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撕心裂肺的叫唤着,一边不断的大骂给他上药的两人:“死丫头!你们轻一点,想疼死我啊!”
薛玉娥白天得到消息赶到绮兰院的,看着她在绮兰院受完刑,接着一路陪送了回来。此刻见状,上前道:“我来吧。”
她坐到一边,亲自给她抹药。边抹边心疼的念道:“你也是的,干嘛总是和三妹妹过不去,现在好了,遭罪了吧。”
荆氏本来就生着气,现下听她这么说,手指猛地点了她脑门一下,白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若不是你没用,你妹妹至于被人害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性子软,全靠我们两个操心。”
薛玉娥被无端端的骂了一遭,也不敢顶嘴。
薛玉芳抓着被角,一面忍着皮肉之痛,一面恨恨的道:“那个小妖精长本事了,我实在想不到她竟然会不要命的跳进池塘,现在我百口莫辩,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推她的。母亲,您一定要为我讨回个公道啊。”
荆氏在旁边看着她血肉模糊的屁股,越看越心惊肉跳。自然,这口恶气,她非要撒出去不可。
“那小贱人不是陷害你吗,我倒要看看,她接下来怎么洗清自己。”
薛玉芳扭着头问道:“您有办法了?”
荆氏轻哼了一声:“你母亲我是谁,没有点手腕,能把代管主母的大权揽到手吗?”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门,悄声道:“荆姨娘在吗?”
红莲起步去开门。人进屋后,与屋内几人分别见了个礼。
荆氏斜着眼睛看着她:“没人看到你过来吧。”
珍儿摇摇头,道:“没人看见。”
荆氏问的直接:“可听到那小贱人和她身边的婆子说了什么?”
她一脸无奈道:“因为二爷在,这一天下来我都没机会进屋侍候,后来二爷走了,我才在墙根下偷偷听了一下。听三姑娘和谨娘说,接下来几天不让我们侍候在身边了,还有就是,过几日谨娘会陪她去趟太傅府。我心想,这是个机会,便赶紧过来告诉您。”
荆氏听后,眼睛一眯,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果然是个机会。”
她心下一定,接着道,“这次,我非要让这个小贱人再也抬不起头来不可。还有护着她的那个人,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救她。”
……
这段时日,薛玉娇以需要静养为由,除太医看病以及薛湛探望外,接下来的几日,屋内不会让任何闲杂人等进来。室内一切吃的穿的用的,全部交由谨娘一个人代办。趁此机会,两人夜以继日秘密的赶工做衣服,以确保在孙莹莹取货时可以完工,派上用场。
在此期间,薛湛每日早上都会来一趟,并且每次来都会带些礼物。而他带的礼物从不固定,有时是薛玉娇爱吃的点心,有时是一身入春穿的裙装,还有时,是他亲手栽培出来的一盆花苗。总之,每次都能带给薛玉娇不一样的惊喜。
最后一次,孟霖帆脸上一副不情不愿的提着一只盖着红布的笼子进屋。薛湛命他掀开来看。
薛玉娇和谨娘低头瞧着,都十分好奇里面会是什么东西,不料红布一撤走,只见里面竟趴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蓝眼小猫。
这只小猫分外可爱,薛玉娇见到它的第一眼便满心喜爱,笑出了两个梨涡。若非在叔父面前碍于矜持,早就连忙让人抱过来在她怀里揉搓两下了。
薛湛见她笑靥如花,看的出来她很喜欢,不由也跟着轻轻笑了。两人不经意对视上的那一瞬间,薛玉娇看到他的笑容不由一愣。突然发现,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
竟不知道,他也会笑。
似乎,他笑起来的样子看着还是很温暖的。事后回想起来,还有那么一点迷人?
