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命秋竹将东西从库房里拿了出来,满满地一罐子,看起来能喝很久的样子。
温映寒望着那些干花的形状,“这花我怎么从来未见过?”
沈文茵指尖轻捡出其中一朵,“你见过那才是奇怪了,这花只生长在烁国和北狄的一些地方,生长条件苛刻,并不多见,听说还能入药呢。咱们大盈这边的人都不认得,不过沏成茶喝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我在那边存了一罐,这次正巧给你带来了。”
最后,温映寒还是在尝了一杯沈文茵亲手泡的花草茶,这才离开的华怡殿。那茶正如沈文茵所说,味道十分的不错,而且沏好后还有一股好闻的飘香,当真是难得。
芸夏早已在门口等候,见温映寒出来了,上前询问道“娘娘,咱们现在去皇上的承和宫吗?”
温映寒正欲开口,忽而看到远处巡逻的侍卫,想到了些别的,“先不去承和宫了,回林萦殿一趟,你将贺远替我找来。”
“是,奴婢明白。”
……
当晚天气有些闷,很快便下了一场雨。翌日的地面还没有完全干涸,偏远的墙根底下隐隐生了不少绿色的苔藓。宫墙的尽头,两个在外界看来本不该有交集的人暗中碰了面。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她一定是已经发现是我做
的了!你得帮我……你得帮我!”柳茹馨神色尽是慌乱,一看就是一夜未睡好,眼圈明显。
沈宸卿蹙眉,不悦道“这点事都办不成,你不是废物是什么?还想同我讨价还价,你疯了?”
“她发现那枚耳坠是怎么回事了!我看到她让沈文茵作画,这是要拿画儿当物证!”柳茹馨今日出来得有些急,发髻微松,全然是一副焦虑的模样。
旁人也许不会多想,但她对“耳坠”二字有多么敏|感只有她自己知道。
柳茹馨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不止如此,她昨日、昨日召那个人去她宫里了!好端端的,忽然召他过去做什么,一定是要对付我了!”
昨日她在宫中听说了贺远去温映寒那儿的消息,原本紧紧绷着地一根神经,瞬间就炸裂开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宸卿眼底尽是阴翳,低声呵斥。
柳茹馨像是把对方当真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我不管,你必须得帮我,你替我先除掉贺远,我帮你继续做事!不然、不然,我就把这些事通通告诉温映寒!我已经如此不怕再多拉一个人一起!”
话一出口,她便感受到了寒彻骨的阴冷,心跳不由得加快,下意识地开始后悔。
然而四周沉寂了片刻,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降临。柳茹馨壮了胆子抬头去看,却见沈宸卿忽而勾了勾唇角。
“好,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柳茹馨一愣,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轻松地答应。
“怎么?还不走?还想跟本王提别的要求?”
“没、没了。”柳茹馨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心底仍畏惧着这个人,忙开口询问,“那上、上次的解药,被我用了。王爷再给我一份吧?”
沈宸卿不耐地蹙眉,“过后会有人联络你的。”
柳茹馨见状点点头,不再多言,仓惶离去。
沈宸卿站在阴影里,眸色深暗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中用。”
【公/众/号:xnttaa】
他冷冷地吐了三个字。
一阵冷风拂过卷起昨夜被雨水打下来的树叶,久无人打理的花园偏远,树干已长得枝繁叶茂,深深在这里扎根。
“不中用的棋子,就该及时舍弃不是吗?”一道轻婉细柔的女声蓦地从他身后传来。
沈宸卿一怔,回眸望去。片刻的讶异已然消失,待到将那人彻底看清,原本幽暗的神色已添了几分玩味在里面。
他勾唇不语。
朱兰依从拱门的另一侧缓缓走了出来。
她走到他身前站定,轻轻一礼。
“嫔妾可以为王爷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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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这不是朱婕妤吗?”沈宸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这应是除了家宴以外,本王第一次与婕妤相见。”
朱兰依垂眸眼睫微敛,“不错,原以为王爷对我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的。”
她依旧是身着一身颜色浅淡的衣衫,长发里簪了两根不起眼的玉石银簪,甚是素净,只不过眸光里少了几分往日伪装出来的胆小怕事,即便脸色略白皙了些,也不像从前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了。
甚至可以说同她昔日在人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宸卿从前倒是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婕妤,不过后来见她经常出现在温映寒左右,便对这人有了几分印象,今日她会出现在这里,可见这个人的心思。
沈宸卿眼尾微挑,意味深长地环视着周围的僻静,“偷听本王交谈,就不怕得知了不得了的事,今日有来无回吗?”
