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择深还沉浸在白白浪费了一碗晾好的水,然后就只望见她一撮头发的残影,人直接消失了,他石化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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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把门开开,我在你家找着了一个床单,我现在不是裸.男。”
时鹿:“???”
时鹿现在一个头顶俩大,门外边男人的声音还在持续叫嚣。
“你家床单真给力啊,刚刚好够我一个身段。”
“大牡丹花的床单,贼气派。”
“不是,你这样我心里不踏实。”
“你这样我特别像个入室的贼。”
“还特别嚣张。”
“你这样我觉得很没面子。”
“我作为当事人,当事人被你看光了我都没说什么,你个小姑娘家的介意什么玩楞啊。”
林择深又轻轻敲了两下门,有些像是逗弄小宠物:“我又给你倒了点水,你不渴的不行么,出来喝点,我一个大老爷们被看光了我没所谓的。”
“小兔子乖乖,把门……”
这个开开俩字还没说完,时鹿真把门开开了。
并且她像是刚刚做完一个汗蒸似的,鼻尖上还沁了一层汗。
“水。”她是真的渴不行了。
林择深原本想笑的,但看她小可怜模样,瞬间想想还是别那么狂,把水给她递了过去。
“咕嘟咕嘟。”时鹿抱着碗就是一顿喝。
喝完嘴唇更是水嫩嫩的,下巴上还有一滴,应该是她觉察到下巴的细痒,慌忙用袖子去擦。
林择深眼神飘忽,望见她这小模样又兀的笑开:“早这样听话点不行?非得人伺候你。”
一碗水被喝了精光,时鹿依旧不敢正眼看他,哪怕是他真浑身上下裹得严实。
虽说是很土气的床单,但任是林择深宽肩窄腰大长腿的,居然没有丝毫的违和,他真的是天生的衣架子。
但时鹿没这个觉悟欣赏。
“我内裤没湿,一直都穿着呢,我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也怕被小姑娘看光,要脸。”
时鹿一个字都不信,听完又想锁门了。
“我刚看了一眼隔壁屋,不住人有点儿可惜了。”林择深在疯狂暗示着什么。
“我妈妈住。”
“那她啥时候来啊?”
时鹿咬咬唇瓣:“与你无关。”
林择深闷哼一声,也不恼,他直接把床单当浴袍用了,还能在腰际打个模样精巧的结。
“那我跟你合租呗,用我搬砖的工资抵。”他口气及其的随性,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时鹿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这,这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林择深还在踮脚,穿着时鹿放在卫生间的透明凉拖,也怕给她撑大了。
“你是男的,而且,而且我妈妈有时候会过来,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时鹿说这话时没什么底气,她感觉整个人有些不可控制的被男人牵着鼻子在走。
“这么说,抛却你母亲,你本人是不介意咯?”林择深说着往她屋里迈了半步。
为什么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时鹿羞怒,手拦在门框处:“别这样,这样不合适。”
一口一个不合适不合适的,林择深定定注视了她的头顶一小会儿,咂嘴,又想来了什么鬼点子。
“那行,那我以后还是睡长椅睡马路吧,唉,世道艰难,我这个惨的啊,这辈子都别想有个屋子睡了。”
时鹿一听顿时就有些为难。
林择深见她态度有些转变,心里啧啧两声,真他娘的没辙啊,一听见自己悲惨的遭遇,她就跟菩萨下凡似的,顿时就没那么硬气了。
但是她自己却浑然不觉。
真是个天生的小好人。
但是可惜了,遇着我了,我林择深,可绝不是什么好人。
他笑得及其不怀好意。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
第18章
18
时鹿半晌没表态。
但是林择深看出来她已经没了之前的那么果断决绝, 这会已经在犹豫了。
于是他很没所谓地耸耸肩:“既然小菩萨你不同意,啧,那就没办法了。”
时鹿:“……”
林择深看着她, 故意口气染着垂丧:“那我啊,就好好珍惜今天这来之不易的有房顶的夜晚咯。”
说着林择深将腰上的一截床单结紧了紧, 一屁股重新又坐在了沙发上,很享受的嗯嗯两声。
活像是头一回睡软床似的。
时鹿下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 见他一身的花床单,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个穿法,居然还真穿成像是件衣裳一样的, 双腿随性的搭在沙发扶手上,一下子又跟那几天在楼下长廊椅上的模样重叠。
看着格外的惹人怜悯。
时鹿粉拳紧攥,嘴巴半张,半晌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你…”
“啊?什么?”林择深耳朵尖,半闭着眼, 瞅了她一眼。
“你确定要这样吗…”时鹿音调并不高,许是羞赧到了极致, 话尾还沾着点颤:“可是, 可是这里房租很贵的。”
林择深一听这话顿时半星半点的脾气都没了,这他妈算什么?
