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锥花
时间:2020-06-26 09:20:05

  时鹿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望见她浅色的唇。
  她没有化妆。
  跟上回远远一瞥的模样,差别很大。
  时鹿努力让自己不觉得紧张:“我没事,我叫时鹿,时间的时…”
  这一幕让林择深不自觉想起,他第一次问她姓名的时候。
  小丫头用的词,好像不是时间。
  是日吉时良。
  他没有过多往下深想。
  曲红了然点头:“是我没考虑周全,时鹿是吗?时丫头,喝水吗?姐去给你倒点水。”
  时鹿本来还不觉得渴,被她这么一提,倒真有些渴了。
  “你这有水?”林择深挑眉。
  “闭嘴,赶紧的,好好安抚安抚。”曲红说完一闪消失在门边。
  屋里这下就剩下时鹿跟林择深,他们之间的气氛还是有些古怪。
  林择深看不得她短发的模样。
  这长度比最初他俩相见时的还要短。
  时鹿则是刚才被他救了,现在还觉得心跳如擂鼓。
  最后还是时鹿率先打破寂静。
  “你晚上,还回去吗?”时鹿咽了咽口水,小声询问道。
  “我要是不回,你觉得我放心让你一个人出了这个门?”
  时鹿低下头。
  她未免太矫情怯懦。
  都十六岁了,面对社会,还是新手小白。
  “其实,你可以放心的。”她声音低的像蚊子叫。
  林择深不解地‘啊?’了一声。
  “我记得路,回去会挑大路走的,没关系。”
  不等林择深开口,时鹿接着说:“你要是不愿意回来,不用勉强,如果以后,你想回去,记得提前告诉我,不回去也没关系…”声音越说越小。
  “对不起。”
  说道最后,时鹿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对不起。
  潜意识里,她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这样的情绪,放在一周前,时鹿绝对不可能会有。
  林择深还是头一遭听她一连串蹦跶出这么多的话。
  听到最后,愣是找不到什么说辞回应。
  原来不是来求自己回去的,她来就是送衣裳的。
  “你丫,紧赶慢赶过来给我送衣裳。”说着他伸手摸了摸这穿在时鹿身上的外套:“又说这么煽情的话,你是觉得我不会回去了?”
  时鹿嘴巴微张,没说话。
  “那行,你走吧。”林择深舌头舔牙,冷淡转身。
  这句‘你走吧’让时鹿陡然酸了鼻子。
  曲红刚端着热水壶进来,就听见林择深这么一句。
  “你疯了?让她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去?”
  “怎么不行?挑大路走,不会有事,对吧?”林择深还在泻火。
  时鹿觉得穿在身上的衣服,有千斤重。
  她想也没想迅速脱掉,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然后就要往外走。
  曲红急得不行。
  “时鹿,等等姐,姐送你回去!”
  时鹿已经跑到了棋牌室外边。
  林择深透过窗户,看见她对着曲红在摇头。
  身板立在黑幕中,孤峭又脆弱。
  他拳头死死握紧。
  “姐送你,太晚了,真的不安全。”
  时鹿心像是空了一块,她摇头:“不用您送,我可以回去,又不远。”
  说完失神的盯着地面看了一眼,这一回,他好像,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刚才一直忽视的膝盖,这会痛感有些重新冒头。
  作者有话要说:  qu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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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曲红也注意到了她有些微微发颤的小腿, 并且时鹿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没事吧?”
  时鹿刚想将手伸向阵阵刺痛的膝盖,兀的又收回, 对着曲红缓缓摇头。
  “姐送你吧,不开车, 陪你走回去。”曲红望着时鹿,仿佛透过漫长的时光先河, 看见了当年同样年少不谙世事的自己。
  时鹿看了眼棋牌室, 里面生意很好,她知道这个面善心也善的女人是这里的老板。
  她抿嘴, 再度对着曲红摇头:“不用,谢谢您。”
  时鹿习惯拒绝,这话让曲红没有半点台阶可下,她求救似的看向窗口,想让林择深赶紧出来。
  可是没一点动静。
  “你吃饭了吗?要不留在这, 吃完饭再走。”曲红一阵尬笑,还想挽留拖延点时间, 她不相信林择深骨头会硬成那样, 会不出来,会眼睁睁放任她一个人走。
  “已经很晚了, 不用,谢谢姐姐。”
  时鹿朝曲红礼貌地鞠了一个躬,转过身。
  “哎…”曲红想去拦又找不到理由,只能干着急。
  时鹿刚迈出一只脚, 谁料刚才一直忍着疼痛的膝盖,突然一阵痉挛似的瑟缩抽痛。
  她脚底使不上力,失去了惯性。
  变故就在一瞬间,曲红眼疾手快想去扶,没想到有人比她还要快!