朱兰依淡淡勾唇,“嫔妾今日既然敢过来,便是有把握的。王爷也需要一个像嫔妾这样的人不是吗?正如您所说的,上一颗棋子实在是太不中用了。”
柳茹馨是蠢,才会在她面前露了马脚,让她发现蛛丝马迹暗中跟踪她来了这里。
柔弱无疑是最好的伪装,所有人都不曾将她放在过眼里,甚至下意识地便会放松了警惕。没有人会注意她一个小小的婕妤。
后宫的人想要活下去都得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朱兰依从一入宫起就知道她需要先依附在一个人身边。
她给过贵妃机会,可是贵妃心高气傲,以她的家势连那道门都没能踏进去。皇后清冷淡漠,不与任何人接近。原以为要另想办法了,皇后却刚好失忆了,加之贵妃心急,前前后后给了她足够多的机会。
现在细数起来,在她之上的已不剩几位嫔妃了。朱兰依知道,她可以出手了。
“王爷应该从一开始便选我的,不然现在早已经事成了。不过现在也不晚,嫔妾可以先替王爷解决了眼前的烦扰,以表我的诚意。”
“哦?那么婕妤说说,本王有什么烦扰?”
朱兰依抬眸,视线沿着朱红色的宫墙朝远处望了望。
“柳茹馨。”她淡淡地收回了眸光,唇边上扬,“留下她终究是个祸患不是吗?”
沈宸卿笑了笑,“你要知道,本王想除掉她,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嫔妾知道王爷的本事,只是王爷不想物尽其用吗?”
“你能替本王做什么?”沈宸卿舔了舔唇,显然比刚刚又添了几分兴致。
朱兰依眼睫轻轻动了动,“嫔妾能做的事情很多,眼下只是一个开始。嫔妾想同王爷做一场交易,我们各取所需。”
“说来听听。”
“淑妃是得死,不过得用她的死,彻底掩盖王爷做过的事。想来王爷出现在皇后面前并不方便吧?”
沈宸卿眸色微深,“你知道的还真是不少,不是第一次跟踪她了
吧?”
他倒是未怒,反而勾唇笑了笑,“既然是交易,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嫔妾说了,这只是个开始。不过嫔妾先向王爷表示诚意了,也希望王爷能让嫔妾看一看您的实力。”
她眼尾一挑,“嫔位如何?”
沈宸卿笑了,“你想要的只是晋升?”
朱兰依微微摇头,声音甚是云淡风轻“不过暂且一提罢了。想看看王爷的实力。”
“你还真是大胆,敢在本王面前这样说话。”
“若无胆量,嫔妾今日也不敢出现。”
“好。”沈宸卿手中的折扇蓦然收拢,“三日为期。”
朱兰依抬眸望上他的视线,“不用三日,两日足矣。”
……
清晨的林萦殿,空气格外清新。太阳还未高高升起。夏虫鸣啼。
温映寒侧坐在软榻上,一手扶着信纸,另一只手缓缓写下整齐娟秀的字迹。这封信是写给温承修的,那日她已与贺远谈过,对方表示,如果可以,愿意舍弃现在这份差事。
少年时相识的人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绝情的话说得够多了,他也没有半点想要纠缠于她的意思。与其见面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不如趁早规避,贺远想得很清楚,他不会怪她,但也不想再见面了。
就当是为了各自好。
温映寒答应了可以将他调离行宫的事,近来行宫的安全一直交由了温承修负责,想来这样小的人员调动,温承修那边还是很容易完成的。以皇后之命虽然也可以做一些安排,但终究是太过声张,不如温承修来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芸夏端了盏茶进来,“娘娘还未写完?”
温映寒点点头,抬手揉了揉额角,“想着写一次信便顺便报个平安什么的,一不小心便写多了。”
空气间添了些花草茶的芳香,精神莫名舒缓了不少。温映寒垂眸望着手中的信纸,正想着该怎样结尾,头部忽然由内刺痛了一下。
温映寒微微蹙眉。
“娘娘怎么了?”