原来人小姑娘不是你不给住, 人是担心你付不起房租啊。
本以为还要再演几把苦情戏,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结果,直接他娘的通关。
王炸。
林择深对于这丫头的兴趣, 瞬间更浓烈了。
不等林择深紧接着说几句骚话,没想到他听见时鹿说——
“我可以,不要你的钱。”后面声音越说越小,像是快要低到了尘埃里。
林择深一听猛地坐直身体,右手摩挲着沙发垫,舌尖抵着腮帮子鼓成一个凸起,脸上表情特别生动玩味:“妹妹,你这搞人心态呢啊,什么叫不要我的钱?”
他横竖看了面前的小姑娘两眼,邪邪开口:“我发觉你这丫头看着乖乖巧巧的,其实骨子特野”
时鹿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匆忙就是否认:“我没有!”
她不过是屈服了自己内心深处一点点隐秘的幻想。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要我的钱,我本本分分花钱合租不行么?你就这么,嫌弃我穷啊怎么的?”
时鹿搅了搅摆在身后的手。
林择深特别有耐心地等她的回答。
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更劲爆的话来,结果——
时鹿的口吻略带颤栗,她说:“你只需要每天帮帮我,帮帮我就行。”
林择深咂舌:“什么?”
“帮帮我,吃掉煮鸡蛋还有酸奶。”时鹿闷声说出最后的限度通牒: “只要你帮我吃掉,我可以不收你的钱。”
林择深最后实在憋不出什么话了,闷出一声:“操,就这?”
“嗯。”
还生怕林择深不同意还是怎么的,时鹿又补充说:“鸡蛋不难吃的,酸奶我也不会经常喝,因为很贵。”
林择深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噗,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识到这样的交易,你知道你自己亏么?傻丫头。”
这已经不是亏不亏的问题了,这是直接白给人送钱啊。
时鹿嗡哩嗡声:“知道,但是,但是不能浪费。”
“你不煮不就不用浪费了么,又没人看着你。”林择深突然觉得时鹿有点呆萌,还不止是呆萌,简直像个小傻蛋似的。
“有人看,我妈妈会监督我的。”
“哈?”
时鹿有些不愿意多说,言简意赅道:“之前我因为不听话,她生气后来在这里装了一个监控摄像头。”
林择深听见有监控,瞬间变慌,即便他确实有点喜欢时鹿这个小丫头,你让他现在这样大摇大摆被人母亲看,他绝对接受不了。
他这会已经坐直身体了,下意识往天花板上看了好几眼:“不是,这可是租户,房东准许你们搞这玩意??”
“已经跟房东说好了,等我毕业一定全部撤掉。”时鹿抿唇解释。
“这么的。”林择深还是有些不自在,惴惴道:“那,那我现在都被你妈看见了?”
“不,只有吃饭的时候我才会打开,平时不会开的。”
“……”
林择深心说,真你妈,城会玩。
“你妈,啊不,伯母,她为什么不跟你一块儿住啊,家里有事忙还是家离得远呐。”
“是,离得远,很远。”
时鹿声音不大,听着软惨兮兮的。
林择深摩挲了一下下巴,这个买卖,于他而言绝对稳赚,往死里的稳赚,但是于时鹿,绝对的亏。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真的确定?”林择深双脚踩在了地面上:“只要我每天帮你吃掉什么鸡蛋酸奶的 ,你就能免费给我住?”
