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鱼丽振振有词,气得晴容几乎想翻白眼。
  她何曾朝勾“三”,暮搭“四”?
  赵王的糊涂桃花本非她所愿。今夜和魏王聊上,始于轮椅差点撞人,赔礼道歉乃本分,人家纡尊降贵,她礼貌回应,仅此而已!
  若这算不清不白,那么……太子殿下不动声色引她出画阁、悄咪咪道歉后还折花枝、夸她比德于玉、更坦诚“确为偶遇九公主而去翰林画院”,岂不污得不可再污?
  更别提指尖相触,以及化身为动物时的种种……
  晴容无端忆起早晨偷瞄的光景。
  他抖开素白蚕丝寝衣时正好逆光,肩膊腰身轮廓若隐若现,颈肩线条柔和不失刚韧之气……啊啊啊!
  定是猫眼睛出了差错,才会使得那家伙肤色光泽分外勾人。
  “脸红!耳根也红!你心里有鬼!看上那人模狗样的老四了!”
  鱼丽不合时宜戳破,殊不知她神思已飘忽转移。
  晴容百口莫辩,沮丧掩面,从指缝间漏出一句:“没……没有!”
  ——至少,和老四没半枚铜钱的干系。
  老天爷啊!赶紧结束这种诡异现象吧!
  难不成……婚后于某亲王身侧入眠,梦中则跑去千乘之尊乃至万乘之尊的床上……别、别想了!
  ···
  戌时,马车穿街过巷,远离喧嚣,抵达行馆门口清静地。
  眼看余叔靠在车前昏睡,晴容留木轮椅在车内,吩咐车夫和仆役送他回小院落,不料石狮方向传来一声娇嗲的猫叫声。
  “……妙妙?”
  晴容心花骤然绽放,循声而望,但见暗影处缓缓步出一名瘦削青年。
  灰衫素简,容色苍白,一双桃花眼深邃高洁,狭长眼尾上挑,一睨一扫不露喜怒。
  即便搂住妙妙,拄着拐杖,衣袍旧陋,亦遮盖不了一身雅贵之气。
  晴容咽下对妙妙的呼唤,改口:“余大哥好些了?我自会安排人送余叔,原是不必劳你亲来接应……”
  余晞临杵在原地,暗藏锐气与冷寂。
  “妙妙闯祸了?”晴容等不到答复,以温婉口吻提议,“先上马车?”
  仆役阿志上前搀扶,遭余晞临淡淡一瞥,不由自主停步。
  晴容困乏至极,实在无闲情揣测落魄公子的隐秘心思:“若无旁事,明日再叙,失陪了。”
  她整顿衣裳,换回一国公主的端庄,径直走向大门。
  余晞临一言不发,摊开右掌,展示朱色瓷瓶。
  晴容认出是她给余叔的药瓶,奇道:“此为何意?”
  归还空瓶?还想再要?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谁有工夫玩猜谜游戏!
  阿志接转呈上,她揭开瓶塞,确认尚存两颗丁沉煎丸,更摸不着头脑。
  余晞临一瘸一拐行至马车边,腾出右手轻拍叔父。
  鱼丽怒了:“姓余的!别欺人太甚!我家小公主哪里对不住你?萍水相逢,怜你们孤苦无依,处处照顾!你倒好,成天板着冰块脸,问啥都不应,是聋是哑?”
  余晞临纹丝不动,待她噼里啪啦说完,方徐徐转目,平静直视晴容。
  “九公主照料我叔侄,发自真心,还是受人所托?有意相助,还是存心害人?”
  晴容险些怀疑耳朵出问题,惶惑、茫然、愤怒、冤屈……似澎湃狂潮席卷而至,瞬间淹灭心中明灯。
  “余公子,本公主与你非亲非故、非友非敌,受谁的托、存心害谁?请你明明白白道清楚,切莫无故辱我贺若家的名声!”
  余晞临冷眼望向长街拐角处,无血色的嘴唇挑起哂笑。
  ···
  马蹄声与车轮声渐近。
  一队人马护送一辆鎏金嵌宝的楠木马车急急赶来,不多时已停在行馆门外。
  晴容认得是嘉月公主的车驾,正想稳住余晞临,以免冲撞贵人,车上却炸起溢满恼火的女嗓。
  “贺若妹子好一手左右逢源!与四哥夜游篱溪,要置我三哥于何地!”
