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于令若有所思,没想到徐国公府的二小姐能从一幅简简单单的画里看出这么多东西,或许连他自己在画这条鱼的时候都没想这么多。
不过这位二小姐当真是识画之人。
袁于令认真打量起徐湘兰来,虽然徐国公府的二小姐不如徐沅芷貌美灵慧,但对于画的领悟当真胜过其姐十倍。
“二小姐看来是懂画的。”
徐湘兰听见这句话十分惊喜,顺势又说道:“虽然姐姐收藏画作甚多,但我对画也十分有兴趣,袁公子若是不嫌小女愚钝,不如就留在徐国公府,我愿聘公子为西席先生,论画尽兴如何?”
袁于令谦虚地向着徐湘兰拜了一拜,说道:“二小姐言重了,在下才疏学浅,实在当不起这样的厚待。”
袁于令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之人,虽然平日不以卖画维生,但也想寻一个存身之处。不过他看徐国公府巍峨轩丽,料想徐国公教导两个女儿也必然请的是当世名师,他的学问也不知当不当的起一个西席,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徐湘兰心想这个袁于令真是麻烦,明明穷的跟鬼一样,还在这里端架子。
“袁公子凭自己的本事存身,又怎能说才疏学浅呢?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家中的闺塾师便也请辞,我四书尚未学完,以袁公子的才华,必定能教导。”
徐湘兰不惜透自己的老底留人。
徐沅芷看徐湘兰极力挽留袁于令,虽感到奇怪,但也并未多想。她也乐见袁于令待在徐国公府,毕竟人才难得,以后说不准就有地方要请教人家。
见徐湘兰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袁于令也不好再推辞,只好深拜一次,浅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忝居徐国公府了,还望二小姐不吝赐教。”
徐湘兰呆愣了一瞬,听见脑海里任务成功的系统音响起,才露出惊喜之色。
这次任务成功,获得了600积分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鱼:艺术家们的世界是我不懂。
第19章 长乐
皇宫,长乐殿。
空荡荡的宫殿里陈设简单,跟太子东宫完全无法相比,因为李陵的入住,才在皇帝的授意下多了一些属于皇子的身份象征物。长乐殿里只有李陵一个皇子居住,它的另一个主人荣华夫人萧氏在这里只居住了一年。
李陵对长乐殿已经很满足,这里虽然朴素,但与冷宫相比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虞开国皇帝年号开元,姓李,真正的名号除了李家的一些长辈已经无人知晓。不过皇帝登基之后为自己起了一个名字,李元澍,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的别号小字,不过皇帝都没怎么用过。
大虞立国之后,李元澍先后四次远征漠北,打退鲜卑人五百余里,周围的其他异邦都畏惧臣服,或是进献金银珠宝牛羊牲畜,或是送来美女祈求联姻。李陵的生母萧美人便是开元四年入宫的鲜卑部落首领的女儿。
萧氏初入宫时颇为受宠,李元澍为了稳固与鲜卑的关系甚至允许萧美人怀有身孕。然而好景不长,大虞与鲜卑还是开战了,并且这一战大虞取得了历史性的胜利,至少二十年鲜卑人都无法恢复元气。
李元澍并不是一个贪恋美色之人,即便萧美人艳冠后宫,还是很快被皇帝冷落。加上那时候杨家已经初现峥嵘,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势力都极大,杨太后加上杨皇后,足以让萧美人吃尽苦头。
李陵就是在这样一个生母受尽欺凌的环境里长大的。
祁王死了之后,皇帝的儿子只剩下太子李景还有什么都不是的李陵,李元澍忽然惊醒,皇家的血脉居然冷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若是李陵再一死,只剩太子孤悬,这于皇帝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所以开元帝迅速将李陵和萧美人从冷宫里弄了出来,一个封宁王一个封荣华夫人,搬到较为冷僻的长乐殿居住。
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只可惜,萧氏在搬入长乐殿一年,就去世了。
时明时暗的烛光在桌案上闪烁,映着李陵轮廓清晰的一张俊脸。灯下看美人,往往能有不同凡响的效果,李陵琥珀色的瞳孔看起来有些妖异的风情,就连萧北都有一瞬失神。
李陵正看着最近亲卫们呈上的徐国公府里的情况,看着看着表情变了。
萧北站在一旁,十分忐忑。
“那个袁于令还真去徐国公府了?”李陵眉头紧皱。
“是,他已被徐家二小姐聘为西席。”
李陵的表情更加难看,像是对萧北抱怨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脸皮也太厚了,明明知道徐国公府只有两个小姐还去当什么西席,瓜田李下的,不怕招人口舌。”
萧北表情微动,心想宁王殿下你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吧,人家是光明正大当先生,你是凿地道偷香窃玉……当然这种想法萧北无论如何都不敢表现出来。
“殿下……还有一些消息,跟徐大姑娘的安危无关,但属下认为还是需要向殿下您汇报。”
李陵放下信函说道:“但说无妨。”
萧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从萧南那里听到的事情全都倒了出来,说着说着李陵勃然大怒,一下站了起来。
“你说他就是阿沅一直喜欢的那个画家叫什么……什么凫公?!他们还一直论画从中午到晚上,相谈甚欢还他娘的几次大笑?!”
