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容千丝
时间:2020-06-21 09:35:21

  至少,连异母姐姐们,也从未站在她的立场宽慰过她。
  ···
  行至二楼最东面的雅间,虚掩房门漫溢浓烈酒香。
  晴容立时脚步一顿,心生警惕——有人。
  果不其然,夏皙屏退一众仆从,轻推雕花木门,屏风之侧立着一名身量昂藏的男子。
  他单手随意搭在木条上,一身碧色绣银边武服,以简洁银革带束腰,丰朗中暗藏豪迈气魄。
  仪态潇洒,长眉英武,眸光凛然。
  正是赵王夏易。
  纵然晴容已猜到最大可能是他,真正面对面的一刻,亦免不了周身微颤。
  视线交接,赵王平静眸底乍然荡起波澜,似亮起无从掩盖的喜悦与希冀。
  那是一双无比真诚的眼眸。
  晴容鲜少遭青年男子热切注视,搞不清该装作没认出,还是礼貌问安。
  “九公主,没亲眼见过小王吧?”
  赵王唇畔笑意弥漫,向她身侧的夏皙与陆清漪略一颔首,目光不经意滑向最末的鱼丽。
  “姑娘……好生眼熟!”
  夏皙当即脸上变色,连咳两声,抢上半步拽他衣袖,压低嗓门警告他。
  “三哥!调戏别的女子做什么!”
  赵王窘然:“我、我没有啊……”
  眼看晴容无惊无喜,娇颜尽是迷惘,夏皙唯恐三哥说多错多,抢先解释。
  “妹子,我三哥他……一回京便迫不及待想见你,但依礼数,不好直接跑到赤月行馆,托我邀你在此……你俩即将缔结良缘,也算旧识,不必拘束,来来来……咱们坐下聊。”
  晴容固然不喜遭人瞒骗,但经昨晚一事,对赵王或多或少心存亏欠,见他神清气爽,毫无因溺水染病受挫,稍觉安心,当下盈盈行礼。
  “小九见过赵亲王。”
  赵王喜形于色:“哈、哈、哈,小九公主不必拘礼,更不必见外!”
  小九公主?哪来的称呼?
  夏皙暗暗为三哥捏了把汗,落座时忍不住对他做嘴型:说、点、好、听、的!
  赵王会意一笑,两眼直直端量晴容,喜色更浓:“小九公主当真令我惊叹!回想当时初见,以青带蒙眼,听声辨位,弯弓而射,英姿飒爽,宛如未经驯服的小野马,深深吸引我的眼睛……”
  小野马?可以这般形容尚未敲定婚约的意中人?
  这番奇言怪论,教余人目目相觑。
  夏皙赶忙又咳了两声,示意他别再往下说。
  赵王目睹晴容啼笑皆非的模样,大致推断自己夸错了,却琢磨不透哪里出岔子,紧抿双唇,一时无话。
  夏皙慌忙缓和气氛:“三哥有所不知,你北行后,九公主一抵达京城,连续卧病好多天呢!瞧她,肤色苍白,瘦得下巴尖削,时不时咳嗽,我见犹怜呀!”
  言下之意,提示他该问候心上人的安康。
  “真没料到,我不在,竟惹小九公主得病,”赵王一拍大腿,“看来,我一有空,得多陪伴你,多守着你。”
  晴容猜想当初发生了误会,导致他自作多情,无奈应声:“小九已然痊愈,不劳亲王忧心。”
  “那我也照样忧心!你别怕,我这人天生煞气大,有我在,什么妖魔鬼怪、病弱邪气都无法靠近!”
  “亲王乃栋梁之才,需巡查京畿各处营卫,岂可为小九分神?”
  赵王咧嘴而笑:“没事!若我下回远行,提前给小九公主弄点血,抹在行馆门上,照样可辟邪挡灾保平安!”
  晴容惊呆:血居然有驱邪之用?你是大黑狗吗?
  这句话显然不能随便乱问。
  一旁的陆清漪瞪视案头茶盏,似想端起浅饮,又恐随时因赵王的惊人之语而呛到。
  夏皙放弃挣扎,抬手抚额:摊上这样一位榆木脑袋的哥哥,还能咋办?听天由命吧!
  正当四人陷入诡秘的尴尬,湖心酒楼的店小二端来蒸鲥鱼、椒盐河虾、珍菌炒鸡肝等菜式,另有两盘口味清淡的小炒,以及……三大盘烤肉。
  巨大盘子连带炭火,炙烤着切成薄片的鹿肉、带骨羊肋及五花肉,全数堆在赵王的食案上,滋滋溅出油星子,香气钻入在场每个人的鼻息,勾人垂涎。
  夏皙如见救星,传召近侍进门分食,招呼亲朋起筷。
  如晴容所料,习武的赵王举止豪爽不羁,一手抓羊肋骨,大快朵颐,一手频频举杯,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随着各类主食陆续奉上,赵王吃了一碗桐皮面,一碟盐煎面,一大碗米饭,还有一笼鸡丝汤包。
  他胃口极好,不时偷瞄晴容的反应,似乎等待她夸赞。
  毕竟,赤月国男人大多旷爽豁达,更有两部族以“能吃能喝”为荣,每年举办比赛。
  晴容拿捏不定他是真的食量惊人,抑或为吸引她注意才拼命狂吃。
  她长居山林,吃食以精细为主,虽偶尔馋嘴贪吃,但人前定注意分寸,于是保持优雅仪态,细嚼慢咽,专注品尝。
  赵王发觉她不到半柱香便停下杯箸,俊毅面容顿时充斥关切:“小九公主脾胃不佳?或是菜肴不合口味?”
