
  看他淡定自若的模样,铁定不是第一回 这么干。
  那人也走了出来,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她一眼,眉毛一扬,“你有其他办法?”
  祈热耸肩,抬脚往外,“你怎么知道的?”
  “秘密。”他跟了上来,听祈热微不可闻地笑一声,又自发解释:“女朋友,之前来申请保研,没通过,出来的时候掰坏的。”
  坏是坏了,凑合也还能用,估计还没有第三个,不,现在除去祈热,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你都把秘密说出来了,那也不叫秘密了。”祈热专注拆台。
  他应一声,没有反驳,“也是,说错了,也不是女朋友了。”
  他不说完,祈热接一句,“前女友。”
  他笑一笑,跟她一起迈下长长的台阶,“你是祈热吧?”
  祈热惊讶地看向他,“我们认识?”
  “我2班的,听我们班男生说过你几回。”
  祈热突然有种预感,“你是那个……”她压根记不起名。
  他又自觉说出答案,“对,之前跟你一起争赴非名额的。”
  祈热笑了笑,仍然记不起名字,对方看了出来,自报家门,“徐云柯。”
  祈热自然没有印象。
  “怎么样,出国?”徐云柯手揣裤兜,面上淡淡。
  “宁愿不出去。”祈热干脆地回。
  徐云柯笑声里带点不屑,“你这得气死咱们整个法语系。”
  “我说的可是实话。”祈热只解释这么一句。
  徐云柯默默点头,“这几天校招,去看过了?”
  祈热知道他想问什么,“我考研,我两个室友去面试,现在纠结要不要赴非,还有一个面上外交部高翻室了。”
  徐云柯点着头,“嗯,听说了,你们宿舍都挺厉害。”默了默,开口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你考研,我挺意外。”
  按道理,祈热可以再顺着话题反问几句,了解下他们的去向,可她对其他人没什么兴趣,正好到分叉口,她要往左走,微微一停,丢下官方客套的一句,“加油啦。”
  到此,两人分道扬镳。
  过几日,祈热再一次被校邮政局一个电话喊了去,她搬着一箱东西回宿舍,研究一下寄件地址,不确定是不是陆时樾寄的。
  对床的女生提醒她,“现在可以直接网上买东西,应该是有人给你买了,直接从商家那儿发过来。”
  这么一说,祈热可以确定,是陆时樾寄来的。她开了箱,把书摆出来,拍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陆时樾晚些时间才回:“今天开始实习,刚下班。你政治差,要提前准备。”
  他买的那一箱,全是备考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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