萧北诚实的点了点头。
李陵听了萧北的汇报很不是滋味,徐沅芷喜欢什么他自然知道,但李陵从来都把这些当成徐沅芷自己的一个爱好,并未过多干涉也不强迫自己去迎合她的喜好,所以徐沅芷基本都不会和李陵谈论什么绘画书法写诗之类的事情。
而且这么多年徐沅芷身边除了自己从未出现过其他的男人,这让李陵渐渐失去了危机感,又或者说,是袁于令的出现让李陵产生了危机感。从徐沅芷二十二岁开始算起,她的生命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其他能吸引她目光的男子,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存在第三个男人。
现在袁于令的出现让李陵十分不适应,他不禁在脑海里设想出第二种可能,如果当年徐沅芷没有与他相知相许,或许这个袁于令也会是阿沅喜欢的类型。
想到这里,李陵的表情更难看了。
宁王殿下穿衣打扮一番之后,对着镜子一连观察了好长时间,才终于说道:“我现在就去徐国公府,你去跟萧南说一声。”
“是,殿下。”
李陵在皇宫里无人经过的小道上行走,忽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旧事,眼底仿佛带着寒霜。
徐沅芷是见过萧氏的,她在冷宫和萧美人有一面之缘。等李陵搬进长乐殿之后,时常给徐沅芷写信,说以后若是有机会,就让她和母妃再见一面。鲜卑女子坚韧爽快,母亲见了徐姐姐肯定会觉得十分投缘。
李陵和徐沅芷的姻缘千难万难,成婚更不知是何年何月,这也是李陵想让徐沅芷先见见自己娘亲的一点隐秘心思。
然而李陵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的生母萧氏,已经被杨太后害死。
清冷的月光下,李陵顺着无人知道的一处宫墙缺口走了出去,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
徐沅芷还没睡,这几日她颇有些心绪不宁,仿佛有什么祸事要发生。
荷珠煮了一些安神茶,正在茶里加糖,墙角的地砖却传来响声。
荷珠惊恐地望着徐沅芷,徐沅芷示意她别害怕,自己走到墙角踩住了那块砖,轻轻用脚尖点了两下,砖下也传来了相应的敲击声。
荷珠震惊地看着自家小姐的这一番举动,又看见地砖缓缓掀开,走出了一个大活人。
居然是宁王殿下。
荷珠这才安下心来,难怪小姐不让自己翻墙去接应宁王殿下了,原来小姐挖了地道来会情郎啊。徐沅芷也不跟荷珠解释太多,只是让她去门口守着,若有旁人经过便敲门示警,荷珠听话的出去了。
徐沅芷上下打量着李陵,赞叹了两声。
“你平常从来不注意穿衣打扮的,今儿个是怎么了,穿的这么……骚气。”
李陵嗤笑一声,摊开了双手,仿佛要一个拥抱一般说道:“你再仔细看看。”
徐沅芷抿着嘴唇轻笑,只见李陵穿了一件玉色圆领大袖衫,材质是素雅的布绢,但衣领袖口都有暗纹丝缎装饰,腰间有一条墨色玉带,垂着相应颜色的丝绦络穗,典雅中不失精致。
徐沅芷这才想起,这是那一日在布庄李陵换过之后,自己说了一声好看的衣裳。
“啧啧,真是不错……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徐沅芷偷笑。
李陵轻轻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以后离那个什么袁于令远一点,上次御街的事情就十分可疑,他不早不晚刚好就在那一日去了茶馆,但是他平时根本不是喜欢热闹的人!还有那匹疯马,仵作虽然没看出什么,但是他把马肉切碎了去喂狗,狗吃了之后兴奋了足足三日没有睡觉。”
李陵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跟徐沅芷说自己调查的情况。
徐沅芷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那马是被人下了药?”
