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得悉七皇子的马儿因野猪受惊,是九公主仗义相帮,闻者连连惊叹赞许。
  夏暄赶忙亲自下场确认小七是否受伤,见弟弟和九公主有说有笑,眼神徜徉感激与崇拜,情态亲昵,不由得狂酸。
  那回夜间遇袭,他曾和九公主共骑……可惜啊,只得一小段路,半点儿也不过瘾!
  ···
  赛马完毕,惠帝下令就地举办大型宴会,把酒观看驯兽士驯服狂奔乱咬的幼虎幼豹。
  从傍晚到夜幕低垂,喧闹声、喝彩声、惊呼声、劝酒声此起彼伏。
  夏暄作为今年射柳的胜者,自是受众人大肆夸赞、敬酒。
  倘若往日,他多半维持冷傲,只作简略回应;此番心头百般滋味难言,又见亲友俱在,自恃酒量颇佳,频频昂首饮尽杯中陈酿。
  惠帝在外一整天,早觉困乏,望向坐如朗月入怀的五儿子,眼里泛起几许迷朦。
  自从心爱的长子与余皇后相继离世,帝皇之心似遭利刃刺穿;几经艰辛从哀伤中缓过气,准备立为储君的二子竟敢忤逆,向他新宠的贵人下手!其后,他看耿直的老三不顺眼,怒圆融的老四不争气,恼聪敏的老五太贪玩……
  可老五终归是嫡子,且出自惠帝挚爱发妻的嫡子。
  遵循大宣“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太子之位辗转落夏暄手里,纯粹因为名正言顺,非惠帝心头所好,更非众望所归。
  此时此刻,惠帝静观夏暄受宗亲朝臣奉觞,连饮数十杯,容色温和,无懈无怠,温克有方,折射出极具底蕴的疏狂俊逸之气。
  再回想他监国这段时日,大胆革新,纵有波折,但无甚过失,稳中有序。
  也许,当初的决定,没错。
  绕了一大圈,才看出这孩子堪担大任,算是看走眼了。
  惠帝浅抿清茶,笑意因茶味而平添几丝苦涩,转眼觑向让他又爱又愁的四儿子。
  老四在余皇后的教导培育下,谦雅如玉,待人温厚,再无生母宁贵人的嚣张跋扈的影子,深得老父欢心。
  平心而论,惠帝舍不得他太快成婚离京就藩,可他非长非嫡,注定不能承欢膝下。
  顺魏王若即若离的视线,惠帝注意到夏皙身畔的赤月国小公主。
  小姑娘娇俏可人,温雅得体,实属天家子孙的良配。可纵观其今日与小七飞马归来的飒爽英姿,似乎……更适合老三?
  老四相对温吞,可压制不了她。
  是时候,把三郎召回。
  惠帝端坐雕龙漆金椅上,倦目迷离半眯,眼缝流淌一抹极淡的期许。
  ···
  盛春之夜,和风柔柔,吹散远处的闹腾,淡化了虫鸣悉索。
  晴容因助七皇子一事为众人津津乐道,一连串恭维下多饮几杯,不胜酒力。
  借更衣为名,她远离推杯换盏,远离驯兽表演,远离篝火华灯。
  鱼丽唯恐她抵不住夜风微凉,施展轻功回营帐取衣;而她独坐无聊,晃晃荡荡踏入花林,趁四下无人,带着微醺爬上老桃树,背倚树干,透过疏落花枝观星。
  头顶苍穹如墨染丝绒,密密星子璀璨闪烁,倒有几分似赤月神山的光景。
  她想家了。
  但家却容不下她。
  忽闻踏草声近,她蓦然回首,但见一挺拔青年缓步而来,手提的雕花琉璃灯在地面流泻斑驳明光。
  恰晚风拂过,落英缤纷。
  四目相接,两人不由自主记起半个月前,她在柳树上,他携同小鹦鹉来寻,之后……
  绯颜红透。
  “殿下……”
  晴容来大宣后爬过两回树,偏生总被他逮住,实在失礼之极。
  “九公主不必拘礼,”夏暄抬手制止她下树,“我出来醒醒酒,嗯……既然偶遇,理应表达谢意。”
  “殿下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夏暄抬头凝视她,语带嗔怨:“你才客气,客气到……见外的地步。”
  晴容一怔,细看他脚步略显虚浮,两颊红霞未退,依稀喝高了。
  她正极目四顾,不见任何随从跟来,正欲劝归,不料他喃喃低语,“都是嘤嘤不好!”
  “……嗯?”
  晴容满头疑问:哪儿不好了?是我是它?给我说清楚!
  “上回,我本想将鹦鹉赠予公主,以解烦闷……结果小坏蛋乱咬人!”