  “没有的事,我、我很好。”
  赵王满眼疼惜,顺手将还没开动的五花肉挪至她跟前,语带鼓励:“多吃点,你太瘦了!万一跟人对打或不慎跌倒,会很痛呢!”
  晴容全然想不明白,这家伙凭什么认为她需要“跟人对打”,更想不通他无缘无故为何诅咒她会“不慎跌倒”。
  是她表现精准射艺,令他错以为她好斗?
  或者……今日装扮素淡,看上去太过苗条纤细,予人弱不禁风之感?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晰,赵王为何不受惠帝待见。
  试问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岂能一而再再而三容忍儿子误解心思、言谈不着边际?
  偏生此时此刻的赵王眼神温和,言辞恳切。
  嗯……傻里傻气,还有点好玩。
  如此坦率直接的脾性,若然真成夫妻,来日相处,想必少了许多猜忌怀疑和弯弯绕绕吧?
  为了不辜负他慷慨“割爱”,晴容重新执筷,夹起一片五花肉,沾点芥末酱,缓缓含进嘴里。
  然而正细细咀嚼,忽闻门外脚步声近,依稀有人询问和喝止。
  只一眨眼工夫,暗影晃动,已至门外。
  “三哥!老远听见你的大嗓门!来湖心楼吃香喝辣,也不喊上弟弟们?”
  来者竟是魏王!
  赵王一愣,随即起身,不顾夏皙嫌恶眼光,笑而邀请:“四弟碰巧也在?相请不如偶遇!来人,多备一套餐具,再多加几个菜!”
  “三哥,”小七的稚嫩童音透门,“一套餐具,可不够呢!”
  话音未落,一蹦一跳绕屏而入,冲夏皙狂吐舌头。
  紧接着,他身后信步进来两人。
  左侧那名青年一袭蓝袍,文秀温雅,确是魏王。
  而右边那人身材挺拔,天青色缎袍流光熠熠,飘逸中自带沉稳,面容糅合锋锐与温润。
  长目朗朗,有意无意间睨向晴容,眼波有一瞬炽烈。
  其后火速冷却,凝结成冰。
  晴容思及先一晚曾灵魂附着其身,本就心虚得想撞墙。
  再被他淡淡一扫,惊得硬生生将口中烤肉囫囵吞咽,辣味直冲鼻端,记起泪花满眼,模糊了视野。
  ——好吧,果真是“弟弟们”。
  老四、老五、小七,都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夏皙:兄弟组团蹭饭?
  陆千金:好大的瓜,刺激!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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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颈椎不大好~写得慢,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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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鸣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昜 1个;
 
 
第五十七章 
  鹤驾亲至, 雅间内众人齐齐礼迎, 重新安排座次。
  夏暄被尊为席首, 兄弟们依照长幼坐到他的左侧,而夏皙、晴容与陆清漪则挪至右边并坐, 恰好形成三男三女对坐的势态。
  “殿下今儿怎么有兴致游湖?”赵王兴奋搓手。
  夏暄正想答话,赵王转头即唤仆从入内:“快!为殿下奉茶,为魏王和小郡王奉茶!殿下爱吃山菌和海鲜,让他们把拿手菜全部端来!”
  “不必。”夏暄淡声打断,无喜无怒无怨。
  晴容羞怯稍退,惊惧翻涌。
  ——他私下与兄弟姐妹们相处亲和随意,此际无非多了她和陆清漪,也不算外人, 为何还冷若冰霜?
  莫非……她昨夜灵魂入侵时对赵王心生畏惧,导致太子跟其他小动物一样,受她的情绪和理念影响, 对哥哥产生厌恶情绪?
  若真如此, 她简直罪不可恕!
  眼看气氛莫名陷入凝滞, 晴容试图出言调和, 可她完全没胆量与太子攀谈,连多瞄一眼的勇气也无;当着赵王与夏皙之面,又无法主动向魏王搭话, 索性向年纪最小的小七招呼。
  “小郡王又长高了!”
  小七自赛马后对晴容倍感信赖,闻言喜上眉梢:“真的吗?等我骑术再熟练些,便邀上九公主小姐姐一同骑马呀!”
  晴容莞尔:“好, 我等你。”
  “那一言为定!”小七笑眸弯弯,“不许失约哦!”
