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那人闻声回眸,神情如常冷峻,朗目与嘴角已不自觉弯起笑意。
  唔,予她一种……偷情的错觉。
  “殿下……”
  她正要福身行礼,太子扬手制止。
  “私下不必整这些虚礼。我今日过来,一为印证此前推测,二怕九公主和乐云姐姐不熟悉,许多话未必能沟通顺畅。”
  “谢殿下矜恤。”
  晴容按捺时断时续的赧然,再一次提醒自己——赵王归京在即,太子和她之间……从今往后仅剩公事,也只能剩公事了。
  她转目打量房门紧闭的屋子,见夏暄挪步而行,当即亦步亦趋跟随。
  推开雕花木门,绕过水墨四条屏,外间空荡荡无家具,唯独正中的黑檀木椅上坐着一名女子。
  她发髻歪塌,瘦削脸庞上残妆混着灰土,难辨本来面目;一身淡绿裙袍破烂带血污,依稀可辨是行宫宫女的衣裳。
  细看她手脚受绳索束缚,再轻嗅屋中无异香,晴容稍感心安,淡然而笑。
  “菀柳,许久不见。”
  菀柳抬起头,两眼无神,幽幽的道:“见过殿下和小公主,请恕小的无法起身礼迎。”
  夏暄对屋角的两名带刀护卫使了个眼色,二人犹豫半晌,躬身退下。
  晴容见状,唯恐太子无人相护,连忙斜挎半步,挡在他跟前。
  夏暄展臂一拦,莞尔道:“不妨事。”
  晴容虽未就菀柳的事与太子沟通过,但凭借泄露的端倪,已大致推断出整件事的来因去果。
  ——当初赶赴行宫路上,乐云公主奉太子之命,让武侍以微小暗器令菀柳摔倒,再伺机扣押;然则菀柳早已对上峰透露自家公主的行踪,故而晴容和太子辨香认料当日遭到截杀;菀柳的同伙潜入行宫报信被逮,菀柳深知事败,事前弄死了送饭的宫女,调换衣服,放火烧尸。
  万万没想到,一切尽在乐云公主的掌控之下,她将计就计,不光抓获菀柳,还把枉死的宫女送回给晴容,更以暴怒掩盖事实,将上上下下瞒了个严实。
  晴容犹记收到焦尸时,一众仆侍何等震悚伤心!就连回到京城行馆,桑柔等人得悉消息无不难过落泪。
  “菀柳,大伙儿皆因你的‘死’而不好受,可见你有多得人心。不如说说看……受何人指使,目的何在,或许殿下和我会念在你迷途知返的份上,让你死得痛快些。”
  她淡定且冷静,与纤弱柔嫩的外表极不相符,既教夏暄讶异,亦令菀柳眸色一寒。
  “小的……无可奉告。”菀柳话音带颤。
  晴容哂笑:“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屈尊至此,乐云公主大发慈悲,留你性命多日,你便只有‘无可奉告’这四字?”
  菀柳垂首不语。
  晴容闷哼一声:“我自问待你不薄,信赖程度甚至不亚于小鱼姐,实在想不出你中途叛变的理由……是谁这般深谋远虑,将你安插在我身边?”
  “是,公主的确待我宠信有加,事事倚重,”菀柳深吸一口气,眼底模模糊糊泛起水雾,“可我……可我……”
  晴容蹙眉:“你有把柄在人手里?家人遭受胁迫?你肯说,我自会尽力让你无后顾之忧。”
  “菀柳自知无言可辩,请公主赐小的一死。”
  一直默不吭声的夏暄突然冷笑:“事到如今,你哪来的脸,敢对九公主提出请求?”
  “回殿下,若非小的心存感激,公主未必能站在您身侧。”
  菀柳似是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语调暗藏锋锐。
  夏暄眉宇间腾起火气,晴容适时轻摇他袍袖,以示劝抚。
  他低头直视她柔软白皙的小手攀住月白素缎衣袖,相映生辉,莫名教他气恼全消,甜到心底。
  晴容悄然松手,平静凝望菀柳:“你当然有无数次下手杀我的良机,可为何只在丁沉煎丸内加入芄兰籽,好让我咳喘多日?而又是什么事,能让你对微服私访的殿下用毒?”
  菀柳微微一怔:“你们……果然看穿了。”
  “多亏你亲自动手,也多亏殿下慧眼如炬,我才从你对香丸子过分在意而想到你头上。”
  “殿下和公主肯容小的活到今日,无非因为香铺子撤去,无迹可寻,对吗?”
