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那青年未动,只是侧开了身子,站在了一旁,“臣守着公主。”
“十九,将此物交给严国太子殿下。”沉璧叹了口气,却没强硬要求对方出去。
此次出使,兄长并非是要派凌哥哥的,但是最终为何是凌哥哥,她也猜得到是为了什么。
十九双手接过那几份信件,绕过屏风递给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沉国的诚意已经在此,还望太子殿下信守承诺。若是如此,沉璧这伤,便不算是白受了。”
“自然。”男人接了信件,却并未心急去打开,“沉国若是守诺,孤自不会食言。”
“十九,送客。顺便告诉使臣团,静候三日,都不许生事,否则,本宫不会饶了他们。”
“是。”十九低头应了,弯腰请太子殿下出去,“严国太子殿下,请。”
“公主,任何事情都不值得你拿自己的身体做筹码。”待人离开,那青年才开口说了一句。
他低着头,从沉璧的角度根本看不见神色。
“凌哥哥,兄长登基,朝中俱是沉疴,大皇兄的势力,并未完全铲除,总是夜长梦多,若是以我一道伤,换来一个动手的理由,有何不可?”
沉璧笑了下,神色带着几分坚毅,她身为公主,自然该担起这份责任。
“若是这剑,偏上几分,公主便没命了。”青年的声音有些轻,让人听的不是十分真切。
“凌哥哥,你父亲是朝中太尉,你是新任状元郎,若是沉璧嫁你,你可会助兄长,还沉国一个盛世安宁?”
沉璧抬头隔着屏风看他,眼里认认真真。凌哥哥对她很好,又极为出色,往日里,是她魔怔了。
只是,她想知道,凌哥哥喜欢的,是公主,还是沉璧。
“臣与臣父自会为国为民出力,公主不必委屈自己。”
“那若是沉璧想嫁呢?”
“臣,凤冠霞帔,十里相迎。”那青年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坚定,却掷地有声。
他遇上过许多女子,温柔的,娇媚的,可爱的,可是从来没有哪一个,比他在军营看到的那个,为将士们击鼓唱歌,鼓舞士气的那个女子更让他心动的。
“一言为定。”
“此生不悔。”
“殿下,如何?”齐岁在瞧见人出来时,便迎了上去。
“派人护着,莫要再出岔子。”太子殿下下了命令,既然对方的由头已经有了,接下来若是再出事,便是他们的不是了。
“是,殿下,臣明白。”齐岁点头,而后便离开了原地。
先前大理寺卿已经回去了,禁军统领去提禁军抓住的刺客了,现下得了殿下的准话,他该带人去查去审刺客了。
“太子殿下,家父有请。”太子殿下出了馆驿后,便有一蒙面女子上前来请,那女子一身白裙,脚下微跛。
“带路。”
那女子脚下不紧不慢,带着他绕了一条街,才来到在了一处铺子门口,将人带了进去。
是处卖纸笔的铺子,入内便能闻见清新的墨香。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原本正值中年的男人好像老了数岁,脊背微微佝偻,掀袍就要跪。
“不必。”太子殿下弯腰扶了一把,将人拉了起来。
“殿下,草民今日请您过来,只是有一句话要问,”原本的戴抚巡,如今的一家小铺子老板,神色十分认真的问了句。
“那船货物,当真是到了那些匪徒的手上?”
