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艾鱼
时间:2020-06-19 09:44:32

  须臾,电话被接通。
  俞谨年寡淡冷清的嗓音传了过来:“喂?”
  周朔打着方向盘,注意着路况,嘴里对俞谨年回报情况:“按照你的指示,把人送到了。”
  “她家不在这儿啊?让我把他送到了酒店。”
  俞谨年沉默了几秒,“嗯”了声,而后对周朔吩咐:“给他准备点感冒药退烧药,再让酒店帮她熬点姜汤。”
  周朔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可置信地“哈”了下,问:“你说什么?”
  俞谨年嗓音冷淡:“你聋了?”
  “不是,俞哥,”周朔苦哈哈道:“你不早说,我都开车出来了,你让我再折回去办这些事……”
  “算了,我就这命!我这破命就是用来给你办事的!我这就回去办!”
  “啊不,我先买好药再回去。”周朔说完问俞谨年:“哥你还要什么要嘱咐的吗?”
  俞谨年说:“别说是我送的。”
  周朔“哎”了声,连声道:“是我送的,我送的行吧?”
  挂了电话后周朔轻嘁下,“我说是我送的人家也得信啊!”
  无奈之下,周朔去了趟药店,买了几盒感冒药和退烧药,又回了酒店。
  他走到前台,把药递给服务生,然后塞了点钱,麻烦女孩儿请他们酒店的厨师熬点姜汤,连同这药一起送到……
  周朔茫然了下,送到哪个房间啊?
  “就刚才穿着粉色大衣的姑娘,她是跳芭蕾的,你们认识吧?”
  “认识认识,我刚还要了张签名呢!”其中一个前台女孩道。
  “对,就送到她的房间,拜托了。”周朔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搓了两下。
  然后又问那个前台姑娘:“签名能让我看看吗?”
  姑娘便把舒晚签了名的那张纸很宝贝地拿了出来,递给周朔。
  周朔瞅了眼,跟这姑娘商量起来:“能把这张签名卖给我吗?价钱你开。”
  女孩子摇头,很坚决道:“这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多少钱都不卖……”
  “那不然,我跟你交换?”周朔很机灵道:“认识俞谨年吗?我拿他的签名照给你换。”
  女孩子的两眼发光,“你是说今晚开了音乐会的俞谨年?”
  下一秒又警惕起来,“可我凭什么信你啊。”
  周朔哭笑不得,“姑娘,你真是俞谨年粉丝吗?俞谨年的粉丝不认识我这个经纪人吗?”
  “啊,我就说看你有点眼熟!”女孩子豁然开朗,惊讶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的,你确实是俞老师的经纪人朔哥!”
  周朔嘿嘿笑了声,继续谈条件说:“你把舒晚的签名给我,我绝对给你弄一张俞谨年的签名照,怎么样?”
  女孩子还是有点犹豫,主要是怕现在给了他,他万一不来了呢!
  周朔没得办法,让前台姑娘打开手机的拍视频功能,对准他。
  他简单粗暴地说:“我保证,绝对会给你拿谨年的签名照来,如果我骗你,你就把这视频发到网上去,让大家都谴责我。”
  录完了后周朔拿到那张签名,笑着说:“我不为我自己想也得为谨年想啊,不能因为我说话不算数牵连到他不是?”
  “你为什么这么想要舒晚的签名啊?”女孩子好奇道。
  周朔连忙解释:“因为我是她的忠实粉丝,特别喜欢她跳的芭蕾舞。”
  “等着,哥今晚就把签名照给你送过来!”
  .
  舒晚进了房间后在沙发上坐着发了会儿呆,然后就进了浴室去洗澡了。
  等她从浴室里踏出来,门铃正在响。
  舒晚走到门口,问:“谁?”
  酒店的服务人员说:“舒小姐您好,我是酒店的服务生。”
  舒晚打开门,服务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热腾腾的姜汤,还有一个药袋,里面装着几盒药。
  “这是您的姜汤和药。”
  舒晚轻皱着眉说:“我没有要姜汤和药。”
  服务生温和地笑了下,对她道:“这是您的一位粉丝托我们给您的。”
  舒晚接过托盘来,关上门回了客厅。
  她把东西放在茶几上,垂眼看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和那些药,想了好一会儿都猜不出是谁来。
  除非……是刚才给她要签名的那个姑娘。
  应该就是她了吧。
  舒晚轻叹了下,打开网络电视,端起姜汤慢慢地喝起来。
  结果电视里正播放着一则娱乐新闻采访。
  而被采访的人,正是今晚开办了音乐会的俞谨年。
  “俞老师,对于今晚的音乐会,您个人觉得满意吗?”
