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上前两步,情绪似有激动:“老爷,上次被夫人扇了好几个耳光,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指望您为我出头,但抚慰至少应是有的,可您知晓后,却只有责骂,奴婢难受哭泣,您说,哭也没用,反正再找我,我还是只能回头。”
“在那个时候,奴婢感受到了绝望,也对您的许诺有了动摇。您要了我,莫不只是因为这两年,您同倾云郡主的来往,皆是我在传递消息,所以为了确保守口如瓶,才让我沉浸在梦里?”
云月说完想去抓钟初煦的手,后者蹙眉甩开。
“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半点做奴婢的样子,我真是把你给纵容坏了!”
云月咬着唇,眼泪止不住往下滚:“老爷,奴婢将身体和心一并交付给了您,现在只想求一句准话,否则……”抬手胡乱擦了眼泪,声音变得决绝,“我必要让夫人知晓,您想休妻另娶!”
‘啪’!
钟初煦猛然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声音清脆:“你敢威胁我?你一个婢子,也敢同我如此讲话?”
云月捂着脸,伤心欲绝,将话越说越狠:“是,奴婢身份低微,可主动要了奴婢的,不是您吗?奴婢不过贱命一条,您若非要辜负,也别怪我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抖出来。”
钟初煦缓步靠近,灯笼的幽幽火光映在脸上,那双眼却如在黑暗,怎么也看不分明。
“知晓不过是贱命一条,为何不再更有自知之明一点。”声音很轻,却不复平日的儒雅温和,浸着冷气。
云月往后倒退:“老爷,您……”话至一半,便被钟初煦掐住了脖子,“呃——”
钟初煦相貌虽是文弱儒雅,力气却颇大,直接掐着云月抵至墙面,举了起来。
云月抬起双手死命抠着,悬空下双脚乱踢,两眼开始翻白。
脖子上那只手更加用力收紧,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直至云月整个人软绵绵歪靠,才松开来。
画面消散,江楼月震惊半晌才找回意识,掐死云月的竟然是钟初煦?
原以为他冷心冷情,但这下看来,是丧心病狂了吧。
“温蕊,这是其它妖都没有,只我独有的术法,但凡是树,我都能进行绝对索取,它们的一切,我都可以剥夺,如这般看见它们曾看过的画面,只是小意思,也绝对真实可靠。所以钟初煦他的确在外面有人了,和云月也的确有染,且还亲手掐死了她,这就是你夫君的真面目。”
“温蕊?”江楼月说完等了片刻,却没有应答,又轻轻唤了一声。
那团白色妖灵缩在角落,本就柔和的光晕更是黯淡几分,无论江楼月怎么呼唤,都不给回应。
这是……难受到自闭了?
钟初煦的真面目已经揭露给她看了,接下来应该是对这个人,对这段感情失望了吧,任务一达成,她就能回去得到神力洗精伐髓。
在原地又站了大半柱香的时间,期间一辆马车行过,马夫望着树桩子一样杵着的江楼月,像是在看傻子。
等了又等,却还是没能穿回去,江楼月不由得纳闷了,难道这样都不行?
我还得等多久啊?
作者有话要说:
狗男人,啥也不是!
第13章 第一个情丝结
这一等就等到了太阳西斜,期间不论江楼月怎么同温蕊讲话,对方都是死一般的寂静,叫她难安又愧疚。
那份沉重的难受,她能感知到一些,但始终模模糊糊,也不大能理解。
原本温蕊受钟初煦虚情假意的言语蛊惑,始终爱着对方尚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一切都明明白白,钟初煦都和那个倾云郡主说好要在三个月内休妻了,还心狠手辣掐死了自己的婢女,就这样一个狗男人,不是应该立马放弃,然后回归大山好好修炼吗?
江楼月想不明白,眼见天要黑,出来也有大半日了,只能往回走。
出来时为了隐蔽,她是翻墙出来的,也没带任何人,一路都是温蕊给她指路。眼下温蕊不肯出声,她只能凭着记忆胡乱走,走来走去,就把自己给走丢了。
望着眼前一左一右两条巷子,江楼月不得不承认也有她搞不定的事,这是走到哪去了?
正犯愁,想找个人问问路,就有一行人呼啦黑耗子一样拐了过来,狭路相逢,面面相觑。
一共有五个蒙面黑衣人,在他们手里还缚着两位姑娘,姑娘嘴里都塞了东西,朝着江楼月拼命摇头,看意思,应该是让她快跑。
跑?
