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禄心道哪还用听什么流言,他在殿中听御医一天天的回禀可是听得真真的。什么记忆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什么最近又研究出了新的治疗方法。
这皇后娘娘近些天明摆着是在避着皇上,宫中近来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皇后娘娘无缘无故地避着不见皇上,明摆着就是皇后她想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了吧。
王德禄甩了甩衣袖抬手抹了一把脸,也不知从前皇后娘娘和皇上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这眼瞅着丢了那段记忆,两个人是越来越好的,还非要恢复它干什么呢!皇上也是,太纵着皇后娘娘了!
王德禄是没发觉自己已经应了民间流传的那句老话,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王德禄自己苦着张脸发愁,这边芸夏劝不动他,见也问不出个结果,索性不再提了。
她收了视线,望了望屋子里的灯火,自言自语般地低声念叨“也不知皇后娘娘将新做的寝衣拿出来了没有。”
……
寝殿里的温映寒当然还没有机会将寝衣拿出来。沈凌渊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温映寒微微一怔,下意识地轻声开口道“皇上说……想起来什么?”
沈凌渊眉心微不可见地轻轻一蹙,原本来之前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可现下望着她迷茫不解的样子,忽而就有些不那么确定了。
依照张御医的说法那新开的汤药专门为落水后失忆的人所配,应该会见效,这几日温映寒忽然开始无故躲着他,思来想去,便只有记忆恢复这一种可能了。
他薄唇微微动了动,缓缓开口道“你没有恢复记忆?”
温映寒望着他怔了片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出这样的判断的,随即轻轻一笑,道“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臣妾恢复
记忆了?”
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见底,轻眨间带着浅浅的笑意,温映寒说完还不罢休,仗着屋中没有旁人在场,肆无忌惮地抬手故意摸向对方的前额试探。
沈凌渊捉住了她想要“作乱”的手没让她得逞,从前没见她有这般大胆的时候。
她这样子着实不像是想起来什么了。沈凌渊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得近了些,语气中带了几分认真“那为什么避着不见朕?”
温映寒一怔,这下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轻轻笑了笑,甚是坦然,“皇上误会了,臣妾真的没有恢复记忆。?oldtis?”
她这些日子忙着做衣服,一心都在早日完工上,根本没留意自己都避着沈凌渊多少回了。现在细想想,好像借口都有编重复的时候。
事到如今,唯有把那件衣裳交出来可以“自证清白”了。
温映寒想回身去找那件被芸夏收拾起来的寝衣,可刚一想走,便见自己的手还被沈凌渊握着,抽不出也动不了。
好看的桃花眸在望上沈凌渊深黑色的视线时微微有那么一刻的停顿,心中忽然生了种从前未有过的念头,温映寒轻轻开口道“皇上在担心我会恢复记忆吗?”
在她印象里,沈凌渊从未跟她提过这件事情,好像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便从来都不会拒绝。
但如果……他的本心是不希望她想起过去的事呢?却只是因为是她想要的,所以尊重了她的想法。
就像今天这件事一样,那人……是在担心的吧?
温映寒朱唇轻轻动了动“皇上……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凌渊声音低沉喑哑“知道什么?”
温映寒停顿了片刻,垂下视线睫毛微微阖了阖,“过去的事,臣妾忘记的事……”关于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先前那样,沈凌渊是知道些什么的吧?
烛台上的火光被窗缝刮进来的风吹得微微晃了晃,窗外树影婆娑,漫天星河,这是在皇城中所不多见的景象。
沈凌渊凤眸微微暗了暗,许久,缓缓摇了摇头。
“朕只是在想,或许……你从前是不愿嫁给朕的。”
大婚前的那一晚,也是在这样深的夜色里,他望见她一直抵着额角的指尖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蹭了一下眼角,她说她不想嫁……
“皇上为何会这么觉得?”
