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道观,或者庙里也行,总之不要在王府,容易招惹晦气。”徐青青继续建议道。
朱棣有意观察了两眼徐青青,“碍你事了?”
“没事,当然不碍我什么事。我就是觉得在府里作法不合适,回头传到外头去,外面那些人不知会怎么编排王爷。自古行巫蛊之术害人的不少,因被冤枉行巫蛊之术受罪受死的也不少。王爷虽为皇子,得父皇母后的宠爱,可这朝堂上毕竟得罪过了人,该忌惮的地方还是该提防一下,以免小人作乱,拿此做文章。”
徐青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思路通畅了,讲得还挺有道理。大概是出于本能的求生欲。
毕竟距离这么近,她可真怕这位张天师不仅把刘灵秀的魂儿招来了,还能把她的魂儿招去了,若能穿越回去倒是好事儿,可一旦被这位天师收到什么法器里炼化了,她岂不冤枉死了。一丢丢风险都不能冒,她就是这么谨慎的人儿。
朱棣本觉得徐青青今天有点‘胡闹’,而且这‘胡闹’的背后必有缘故。可如今再听徐青青这后来所说的理由,确有几分道理。巫蛊之术历朝历代在皇家之中都是大忌,若被胡惟庸等人借故做文章,倒不好有说法。
朱棣召来丘福,令其请张天师直接去廖寒霜身亡之地作法,便是附近的道观也不要去了,如此才显得清晰明了,不会被外人诟病。
“难得王妃有思虑周全的时候。”朱棣话毕,就将汤喝尽。
徐青青也是难得被朱棣夸奖一次,还挺美滋滋的,然后就被突然起身的朱棣拍了头。
“理由倒是不错,却非真正的原因。”朱棣感受到手掌下的某人的脑袋瓜儿僵住了,哼笑一声,又手指下滑,捏了她脸蛋一下,方负手离去。
这么一下子,徐青青冒了一身冷汗。朱棣这话什么意思?察觉到什么了?可是如果他察觉到不对,又为何没有再问她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倒叫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琢磨不透一个人的感觉太可怕了,叫你完全摸不清这人的路数是什么,更无法推断出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让你不知如何应对。
晚上临睡前,徐青青没等来朱棣,就忍不住琢磨着他是不是因为白天的事在给自己下脸子。莫非是打算冷落她了,让她主动去坦白?
“奴婢打听了,王爷还在前院书房处理事情呢,要不再等等?”碧螺鼓励自家王妃再‘贤惠’点。
徐青青连打三个哈欠,摇摇头,猫进被窝里就睡。为琢磨不透的狗男人发愁,不值当。只要一想到这点事儿构不成她的生命威胁,也阻碍不了她生活富贵吃穿齐全,徐青青就不担心了。该怎么睡就怎么睡,人不来她还潇洒了,再不用看狗男人脸色,不能吃掉在地上的苹果了。
徐青青睡得正香之际,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臂强揽住她的腰,将她圈进了怀里。
徐青青迷迷糊糊意识到肯定是朱棣,想睁眼奈何困意正浓,便哼唧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然后闭着眼继续睡。身后人却贴了过来,吻住她的脸颊。
没一会儿,芙蓉帐下的二人便温柔缱绻,难解难分……
徐青青早上醒来之后,睁着眼缓了半晌才有点精神,打着哈欠坐起身后,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往下流,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昨晚跟朱棣做了什么。徐青青忙用被子裹住自己,喊碧螺沐浴伺候。
“王爷呢?”徐青青问。
“张天师来了,说是昨日的事有结果了。”
徐青青有点好奇,耐着心思在屋子里等啊等,等过了一上午,居然没见朱棣得空来告诉她一声,又或打发人来说也可以,却也没有。
徐青青倒是等来了一封请帖,秦王妃邀她和燕王明日过府一叙,一同的还有太子夫妻、晋王夫妻、吴王和宁国公主。
看来这是帝后嫡出孩子们间的聚会了,必须得去。
徐青青让碧螺按例准备点礼物一同带过去,“不必出彩,中规中矩便好。”
碧螺应承,这世家贵族间的礼仪交际方面的分寸她都很清楚,自然不会出差错。
至夜深,徐青青打了好几个哈欠,时间已经比昨晚她安寝的时候还晚了半个时辰了,但她还是坚持没睡,因为碧螺告诉她王爷还在前院书房没歇下。好奇心支撑她熬下去,等着燕王来。
因为徐青青太想知道张天师收魂的结果是什么。如果成功了,那她以后就可以安心了,不必担心女主随时可能重生到别人身上。
徐青青靠在桌边,手托着下巴,眼皮渐渐地闭上了,突然胳膊撑不住,头猛然点了下去。徐青青还以为自己会一头磕在桌子上,结果忽然被一只手给托住了。
徐青青抬头看见朱棣,揉了下眼睛,笑着起起身。
“王爷来啦。”
“肯等本王了?”