路见不平事,虽用不着吼,但管上一管还是要的,江楼月张嘴正想来个友好沟通,就有两个人黑衣人倏地扑了过来。
望着伸过来想制住她的手,江楼月站在原地未动分毫,直至掌风拂起额前发丝,才利落着反手一巴掌扇出去。
冲在前面半步的蒙面人望着挥过来的芊芊素手,眼里闪过一丝讥讽,毫不避让,他伸出的手已经触碰到江楼月的衣角,还不待他收拢五指,脸上骤然一痛,痛到他昏天暗地眼冒金星,旋转着飞起来还一把撞倒了紧随其后的另一个黑衣人。
一巴掌,两个黑衣人直接晕过去了。
还站在后面,控制着两个姑娘的黑衣人吓得往后退了退。
看出他们想逃的意图,江楼月提起地上晕倒的黑衣人,径直投掷过去。
正转身慌不择路想跑的几人被尽数砸翻,一个能站着的都没有。
江楼月拍了拍手,赶忙走上前,看着同样趴倒在地的两位姑娘,有点尴尬:“误伤,误伤。”
趴在地上的三个黑衣人眼见逃不脱,回身抬手就劈,江楼月一人一巴掌,全都轻松扇晕放倒。
一位姑娘面露喜意,拼命扭动身子,塞着粗布的嘴里发出含糊的呜咽。
江楼月给她拿下嘴里的布,又解了绳子,扭头去瞧另一位姑娘,发现晕过去了,应该是掷人的时候,倒成一片,被压晕的。
“多谢夫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那少女应是一路受了不少惊吓,此时激动地红着眼眶就急急施礼。
江楼月忙将人扶住:“也是凑巧碰上了,他们怎么回事,为何要绑着你们?”
那姑娘恨恨瞪了地上的黑衣人一眼:“我今日是有急事,出来时只带了个丫鬟,为了走近道穿过南槐巷,那边多流民,这帮臭虫估计以为我是小门小户出身,便想掳走。”
江楼月还是不大明白:“掳走作什么?”
姑娘眼神嫌恶,似恨不得想踹地上的黑衣人几脚:“想来夫人单纯,并不知一些腌臜之处,我父亲是刑部侍郎,同我提起过,一些青楼暗地里会养上这样一批人,专门劫掳那些年轻貌美又没什么背景的女子,只不过真不凑巧,这次劫到了我头上,这几人,还请夫人帮我送回府去,我定让父亲严查。”
江楼月见天色已晚,索性就好人做到底,送这姑娘回去,顺便还能问个路。
在路上,得知姑娘叫白瑶,离得不远,送到府后非要邀进去用饭,江楼月拒了,随后吐露出不识路,白瑶连忙安排好马车。
“今日多亏了夫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往后给您府上递去拜帖,得空的时候还请赏个脸,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致谢。”
江楼月坐上马车,回头笑了笑:“好。”
等回了府,发现院里挤满了人,几位姨娘都在,钟初煦也在。
“夫人回来了!”守在门外的锦棠率先惊喜叫出声。
钟初煦皱眉,刚要往外迎过去,三位姨娘动作比他还快,愣是挤得他往后倒退几步:“你们——”
怎么夫人回来,几位姨娘的欢喜程度,比见着他回来还要热烈,叫他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夫人,您去哪儿了,没您陪着,我都吃不下东西,一直犯恶心。”阮姨娘抢在最前头,轻挽住江楼月的手臂。
“夫人出去,怎不带个人随行,怪叫人担心的。”莫姨娘紧随其后,虽也很想如阮姨娘那般黏过去,但多年的礼数教养,让她只是恭敬站在身侧。
庄姨娘没有说话,那双大大的鹿眼盈盈望过来,饱含的忧心一目了然。
江楼月平日里也没少出府,只不过没像今日这般耽搁这么久,笑了笑随口找了个理由:“铺子遇上点事,管事的解决不了,我便匆忙着去了,都站出来做什么,进屋吧,用过晚饭了吗?”
“夫人。”钟初煦行出来,想靠到江楼月身边,却发现几位姨娘挡得严严实实,他只能站在最外围。
“夫君怎么也来了?”江楼月想到那些画面,瞧见他,连假笑都装不出来,面无表情往屋里走。
几位姨娘赶忙跟上,钟初煦从怀里拿出一个细长锦盒,笑着道:“今日下朝回来,瞧见街边有家新开的玉石坊,人还挺多的,便给夫人挑了支玉簪。”
江楼月回身接过,打开来看,玉色清透,竟还不错:“难为夫君有心了,情绪不佳,还能想着我。”
钟初煦目露疑惑:“情绪不佳?”
