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知春色如许——向阳葵
时间:2020-06-22 09:03:13

  姜杏之拨浪鼓似的摇头。
  陆修元缓了口气:“快吃吧。”
  “尝尝这个狮子头,”陆修元闲话道,“我曾去扬州游学,扬州菜很合口。”
  姜杏之原来还在想,为何这满桌子的菜都是她自小吃到大的扬州菜,这会儿明了了。
  不由得放松下来:“我也喜欢吃。”
  谈及熟悉地事物,姜杏之笑眼弯弯。
  用完膳,姜杏之想元蕴道长看着是重礼仪规矩之人,但餐桌上并不讲究“食不言”。
  两人说着话,她没个注意,吃撑了。
  姜杏之拖着木屐在屋里转悠,乘机消消食,也在脑中思寻着如何道歉。
  走到一架玉石坐屏前,姜杏之偷摸瞧他,见他神色淡然地跟在她身后。
  指头扣住屏风,支吾着开口:“道长,很抱歉下午我睡着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姜杏之心里羞愧,元蕴道长好心给她讲经消乏,她竟然睡着了,真是不应该。
  她声音软绵绵的,听着不像是道歉反而像撒娇。
  陆修元薄唇轻启,像是要说话最终又不曾说。
  姜杏之心尖儿紧了紧。
  “道长我真的,知错了。”
  辜负了元蕴道长的心意,姜杏之愧疚得不得了。
  陆修元本意只是想逗逗她,见此,眼里闪过一抹算计:“那便答应我一件事。”
  姜杏之松了口气:“好呀!道长你说,我都可以的。”
  陆修元摇头,食指屈起,轻敲她的额头:“先欠着。”
  “事情不能是杀人放火之类的恶事。”姜杏之点点头又加了一句。
  陆修元抱臂看她:“我是那样的人。”
  姜杏之笑起来:“逗道长的。”
  ······
  又说了一会儿话,姜杏之也准备回去了。
  陆修元将今日下午燃的那盒塔香放到她手心,意思明了。
  姜杏之绯红着脸:“多谢道长。”
  这时外头已经不下雨了,但姜杏之还是让阿渔帮她把装备穿好,手心兜着木盒,没让阿渔拿。
  “我送你回去。”陆修元跟着姜杏之往外走。
  姜杏之想地上还是湿漉漉的,出去一趟,难免又会弄脏他的衣物,这多可惜啊!
  “不用,不用,我识的路的。”
  陆修元道:“夜晚,树林不安全,前几日子晋听到了狼叫声。”
  姜杏之看向子晋。
  子晋面无表情,木着小脸,点点头:“声音很大。”
  顿了顿,继续吓唬她:“可能不止一只。”
  “啊?”姜杏之震惊了。
  上辈子她都不知道原来明山上真的有狼,想想上辈子和前几日她在后山胡乱串走,心有余悸。
  “姑娘。”阿渔害怕地看着姜杏之。
  姜杏之安抚她,牵着她的手:“阿渔,你,别怕,有我呢!我,我保护你。”
  阿渔小声戳穿她:“姑娘你声音都抖起来了。”
  四人面面相觑,一片静默。
  姜杏之咬咬唇,仰头望着陆修元:“那,麻烦道长了。”
  说完,脸就红了。
  陆修元压制住笑意,让子晋去取灯。
  ·
  月色朦胧,星光被乌云遮住,花瓣飘落,悄无声息。
  杏花林林内分布着灯亭,黑夜中发出微弱的光芒。
  出了杏花林,陡然安静下来。
  姜杏之和陆修元并肩走着。
  树林内,望去,伸手不见五指,姜杏之想起上辈子那一日,若是没有那满山的火光,也像今日这般黑吧!
  姜杏之神情有一丝古怪。
  陆修元站在她右侧,左手拿着灯笼,忽然换到了右手。
  左手探下去,牵起她冰凉的小手,把她的手放到自己袍子上,不待她反应,便松开了。
  姜杏之手掌下是他平滑柔软的面料,心底琢磨着,翘起手指,只用拇指和食指试探地捏起一小块衣料。
  姜杏之乘着微弱的烛光,看看他。
  陆修元一幅气定神闲的样子。
  姜杏之放心了,她没有领会错他的意思。
  悄悄地多攥了一点在手心。
  陆修元心里远不及面上平静,姜杏之的手有小又软,手指软软的,像没骨头一样,手感……
  甚好。
  姜杏之心底地恐慌消散,不一会儿,就到尽头了,站在溪水边,还可以看到她所住客房的窗户。
  姜杏之心道,这条路怎么像是短了许多,轻叹一声,意犹未尽地松开了手指。
  姜杏之指着客房:“道长你和子晋快回去吧!我们前面就到了。”
  陆修元把手里的灯笼放到她手心:“去吧!”