  夏暄渐露醉意,平日极少表露的情绪,潜藏在心的言辞,泄漏而不自知。
  晴容心湖荡漾起如蜜轻波与层层矛盾,若然鹦鹉养在她手上,她近日夜间大概见不到他了吧?
  “那……殿下还打算赐予小九吗?”
  她慢吞吞溜下地,谁知腿脚乏力,身子晃了晃,差点撞树。
  忽觉后腰一股柔和力量涌至,他顺势环上她,将她困在桃树和他身躯的方寸之间。
  晴容被他的热辣酒气扰乱心神,抬手抵住他贴来的躯体:“殿、殿下?”
  他幽深墨眸如藏了汹涌夜潮:“你,想要吗?”
  想要……什么?
  晴容有点懵,嗫嚅道:“嘤嘤……要的!”
  “夸我,”夏暄低沉醇厚的嗓音近在耳畔,含混强势霸道与无赖撒娇,“夸我,嘤嘤就归你。”
  真醉了?否则怎么可能提如此离奇的要求?
  晴容自觉没好到哪里去,寻思片刻,憋不出夸耀之言,随口胡诌:“殿下日理万机,励精图治,呃……那个襟期高旷,心如坚石?”
  夏暄皱眉:“我不爱听这些。”
  “那殿下想听什么?”
  “比方说……骑射还凑合。”
  晴容恍然大悟,原来想讨句贺喜!
  于是,她由衷赞道:“殿下神弓妙矢,箭无虚发。”
  他似笑非笑:“还有吗?”
  她扭头避过他炽烈呼吸:“请恕小九愚笨,想、想不起来……”
  “譬如,有定力?”他俯首细嗅她的发,又徐缓退后数寸,笑时意味深长。
  定、定定力?这叫有定力?哪门子的定力!
  晴容脑子发昏,周身发麻,脚下发软,推他的那只手莫名改作拽紧他前襟,形成卑微祈求的势态。
  “算了……不‘定’了!
  夏暄如受蛊惑,略一挑眉,昂藏身躯如山岳逼向她,一点一点,将距离缩短。
  她傻傻瞪着杏眸,眼睁睁看他谨慎轻缓靠近……
  突然阵风拂过,眼前一黑,有某种轻薄软绵的物体覆盖头脸。
  其后鼻唇似被隔物触碰了一下,人瞬即遭受外力,跌出他臂弯。
  ……?发生了什么?
  “殿下,我家小公主酒后失态,乱头粗衣,不宜面君王。”
  却是鱼丽夹杂恼火的声音。
  鱼丽仓促回营帐拿衣裳,折返后竟不见晴容,循灯火与交谈声沿路觅来,居然目睹太子殿下把自家小公主摁在树下,作势欲亲……
  这不要脸的家伙!若非贵为监国储君,她早就一脚踹湖里。
  眼看晴容飘飘然不懂闪避,鱼丽急中生智,抖开手中薄披风,抢在太子薄唇抵达前裹住她上身,而后使劲一拉,硬生生把人拖回怀内。
  可怜晴容迷迷糊糊,再被罩得严严实实,晕头转向,既无话别,也未施礼,由她半搂半推的力度,跌跌撞撞步出桃花林。
  ···
  后来回宴席,如何向夏皙辞别,晴容已无印象。
  她只记得人飘着回营帐,顾不上沐浴更衣,倒头便睡。
  仿佛有少顷空白,随即头痛欲裂,四肢百骸尽是凉意,激得她一哆嗦,勉强睁开一线惺忪睡目。
  四周光线昏幽,鼻尖充斥淡淡花香,温水覆满花瓣,浸泡大半身。
  她斜眼瞄了瞄露于水面的部分……咦?
  没有羽毛,也没绒毛,倒像是肌肉?
  她懒悠悠掐了一把,嗯,不是像,就是肌肉,英朗结实。
  所以,这回不当毛团?成了何种怪物?
  她脑袋沉重,昏昏欲睡,两个“爪子”上下摸索,触手之处块垒分明,再顺着起起伏伏的线条逐寸挪移,骤然抓住一个巨大的、暖呼呼的……松茸?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她用劲儿一掐。
  “嘶——”
  救、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晴容: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太子:……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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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强烈疼痛, 自腹下某处源源不断涌起, 硬是将夏暄从深浓睡意中拉回。
  有刺客?!
  他猛地一战栗, 蓦地睁目。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神秘人影, 他仍旧在泡在储君营帐中的大木桶,内里桃梅干瓣药浴已剩微温。
  心稍安,他顺手捂住痛处,长指柔柔安抚,羞惭之际,倒抽了口凉气。
  如有飘渺梦境一晃而过,他曾于半昏半睡间细细触摸过自己周身,最后脑海冒出离奇念头——鸡肉结实?巨大松茸?
  梦里的他, 想喝松茸炖鸡汤?