  夏暄脸色微凝。
  诚然,他撒出去的网逐层收拢,有用的、确切的信息并不多。菀柳这个大活人,成了他们确切而渺茫的希望,偏生此人狡猾、隐忍,不露痕迹。
  菀柳鉴貌辨色,涩涩而笑,咬牙道:“那……我便安心了。”
  夏暄满心旁敲侧击,忽听她嘴里磨牙声更清晰,恐她对二人不利,急忙护住九公主连连后退。
  与此同时,梁上一道高大黑影落下,快如闪电,挥掌拍向菀柳!
  “别、别杀她!”晴容认出是甘棠,登时花容失色。
  甘棠动作微凝,收回未击落的手,转而冲夏暄摇头。
  晴容愣了极短一瞬,挣开太子抢上前,目睹菀柳满嘴黑血,不由得胆颤心寒。
  ——原来,她牙里竟藏有死士之毒;而甘棠想要阻止时已然太迟。
  菀柳两颊黑气涌现,眸子无端糅杂几许温情,定定凝视晴容,气若游丝。
  “小公主……主仆一场,我下毒,是在保您的命。您、您不该来宣国,更不该……联姻……”
  话未道尽,头一歪垂,呼吸停止。
  “你说什么……你、你给我讲清楚!”晴容直扑而上。
  夏暄慌忙伸臂拦住:“别去!小心染毒!”
  “我来大宣得罪谁了?我与宣国亲王联姻,得罪谁了?”
  晴容惊怒交集,意欲拨开夏暄,遭他死死搂住,半抱半推绕开四条屏,用力抵在虚掩的门板上。
  她全身细颤,泪水盈眶,嗓音嘶哑:“殿下!我赤月国乃真心实意,与大宣缔订盟约,绝无二心!您千万别误信小人谗言!”
  夏暄居高临下,双手捧起她的脸,以大拇指拭去她眼角泪花:“没事了……我不会多想,别怕。”
  晴容大口喘气,惊觉围绕的全是他特有气息,方知彼此呼吸相闻,顿感这一幕过于熟悉。
  似在被她遗忘的时刻,曾有一刹那,唇上如受落羽触抚。
  心挣脱身体的桎梏,从发梢到趾头,皆麻酥酥地漂浮于云端。
  不知冷暖,不知浮沉。
  晴容蓦地瑟瑟一缩。
  “嗯?”夏暄顺手替她拨开翘起的发丝,柔声问,“怎么了?”
  晴容心慌意乱,眼眶泛红,轻咬檀唇,悄声嗫嚅:“殿下……亲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欸?媳妇反射弧好长啊…感觉我白亲了!
  晴容:(⊙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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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
  夏暄满脑子苦思如何安慰九公主, 万万没料到, 对方冲口而出的, 居然是这句话!
  男子汉大丈夫,当面承认唐突了她, 天经地义,也算有所担当。
  关键是,他亲下去了,要么“不到位”,导致人家非但毫无感觉,更把这缱绻缠绵给忘了?
  他忽然没胆量招认,自己连坏事都干得如此失败。
  要不……再来一回?让她好好感受?
  他长眸直视她红润的唇,试探地往下稍稍挪移了寸许, 嘴边抿起一丝隐约极了的轻佻。
  “九公主觉得,有吗?”
  晴容目瞪口呆——如那一幕仅仅是她醉后迷梦,刚才那句话, 岂不成了勾引之言?
  偏生她莫名受他深邃眼眸吸附, 挪不开视线。
  眼中唯有彼此, 无处不绮丽, 心跳狂乱,呼吸渐促。
  假若这一刻他真要做点什么……她或许不会躲开。
  夏暄唇角微勾,带着温雅与柔情笑意, 轻轻缓缓,垂首。
  就在两唇距离不足一寸时,院外蓦地飘来一娇媚女嗓, “哟!乐云来迟,让九公主久等了!”
  晴容霎时回魂,既羞且恼,软弱无力地推了夏暄一把。
  “殿下……太坏了!又、又来逗我、吓唬我!”
  夏暄料想前有姐姐,后有“甘棠”,不合时宜,更放肆不得,只好担起她所说的“逗”。
  “好了好了,我怕你太难受了,就……吓吓你。剩下的,交给我。”
  晴容仍遭他堵在门上,再度推搡他,负气道:“殿下!”
  夏暄讪讪推开,从袖内翻出一方白丝帕,想替她轻拭泪珠,眼角瞄到一华衣丽影悠然而近,只得将手帕塞向那只玉琢般的手。
  晴容接转,拈起帕子一角,印去颊上泪痕。
  想要立即还给他,又觉不妥,正自踌躇,却听他低声道了句“留着”。
  “殿下上回替我包扎伤口的那块……还没来得及还呢!”晴容记起指尖曾有过的温热濡湿,语无伦次地推托,“再说,不都是姑娘借手帕给男子的么?”