薛湛告诉她,这是孟霖帆不久前在外面捡回来的,他养了几日,觉得自己养的不好,于是便想到送她这里来了。
孟霖帆当下差点嘴快说出心里话。这只小猫分明是薛湛自己放在屋里养了很多天,照顾的十分精细不说,而且还特别的喜爱,喜爱到只要手头没事了,可以一天到晚的抱着不撒手。
当然了,在薛湛射过来的一道凌目之下,他及时将话咽了回去,闭上了嘴。
接连收到他的礼物,原本就心里过意不去的薛玉娇,这下更加觉得还不清人情了。
而他对自己种种的好,难免会令她心下莫名柔软起来,产生动摇。
有时候她也仔细想过,除了面冷性格阴晴不定,看起来有些不大好亲近以外,其实他是个不错的人。不算英俊高大的外表,以及将来威名显赫的身份,至少在男人里面,他有责任感,有担当,三观端正,分得清是非黑白,作为女子的婚配之选,这已经算得上绰绰有余了。
可是,薛玉娇仍然有些迟疑。毕竟之前都是一口一个“叔父”叫着长大的,打心底是没敢去想过突破这层关系,发展成为夫妻的。
以前没有想过,现在,即便她很清楚的知道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还是需要花一点时间来消化。然后再决定是否可以试着去接受他。
薛玉娇原本就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点风寒,太医也说没有大碍,但岂料在被薛湛看的极其重视,凡事都要亲自过问一遍。薛玉娇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仅过了两天身体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天,不过是吃饱了睡,睡饱了继续吃,小日子过得倒是悠闲惬意,加上薛湛安排了两个得力的人过来做护院,她省了很多精力和心思去防备珍儿,省出来的力气基本都花在了赶制衣服上。
这惬意的小日子一直持续了六七天,直到这一日,天刚蒙蒙亮,谨娘收拾好出门的行装,又交代完巧儿好生照料那只猫之后,随薛玉娇一同出门。
接下来,两人在那家布庄外面找了一家客栈,挑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客房,坐在窗前,一边闲适吃着茶点,一边等待目标出现。
临近巳时,终于见到一抹湖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店外不远的街上,之后盈盈走了进去。薛玉娇自茶桌前站起身,同谨娘道:“我们走吧。”
布庄内,一名小厮正为孙莹莹取货,嘴里不停说着赞许的话。
“小娘子的眼光真好,衣服做出来以后连我们师傅都连声夸奖,无论是您挑选的衣料,还是花式颜色,在当下都很时兴。想必您要送的那位男子,定是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吧。”
说话间,已经将衣服捧了过来,一脸笑容的递给她。
孙莹莹被夸的心神荡漾,哂笑一声。
她一面让人展开来检验欣赏一遍,一面嘴上自诩道:“这件衣服我可琢磨了半个月的功夫,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自然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才配得上它。”
说着越看这衣服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想到谢尹安收到衣服时的欢喜心情,一时间笑的合不拢嘴。
“好了,给我好好包起来吧,注意别弄脏了。”
小厮仔细装起来,忙回应道:“放心吧小娘子,保证万无一失。”
薛玉娇知道,孙莹莹目前还只是谢尹安身边的一个歌姬,身份低贱,她如今所穿所用的皆是上品,只有富裕人家才能享用得起,而这些,全是靠谢尹安平日里打赏的一些金锭才得以实现。
孙莹莹年轻貌美,生着一脸狐媚相,勾引人的本事也不少。纵然谢尹安对她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但试问,有哪个男人会对这种自动送上门来的狐媚子抗拒。
而孙莹莹也不傻,自打她主动勾引到谢尹安爬上他的床以后,事后谢尹安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一刻起,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侍奉在谢尹安身边的其中一个暖床工具罢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在乎。
她心悦谢尹安,哪怕知他性情阴沉,并非温柔男子,她也甘愿承欢其身下,纵然谢尹安只是喜欢她的身子又何妨?至少,她能陪在他身边,经常和他做亲密之事。
她没有想过将来会如何,至少现在,她要立稳脚跟,成为她的妾室。而她要的并不多,只要能经常看到他就够了。
谨娘提前扮作一个普通挑着担子的农妇,等她自布庄出来,经过她身边时,装作不小心撞上她。
猝不及防,孙莹莹被人一下撞倒在地上,尖叫了一声,骂骂咧咧的揉着屁|股站起身:“你没长眼睛啊!”低头再看,只见刚取出来的衣服上满是白灿灿黏糊糊的豆花,顿时又气又急,一把抓住她,气急败坏道,“你看我的衣服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走路太急,没注意。”谨娘连忙赔礼道歉。
孙莹莹已经没心情听她解释,一心扑在衣服上,着急道:“这可怎么办?衣服都弄成这样子了,洗都来不及,我拿什么送给他!不行,你赔我!你今天必须赔我一件一模一样的!”
谨娘苦苦恳求道:“小娘子,我一贫贱妇人,身上没有钱,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实在不行,我拿回家给你洗洗送回去可好?”
两人正争执时,薛玉娇看准时机自巷子里面缓缓走出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上前与两人询问道:“两位怎么了?何故争吵?”