他不是没生过疑心,可是无处可查,他只能自欺欺人,认为那一船货物,是沉了底。
可是这几个月,他几乎不能安眠。扶云城哪里来的匪徒,能吞的下那一船东西。
可是偏偏,太子殿下审出来的结果便是这样。
第39章 局破
“不是你的错。”
这句话成功让那对父女都红了眼, 低头跪了下去。
“殿下,草民,只求个答案。出了这铺子, 草民便不记得了。”男人的声音无力,满是沧桑。
“石首, 沉国大皇子。”
太子殿下已经离开许久,地上那人依旧未曾起身。
石首是边界的一处城池, 也是太子殿下亲征打的最为艰难的一处, 因为, 原本困守的沉国将士,靠着不知何处运去的粮食物资,多撑了半日。
战场上,瞬息之间,便死伤不计。
东宫。
“殿下,近日可好?”褚夫人瞧着眼前人面色红润,心下也更安了几分,就着对方扶自己的手在一旁的软榻上落座。
“舅母, 雨儿好想您啊。”褚雨紧挨着她坐,抱着她的手臂撒着娇。
“你呀,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还是和个孩子一样。”褚夫人满是无奈, 伸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招手唤了贴身的婢女过来。
“这是你大姐姐修补出来的曲谱,原本也给你送回来了, 道是她那留了本抄录出来的,日后有机会为你合奏一曲。”
“好,竹蔓。”褚雨转过头去欢喜的看了一眼,而后唤了一声,抱着褚夫人的手却自始至终没松开。
竹蔓上前接过那婢女手上的木盒子,而后寻了妥帖的位置放好。
“你舅父说,瞧见太子殿下这几月常换荷包,是你绣的?”褚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眼里皆是笑意。
“是。”褚雨脸红了几分,其实哪有什么常换,她不过是给殿下不同颜色的衣物搭了不同的荷包而已,那样看起来,总归更为合适一些。
“不错。”有宫人过来上了茶,褚夫人闻见了茶香,又瞧了一眼,便知晓是这丫头往日里在府上惯爱喝的茶叶。
“你呀,既然殿下喜欢,日后便多学学,虽不至于要你为殿下做多少的针线活,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多动动手的。
也是太子殿下气势足,否则呀,有你劳累的。”
“舅母。”褚雨晃着她的手臂,一声赛一声撒娇的厉害。
“这些日子,国都中的流言,可会不快?”褚夫人说着便正了面色,她是世家出身,未受过什么委屈,而她手下养大的这几个孩子也是。
朝中政事她不管,但是让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她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舅母,东宫是殿下的东宫,没有那些不开眼的会拿那些话来烦雨儿,宫中有旁的宫人嚼舌根子,雨儿也听过几嘴。
”褚雨没有插科打诨过去,而是认认真真的回答,“
太子殿下允过雨儿,白首不相离。
舅母和母亲也教过雨儿,这生活,历来是自己过的,而不是旁人说的。
旁人爱议论什么,我们便是管得住,也管不住人心。
与其信旁人的猜测,不如信自己的心。
雨儿觉得,太子殿下不会娶旁人。”
这些日子,她并不常出东宫,因为近日她在慢慢接手东宫的账务什么的,有时候若是忙了些,晚间睡的迟了,还会被太子殿下直接自账册前抱走。
虽然殿下不说,但是她明白,殿下是欢喜她的。
更何况,
“舅母,太子殿下是储君,却也是雨儿的夫,雨儿信他。”
褚夫人看了她一眼,又环顾了四周无一抬头的宫人,只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再未多说什么。
既然雨儿自己想的透,她也不必再嘱咐什么。
“你如今入了东宫也已经一个多月了,我来时带了调理身子的方子,太子殿下回来时,让人送过去给太子殿下看一眼,而后便尽早用上吧。”
“舅母,我还小。”褚雨脸色爆红,比先前在闺中时接过自家舅母给的那‘神秘’册子时还红的厉害。
“而且,舅母,雨儿还是觉得有些怕的。”
后半句她的声音小了许多,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只要想起许多女子都说生产是往鬼门关上走一遭,她便有些害怕。
“胡思乱想什么,舅母自然知道你岁数还小,那方子是张膳食单子,不伤身子,是太子殿下先前去府上时央舅母寻的。”
褚夫人安抚着她,温声解释了几句,“不是用来备孕的,而是避子的。
世家里也不是没有夫人在用,只是从不放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有些人家心疼女儿或者儿媳年岁小,也是用过此类方子的。
虽有用,却也不绝对,便是真怀上了,殿下也不必忧心,有太子殿下和褚家在,总不会让殿下出了半点意外。”
“太子殿下找舅母要的?”