  姜杏之:“这里光亮些,我们瞧得见,道长自己留着吧,林子里很危险的。”
  说完,塞回他的手里,拉着阿渔的手就跑。
  空余“哒哒哒——”的响声。
  陆修元悠悠跟了一段,看着她推开院门跑进去,才停住脚步。
  转身陆修元眉眼微扬,往黑暗中走去。
  子晋暗自琢磨,现在不管提什么要求,主子都会答应吧!
  这么一想,子晋觉得姜六姑娘正有本事。
  两人走进深林,子晋忍不住偷笑,这里头哪有狼,便是有,也早被大哥他们弄死了。
  ······
  回到客房,姜杏之眉开眼笑的。
  香净嗔道:“姑娘可算回来了,热汤早就备好了,现在沐浴?”
  姜杏之顿了顿,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什么,摇摇头:“过会儿再洗,先歇会儿。”
  香净自然拿她没办法。
  指着桌案:“姑娘今儿出门忘记把食盒和碟子还回去了。”
  姜杏之哼哼唧唧地说:“那下回再送去。”
  香净还想再说话,姜杏之又笑眯眯地开口:“还是先沐浴吧!”
  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冲她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摇着她的衣摆,香净无奈。
  算了,不管了。
  从耳房沐浴完出来,姜杏之爬上床。
  “香净,今晚点这个香。”
  香净拿起那精致的木盒瞧了瞧,没再说什么,帮她点上。
  睡了一下午,这会儿本该睡不着的,可没一会儿姜杏之就呼吸平缓,入睡了。
  那厢,陆修元穿过树林并未回岱宗观,而是在杏花林前上了一辆马车,从一处小道下了山。
  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了。
  马车内,陆修元指腹按揉鼻梁,身上素白的道袍染上血迹。
  马车在观前停下,陆修元下了马车,径直走上二楼。
  修长的手指解开系扣,闻见浓浓的血腥味,陆修元眼里闪过厌恶,将道袍丢在净房门口。
  一刻钟后,陆修元穿着寝衣,带着水汽,走出来,地上的道袍已被处理掉了。
  即使他眉眼带着疲惫,他的寝衣也整理的平整,不见凌乱。
  再次下楼。
  没他的吩咐,侍仆们也不敢碰一楼的那张矮榻。
  矮榻依旧是姜杏之离开的样子。
  陆修元将下午那条薄毯亲自抱回卧房,一夜无梦。
 
 
第7章 
  再说白日,姜桃桃下了明山。
  回府的路上姜桃桃仿佛还有说不尽的话,拉着邵介,从姜月桐多可恶讲到姜杏之身世。
  邵介被她吵得脑仁嗡嗡直叫。
  在看到西宁侯府的那一刻,邵介冷脸差点儿绷不住,狠狠地松了口气。
  两个月不见爱女,又缝亲弟弟升迁的喜事,大夫人早早地就带着侍女守在了二门处。
  姜桃桃和邵介到了西宁侯府大门下车,乘上轿辇往后院去了。
  轿辇一停下,姜桃桃钻出来,蹦哒哒地跑过去勾住大夫人的手腕:“娘!”
  大夫人拉着她的手,仔细看了看,摸摸她的脑袋。
  又拉过她身后的邵介:“四弟这一路上辛苦了。”
  邵介拱手:“姐姐这些年更辛苦。”
  姜桃桃总觉得他们说的话有些不对劲。
  “早上接你的那个婆子回来说你去见杏姐儿了?杏姐儿的气色看着可好?”大夫人柔声问。
  姜桃桃随口应道:“还不错,玉霞观客房除了条件简陋些,旁的都还行,是个清净地,小六的气色看着也不错。”
  “躲出去一段时日也好,省的四丫头找她麻烦。”大夫人说道。
  如今府里庶务大权依旧在姜老太太手上,大夫人作为未来的侯夫人,也只能跟着打打下手,许多大事做不了主。
  姜桃桃赞同的点点头,踮脚看大夫人身后:“姜月桐如今不会还在床上躺着吧?”