这还是自她重生来第一次见到孙莹莹,想到前世她死在自己剪刀下的惨状,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此时孙莹莹并不认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出她一身贵女装扮,态度稍微收敛了几分,与她道:“这个人把我新买的衣服弄脏了,我这着急送人的。现下让她赔我,她拿不出钱来。正好你来了帮我做个见证,若实在赔不起我,我只能将人送去官老爷那里了。”
薛玉娇面色微讶,转头问谨娘:“这位大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谨娘配合的点了点头,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她,可我真的没有钱能够赔她。”说到这里,做样子拾袖抹起泪来。
孙莹莹见她哭了,丝毫没有同情,叉起胳膊,凶巴巴道:“你少装可怜,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别想走!”
薛玉娇低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眼波流动,问道:“你刚刚说,这衣服是要急着送人的?”
孙莹莹满脸愠色道:“是啊,明天我就要送人。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现在衣服成了这样,我拿什么送他?就算是现在洗,明日都干不了。再者说了,我新买的衣服还没穿一次,纵然洗了,也拿不出手了。”
听到这里,薛玉娇故意迟疑了一下,忽然道:“这样吧,你也别为难她一个妇人了。我手上正好有一件与你这件相似的氅衣,也是新的,本来打算送给自家兄长的,你要不介意,我跟你换一下。你这件我拿回去洗洗就是了。”
孙莹莹心中一动,比起抓着眼前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农妇不放,心想她说的也不是不行。于是面色稍霁:“也行,你先带我看看再说。若是我觉得满意,这事就算了。”
薛玉娇见有戏,莞尔道:“我就住这附近的一家客栈。你随我来吧。”旋即又对谨娘道,“你走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见她就这样放她离开,孙莹莹不放心道:“等等,万一你的衣服我不满意呢?事后谁来赔我?”
薛玉娇不紧不慢道:“你放心好了。我也是看她实在拿不出钱来赔你,瞧她挺可怜的,既然有心帮她了,便会为这件事负责到底的。你且随我来吧,到时候若不满意,我大不了原价赔你钱就是了。”
孙莹莹一听,既然有人甘愿做这活菩萨,她又何必跟钱过不去,于是安下心来,答应道:“也罢,我看你不似普通家庭的小娘子,便相信你了。你带我去吧。”
谨娘得到释放,连声道谢后,适才挑起担子离开。
孙莹莹用布袋简单包起脏掉的衣服,随即和薛玉娇进了客栈。
原本她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当见到薛玉娇拿出来的那件衣服时,立时两眼放光,忍不住摸着衣服惊讶道:“这件衣服还真的和我这件很相似。真是太好了!”
她顿时心动起来,再仔细看,甚至在她原来那件的基础上,花色上提升了一个档次,相比之下,这件显得更加贵重凸显气质。
“你真的愿意和我交换?”
她还有些不敢确定。
薛玉娇坐在桌前,心平气和的喝了口茶,浅浅笑道:“那是自然,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抵赖。这衣服你抱走吧。”
事已至此,她自是不会拒绝,欣然接受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末了抱起衣服,临走时,被薛玉娇突然唤住:“等一下。”
孙莹莹停住,回头问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薛玉娇轻轻一笑:“怎么会。我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你身上擦得什么香,刚刚我闻着有些生疏。”
女人凑到一起,除了八卦外,最喜欢聊的就是胭脂水粉,首饰衣服。听她好奇问起来,孙莹莹难得心情好了,将在哪里买的香粉,什么味道的一一告诉了她。
薛玉娇抓住她的心理,平声道:“你这香粉虽产自江南,味道也很馥郁,可是,我总觉得有些浓厚了。我这里有一来自鲁国的香脂,你可以闻闻。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说罢从匣子里面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孙莹莹自她手里接过来,打开闻了闻,果然心旷神怡,想到谢尹安一定喜欢这个味道,瞬间就有些心动了。但有些奇怪她为何这么大方送给自己,于是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大方送给我?这东西看起来价值不菲,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这么好心送我做什么?”
薛玉娇早已想好答案,笑意温柔道:“我初到京城,刚探完亲,准备小住几日再走。可是我对京城不怎么熟,今日遇到了你,觉得与你投缘,想着和你结识一下,顺便带我四处转转。所以你若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吧。”
孙莹莹心下了然,瞧着她端庄雍容,确实一身贵气,旋即心思一动,想着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或宝贝来。这般想着,干脆坐到她对面,与她故作熟络的攀谈了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呼问名字家庭,后来聊的火热,聊着聊着就分别聊到了各自的家事。纵使孙莹莹没说出谢尹安的名字,但左一句右一句都离不开“爱郎”两个字。
薛玉娇听到她说对爱郎感情深挚,奈何爱郎对她从未上心,常常为他争风吃醋,偏偏周围的小妖精一个接一个投怀送抱,好难对付。尤其近两个月来,不知何故,突然对她提不起兴致了,说到伤心之处,还险些掉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