沈凌渊薄唇轻抿未语,深黑色的凤眸望见了对方眼睛里的清澈,“是朕想多了。”
有那么一瞬间,温映寒的心脏像是莫名被人轻轻揪了一下。片刻的失神,温映寒垂眸反拉住了沈凌渊的手。
她认真道“可我已经嫁给皇上了。”
她声音很轻,像是极容易被淹没在这样的夏夜蝉鸣声里。可又是无比坚定的,朱唇边随着对方向自己望过来的视线,浅浅地弯起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温映寒轻敛了神色,悄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小指,纤细的指尖在视线看不见的地方轻轻蹭上了沈凌渊绣
有暗纹的袖口,“我不会反悔了,所以皇上也不能反悔了。”
这话听起来有种蛮不讲理的意思。可温映寒的语气却是十分认真的。
沈凌渊眸光一顿,眼眸深处涌现起些不同于往日的变化,“真的不会后悔了?”他声音微微上扬,低沉而富有磁性。
温映寒知道,不管她会想起什么,她都不会后悔了。
“嗯。”
轻轻地点头只在那么一瞬之间,温映寒被那双狭长的凤眸地望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一时无措,不由分说地吹熄了离他们两人最近的烛台。
沈凌渊没见过还有像她这般掩耳盗铃的,吹灭了这一盏灯,就望不见她泛红的侧脸了?
然而温映寒忘记了,今日芸夏为了她绣寝衣方便,特意为她在寝殿中多燃了几盏。林萦殿中灯火通明,远处的烛台晃淡了她映在墙面上的身影。
温映寒见沈凌渊还在望着她,心脏轻轻悸动了一下。她慌乱间望向屋子另一侧的衣柜,似是找到了可以转移注意力的话题“对了,衣裳还没拿给皇上试试。”
寝衣是芸夏收起来的,温映寒在柜子边翻找了很久,直到抬眸时才发现那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子后面。
“在找什么?”沈凌渊的声音蓦地在她耳侧响起。
温映寒身子一颤,眼看着刚刚被自己翻乱的里衣就要滑落到柜子下面,她赶紧抬手将那件赤色的里衣攥成了一团,耳尖也彻底红了起来。
那是她穿在里面的衣服!
“皇上怎么过来了?”
温映寒也顾不得太多,匆忙将衣服塞进了柜子的最深处,回过身遮挡住自己的衣柜,“皇上去软榻那边稍等一等可好?臣妾即刻就过去。”
沈凌渊垂眸望着自己这个已经被逼到他和柜子之间毫无退路的小皇后,琥珀色的眸子甚是惊慌失措,全然不见她像方才那般大胆了。
刚刚那么一晃,他已经看见了她极力想隐藏的东西,无奈间薄唇轻轻勾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还怕朕瞧见?”
温映寒现在算是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叫芸夏将那件寝衣收进她的衣柜里了,就应该单独找一个地方放着。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试图商量着开口“皇上能不能先去那边等一等臣妾?”
沈凌渊垂眸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似是认真考虑了一下她的提议。他喉咙微微动了动,声音沉缓“嗯,也不是不行。”
温映寒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过……”
温映寒一怔,“不过什么?”
温映寒就该料到这个“暴君”是没那么容易好打发走的。
回答她的根本不是温映寒想象中话语。沈凌渊丝毫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俯下身毫无征兆地轻轻吻了上去。
“得先付一点利息。”
她后背轻抵在衣柜上,整个人笼罩在对方的身影里。
这……这算哪门子利息!
“臣妾后悔了!”
沈凌渊望着自己身前轻推着他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道,轻轻笑了笑。
“不准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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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折腾了半天, 温映寒终是将那件寝衣从柜子里翻找出来了。原是被放在了上层,温映寒一直没有抬头寻找。
藏青底织有繁杂暗纹的寝衣甚是舒适,袖口上对称的祥云都是温映寒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 精致而不失尊贵。
温映寒抬手整理着衣裳的前襟, 轻轻开口“皇上可还喜欢?”
她身高上要比沈凌渊矮上一截,这样近的距离神色刚好能被对方垂眸间尽收眼底。
温映寒将衣领的部分理好, 自顾自地念叨“臣妾第一次做男子的衣裳, 皇上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身,臣妾好明日再改改。光顾着选一个适合夏天穿的布料了, 也忘记问皇上喜欢什么颜色的……”
她专注在衣裳上面, 也没留意自己给没给沈凌渊回答她的机会。眼瞧着那件寝衣已经极为合适地穿在那人身上了,温映寒才收了手指,抬眸打量起对方。
沈凌渊薄唇轻轻动了动, “这件衣裳你做了多久?”
温映寒一怔,思忖了片刻轻轻开口“是来行宫之前的事了……”
这件衣服她是花得时间长了些,不过不枉她一针一线亲手缝出来,穿在身上的效果是远比预想中的要好看的。
沈凌渊无比自然地揉了把她柔顺的长发,“怎么没跟朕说过?”