  大夫人带着他们进府,闻言,轻声道:“你别总和她作对,仔细被你祖母揪住错儿。”
  姜桃桃娇哼一声,不屑地说:“是她总想和我作对,我才无奈反击的,再说祖母能揪什么错儿,无外乎是想让我叫她姐姐,可她也得有个做姐姐的模样呀。”
  大夫人自然了解她女儿姜桃桃,这也是个祸头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四丫头也是有些轻狂,这些话她这个隔房婶娘可不好说,毕竟四丫头有亲娘有祖母教导。
  只希望四丫头别再折腾出什么事儿来,能安稳地嫁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大夫人不放心地叮嘱道:“好了,过会儿见了你祖母态度软和些。”
  “祖母也在?”姜桃桃有些意外,转念一想,想必祖母也不是为着她来的,怕是为了小舅舅。
  她祖母这个人能攀上的关系绝不会放过,小舅舅如今才二十五,年纪轻轻就是步军指挥使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邵介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进了办宴的小厅,除了外放的二房三房,人都在这儿了。
  老太太端坐正首,年过花甲看起来依旧富态尊贵,若是不看她那双精明的眼睛,定以为她是个慈祥的老太太。
  老太太身旁坐着的便是最受她宠爱的五房的四姑娘姜月桐。
  姜月桐容貌清秀,算不上多出众,难得是她身上出尘的气质。
  “见过祖母,见过五婶婶,见过各位哥哥姐姐嫂嫂们。”姜桃桃在姜月桐的手下吃过亏,也学会了装模作样,礼仪先到位,旁的过后再论。
  姜桃桃低眉顺眼地行礼,偷偷朝邵介使眼色。
  邵介无奈上前:“请老夫人安。”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快坐。”老夫人笑呵呵地说。
  ·
  老夫人说开席后,姜月桐起身走向姜桃桃。
  姑娘们都是家里的娇客,所以位置安排得靠前。
  姜月桐和姜桃桃坐一张桌案。
  这是老太太特意吩咐过的,姜桃桃弄不明白,祖母明知道她们不和,还非得按着她们俩的头,让她们强行营造出姐妹情深的气氛。
  何必呢?
  邵介是客人位置也在前头,就在她们旁边的案几上。
  卫介冷着脸,宛若为出鞘的利剑,沉稳有力。
  姜桃桃正探身和他说着话:“舅舅,厨房做的老鸭汤十分鲜美,过会儿你多喝点。”
  邵介让她坐坐好:“摔了没人扶你。”
  “小舅舅,赶了半个月的路,你辛苦了。”姜月桐走过来,眼睛紧盯着邵介。
  邵介颔首,态度微淡。
  姜月桐捏着绢帕轻咳一声,讪讪地在姜桃桃身边坐下。
  姜桃桃有些没趣儿,和她坐一起,还不如和姜杏之在玉霞观吃斋饭呢!
  与别处热热闹闹的谈笑声不同,她们这儿冷冷清清的。
  姜桃桃和邵介都在认真用着膳,是不是说上一句话。
  姜月桐最忍受不了别人忽视她。
  姜月桐声线粗,和她的长相不搭,为了让声音悦耳,她说话语会刻意放慢:“五妹妹去了一趟大名府,你瞧着都黑了。”
  姜桃桃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姜月桐,你别捏着嗓子说话。”
  邵介离她们近,想必是能把她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姜月桐面上挂不住,攥着绢帕掩唇冷笑。
  姜桃桃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以牙还牙:“我说四姐姐,两个月不见,你好像胖了些,别到时候穿不下婚袍,不合适该怎么办呀。”
  不管她是真的在说她胖,还是暗讽旁的,姜月桐的确被她气到了。
  “你!”姜月桐怒视她,“难道五妹妹也想去玉霞观。”
  姜桃桃娇颜冷下来:“我可不会任由你欺负。”
  姜月桐有些心虚,她知道祖母不喜欢姜杏之,也没人给她撑腰才敢欺负她,可姜桃桃不一样。
  哼了哼,以后她可是国公府的夫人,何必同她计较。
  “五妹妹在说笑吧!我们感情最好了,怎么会欺负你。”
  姜桃桃翻了个白眼说:“你说要是我把你欺负姜杏之的事情告诉赵国公夫人,你说她会怎么想?”
  蛇拿三寸,她知道姜月桐如今最得意的就是她的婚事。
  姜月桐欺负姜杏之是因为赵国公夫人曾经属意过她,这不就是变相的不满赵国公夫人吗!
  姜月桐果然噤声了。
  她一想到她未婚夫顾林意的模样就觉得恶心,那个酒囊饭袋怎么配得上她。
  可即便她不喜他,她也得把人牢牢地攥在手心里。
  姜月桐深吸一口气,她从赵嬷嬷那里得知,最近祖母和大伯母在帮姜桃桃和姜杏之挑选夫家……
  西宁侯府,长房四房五房是姜老太太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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