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得要用自己的钱救母亲了。
徐湘兰咬了咬牙,对系统说道——我要兑换见血封喉,剩下的50积分换成银两。
【交易成功。宿主积分余额0。】
系统十分迅速就完成了交易,徐湘兰的手中也多了一瓶药水,瓶身跟上次的狂化剂略有区别,但徐湘兰知道里面的内容已经完全不同。
因为系统是永远不会骗人的。
徐湘兰长叹一口气,努力在脑海里回想刘氏对她的好,翻箱倒柜的找大面额的银票还有零散的银锭。
从小徐国公就待徐沅芷更好,他是徐沅芷的父亲,不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真正的亲人唯有刘氏。徐湘兰忽然想起小时候刘氏倒卖徐国公府的财物给她们娘俩攒家底儿的事,又想起刘氏为了给自己出气专门请道婆扎徐沅芷的小人的事,桩桩件件,都能体会出刘氏对自己的用心。
徐湘兰擦了擦眼泪,终于找出八千五百两,然后把钱交给了心腹下人,让他送去官府,把官司了结。
等傍晚时分,刘氏终于从牢里被接了回来,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精神已大不如往日。虽然狱吏不会对刘氏用刑,但牢里阴湿,空气不通,又有各种蛇虫鼠蚁,免不了要得一场病。
因此刘氏一回徐国公府就又病倒了,为了给她治病,徐湘兰额外多花了几百两。
第二日刘氏正因病在房中不见客,除了吕婆子给她端一些汤汤水水,旁人也不搭理她,刘氏指着门口骂了一阵,还是没人理,终于自己回房了。
“唉,你说徐沅芷这个小贱人,怎么心肠这么坏,我只不过是拿她几样东西,她就要这样报复我。”
刘氏端着药碗,一边叹气一边咒骂。
吕婆子在一旁煽风点火地说道:“是啊太太,您不知道,在您走了的这些时日,府中的好多下人都收了大小姐的好处,她手里又握着卖身契,如今徐国公府她说一不二,没人敢提半个不字。”
刘氏恼恨的神色一闪而过,又长叹一口气之后把碗里的药一饮而尽。
自从徐沅芷回到徐国公府,每日传席面,下人日日都吃着轩福楼的好酒好菜,风向早就转了,刘氏一贯作威作福,回来之后只觉得恍如隔世。
刘氏愤愤不平的想心事,吕婆子又多嘴说道:“而且她还特别不知检点,据说昨日有个男人来府上下拜帖,专门要见大小姐,哟……”吕婆子的表情十分鄙夷,“您是没见到,那男人长得一看就不是什么本分人,油头粉面的。这些浮浪子弟,专会勾搭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
“昨日下的拜帖?那岂不是这几日便到府上了?”
吕婆子嘲讽一笑说道:“这不就来了,大小姐又忙着传席面呢,这时候不知拉了那男人到哪儿快活去了。”
浣花轩内,徐沅芷和袁于令正在看画。
二人的情景倒是没有吕婆子说得那么不堪,徐沅芷把自己收藏的画作拿到了书房,二人开着门大大方方的论画呢。
只是袁于令看到徐沅芷拿出的画,脸上露出了颇为微妙的笑意,他不笑还好,一笑更显得身上有种烟雨蒙蒙的书卷气,更迷人了。
“大小姐可是喜欢凫公的画?”
徐沅芷大方笑了笑说道:“我其实不太懂这些东西,只是大家都说凫公的画儿好,只需买回家藏上数年必能价值翻倍,所以我才购置了这么多他的画儿。久而久之,好像也能品出一些味道,他的画不像市面上的画,要么色彩浮艳,要么附庸风雅。”
徐沅芷说这话是有依据的,凫公的画作笔法肆意,却又只用墨色,初看无甚惊奇,然而观之愈久,仰之弥高。徐沅芷常常看着看着就静立在画前,仿佛沉浸在画的意境之中。
袁于令掩唇而笑,指尖在二人眼前的这一幅鹭石图上虚虚一划,说道:“这一幅……是我二十岁之时所画。”
徐沅芷愣了半晌,表情惊讶极了,声音提高了问道:“这一幅画是你画的?!这么说……凫公岂不就是你?!”