一句话令徐青青立刻睡意全无,合计着他难道在计较昨晚自己没等他的事?所以今天故意拿张天师的事吊着她,让她等他?
这狗男人小气到这份儿上,还算是男人么?
徐青青忿忿的目光在与朱棣四目相对的时候,立刻收敛。
算男人的,很多个夜晚她都有深刻体会。
“怪妾身不好,昨晚太困就没等王爷,可妾身昨晚真以为王爷不打算在这歇了。结果王爷来了,妾身就心里好愧疚,所以今天不管有多困,妾身都一定要等王爷,尽妻子的责任。”
“是么?”朱棣哼笑一声,解开外袍更衣。
“当然了。”
“本还想跟你讲讲张天师收魂一事,看来你并非因好奇此事才等本王,那便不讲了。”
“别啊,闲着也是闲着,讲讲呗。”徐青青马上打发走伺候朱棣的丫鬟,自己亲自上手帮忙更衣,对朱棣嘿嘿笑了笑,“有趣儿新鲜的事儿谁不好奇,再说事关刘灵秀。王爷也是知道的,妾身与她的瓜葛。”
朱棣一双墨眸安静凝看徐青青片刻,忽然收回目光,蹙眉道:“以后不必担心了。”
“真的?这张天师真有这么厉害?”徐青青惊讶问朱棣,如何能确定那张天师真的能收走刘灵秀的魂。
“收魂有违天道,除非鬼怪作乱祸害人间。刘灵秀还不够这程度,她生前虽有恶却已以死抵罪了。死之后的审判不归人管,所以张天师不过是将她超度,送她尽早投胎去了。”
徐青青点点头,“这倒是个好结果,但张天师真的把刘灵秀的魂魄超度走了?”
实在是这位原女主复活能力太强,徐青青必须提出质疑。
“他超度之后,说刘灵秀不甘心离开,满嘴喊着沐景春和徐青青两个名字。”朱棣解释道。
沐景春与刘灵秀之间的瓜葛,鲜少有人知情,便是有知情者,也没谁会可能透露给张天师。再有就是她的闺名,知道的人也不多。张天师直接在燕王跟前提及她的全名,必然不知‘徐青青’这个名字属于燕王妃。
看来这位张天师还真是一位正经有道行的人物,不知道他如果见到自己之后会不会发现异常。徐青青可不敢赌,出于安全起见,她以后还是避着点这位张天师为好。
“那以后就可以安心了。”
徐青青松口气,再看向朱棣的时候,总觉得他瞧自己的眼神儿有那么点奇怪,双瞳黑漆漆的,似在她身上探究什么。
徐青青反思了下最近这两天的行为,好像也没做过什么特别过分的事。
“王爷?”徐青青试探地问一声。
朱棣缓缓吸了一口气,似有些无奈,伸手将徐青青搂在怀里。
诶?可她刚才的意思并不是求拥抱。
“好生呆在本王身边,”朱棣顿了下,“不许闹事。”
“王爷的意思是说,条件再也不会恢复了?”徐青青一听朱棣嘱咐她好生呆在他身边,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朱棣听到她居然还惦记着恢复条件,禁不住冷嗤一声,“想都不要想。”
徐青青也没有太惊讶,从发现燕王好像喜欢她,甚至盼着她肚子里长东西开始,她大概料到这个结果了。可还是免不得耷拉个脑袋,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蔫巴了。
“放心,燕王府的地方多得很,日后你便是不受待见,也能圈一块地方给你,赏你口饭吃。”
听口气燕王好像是在安慰她,意在表达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至于没地方住,不至于饿死?可这并不是她的生活追求,他这是安慰人呢,还是刺激人呢?
“我为什么要过那么惨啊?”徐青青不甘心地反问。
“那你现在惨么?”朱棣问。
徐青青摇头,“现在是挺好的。”
“你若不变,就这样。”朱棣有所怀疑地看一眼徐青青,转身去了净房沐浴。
徐青青纳闷地坐在榻上,琢磨着‘领导’刚刚的讲话。
‘你若不变,就这样’是啥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如果保持现在这个状态,燕王便也会保持这个状态,不会变?
哇哦——
这话乍听起来平淡,可细细琢磨起来,可了不得。就跟‘我们会一辈子像现在这样相爱’、‘只愿岁岁如今朝’的情话,在本质上是一个意思了。
不过却不能高兴得太早,或许俩人在理解上有偏差。或许燕王只是说会给她现在应有的体面和尊重的状态,忽略了他们夫妻现在的还没有别的女人,尚且一对一的情况。
徐青青等朱棣沐浴完了,就追问他刚刚他那句话的具体意思为何。朱棣却不应她,躺在床上就闭眼了,也催促徐青青早点休息,毕竟明日还有应酬。
徐青青不甘心,趴在朱棣的肩头,用指尖轻轻戳了戳朱棣的耳垂,拜他所影响,她也有点喜欢玩人耳朵了。
“说两句话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王爷再细讲讲,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呗?妾身拙笨,求王爷提点一二。”
朱棣闭着眼不说话,徐青青还是闹。
朱棣猛然将她那双不老实的手捉住,凤目睁开一条缝,“不会点拨,只会干,要么?”