  时鹿手撑在地面,疼出了声。
  紧接着,胳膊被一个有力的大手给握住了。
  男人身形带风,又是一副神兵天降的姿态。
  他想扶她起来。
  时鹿的眼眶彻底红透了,知道是他,别扭地迫不及待想甩开。
  “不用你管。”
  林择深手劲十足,像铁环,像枷锁。
  只要他不是主动要松,时鹿怎么都挣脱不掉。
  时鹿特别绝望,泪水已经开始朝外冒,怎么都止不住。
  林择深固执地要把她裤子掀起来,想查看她的膝盖。
  他应该早些注意到的,时鹿的校裤上有一道明显是剐蹭的裂口。
  他应该早点注意到的。
  林择深的下颚紧绷成一道直线。
  “不用你管,你走啊!”时鹿看见他居然在卷自己的裤脚,脾气上来,猛地想要摆脱这只无处不在的噩梦一般的手。
  耐不住她一直乱动,林择深压根不能好好查看,他一声不吭,毫无征兆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时鹿被圈在男人的胸膛,她彻底慌了。
  “你放开我,林琛,你这个无赖,流氓,乞丐,不要你管我,你走啊!”
  林择深仿若未闻,将她的反抗尽数化解抵消。
  反正这里偏,任她叫唤,没人敢上来说一个不字。
  时鹿双手一直在挣扎乱动,乱动的指甲不小心在林择深眼距三公分处猛地一刮,时鹿眼睁睁看见那里突然渗出了血。
  她愣住了。
  林择深却浑然不觉似的,只是微微停顿了一秒,面色隐忍,再然后全程面无表情,将她重新抱进了屋里。
  将她安置在座位上,自己则是半跪着,这样终于能好好看伤口了。
  时鹿的小腿笔直纤细,屋内很暗,饶是这样依旧不能掩盖她玉色的肌肤质地。
  林择深坐怀不乱,心里没有半点杂念头。
  他侧身:“红姐,你这有碘伏酒精棉签吗?”
  裤子已经被卷至膝盖上方,曲红刚巧看见时鹿膝盖上,那块周遭已经有些泛着黑血的伤口,应该是有碎石子还有灰尘粘在伤口的表面,现在有些发炎了。
  由于周围肌肤光滑雪白,衬着那道伤口,格外狰狞可怖。
  她突然听见林择深的问话,一个激灵,匆忙跑去翻柜子。
  时鹿则呆呆盯着男人眼眶下边的,一道狭长的猩红血丝。
  她忘记了挣扎。
  她弄伤他了。
  直到酒精被涂抹上膝盖,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时鹿才想着动弹,躲避棉签的触碰。
  耳边萦绕着男人独有的低沉小心翼翼的安抚性嗓音:“乖,一会就不疼了,我会轻轻的。”
  时鹿依旧觉得疼,鬼使神差地,她倾身一把抱住了身前半跪着的人。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不觉得痛的力量。
  林择深能感觉到她的小手在死命的掐自己的后背。
  他躯体微僵,但又很快恢复原样。
  知道她疼。
  但,他呢?他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疼。
  心疼的都要裂开了啊。
  -
  “可千万不能留疤呀,丫头你还小,留了疤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林择深已经从屋里出去了,屋内只有时鹿跟曲红两个人在。
  时鹿的膝盖经过处理,现在除了酒精冰凉的滋味,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疼了。
  时鹿觉得自己没用,无能又弱小。
  曲红倒不这么想。
  这姑娘很有趣,也似乎只有她才能治住那个不可一世的嚣张少爷。
  “刚蹭破就应该直接处理的,又走了这么久,硬撑膝盖受不住呀,这几天别乱跑,好好休养着,可能过段时间还会有淤青,忍着点疼。”
  曲红话音刚落,林择深就从外边进来了。
  他刚去找了那个小地痞,当着游戏厅那么多人的面,又把他重新揍了一顿。
  火气发泄完,这会回来了。
  眉眼还带着刚干完架,野蛮的戾气。
  他一进来,时鹿立即有些不自在,刻意躲避他的视线。
  这个点的棋牌室生意最好,屋外一墙之隔的地方哄哄闹闹的。
  林择深盯着那个乖乖坐在椅子上的姑娘,半条腿光溜溜露在外边,除了头发,哪哪都像是长在了他的心尖上。
  纤弱,无助,勾人而不自知,令他上瘾。
  他慢慢靠近时鹿,时鹿下意识将头偏向一边。
  谁料林择深居然背对着她蹲下了。
  察觉到他的意思,时鹿仓皇瞪大了双眼。
  “上来,我背你回去。”林择深的口气透着不容置喙。
  见后面没反应,时鹿一动不动的。
  林择深嘴角一咧:“这么的,你是觉得公主抱比驮着你更舒服?那行。”
  林择深转眼就去托她的腰。
  时鹿傻了,不停摇头,往后退。
  但是那双手如影随形,她摆脱不掉。
  “你不是说不回去吗,你不是让我一个人走吗?你不是说我是骗子吗?林琛,我不想跟你再有任何关系了。”
  时鹿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听,声音也带着颤。
  林择深凑近她的脸,笑容古怪,盯得时鹿心里发慌。
  良久,林择深:“你觉得,你不想,就行了吗?”