  夏皙怒气冲冲提裙下车,欲向晴容讨个说法,目睹行馆外的阵势,话音凝噎,人如石化。
  晴容盈盈施礼,意欲解释误会,未料夏皙右手轻抬,制止她开口的同时,更勒令随行仆侍退后。
  云破孤月来,清晖皎皎,铺展一地霜色。
  夏皙连连吸气,继而拨好鬓角碎发,笑颜逐寸明艳,杏眸则噙满泪花。
  她小心翼翼前行,每一步如履薄冰,生怕踏碎年月堆积的渺茫希冀。
  晴容觉察她视线一瞬未移落向那清瘦男子,思忆中的零碎片段模糊拼凑。
  ——北山寺庙外,七皇子曾说,小舅舅和表哥回京了,住在城西和城北交界……
  ——别院东暖阁内,太子质问妹妹,多次去表哥所居一带,派人把货物全买下,瞒得过谁……夏皙说,别无所求,惟愿他别太凄苦。
  ——余叔平日被禁足,但对京城风物极其熟悉……
  答案撂在眼前,砸得晴容懵然不知所措。
  夏皙谨慎走到余晞临半丈外,不敢靠近,又像是想要多靠近半步。
  泫然泪目上下端量,克制隐忍间难掩爱怜;丹唇翕动良久,牙齿止不住打颤,总算挤出一句呜咽。
  “你……你瘦了。”
  字字战栗。
  余晞临有些微失神,半晌回魂,话语无波无澜,无悲无怨:“草民谢嘉月公主救命之恩。”
  夏皙眼里星光暗淡。
  缄默片刻,余晞临推了推叔父,柔声道:“叔,回去吧。”
  余叔鼻腔哼哼呜呜,未醒。
  “表哥,信我吗?”夏皙脸颊滑过两行清泪,被她快速擦掉,满怀期许追问,“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余晞临垂目,语气冷沉:“事到如今,各走各路。前缘已尽,再无可盼。”
  说罢,用力推搡余叔。
  余叔咳了两声,睡眼惺忪:“小晴容,到家了?”
  “走吧。”余晞临闷声应道。
  余叔闻声,彻底清醒,迷惑四望,歪头打量夏皙:“这是我家小阿皙吗?”
  夏皙哽咽:“小舅舅,我……”
  余叔边叨念“小阿皙”,边喜滋滋下车,遭侄儿使劲扯住。
  “认错人了,走吧!”余晞临扭头拄杖而行,路过鱼丽身边,陡然一咬牙,把猫塞给她,“妙妙……归还九公主。”
  余叔嚷嚷“是小阿皙”,恋恋不舍望向夏皙和晴容,终究乖乖听话,搀扶侄儿没入灯火阑珊处。
  春夜温风拂过,吹不暖人心。
  晴容勉强拉回思绪,纠结是否要请夏皙入内就座,却听她语调幽幽掺着怨气。
  “九公主勾我三哥的心,又私会四哥,更与晞临表哥一同养猫……三管齐下,是我从前太小觑你了!”
  晴容委屈,当过她的小兔兔,就该随意被扣帽子?连套三顶!真是“冤”上加冤再加冤。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不止这些,她还睡我的床、偷窥我换衣服、谗我的身子!
  晴容:嘤,你、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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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续通宵加大姨妈折磨,我顽强地来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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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弯月重匿云间,街上一片阴寂。
  夏皙撂下那句话,不予晴容分毫辩解的机会,即刻回身步向马车,扬长而去。
  晴容怔立原地,百感交集。
  ——当年发生了什么?先皇后和前太子的亡故有何隐情?为何导致余氏满门抄斩?偏又留下叔侄二人性命?
  她仍记得,余叔曾说侄儿“是驸马”,想来余晞临和夏皙有过婚约。
  而余晞临的腿伤,大抵因此案而起;之所以待她这九公主冷淡到极致,估计早就认定,她的诸多照顾,源自夏皙所托……
  晴容紧攥朱红药瓶,细味他那番话,再对应自身病情变化,眸光一沉。
  沉默许久,她冷声发令:“适才所见所闻,不许再提。”
  鱼丽停下揉猫的手,欲言又止,终归默默颔首。
  ···
  捣腾大半日,晴容累极,顾不上余家和天家的纠纷,也等不及菀柳返归,早早沐浴更衣而歇。
  隐约觉察香味变化,她不满轻“哼”一声,决意继续补眠。
  “……沆瀣一气,糊涂结案,觉本宫资历太浅,瞧不出其中猫腻?”
  夏暄沉且冽的嗓音回荡于空气中,连带伽南香气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诱发她心腔一阵微颤。
  晴容没忍住,偷偷睁开一只眼。
  她是谁?在哪儿?做什么?
  入目是书阁首层,她正单足站立在六条屏前的木架上,翠色羽毛蓬松如球,体型不大,依稀是鹦鹉模样。
  ——该不会变成贼兮兮的坏蛋辩哥吧?