  唯恐水里游荡不明物体“扎根”,他强忍酒后的眩晕,翻身出浴桶。
  扯过软巾裹住腰腹, 昏沉脑袋靠向木屏风, 他大口喘气, 勉强回过神。
  平日里基本没醉过, 今儿不但喝得晕乎乎,似乎还有些不受控制?
  真是见鬼了!
  夏暄呆立须臾,被帐幕缝隙渗进来的风一吹, 才迟钝地记起还没穿衣服。
  他自少年时代描绘奇思异想起,为掩藏内心的小秘密,不喜内侍宫人在左近侍奉, 年深日久,养成凡事亲力亲为的习惯。
  为燕王时,兴许没多少人留心;被立为太子后,日渐有了“孤傲”、“不近人情”等名声,他索性一傲到底。
  缓缓擦干身子,夏暄刚套上干净寝衣,帘外的老常侍恭敬询问:“殿下可要来点解酒汤?”
  夏暄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发胀的两额:“嗯。”
  外头细碎声磨蹭片刻,帘幕被掀起,进来的却是一身穿武服的高大身影。
  夏暄第一反应是拢紧半敞的袍子,竭力端起肃容。
  待见面罩之上的长眸笑意泛滥,他低声骂道:“臭小子!回来也不打声招呼!”
  甘棠四顾无人,捧上醒酒汤,凑到他耳边,悄声禀报沉船案后续。
  ——他昼夜不停,追赶因鸽子误传信件而南下的东宫卫,终于抢在他们出手前截回。
  夏暄深知此事或多或少已泄密,只能明面督促地方官员加紧查办,问责造船部门。
  半年内,六艘载满奢贵物资的商船先后沉入深海,有贵重珠宝、茶叶丝绸、精美瓷器等等,引发当地流言四起,说什么东海龙王需要献祭云云。
  夏暄不信那一套,决意让密卫核查商品来由,可曾流通于市面,是否有人暗中作祟。
  没想到,信鸽跑错地方,东宫卫率只认得太子手书,却没注意鸽子脚上的铁环标记不属于东府,更没派人到行宫核实,唯恐延误了时机,连夜动身……
  真该把他们全都抓来打一顿,再把那误事的鸽子烤了吃!
  所幸,甘棠苦追多日,总算不负所托。
  听完简略回报,外加解酒汤奇效,夏暄酒意醒了三分。
  眼看陪伴多年、情若兄弟的下属满眼疲倦,他温声道:“一路辛苦,这几日寻个安静地歇着。”
  “无妨,我这就去交接,”甘棠神秘一笑,“省得殿下夜夜羞答答的,还捂那么紧,嘻嘻!”
  “还贫嘴!”夏暄怒而瞪他,迟疑半晌,“去!瞅瞅浴汤,看有没有掉进去……一只松茸。”
  甘棠长眸闪过惊悚,许久才闷声嘀咕:“醉成这鬼样子?”
  ···
  晴容最初因腹底三寸的疼痛惊醒,惊觉自身又躺回营帐的床榻上,但那头昏脑胀感、不明原因的痛楚始终紧密相随。
  恍恍惚惚,迷迷糊糊,再度陷入无止境的飘忽。
  无从辨别过了一刹那,抑或漫长半生,她于散漫意识中游离,隐约听见一声奇特的尖叫。
  “小坏蛋!”
  “你才是小坏蛋!”鱼丽笑骂。
  “小坏蛋!九九!小坏蛋!”
  “还闹?别以为你是太子殿下的鸟,我就不敢拔你毛!”
  “拔你毛!小坏蛋!”
  晴容蓦地心跳抽离,这竟像极了……嘤嘤的声音?
  是太子带着他的鸟来了?
  脑子如灌了浆糊,她无力思索来龙去脉,只得半睁眼,艰难挣扎坐起,靠向床榻内侧以抵受天旋地转感,哑声问道:“小鱼姐?”
  “小公主醒了?”鱼丽应声而入,“都是这小家伙,太吵闹!”
  弱光之下,她手上托着的浅黄冠羽、月白羽毛的小鹦鹉精神抖擞,分外显眼。
  “这鸟儿……为何跑咱们这儿?”晴容不自觉轻捏曾被咬过的指头,总觉漏掉了重要信息。
  “小公主刚歇下,崔内人便受太子之命,送来这小坏蛋……说是给您解闷,”鱼丽以小树枝逗鸟,脸上如含气恼,又带无奈,“大晚上的,闹得人尽皆知,议论纷纭!他是真喝多了?还是故意的?”
  “小坏蛋!小坏蛋!”嘤嘤扇动翅膀,激动大叫,“故意的!”
  晴容掐捏太阳穴,先是忆及,他曾宣称“托九公主照看几日”,随后有温柔低喃回荡耳边——上回,我本想将鹦鹉赠予公主,以解烦闷……结果小坏蛋乱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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