身边是芸夏关切的声音。那痛感转瞬即逝,仿佛一切方才只是一场恍惚间的错觉,温映寒轻轻捏了捏眉心,“无事,许是一直低着头,有些倦了。”
芸夏见她真的无事,稍稍放心,“那娘娘喝一盏这花草茶歇一歇吧,也好提提神。”
温映寒近来都是在喝沈文茵送给她的那罐花草茶,好闻之余回味也甚好。在大盈完全没有见过像这样的花。
沈文茵说烁国那边也不多见,是往往只有贵族才能喝到的好茶,这花还有药用价值格外珍贵,她也是因为成了太子妃,才偶然得了那么几罐。
温映寒提笔写下了最后几句,“将信拿走让明夏送出去吧。”她将信纸塞入事先准备好的信封,仔细密封了一下,“总算是完成了。”
芸夏笑着应了,拿了信往外走。温映寒靠在了身后鹅黄色吉祥纹的软垫上,端起
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茶杯还未等放下,便见走到门口的芸夏脚步一顿。
“长公主!”
芸夏下意识地回身朝自家娘娘的方向望。温映寒已经透过屏风的间隙看到了沈文茵那身明艳的百褶裙,“快请进来吧。”
沈文茵手里握着个画卷,步伐轻快,好看的镂花流苏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晃,她望见温映寒的眸光顿时莞尔一笑,“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温映寒见她这个样子便知她是画出来了,她轻笑道“别卖关子了,快拿来给我看看。”
沈文茵踱步到她跟前,拨开了桌子上的纸笔腾地方,“瞧瞧,我画得像不像?”
因着只画了一枚耳坠,画纸只卷了不大一点,沈文茵将它放在桌面上一点点打开,一枚精致的金累丝蝴蝶耳坠顿时呈现在眼前。
温映寒眼眸微动,“就是这枚。”
沈文茵拿镇纸将画作压好,“我的记性好吧?你仔细瞧瞧看看还用不用改动些什么,许久不画,技艺都生疏了。寒寒,你答应好要给我做桃酥吃的。”
温映寒轻轻一笑,“都给你备好了,待会子你直接拎食盒带回去。”
门外的芸夏忙完了温映寒交代的事,转而又为沈文茵沏了一杯,缓缓端了进来。
她将茶盏放下,并未离去,“娘娘,奴婢刚才路过宫门口,瞧见朱婕妤求见。”
沈文茵随即望向温映寒,“朱婕妤,这又是哪一个?”
“朱兰依,也是太后那一批选中入宫的贵女。她平时话不多,你应该没什么印象。”
沈文茵微微颔首,确实不大记得这个人了,“那许是有事找你。反正画已经交给你了,要不我先回去,等你这边有结果了,记得告诉我一声。”
温映寒移开镇纸,轻轻将画卷了起来,“没事,多半就是过来请安的,说不了三两句便回去了,你稍微等一等我。”
“也行。”
温映寒抬眸望向芸夏,“让她进来吧。”
朱兰依很快被领了进来。
温映寒以为她又是一个人进来的,没想到身后还跟了个小宫女,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摆了不少东西。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她低低地福下了身子,抬眸时蓦地看见了一同坐着的沈文茵。
“长公主也在。嫔妾不知,打扰到娘娘和公主说话了。”
温映寒示意她平身,“无事,倒是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朱兰依毕恭毕敬地垂下视线,敛眸望了一眼向身后小宫女手中的红漆托盘,“嫔妾家中前两日又送了不少阿胶过来,娘娘是知道的,嫔妾家那边盛产这些,品质极好,就想着给娘娘再拿过来一些。”
她说着亲自从小宫女的托盘上拿下来了其中一个锦盒,缓步走上了前,“娘娘您看,这品质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朱兰依抬手将东西捧了过去,似是想让沈文茵也看一看,不等众人反应直接摆到了沈文茵与温映寒之间的那张小桌上。
宽大的素色袖口重重叠叠,遮挡着视线擦着桌面快速拂过,只听啪嗒一声。
“啊,什么东西掉了,”她言语惊慌,作势便要去拾,“皇后娘娘恕罪,嫔妾没注意……”
温映寒看见掉在地上的是何物,顿时一怔,“等等,先别……”
画卷正面朝上,已经随着落地的那一下,轻轻展开了。
朱兰依半跪在那里,指尖轻触着画纸,“咦,这耳坠……嫔妾好像在哪里见过。”
温映寒和沈文茵一怔,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