  男人眉目冷清,站在摄像机前,淡淡地回:“有一点遗憾。”
  “嗯……请问方便说一下是什么遗憾吗?”记者追问。
  俞谨年说:“有位朋友没能到场。”
  “那我想……这位朋友一定对您很重要吧?”
  “嗯。”他言简意赅。
  看到这里时,舒晚还觉得挺正常。
  可是,接下来的采访内容,却让她登时僵住,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记者换了话题问:“刚才了解到最后一首钢琴曲《晩》是您第一首原创钢琴曲,俞老师能说一下和它相关的东西吗?比如灵感来源,创作历程等等。”
  俞谨年垂了垂眼,又掀起眼皮来,目光淡然地看着前方,话语低沉而平静,说话就像他弹钢琴时一样,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灵感来源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位朋友,她曾哼了几句,我是按照她哼的调子编成的这首钢琴曲。”
  “给她留了位子,但她无法来。”
  “就……希望她听到的话,会喜欢吧。”
  不知不觉间,舒晚的眼睛已经被姜汤的热气熏的泪流满面。
  《晩》——晚晚。
  采访还在继续播放着。
  记者又问了一个新问题:“想要听俞老师音乐会的人非常多,我看网上的大家都在抱怨没有抢到票,很惋惜很遗憾,而且还听说俞老师亲口拒绝了要把音乐会办在可以容纳上万人的体育场,特意选了这个地方,这是为什么呢?”
  俞谨年回:“因为2120对我有特殊的意义,这个场地的座位,刚好是2120个。”
  因为,今天是晚晚离开的2120天。
  分别的2120天,晚晚回来了。
 
 
第137章 137
  周朔直接开车去了俞谨年的住处, 到了门口一顿按门铃。
  俞谨年给他开了门,他捧着那张一点都没有被淋湿的签名,冲俞谨年显摆:“俞哥,哥, 你看看这是什么?”
  俞谨年本来没兴趣, 但周朔一直拿着一张纸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让他不想看也看到了。
  结果这一看, 俞谨年就表情怔了下。
  旋即就要把这张纸拿在手里。
  但却被周朔灵活地躲开了。
  周朔对俞谨年说:“哥,这东西可是我跟人家换的, 你赶紧给我写张签名照,签名照给我,我就把它给你。”
  俞谨年瞅了周朔一眼, 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到客厅,拿出一张照片来, 就签了自己的名字。
  周朔立刻就把那张有舒晚签名的纸双手奉上, 没再打扰俞谨年休息, 捏着签名照就跑了。
  俞谨年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垂眼看着这张纸上龙飞凤舞的“舒晚”两个字,发呆了很久。
  他曾经在杂志上见到过她的签名, 也在电视上某个活动现场的签字板上见她写过签名。
  更早之前,他见过无数次她在自己的书本上、试卷上,写下工整娟秀的“舒晚”。
  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她手写的签名。
  晚晚长大了。
  就连写自己的名字都不再那么小家碧玉,而是越来越有范儿。
  俞谨年起身,捧着这张纸, 进了卧室。
  他输了密码,打开床头那个上了锁柜子,在里面拿出一个很厚重很大的本子来。
  掀开封面,里面全都是这几年来他剪下来贴好的有关于她的各种采访报道内容。
  俞谨年把这张签名夹在了和今晚没有送出的那张音乐会票根的同一页。
  然后又将这本很厚很厚的本子放回了柜子里。
  柜子中除了这个本,还有好几本杂志或者周刊,全都是有关于她的人物专访或者消息的。
  俞谨年将柜子关上。
  像是锁住了自己心底的密码锁一般。
  今晚在他踏上了房车转而让周朔去送晚晚时,周朔不解道:“俞哥,你不让她跟你坐同一辆车我理解,因为你不想被记者拍到,怕牵连了她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可刚才打声招呼是可以的啊,就算是偶像跟粉丝,在演唱会地点的门口遇见了,说句话也没关系吧?”
  “你为什么不理她,你看人家当时……委屈的快要哭了……”
  俞谨年躺到床上,闭上眼后低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理她?