李陵皱眉说道:“奇怪就奇怪在这里,让牲畜发狂的药是有的,但牲畜吃了之后都能在胃里留下痕迹,可是仵作在马胃里什么都没发现,而且马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
徐沅芷也大惑不解,说道:“那日徐湘兰想推我到马蹄之下,没有推动,但是我能看到驾车人已经勒住了缰绳,马蹄也快要落下。只是徐湘兰一个转身,背对那匹马之后,马就开始发狂,你说是不是她在马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李陵缓缓说道:“如果真的是她,我们必须拿到证据,我们两个一直在臆测她有系统,只有见到真凭实据,才能动手。”
徐沅芷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我们要不要趁机搜一下她的暖阁?如果系统帮了她,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系统提供的都是现实世界里不存在的道具,只要我们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什么没见过的东西,而且证明能害人,就可以把她抓起来审问了。”
“你说得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明日你就让萧北亲自去搜,他对隐匿东西很有经验。”
李陵说完了正事,就安静下来仔细端详徐沅芷,看她脸色红润,神情平静,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于是干咳了一声,试探着说道:“阿沅啊,你前几日是不是和那个袁于令论画来着?他是不是……和你特别投缘?”
作者有话要说: 李陵:漂亮衣服穿上身,今夜我就是最靓的崽。
徐沅芷:虽然确实挺靓的,但我不说。怕你骄傲。
李陵:ヽ(#`Д
第20章 暴露
李陵这句话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徐沅芷嘴唇一勾说道:“是啊,我和他特别投缘。”
李陵一下就被噎住了,他能说什么,别和那小子论画了?还是别让他住在徐国公府当西席?
徐沅芷看着李陵纠结万分一腔幽怨堵在胸口,又不敢提出异议的样子,轻笑了两声。
“我虽然和他论画,但是我并不懂画,论画也不在点子上。反倒是徐湘兰挺懂画的,只几句就能说出画里的意境,所以袁于令也是她出言聘请的。”
李陵依旧纠结,整张脸皱起来说道:“但是萧北说他跟徐湘兰说话的时候一直很客气,跟你就是有说有笑的,而且你每次直视他都会脸红。”
徐沅芷瞪大了眼睛,恼怒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脸红了?!萧北眼瞎了吧!我们那时候在吃饭,我不过是喝了一点酒而已!”
“是吗?我不信。”李陵笃定地说道,“当初你看我也会脸红来着,你根本就是喜欢看美男子。”
“狗屁!”徐沅芷冷笑了一声,“你算什么美男子?!少给自己脸上贴金哦!而且我就看了怎么了?他长脸难道不是给人看的?难不成他每次出现我还要让他把脸蒙起来?!”
李陵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徐沅芷气笑了,哼了一声说道:“我和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我只不过是觉得他是个人才,可以留在徐国公府罢了。你没看徐家的几个布庄出的布颜色奇怪,款式老旧,已经大半年没出过新样式了吗?他既然画不错,在颜色花样上肯定也能提点意见。若是能再设计几个独特的图案,那就更好不过。”
李陵这才放下心来,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你说他要是知道和自己聊的那么开心的徐大小姐背后如此算计他,肯定要哭了。”
“你闭嘴。”
就在两个人吵吵闹闹,越靠越近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荷珠慌张的声音。
“小姐……袁先生来找您……”
荷珠声音逐渐变小,李陵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陡然僵住,转头看着表情同样僵住的徐沅芷,指尖颤抖着指着他的阿沅,气得脖子都红了。
徐沅芷无辜极了,她哪知道为什么袁于令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哪知道他为什么来?!”
李陵坐着不动,也压低了声音骂道:“我还巴巴儿的来找你,是不是我前脚走了,后脚他就能续上?!这深更半夜的……徐沅芷,你可真行啊!”
“谁续了?!哪有人续?!李陵你不要血口喷人!”
两个人正吵着,外面荷珠又弱弱地喊了一声:“小姐……袁先生来找您……”
徐沅芷真想骂几句荷珠这个不开窍的丫头,这种不知好歹深夜造访的男人直接打发走就好了,还扯着嗓子喊,不知道你家小姐正在会情郎吗?!
袁于令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不见徐沅芷房间里的任何声音,现在又天色已晚,似乎的确有些不妥。
“既然小姐已经休息了,我还是明日再来吧。”
就在袁于令准备走的时候,徐沅芷门里忽然传出了声音。
“袁先生请别走,进来吧。”
说罢,徐沅芷开了门,袁于令敞着门进来,却惊讶的发现宁王殿下也在房间里,于是只好跪下给李陵行礼。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