温映寒睫毛微不可见地轻轻动了动,“刚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制成,便没说。后来……”
她声音很轻“后来也是想给皇上一个惊喜……”
微风拂过庭院的矮树漱漱作响,夏夜清凉,皎洁的月光漫洒在高高的屋檐上。
窗外漫天星河密布于夜幕之上, 寝殿内视线所及, 是那人如星辰般深沉的眸光。
温映寒不知道, 对沈凌渊而言,她便是一个最大的惊喜了。
……
翌日在华怡殿,沈文茵发现温映寒说话间总是心不在焉的。
在她第三次停住话题,温映寒都没有察觉时,沈文茵终于忍不下去了。
“去去去,快找我皇兄去!”她站起来轻戳在温映寒的额头上,“嫁出去的姐妹泼出去的水,满脑子都是旁人了。”
温映寒被她这语气给逗笑,躲避着她的手,不肯承认道“哪有?我一直在听着你说话呢,你刚刚不是说要给烁国写信吗?我没说错吧?”
“不是要给!是已经给!说你走神你还不承认,”沈文茵气得捏了她一下,“你快走吧,可别往我宫里来了。”
温映寒自知理亏,赶紧哄她“我错了我错了,你再说一遍,这次我保证,绝对听仔细了。”
沈文茵轻哼了一声,坐回到了椅子上,“本公主不说了,多余管你!想不起来才好!”
她说得自然是气话。
芸夏见状低着声音给自家主子提醒“娘娘,方才长公主说,写信请了烁国的大夫,来为您诊治,兴许能有不一样的见解。”
沈文茵白了她一眼,让她好好听听自己身边的宫女是怎么说的。
前两日她便听温映寒提起过,说最近张御医开的汤药虽多,但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沈文茵这才自己做主,请了一位从前在烁国那边给她诊过病的大夫过来,兴许能帮上一二。
温映寒无奈起身去哄她“待会儿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桃酥可好?我保证今日再不走神了。”
沈文茵悄悄瞥了她一下,这才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温映寒走神,主要是前一日沈凌渊同她说,打算过几日带她去个地方。左右出不去这行宫,温映寒不知道还有哪里是她没去过的,可是追问之下,沈凌渊也没说。
如此神神秘秘的,倒让温映寒不得不惦记着了。
沈文茵轻轻叩了叩桌面,提醒她别再走神,“寒寒,话说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今日温映寒过来,正巧沈文茵也想去林萦殿找她说写信请大夫的事,两人一见面,沈文茵先开的口。说来说去,倒是忘了问温映寒过来的目的了。
沈文茵压低了声音“是不是之前的事,你又查出来什么结果了?”
温映寒不置可否,命身旁的芸夏拿了件东西出来,“你看这耳坠。”
沈文茵拿起那对金累丝蝴蝶状的耳坠仔细查看,好看的细眉微微蹙了蹙,“这跟你之前给我看的有些相似,但是不是那一对。”
温映寒微微颔首,“这是我命人从芙湘宫那边搜出来的,是从前薛慕娴戴过的,这足以证明,推我入水的事与薛氏她们无关。”
沈文茵凝眉思索,“会不会是有人想将事情陷害给薛氏?”
温映寒摇了摇头,“开始我也曾这样想过,可若是打着陷害的主意,不是应该期待别人早点发现湖边的耳坠吗?怎么反倒把东西偷走了?”
她说着拿起了其中的另外一枚,轻轻捻了捻上面的玉珠,“这耳坠子乍一看很相像,可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拿这样的东西去陷害很容易被识破的吧,只要薛氏拿出她真正戴过的那对,便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了。”
“也对,想要陷害,不如直接拿一件芙湘宫里的东西扔在湖边显眼的地方。费这么大周折,最后完全无效,这根本划不来啊。”
沈文茵此外还曾怀疑过是柳茹馨做的,只是转念一想,她那人虽然平时自私爱算计了些,念着那么多年温映寒待她的情谊,也不应该会下此狠手的吧?
更何况,沈文茵也听说了,这回丢耳坠的事,柳茹馨是有完全不在场的证明的。
她咬了咬唇,“只可惜那枚能当作物证的耳坠子丢了,不然还能暗中再查问一番。”
这话倒和温映寒的想法有些一致了。
温映寒轻轻开口“所以……有件事想要麻烦你。”
沈文茵一愣,“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