徐青青立马老实了,马上蒙着被子躲到床里,背对着朱棣,像是个装死的鹌鹑一般,一动不动了。
燕王好歹也算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文雅人,怎么连‘干’这种虎狼之‘字’都说得出口。
学坏了,学坏了,比她还坏。
次日,在同燕王一起出发前,徐青青竟在丘福的身后看到了祝良。
祝良穿着王府侍卫的衣裳,姿态也跟其他侍卫一样,卑恭颔首,规矩随行。
徐青青上车后,诧异地问朱棣:“他毕竟死心塌地跟过廖寒霜,善言咒那点劝人的效用不知道会好用多久。王爷就不怕他一时转变心思,出卖了我们?他确实是个人才堪堪可用,安排外围做事即可,贴身随侍太危险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朱棣道。
“王爷好胆量!”徐青青赞美之余,还是坚持发表自己的观点,“但这样赌可不安全。”
“他不敢背叛,”朱棣解释道,“是孙大善人举荐他来这做侍卫。”
孙大善人不过是凤阳城的一个财主,哪里有资格跟燕王说上话。
朱棣特意强调这点,显然是其中有奥妙。朱棣是在拿孙大善人一家的性命作保证,令祝良得以老实地臣服他。一旦祝良敢干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按照朝廷的规矩,举荐他的人就会遭到连坐。所以即便没有善言咒的影响,以祝良重情义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干出伤害自己恩公一家性命的事。
徐青青冲朱棣拱手,表示佩服。她说错了,燕王根本没有赌,他是在‘堵’,堵死所有令祝良背叛他的可能。
“你大可不必低估善言咒的效用,祝良确已经改邪归正了。”朱棣道。
二人至秦王住所时,晋王和晋王妃谢氏刚好也到了。
谢氏打量一眼徐青青,叹道:“这过了年在家养几天,弟妹的脸上就长肉了,果然是有福气之人。”
见面就说她胖,这个晋王妃真的跟她不对付。
“是啊,能嫁给王爷我自然是有福之人,还盼着再多长点肉,能像三嫂这般有福气才好呢。”徐青青回嘴道。
敢说我胖,你比我还胖。
谢氏闻言后,气得嘴角的笑都有点歪了。
一旁的朱棣和朱棡自然听到了俩人女人之间对话里的不善意味。
朱棡最喜在朱棣跟前呈口舌之快,不过基本上都被四弟以沉默无视了,那正经也可以算是占上风了。但自己女人在徐青青跟前,每次几乎都是完败,简直给他丢脸。
“说起来四弟妹那唢呐吹得可真好,上次便没听够。一会儿吃酒的时候,可要再给我吹上一曲才好。”谢氏不甘,就让徐青青来随意表演一个羞辱她。
“却比不过三嫂,不过三嫂那曲子要是换三哥来弹,想必会更好听。”徐青青一语道破。
谢氏顿然失色,本来在旁听热闹的朱棡闻言后也微变脸色。
朱棣见他们夫妻二人都现出尴尬来,不禁扯起嘴角,略有些意外地瞧向自己的媳妇儿。她可真是个鬼机灵,竟在上次宫宴的时候就发现晋王的秘密。
本来朱棣还有些担心谢氏刁钻,妯娌间单独相处的时候,徐青青会吃亏。如今看来,完全是他多虑了,别人不吃亏就不错了。
“呵呵,四弟妹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你三嫂弹琴跟我有什么干系?”朱棡还想妄图装糊涂。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知道为毛突然各种疲惫困倦了,老朋友它来问候我了,今天的日万泡汤~真的太困太困了,容我先睡了,回头明天捉虫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想看论文啊啊啊啊 1个;
第47章 宅斗(未捉虫)
“当然有关系了, 三嫂一弹三哥高兴嘛。”徐青青打算点到为止, 兄弟妯娌之间没必要闹僵了。只要他们不主动来招惹她, 她肯定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
朱棡犹豫了下,不欲深究。
谢氏倒不信徐青青能抓到什么把柄,那事儿只有她和晋王知晓,连她自己身边的亲信都不知道, 徐青青怎么可能会知道。八成是从宁国公主的嘴里听到什么风声,在这瞎吓唬人。若不然刚才晋王一问, 她怎生说不出来正经话了,只在那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