“自然。”褚夫人神情自若,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开口说了句,“舅母该回府了,在宫中照顾好自己,太子殿下宫中只有殿下一个,但也莫要太过任性了。
你们这些殿下身边伺候的,可要千万记着些,夏日还未过去,莫要让你家主子贪食了凉,一日里也莫要让她多食了甜食。
甜食易伤牙,饮食上也多注意些,殿下脾胃虚,莫要让殿下有何不适。”
后面的话,都是对着伺候的宫人说的,往日在家中,她们都能亲眼看着,现如今,便也只能吩咐这些宫人了。
“殿下,不必送了,你大姐姐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若无任何差池,定会如期完婚。”
“好。”褚雨起身,不舍的将手松开,还似幼时一般站在褚夫人面前。
褚夫人起身往外走,未再去多看她。自小养在身边的,虽心里知道孩子有自己的人生,瞧着那般神色,也是舍不下的。
“殿下,今日宫人说,太子妃娘娘似是有些不高兴,自褚夫人走了之后,便有些怏怏不乐的在凉亭里呆着了。”
迟行随着人进东宫的时候,开口提醒了句。
他今日回东宫取东西时,遇见相熟的宫人提了句,他出宫时,也瞧见了太子妃娘娘在亭子里,拿着鱼食喂鱼,看起来确实兴致不高。
“嗯。”太子殿下脚下一顿,便换了个方向,往东宫那处凉亭而去。
“太子殿下。”几个婢子守在亭子外面,见了男人便屈膝行礼,却被男人抬手制止。
“殿下,你回来了。”褚雨一转头便瞧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眼里凭空生出了几分惊喜来。
“为何不高兴?”男人低头看她,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顶。
褚雨伸手抱着男人的腰,语气带了几分委屈,“今日舅母来了,臣妾有些想家。”
“改日带你出宫。”男人的声音平静,但是低头看她的视线里却带着难言的温柔。
“殿下,不必了。”褚雨摇头,她是想家,可是想的是未嫁人的时候。
今日虽见了舅母,舅母也还是如以往一样关心她,可是不一样了,舅母如今唤她,是殿下,而不是雨儿。
她从未这样清楚的意识到,她是已经嫁了人,离开了家。
所以才有些难过罢了。
“开心些。”太子殿下的声音在渐暗的天色下有些温柔,耐心的安抚着身边的人。
“那殿下要待臣妾好些,待臣妾最好。”褚雨仰着头去看男人,她今日画了桃花妆,额间有朵灼灼盛开的桃花。
凝眉时,是美人微颦,展眉时,似清风抚过渐渐盛开的繁花。
“莫撒娇。”男人与其对视了一会儿,便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的太子妃,年岁小,需要人哄着,又爱撒娇的厉害,除了惯着,也无旁的法子了。
待二人一起用了晚膳,洗漱过后躺在榻上时,褚雨突然开口问了句。
“殿下为何要舅母寻避孕的方子?是不想要臣妾为殿下生孩子吗?”
骨架娇小玲珑的女子躺在男人怀里,声音悦耳动听。
“不是。”男人伸手将人揽在怀里,动作熟练。
“那是为何?”褚雨并未有半分反抗,而是顺从的靠近了男人。
这次男人却是不愿意答了,总不能让他说,是因为觉得她还小。
毕竟他已经动了她,这个理由,颇有些立不住脚。
何况那方子,也能调理她的身体,让她更为康健,便是怀上了,也不会有何损伤。
可是对上那双认真的眸子,他也生不出不给她回答的心思。
他的太子妃,惯会撒娇。
“再过几年。”
男人拿手盖住那双眸子,随后也合上了眼。
一日后,程府。
“怎么回事?”程时景看着出现在自己院子里的人,语气颇为不耐。
“程大人当知道,若是我们被抓了,您也逃不了干系,所以还请大人送我等出城门。”那黑衣男人身上带了伤,神色有些阴桀。
“馆驿的布防图,可是您给我们的。
这与他国皇室私下筹谋合作的名头,程大人怕是担不起。”
“你们还有多少人?”程时景坐在石桌前,抬眼去看他。
“不足二十。”
“原是如此,那便对了。”程时景低头不知说了句,突然抬手一挥,“拿下。”
有禁军突然出现,将院子里那人团团围了起来,墙上也多了弓箭手出来。
瓮中捉鳖,那人已经插翅难逃。
“程大人,殿下有请。”齐岁出现在院子里,拱手邀了句。
他只是个查案子的,所以不懂,为何这位按理来说前程无限的小程大人会参与这个局。
第40章 夜事
“拿你一个, 保住程家,程家下的本不小。”沈存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神情冷了下来。
“沈将军, 慎言。”程时景跪在地上,神色却无半分示弱。
他也不想赔上前程, 但是他是世家子,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自然要以家族为重。
东宫步步紧逼, 要查当年之事,若是无人站出来担着,整个程家都得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