  夏暄笑而凝向她,墨眸深深,薄唇柔柔。
  “你,不是一般的姑娘;我也并非寻常男子。”
  他话里有话,令晴容口干舌燥,心虚垂眸,颊畔酡红更甚。
  “殿下和九公主,‘撩’完了没?”
  乐云公主姿态翩然而至,额心绘有一朵金莲,与她那袭荼白绣金线流云纹拖裙交相辉映,更显矜贵明艳。
  二人整顿衣裳,先后从门边行出,两张绯颜红得极其不自然,换来她戏谑端量。
  晴容定了定神,勉力从菀柳之死的震撼愤怒,与被太子乱撩的慌乱羞赧中平复,换回平素端雅。
  她不确定乐云公主的肆意与不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她深知,如无那跋扈张狂意态,定然无从掩盖这桩事件里弯弯绕绕的内情。
  当下,她为揪出内奸并掩饰一事,向乐云公主郑重道谢。
  不知是因太子在旁,抑或本身并不至人前那般嚣张,这位有公主封号的美艳女子嫣然一笑:“殿下吩咐的,乐云不敢不从,九公主何须多礼?”
  得悉菀柳自尽,她似不觉惊讶,只淡然命心腹入内处理,另请夏暄和晴容移步。
  ···
  沿途,夏暄对姐姐聊起狩猎十数日的经过、惠帝龙体状况,亦提及自己头一回赢了射柳,以及小七参与马赛、由九公主全程相护,不时悄然回望身后亦步亦趋的少女,直至主宾步入南面一座名为扶风园的闲置庭院内。
  是处阁楼雅室宽敞明亮,布置清雅,简洁大气。
  依次落座后,乐云公主摆手命亲随退下,对晴容眯眼笑道:“非我存心怠慢九公主,而是……殿下爱清静,此次乃低调私访,不便留太多人手。”
  “小九明白的。”
  乐于公主亲手捧出茶具,逐一摆放好茶磨、水杓、茶罗、茶帚,汤瓶、茶筅等物,取惠山泉而煮,以热水清洗盏托、茶盏,才慢悠悠取来一盒御赐的小龙团。
  晴容见这阵势和碾茶动作,已知是古法点茶,正想认真学习,不料太子却问起,赤月国是否派遣下一任女史协助她。
  “虽说在外人眼里,菀柳死于大半个月前,但我借伤心为由,暂且把消息压了下去,”晴容沉吟片晌,“行馆中人昨儿才得知,正常情况下,一来一回……得个把月才有新人接手。”
  “我已让崔内人明日到赤月行馆听候安排,若有失敬疏漏,请九公主尽管责罚。”
  听闻“崔内人”之名,乐云公主挑茶末的手微微一顿,碧绿茶粉落了些许在盏外。
  她抬眸斜睨夏暄须臾,惊奇之色一闪而过,继续注水执筅点击。
  晴容虽狐惑,终究不宜多问,又说起菀柳临死前所言。
  “那丫头说,下毒是在保我的命,意味着……本来有人想直接置我于死地?”
  夏暄剑眉扬起三分凛然:“看来,两国联姻,伤害了某些人的利益,或感情。”
  “小九孤陋寡闻,还请殿下赐教。”
  “说实话,我近两年才接触政务,对于过往纷纭复杂的传言,并不曾仔细核实。只听说,三十年前两国交兵,最终以和亲缔结盟约,曾招致赤月国中一小部分人不满……”
  晴容唏嘘:“确有其事,只因时隔多年,且赤月国上下缄口不提,小九对此间内情所知甚少。”
  乐云公主击拂盏中茶汤,轻笑插话:“我比二位虚长个几岁,倒曾经从太后和祖父那儿,捕捉到一些些传闻逸事。”
  晴容曾听夏皙提过乐云公主的身世——摄政王嫡孙女、父亲叔伯皆为国捐躯,得太后垂怜,亲自抚养,记在先皇后余氏名下;今年二十六岁,因看不上世间男子,一直未婚,但有貌、有才、有财、有地位,过得比绝大多数贵女更逍遥自在。
  “哦?”夏暄眼神微亮,“愿闻其详。”
  乐云公主将点好的茶奉至他跟前,转而去准备另一盏,姿态优雅,脸色则逐渐凝重。
  “数百年来,中原与边境各族一向行茶马互市,但自从宣国一分为三,北部亲王自立北冽,南方六省的平南王自立南国,外加赤月族统一西南六族,呈四国并立,往昔互利政策慢慢变了样儿。
  “南国至赤月国山道险恶,不比咱们大宣,于是……为拉拢贺若氏,从中换取优良种马,以减少路途上的损失,南人曾大费周章送去各类适宜高山种植的茶种,谋求两地交好,更有离间赤月国与其他两国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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