  那圈住她的双臂没有丝毫宛转怜惜。
  你在做梦。
  -
  时鹿趴在林择深背上,身上还穿着自己大老远抱过来的男人衣服。
  她眼眶很红,她并不想这样。
  但是,被无耻的男人给强迫了。
  知道时鹿别扭不情愿,但是这里实在太吵了,她根本不能好好休息,再者。
  林择深心软了。
  时鹿一脸的生无可恋,手根本不知道该放哪。
  林择深屁股象征性地拱了一下她的脚踝。
  “抱着,听话。”
  时鹿不肯动。
  林择深又沉下音色:“行,那就公主抱,你选一个。”
  时鹿一听,立马乖乖圈住他的脖子。
  林择深无奈的呼出一口气,见她趴牢了,才慢慢悠悠开始走动。
  穿越闹哄哄的牌室,时鹿没办法,她刚哭过,并且这个姿势她觉得十分羞耻。
  没办法只好将头埋在林择深颈边的帽子里。
  林择深能察觉到她的动作,小姑娘脸皮薄,偏又生的无助柔弱,吃不得半点苦。
  并且林择深也知道她现在心里慌,害怕,不想挨着自己。
  他心里悲凉,又觉得好气。
  背着走了一截路,时鹿能感觉到胳膊下边,男人呼出来的热气。
  他很高,很结实,跟自己无用的小身板是天壤之别。
  时鹿心底对于他的情绪,又开始变得复杂,难以掌控。
  明明可以不管自己,之前他也说了,让自己离开,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们明明可以从今晚开始,桥归桥,尘归尘,再度陌路。
  她受不受伤,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他反悔了。
  林择深他反悔了。
  他的心肠,终究不够硬。
  时鹿被他背着,男人刻意稳健的步伐,为的是不让她觉得晃荡,即便被自己指甲刮伤,破了相也没有半点微词。
  他的心,时鹿看不明。
  短短的一条路,林择深不知道,这个他背上的姑娘,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唾弃她自己。
  途经那家游戏厅,有几个小子还记得林择深,当他满眼厉色,身上还背着一个姑娘再度到来时,直接被吓得匆匆跑回了巷子深处。
  直接没了踪影。
  因为,这个人像是疯子。
  他不久前把人按在地上踹的时候,眼睛猩红。
  那穿豆豆鞋的哥们最后被踹的直接没了意识,被道上大哥给差人抬走了。
  估计是要在医院里,躺他娘的十天半个月了。
  时鹿也记得这里,她不愿意回忆那个小痞子的样貌,只记得他有一口恶心的黄牙,下流的声音。
  感觉到时鹿手臂微微的缩紧,林择深也知道她的小心思,他几乎是用了两倍的速度,快步走离了这里。
  很快步入大道,路灯光线也明朗,视野更开阔。
  站台广告牌,小吃店,服装店,一家挨着一家,具是灯火通明。
  两个人紧紧依偎着,有路人看见,会对着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时鹿最初依旧觉得羞气,不敢露出脸,后来发现林择深微微低垂的侧脸,男人的眉骨很正,一点也不局促。
  眼睑下方,那被她指甲刮伤的口子,早就不淌血了,但是时鹿看着依旧觉得心慌。
  她让他,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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