他上眼睑有些挑,有点痞气不正经。
“确定。”
“鸡蛋怎么的你了,你就这么恨它。” 林择深心说毛病,小没救的。
“因为,我不喜欢。”
水煮鸡蛋确实不难吃,但是。
没人能喜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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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时鹿前不久原本打算付诸于实际的想法,将自己吃不完的鸡蛋酸奶顺路丢给这个无家可归的男人。
一是自己不喜欢,二是男人没得吃,岂不是天作之合。
但是事态发展到现如今有些不在她的掌控,反而成了现在这个局面,并且她也一丝一毫的办法都没。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骨子里,本质上,心底,实际是,她太孤单了。
时鹿她太孤单了。
每天都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人偶,规规矩矩,一成不变地完成牵丝线上的动作。
起床,洗漱,吃饭,上学,放学,睡觉。
单调重复,永无尽头。
没有人能明白她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她的排斥她的落寞,她的可遇不可求。
太多太多了,本就是青春期的少女,太早接触到一些她压根不能自己处理的问题,积压已久,无处倾诉。
父母在她最最重要的人生阶段上,不过是一个符号一样的象征物。
从未给予她正确的向导和安全感。
当初要是果断点,拒绝来这里念书,一切会不会又会变得不同。
说不准,还能少几份罪孽。
时鹿其实很少想过去的事,但是一陷入回忆,就会格外的悲观消极。
她需要一个能让她缓解落差感的东西,一个让她能打心眼里认同的东西,一个不让她觉得自己卑微的东西。
这个潦倒的男人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曾以为自己全世界最可怜,爹不疼妈不在,直到她遇见这个男人,这个流连底层的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才让她心底的绝望得到了一丝丝的缓和,原来并不是自己全世界最可怜。
多得是可怜潦倒的落难人。
即便是像这样一个样貌优异的男子,也同样逃脱不掉的怪圈。
所以,那些无处可去的落差感,那些对于自己自艾自怜,就由这个男人来弥补好了。
给他地方住,把他绑在这儿。
由他来吃掉自己不爱吃的东西,由他来接受自己高高在上的怜悯。
这个买卖,绝对不像他口中的亏。
她决不亏。
林择深见她有些晃神,上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反正干脆,这小丫头喜穷嫌富的,那就穷到底好了。
林择深装模作样确认了这个稳赚不亏的买卖,假装惊喜万分:“要是能多些你这样的小菩萨,我们穷鬼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时鹿想想又兀的接了一嘴:“我妈妈,她有时候会过来,她来之前会提前跟我说,来了可能会在这里睡一晚也可能不睡,她来给我送鸡蛋还有青菜。”
“……”林择深刚想直接把那个卧室直接变成他私人独享的天地,这话无异于一瓢冷水。
他太阳穴的青筋有点突突。
“这么说,我还得做贼一样的搬来搬去?”
“嗯。”
他低声说了句‘操。’
嘚,他想着,原本就他娘的是白嫖,也别想那么多要求了。
“你会不会太坏了啊,小丫头,你母亲给你送鸡蛋,你又不爱吃,你干脆跟她说你不爱吃不就行了?怎么还糟蹋人心意啊你。”
时鹿被他这番话给问住了,但是她性格就是这样,不喜欢声张,绝不主动,有什么吃什么,没有什么要求。
再者家庭条件在这,这里房租又贵,能不添麻烦就不添麻烦,时鹿是这么想的。
但是林择深又问,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回什么,就随便说了一句:“我,我不想让她为难。”
林择深一听,还是有些没懂,但是他又细致的仔细想了一小转,结合这屋里的陈设,她的用度,八成,这小丫头家里也没富到哪里去。
问不出来的东西,就别死磕了。
至少,她同意让自己住了么不是。
“看你头发丝还湿着呢,刚刚洗漱完?”林择深转移了一下话题,重新又坐回沙发上。
“嗯。”时鹿抿唇悄悄又看了他一眼:“那你今晚睡那间屋子吗?”
“等等等等,先别问我睡觉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 林择深其实有种很微妙的,谜一样的想知道她内心深处最真实想法的冲动。
他看着时鹿,盯着她漆黑的眸:“你就真这么放心我一个男的,一个大帅哥,跟你这…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