  因为她害怕面对他,因为她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因为,晚晚心底矛盾,晚晚不知道她要怎么跟他相处。
  倘若他像原来那样对她了,她反而会惊慌失措地跑掉。
  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他宁愿自己远远地望着她,也不想她消失在自己面前,永远躲着自己。
  晚晚……
  俞谨年在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梦境中时,还在情不自禁地想她。
  十多岁的小女孩儿穿着跳芭蕾时穿的蓬松而轻盈的纯白tutu裙,腿上套着一双白袜,脚上是一双芭蕾舞鞋。
  小姑娘的长发盘起,表情带笑,漂亮的眼睛灵动清澈。
  她踮着脚尖,姿势标准的在舞台上跳着《天鹅湖》。
  他恍然间看到了一只洁白美丽的小天鹅正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小女孩跳完后就朝他跑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扬声清脆地喊他:“小叔!”
  她跑到他面前,兴高采烈地问他:“小叔,我刚才跳的好看吗?”
  他温和地笑着摸了摸她脑袋,夸奖道:“晚晚跳的特别漂亮,非常好看,就像一只优美的白天鹅。”
  画面忽转,他回到了她15岁那年,女孩子拿了一个奖后抱着证书捧着奖杯跑到他面前,明媚的脸上满是张扬,她把证书和奖杯都塞到了他怀里,浅浅莞尔中略带一抹少女的羞涩,但还是很大胆地对他说:“俞谨年,我喜欢你,你当我男朋友吧?”
  “晚晚,我是你小叔。”他无奈地失笑,话语却说的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可你跟我有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因为我们两家关系好,只是因为我爸爸和你哥哥总在一起合作,我们又不是真的叔叔和侄女。”她不服气地仰脸和他对视着。
  “不可以,晚晚。”他抬手,想和原来那样摸她的脑袋安抚她,却被她倔强傲气地打开,嘴硬地生气道:“不可以就不可以,别碰我!只有我男朋友才能摸我的头。”
  后来没过多久,他把她哄好,她没再提要和他在一起的事,他却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觉得时间过的可真慢。
  本来想等她到18岁的,可被她一闹,他有点沉不住气,想在她16岁就挑明了。
  她要参加洛桑国际芭蕾舞比赛,出国之前他温声对她说:“晚晚你好好比赛,等你回来,我送你礼物。”
  “好。”她笑应。
  可……他也没料到,她回来后,等着她的,是他哥哥的去世,是她父亲的锒铛入狱,是她们家一夜之间被查封,是她母亲哭天喊地后的晕厥。
  是,他和她的不得不形同陌路。
  梦境中那些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场面,一幕幕一帧帧,如同播放电影一般,重复反复地上演着。
  床上的人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汗。
  “对不起……”她站在大雨里,浑身湿透地耷拉着脑袋,嗓音带着哭腔,只会哽咽着对他说:“俞谨年,对不起……”
  舒晚哭着惊醒过来,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她茫然地睁着眼睛,还在控制不住地啜泣着。
  过了片刻,她有些缓过神来,情绪也平复了不少,就慢吞吞地坐了起来。
  舒晚摸过手机,打开屏幕想看看几点了,结果就看到了母亲打来的好几通电话。
  她昨晚喝完姜汤后吃了感冒药,睡觉的时候把手机静音了,所以不知道母亲给她打了这么多电话。
  除了电话还有很多新的消息冒出来。
  舒晚打开微信,看到了母亲发过来的十几条消息。
  【妈:晚晚,你告诉妈妈你现在在国外!】
  【妈:他们在骗妈妈对不对?你还在留在剧院对吗?】
  【妈:女儿,你是妈妈这辈子的骄傲,一定要努力地往高处走,别放弃好的机会。】
  【妈:你可是最年轻的芭蕾独舞演员,前途无可限量!】
  【妈:别做傻事孩子,乖乖留在美国芭蕾舞剧院。】
  ……
  【妈:你不要妄想你跟俞谨年能在一起!这辈子你们都不可能的!他们家不会接受你!】
  【妈:看到了给我回个电话,不然我就去美国找你。】
  舒晚有点头疼地叹了口气。
  她放弃了美国芭蕾舞剧院的优渥条件,选择回国发展,这件事她并没有和母亲说。
  因为舒晚知道,母亲绝对不会同意。
  所以她先斩后奏了。
  但终究逃不掉要跟母亲解释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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