江楼月叹了口气:“我听说了,你那贴身婢女云月遇上歹人,被掐死了,她伺候夫君已有些年头,想必你这心里,极不好受吧。”
钟初煦细不可微地蜷了蜷手指,顺着话应下来:“是很难受,这种不幸的事,我来处理便好,本不愿夫人忧心,没想到你还是听说了。”
“虽只是个奴婢,但好歹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夫君可得用点心思,知会官衙认真查办,早日抓住那歹人,给云月丫头讨回公道。”江楼月说话间打量着钟初煦,发现他面上是恰到好处的哀切,听到这话又露出几分义不容辞的坚定。
“好歹主仆一场,就算夫人不说,我也会这般做的。”
江楼月被钟初煦的无耻还有演技给折服,云月分明是他掐死的,还能脸不红心不虚的接下这番话。
席间,阮姨娘和莫姨娘所吃的都是庖厨按照两人口味单独做的食物,钟初煦瞧见后又想到李氏同他抱怨的那些话,若有所思。
两位姨娘自有了身孕,夫人便方方面面都照料着,母亲心系钟家子嗣,也格外关注,只不过在方式上和夫人大有不同,尤其在吃食上,母亲抱怨过多次,每日吩咐庖厨做给姨娘的补汤,都尽数被退了回去。
夫人在外界眼里,哪哪都好,唯独只有一点,被人说是妒妇。若两位姨娘能安好地产下子嗣,妒妇这点自然会消弭,可若胎儿出了什么意外,那夫人就是最难辞其咎的。
即便她有千般万般好,只要犯了这样的错足以被休妻,此番也无需担心落人口实,钟初煦心思急转间有了想法。
这顿饭,江楼月也吃得心不在焉,桌上特意按照她口味做得羊肉鸡肉牛肉各种肉,突然就不香了。
钟初煦应下倾云郡主三月内休妻,指不定为了达到目的而做出什么伤害温蕊的事情,毕竟他掐死自己的婢女都能眼也不眨一下,谁知道会不会更加丧心病狂呢。
“夫人,您今日似乎胃口不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莫姨娘见江楼月没怎么动筷,轻声问道。
“无事,只是不太饿。”江楼月答话间望向莫姨娘,陡然心思一动,钟初煦在意名声,想要名正言顺休妻必然得挑出点温蕊的错处来,她大概知晓他会怎么做了。
接下来的日子,阮姨娘和莫姨娘的吃食,江楼月依旧按照她们各自的喜好吩咐下去。
李氏如今可没以前宽裕了,本想从钟初煦那里拿些银子,却发现比她还拮据:“你说你这首辅高位是怎么当的,连孝敬母亲的银钱都没有。”
钟初煦略有不耐,倾云郡主有个赌庄损失惨重,他为了哄美人开心,狠下心送去了大笔银子。
“母亲,我在这个年纪爬到如此高位,能靠贪吗?反而为了疏通关系,花出去不少银子,您得从长远来看,只要有了足够的权势,花不完的银子那不是迟早的事情?”
李氏不吭声,近日她彻底安分下来,没再找过江楼月的茬,过惯了奢侈日子,这一平淡下来,都像是过苦日子,她也不指望江楼月能低头认错了,只要能回到以前,经常孝敬她银钱珍宝,就是她来低这个头也不是不可以。
第14章 第一个情丝结
钟府两位姨娘有孕,早在李氏出去打叶子牌还有听戏时就宣扬出去了,知晓的人有不少,大多是贺喜的,也有不少说起钟府的夫人还是有主母风范的,并非妒妇。
总的来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热度也就维持在和钟府有来往的一些人口中。
但就在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突然就热议起来,有声音跳出来且不断扩大,说的都是江楼月包揽了两位有孕姨娘的生活起居,就连吃食也全权听她安排。
李氏再出去听戏时,也听从了钟初煦的叮嘱,将自己每日安排姨娘饮食,却全都被退回给宣扬出去。
在府里她不敢找江楼月的茬,在府外同别人抱怨几句,好歹心里也舒坦不少。
于是风向开始变了,说江楼月别有用心,一个不让夫君同姨娘圆房的妒妇,在姨娘有孕后,怎可能如此大度,且大度到诡异,饮食起居悉数照料,就连老夫人每日在饮食上的关切都不允,实在离谱。
有许多人揣测,这两位姨娘腹中的胎儿怕是等不到出生,便要提前夭折了。
锦棠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说给江楼月听,气得跺脚:“那些人凭着一张嘴,空口白牙胡乱捏造,夫人待几位姨娘那般好,又怎会害她们,不接受老夫人每日张罗的补汤,还不是因为不合姨娘味口,且担心营养太好,到时候生产,姨娘得遭大罪。”
江楼月气定神闲,有这些流言乍然掀起,不正说明有人故意散播,她的猜想的确是对了。
晚间用饭。
钟初煦主动给江楼月剥了虾递过来,笑着温声道:“三日后,是皇后的千秋宴,夫人这两日可以准备一下贺礼,随我一道入宫。”
近来钟初煦格外殷勤,每日都陪着用饭,像这般主动给她布菜剥虾,更是显得有些新奇,毕竟自他坐上首辅之位,同温蕊的相处便彻底调换过来,只有温蕊伺候他的份。
江楼月瞧着那无事献殷勤的劲,猜他是想在入宫前做点什么,她倒是怡然不惧,就没在怕的。
就在入宫前一日,江楼月正和管家对着账目,锦棠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阮姨娘那边突然腹痛难忍,您快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