袁于令的笑意加深:“正是在下。”
徐沅芷双眼细细打量袁于令,疑心他骗人,但转念一想凫公盛名满天下,应该不会有人胆敢冒充。袁于令也不作伪,拿了桌案上的笔墨就顺手在纸上画了起来,一径残荷垂萎纸上,正是凫公的风格。
“真的是你!”徐沅芷惊喜万分,她一直以为凫公是一个阅尽世间沧桑的老者,但此刻将袁于令本人和凫公这两个字联系起来,所产生的形象竟惊人的吻合,丝毫没有破坏徐沅芷心中的憧憬。
然而徐沅芷激动了一会儿,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不对,如果你真是凫公的话,刚刚怎么会说仕途淹蹇,瓮牖绳枢的话呢?凫公一幅画可是价值千金,你随便画上一两幅便可家财万贯了啊。”
袁于令轻轻叹了一口气,拂去了画上窗外飘进来点点残雪,目光如同湖水一般清澈沉静。
“我惟愿所好之道为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相谈之事,也不愿作画成为朝市之显学。”
徐沅芷点了点头,虽然明白袁于令话中的意思,却对他的志向不甚赞同。
“依我看,作画成为朝市之显学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样天下就多了无数绘画之人,也能为这世间多增添一些色彩,更何况绘画还能成为谋生的手艺呢。”
袁于令又笑了笑,说道:“所以大小姐是商人,不是真正懂画之人。”
徐沅芷失笑,反正她的确是不怎么懂艺术,她常说别人附庸风雅,其实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我这里还有一幅吉衣主人的画,你也一并看了吧。我总疑心这画是假的,但卖画人说是吉衣主人的真迹。吉衣主人从不画侍女,这是唯一一幅,以袁兄的才能,定能为我鉴别一二。”
正说着,徐沅芷拿出了之前从刘氏库房里拿回来的画,缓缓展开,放在了袁于令的面前。
看着画中女子漆黑的头发,沉静又温顺的眼神,袁于令目光微动。
“……这画应该是假的。”
徐沅芷失望地说道:“我就知道,虽然这画不错,但是跟吉衣主人的风格相差甚远,看来我是被卖画人骗了。”
“既然如此,大小姐不如将此画赠给在下,在下为大小姐再画两幅来抵偿如何?”
徐沅芷朗声大笑:“那我不就占了大便宜,你就这么喜欢这一幅假画?”
“此画虽假,用情却真。”袁于令淡淡说道。
徐沅芷似乎看出了些什么,但也没有深究,而是直接把画给了袁于令。
“你想要就直接拿去吧,我也不用你的画来抵偿。你说不愿绘画成为显学,再用画来做交易岂非煞风景,用来做交易的画,必定不是你的画。”
袁于令看着徐沅芷爽朗的笑容,将手中的画握得更紧了。
“大小姐,果然是非常人行非常事。”
………………
转眼间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袁于令本想离去,却被徐沅芷强行留了下来。上次想请他吃顿饭就没吃成,这次留人吃个晚饭也是尽礼数。
“听闻徐国公府有二位小姐,上次在御街我只远远见到一个女子躲在一旁,不知那位是否就是二小姐?”
徐沅芷挑了挑眉问道:“你对她有兴趣?”
袁于令失笑说道:“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若是大小姐不愿让小妹见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徐湘兰并不知道袁于令跟徐沅芷正在谈论自己,正准备待在房中吃完自己的全素晚饭的时候,脑海中的系统忽然出声。
【支线任务开启,收服袁于令。】
作者有话要说: 吕婆子:油头粉面的浮浪子弟。
袁于令:你说谁?
第18章 西席
徐湘兰听到这个名字愣了半晌,回想上辈子发生的事,确信自己没有听过这三个字。
“袁于令是谁?”
【根据史书记载,天极四十七年,大虞遭遇罕见的瘟疫,传说袁于令手中有能治瘟疫的药方,但不愿出山救世。徐皇后便与袁于令论画二十日,终于打动了他献出药方,拯救天下万民。这是徐沅芷成为传说中的贤后并万世流芳的重要事迹,也是袁于令成为一代名臣的开端。】
徐湘兰缓缓点头,原来这个袁于令天极四十七年才出现,现在因为历史线索变动而提前登场,怪不得自己不认识。
前世徐湘兰天极初年便任务失败进入惩罚世界,四十多年之后的事情,她没有经历过。而且在惩罚世界里,虽然系统强迫她观看徐沅芷的一世荣宠,但徐湘兰愤恨难当,不肯用心,所以对袁于令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
徐湘兰权衡利弊之后皱眉说道:“虽然按照历史描述,这个袁于令很有本事,但对我而言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系统沉默了一阵,忽然发出声音。
【袁于令为人忠义,未出山之时叹知画者难觅,出山之后便忠于徐沅芷,不仅在朝政上很有见地,还曾在天极四十九年为敬仁皇后直言上谏,险些被李陵杀死。现在宿主并没有得力的手下,若能收服袁于令,不仅能削去徐沅芷的左膀右臂,还能让徐沅芷未来的路更加凶险。】