  夏暄既不把盏,也不发言,容色比起进门时更淡漠了三分。
  “你们,都不吃?”赵王见案上的烤肉尚有腾腾热气,狐惑发问。
  魏王笑道:“三哥,我们已在画舫用过午膳,绕湖心楼行驶时,听闻你的声音,才登楼一叙,你赶紧趁热吃。”
  “那我不客气了!”
  席上全是亲朋好友,赵王无所顾忌,只给小七点了碗酪,当即痛快拿起竹筷,夹了两片薄薄的烤鹿肉,蘸酱而食。
  余人安静陪坐,看他独自一人喜滋滋享用美食,或汗颜,或窃笑。
  魏王与晴容相对而坐,抬目凝望她时,眼里掠过愉悦明光:“小王昨儿命人送去行馆的香油,九公主可曾收到?”
  他突如其来问话,令晴容窘迫之余,更使夏暄和夏皙脸色陡变。
  晴容分不清对方是随口确认她是否收下,抑或存心在赵王面前炫耀和她的私交。
  她无从否认,唯有磊落颔首。
  “昨日侍女曾言,有人匿名送来一盒子,小九那会儿无暇细问,过后竟忘在脑后……原来是魏亲王所赠,真是失敬又失礼。”
  魏王勾唇而笑:“九公主太客气,并非了不得的香物,但终究是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难得遇上天家的习香者,此乃小九的荣幸,定当详细研究。”
  晴容始终咬定,一切纯属为了香道。
  夏皙怒色稍作收敛,心中漫过无助与苦闷。
  她最初想在第一时间请赵王叙话,好及时将书信中不便直言的情况详细告知,并提醒他,魏王有心争夺他爱慕的九公主,请他多加提防。
  谁知太子早于七八天前,已将宴请帖子递进赵王府!
  她既不如太子位高尊崇,还不及他动作迅速,又不好夜间跑到兄弟府邸,更没法不请自入,只得把闷气憋在心头。
  如今四哥在太子和小七的相护下,强行闯入她为三哥所设的小聚,更公然“勾引”她的未来三嫂,教她如何不怒?
  偏生三哥是个粗糙汉子,仿佛认定兄弟姐妹们皆爱屋及乌,才会特别眷顾他的心上人。
  就算目睹四哥当众向九公主积极示好,他竟浑不在意,埋头猛吃。
  心真大啊!
  ···
  “香者解秽流芬,赏心悦事,每当心情浮躁,我手秉香炉登楼远眺,而后闭目静坐,吐纳间心旷神怡,渐趋豁达镇定……”
  魏王低沉温和的嗓音伴随烤肉香气,渗透雅间的每个角落。
  他从容请教香道,从药用、祭祀、庆典、宴会到熏衣,涉猎极广;晴容温雅笑听,不时提几句见解,场面看似十分和谐。
  夏暄近日有细读《香事记》等论著,比起先前的云里雾里,已然听懂不少。
  他全程一语未发,面无表情,细细琢磨眼下这局面,隐约品出算计意味。
  今日下早朝后,小七忽然现身于东门,喊着要到积翠湖玩赏,还说请上四哥。
  夏暄起初没往心里去,欣然回东府更衣赴会。
  不料,画舫游湖一周,荡至湖心酒楼,小七嚷嚷想吃酥酪,竟凑巧撞上三哥和九公主私会,且明摆着是他的好妹妹阿皙设的局!
  “巧遇”,未免太巧了些。
  夏暄越发肯定,小七的反常之举,乃受四哥私下怂恿而为。
  毕竟,以四哥与三哥谈不上亲热的兄弟情,且与阿皙水火不容的冷淡关系,如单枪匹马撞破,讨不了好处。
  但借小七之口,请他这个皇太子出马,即便三哥和阿皙心存怨念,断然不会向兄弟三人撒气发难。
  ——老四啊老四,这一招,虽曲折弯绕,可算得上无懈可击,挑不出毛病。
  夏暄闲坐约莫一盏茶时分,震惊发觉,晴容只顾和小七、四哥闲谈,偶尔与陆清漪分吃小点心,竟自始至终未再朝他看上半眼!
  难不成,她对上回马车中的冒犯……仍耿耿于怀?
  可他带小表弟风临离去前,分明捕捉她的清浅笑意。
  那一幕徘徊在他心间数个日夜,助他抵挡思念折磨,何以此刻,兄弟当前,她却连个眼神也欠奉?
  夏暄假装目不斜视,眼角余光屡屡落向那素衣简雅的少女,先窥望她如瀑的青丝,又偷瞄她似远山青黛的秀眉,再为她含朱的樱唇而唇干舌燥。
  她雪肤无咎,容光潋滟,离他不远也不近,举手投足最撩人心弦。
  奈何她的一笑一颦,与他无半分干系。
  抓心,挠肝。
  恰逢魏王谈到春宴、同年宴、祝寿等宴会的用香细节,夏暄摒除醋意,淡笑插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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