  夏暄一身公服,负手踱步于案前,眉峰冷锐。
  另有两人分别穿文武官服,垂首而立,毕恭毕敬。
  红袍中年男子劝道:“殿下请息怒,此案涉及京中半数香铺,涉事者狡猾,混淆视听;余人唯恐遭报复,含糊其辞,才闹至今日局面……”
  夏暄侧颜不怒自威:“那刑部、大理寺吏员畏首畏尾,受何方压力?”
  “这……”
  “证物保存不当、多种档次混合一处,又是谁从中作梗?”
  两名官员目目相觑,未敢回话。
  夏暄顿住脚步,语气更添萧飒:“二位食国家之俸禄,束带立于明堂,可曾反躬自问,有否做到恪尽职守,上无愧于天,下不负于民?
  “走私牟利,本不算惊天大案,可案子定罪如此敷衍草率,若被后世之人慧眼识破,绝不单单是本朝办案不力、天子圣名折损,更会成邦国臣民万世万代的笑柄谈资!你我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二人汗流涔涔,面露惭色,齐声:“微臣知罪,定当尽心竭力,彻查此案。”
  夏暄脸色稍稍缓和,袍袖一摆,示意他们退下。
  晴容见他转身,赶忙闭目装睡,内心苦思:第一,先换个安全地方,第二,想办法弄晕自己,好瞬间返回舒适大床上。
  夏暄心事重重,未留心鹦鹉以笨拙姿态滑下,待“它”迈开两脚,“吧哒吧哒”蹓跶,才低头注视,发出“嗯”声疑问。
  晴容顿时收敛羽毛,僵在原位。
  “辩哥,想偷吃?”夏暄被她的滑稽相逗笑,取出一颗核桃,“拿去。”
  晴容深知,辩哥剥个小小坚果不在话下,可她头一回进入鹦鹉体内,各部位尚未适应,兼之满心想开溜,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摇摇晃晃前行。
  “哟!好大的架子!”
  夏暄像受到挑衅,箭步上前,一把抓起她,整个鸟翻转在案头,十指对着毛茸茸的翅根、胸腹、腿爪一顿乱挠,边挠边笑:“看你敢不理我!”
  晴容:……!!!
  她下意识“伸手”去挡,奈何翅膀不够灵活,只好挥舞小爪,张开鸟喙,以抵抗“猛烈攻击”。
  丧尽天良!惨无鸟道!
  夏暄玩够了,轻戳“它”脑门:“再给你剥一个,下不为例。”
  晴容连忙翻身,可被他十指戳得身心发麻、腿脚无力,只能“趴”在一叠书册上晦气抖毛。
  可怜,弱小,又无助。
  夏暄熟练剥壳,把完整核桃仁放在她跟前,饶有趣味地观察她的反应。
  晴容正要做做样子,忽闻角落传来甘棠的声音。
  “殿下,有人回报,嘉月公主半个时辰前气冲冲赶去赤月行馆,却在门外撞见余三爷和大公子,这事……”
  “胡闹!”夏暄陡然往案上重重一拍,“一天到晚牵扯不清!”
  晴容吓得一蹦半尺高,忿然腹诽:惨遭你们兄弟姐妹来回折腾,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夏暄稍作安抚,又问:“余家人住在赤月行馆附近,是阿皙所为,还是巧合?”
  “属下查过,据称……是赤月国九公主的安排。”
  “怎么跟她扯上了?”夏暄长眉轻蹙。
  “坊间传言,九公主进京道上偶遇这对叔侄,怜其孤苦,加以照顾……但赵王不在京城,九公主一直称病,与嘉月公主乃新识,不像受她所托。”
  “阿皙和三哥那直脑筋,断然安排不了如此弯弯绕绕的法子。先把今夜之事压下,再查清因由。”
  甘棠应声退出。
  夏暄长指无意识敲桌,眉头未展,似乎遇上悬而未决的难题。
  晴容吃了两口核桃,转而欣赏剔红漆盒、玉炳棕帚、端砚等精美画具,恨不得将古松烟墨条顺走。
  半盏茶后,甘棠返回,见夏暄犹自踌躇,小声询问:“殿下为香料走私案犯难?”
  “算是,又算不是。”
  见甘棠面露不解,他闷声道:“实为那位未来嫂子而犯难。”
  晴容惊呆:说本公主吗?
  甘棠失笑:“魏王忽然改变主意,让您措手不及了?”
  “可不?”夏暄搓揉额角,“老四此前明明委婉而拒,如今居然见色起意……我夹在他和三哥之间,好生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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