徐湘兰略一想就明白了,虽然收服袁于令短期看不到效果,但能获得一个赤胆忠心的手下也不错。
【而且宿主手中的见血封喉也需要由亲近徐沅芷的人投放,袁于令与徐沅芷相处甚欢。】
对啊!系统的这句话简直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徐湘兰兑换了见血封喉之后一直寻找机会下毒,但徐沅芷一不跟自己一起吃饭,二不让自己近身,就连在徐沅芷身边站近几步,都会被侍卫团团围住。
但如果有一个徐沅芷信任的人,把见血封喉倒入徐沅芷的饮食之中,或者想办法把毒药沾到徐沅芷的手指上,徐沅芷就必死无疑。
“这个袁于令现在在哪儿?我要亲自去收服他!”徐湘兰信心满满,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她手握系统,对于这个支线任务简直是十拿九稳。
“系统,你把后世对袁于令画作的评价全都传输给我。”
随着系统将超越时空的评价传入徐湘兰的脑海,徐湘兰的脑子里立刻多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艺术欣赏知识。
袁于令号凫公,是虞朝的著名画家,诗人,艺术家,政治家。擅书画,花鸟以水墨写意为主,形象夸张奇特,笔墨凝炼沉毅,风格雄奇隽永;山水师法黄公望,笔致简洁,有静穆之趣,得疏旷之韵。著名绘画作品《鹭石图》曾于西泠印社拍场成功拍卖,成交价1.187亿……
徐湘兰把其中的重点记忆了一下,然后换了衣裳就直接出去了。
等来到前厅之时,徐沅芷和袁于令已经分宾主落座,并且看气氛很是融洽。徐湘兰心里有些着急,几次三番看向聊天的二人。
“妹妹不是茹素斋戒吗?怎么今日却吃起肉来了?”徐沅芷淡淡问道。
徐湘兰尴尬的放下筷子,原本是想趁机蹭徐沅芷一点吃的,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小心眼。
徐沅芷暗自冷笑了一声,若说原来她们姐妹二人还有一些表面的和平,那现在就是完全撕破脸了。徐沅芷怎么都忘不了那日在御街上被徐湘兰推肩膀的事情,如果不是身旁有侍卫,自己就被疯马踩死了。
“姐姐在前厅宴请客人,竟也不叫我,恐怕会怠慢了客人呢。”
“不会怠慢,你出来了才是怠慢。”
徐湘兰差点被徐沅芷的话噎死,一口酥肉在嘴里嚼着也不知是咽下去还是吐出来好。
袁于令看出这姐妹二人之间气氛有异,眼神闪过一丝幽光说道:“能得大小姐赠画已是在下的荣幸,若是因在下而令二位小姐起了龃龉,就是不妥了。”
徐沅芷挑眉说道:“不是龃龉,只是单纯的厌恶。”
袁于令不知怎么答这句话,尴尬之时身旁的荷珠为他斟了一杯酒。
徐湘兰满脑子都在想刚刚袁于令提到的“赠画”的事情,心想该不会徐沅芷已经和袁于令论过画了,而自己已经失去先机了吧。
于是徐湘兰急忙问道:“袁公子善于作画?”
“作画是在下的爱好。”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袁于令还不敢说自己善于作画。
“既然如此,能否让袁公子展示一下自己的画技,也让我见识一二?”徐湘兰顺势说道。
徐沅芷挑了挑眉,看着袁于令,示意他若是不想作画,大可拒绝。袁于令将作画看做“道”,绝不是那种将作画当做技艺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展示炫耀之人。
然而袁于令并未拒绝,而是嘱咐下人拿画具来,现场挥毫一番,略作施展便成了一幅水中游鱼的图画。画中别无旁物,唯有几痕水波,反而更显示出背景水面的空明澄澈。
徐沅芷看着这幅画,既素淡,又有些怪异。
“袁兄画的这鱼一定不好吃,看着有气无力,病恹恹的,活似一条风干咸鱼。”
“哈哈哈哈……”
袁于令发出在徐沅芷面前的第一次开怀大笑。
徐湘兰则是眼前一亮,这幅画她在系统的资料里见过,是凫公的名作《墨鱼图》。
徐湘兰回忆了一番之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她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徐沅芷斜了她一眼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别人还以为你命不久矣了呢。”
徐湘兰瞪了徐沅芷一眼,心里不知骂了她多少回,又看了看表情淡淡的袁于令,开口说道:“我是叹息袁公子你有志不获骋,只能寄情于写诗作画之中,这画看似怪异,实则都是袁公子你的宛转心曲啊。”
“哦?不知二小姐有何见解,我所画的难道不就是一条病鱼?”
袁于令乌黑的发丝垂下,正落在刚刚画成的那条怪鱼上,仿佛有人拿着柳条正戏弄它。
“你看这鱼用墨只着一半,肚腹又空瘪下去,显然是干瘦病弱之鱼,但此鱼依然在水中游弋,却又有内在的生机活力。再看此鱼空游似无任何目标,鱼眼望向水面,可以展现出瘦鱼执着不屈,不与世俗妥协的铮铮傲骨。……可惜的是袁公子你因为身世的原因,不得不掩藏自己的志向,永远无法达成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