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到头皮了,怪疼的。
她兜里摆着易虎给的二十纸币,易虎也刚刚收拾好,在时鹿耳朵边上叽叽歪歪,原本准备跟时鹿一起出班级的。
刚背上书包不料被豁牙巴一把拽过去:“你丫今天值日,我的虎哥!”
时鹿望着扭在一块的两个人,突然失笑。
易虎注意到在一边偷笑的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我靠,世界第八大奇迹啊,你居然也会觉得我俩打闹有意思,时鹿啊时鹿,你最近心情这么好嘛?”
时鹿笑完敛下神色,将手缩进袖子里,轻声道:“咳,明天见。”
“拜拜!!”
走前时鹿又折返:“钱,明天还你。”
易虎摆摆手:“害,真不用啦。”
时鹿口气笃定:“要还。”
易虎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也随她去了。
“明天见明天见。”
看见时鹿离开 ,豁牙巴问:“什么钱什么钱,你俩都有金钱往来了啊,时鹿?那不是高岭小花吗,小舔虎混出头啦?”
“不知道,突然就说是要借,我刚好兜里有,就给了,她那个性格你也知道,不让她还她就不要啊——”
时鹿借钱,为的是放学直接去一躺理发店,省的再回家取钱,浪费时间。
头发确实该修理了,再长她会很困扰的。
一直在楼底下等着她出现的秦放,自然望见她了,少女背影纤弱,背着与身板格格不入的硕大书包。
他一眼一眼看着时鹿走进理发店。
秦放突然有股也想跟着进店里的冲动,但是又忽觉自己是否太过于刻意。
自己进去要说些什么呢?
说自己也是来理发,可他总是习惯自己在家用工具修理,不久前刚理过,并且他特别不喜欢被别人掌控的感觉。
他喜欢将一切事物安排的井井有序,都按照他的思路来发展。
时鹿今天会去理发,这是一个变故,他没来得及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故提前做出反应。
就跟那个突然出现在爱时鹿身边的男人一样,他都是不能预见的。
所以他才会变得慌乱。
跟白天食堂的相遇不同,那是是秦放意料之中的,因为时鹿能去的地方,只有食堂。
但是今天似乎他又格外好运,碰上的难得冒失没带校卡的她。
后又难得能被她惦念,还有了一个能跟她再度接触的借口。
秦放一手撑在自行车车座上,一手攀上书包肩带。
他站在一处街口的路灯下面,柔黄色灯光打在他俊美的脸上,似乎是由于角度的问题并不显得和谐,相反像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一番纠结后,他还是决定不进去。
-
时鹿绝对不知道,家里那只恶犬,十分以及万分渴望她长发及腰的模样。
甚至在梦里做了无数回这样的场景。
可她,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份期待给剪断了。
理发店不大却很整洁,有一只通身黑色的猫,蜷缩在软椅上。
时鹿走近时,压根没注意,被突然起跳的黑猫给吓了一跳。
老板娘忙不迭道歉。
“不好意思,你是宣中的学生嘛,小姑娘准备做什么头型?”
时鹿手捂在胸口上,刚才被猫惊吓到,现在还有些心跳加速。
她看向老板娘,想了一会,果断说:“要短发。”
“小姑娘发质这样好,已经这么长了,剪了不可惜嘛,我感觉你留长发会更好看,太短没有精气神,你本身皮肤就白。”
后面的话女老板没说的出口,大致就是太短的话,像是人偶。
时鹿却摇头:“就要短发,二十够吗?”
“十五就行。”
时鹿:“好”,说完就坐在了椅子上。
她故意绕开刚才黑猫呆的椅子,她依旧讨厌猫。
理发店生意一般,时鹿一进来就开始剪,中间并没有等人。
老板娘见她生的水灵,还给她稍微整了一点手法,不像是那样死板的剪发,稍微在发梢底部增了一点俏皮的感觉。
但是剪完,老板娘又觉得未免多于。
因为小姑娘的眼底并没有同龄人一样的烂漫神色。
像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深河。
剪完头发,时鹿觉得清爽多了。
这样一来,她又可以毫无芥蒂的,即便偶然撞见秦放,也没有关系了。
-
林择深昨晚上受了凉,今天一整天都窝在家里,小丫头似乎对于自己生病颇有说辞介意。
他也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然而这话在他看完那本红色娘子军的小人书之前,一直是当放屁的。
可他看完了,他居然有种被洗脑的错觉。
果然,活着。
活着,能办成很多事。
头脑风暴归头脑风暴,他身心都像是受到了洗礼。
但,他依旧像是大傻子似的,开开关关手机,确认了三百回,今天是周五,今天是周五,明天周六。
小丫头终于不用上他妈的学了,真的开心,这一件事。
他摸了摸怀里的毯子,绒毛细细的,触感不错。
摸着摸着,他忽然联想到时鹿那一头乌黑的头发。
皮肤这样白皙,偏生的头发又这样黑。
模样真是软啊,又软又乖的。
再长长,多长长。
长了,就更乖了。
林择深美滋滋地,抓起碗里刚洗好的烂苹果,一口啃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剪了
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支持 这下要日更了
第32章
32
时鹿走前老板娘还关照她回家后记得好好洗把澡, 免得有小碎发没处理干净戳到皮肤。
剪完头发她忽觉清爽,一路奔回家,将钥匙塞进门孔, 还没转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时鹿的手还摆在钥匙上, 抬头,看见穿的严严实实的林择深, 手里还拿着吃剩的半颗苹果。
男人身量高大, 眉眼孤峭,时鹿陡然间萌生了一股名为久违的念头。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 黯淡夜幕中,万家灯火旁,有一个人,会在夜色深处等待着你。
不计报酬,没有目的, 跟自己相依为命。
这股情绪很绵长却也深刻。
时鹿其实还没意识到,她对于这个男人的感情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楼道昏暗, 林择深愣是还没注意到她把头发已经剪了。
“哟, 今天回的挺晚啊。”男人的口气一如既往的散漫不正经。
时鹿低头,慢悠悠将钥匙从孔里□□。
“有事耽搁了。”
林择深支支吾吾咬了一口苹果, 侧身让开了门道。
时鹿刚走进屋,转身去关门,谁料被一个大力给掐住了肩膀。
“你头发呢?”
林择深满脸惊色,口吻激动, 甚至连手劲都忘了控制。
时鹿:“……”
时鹿的双肩背捏的生疼,她不明白男人怎么突然情绪这样的起伏。
不就是剪了个头发?
她皱眉不解的看向他:“刚才,剪掉了…”
“谁准你剪的?”林择深越说越激动,时鹿被吓到了。
她很莫名,边挣扎边说:“你快松开我林琛,你抓疼我了啊!”
“谁准你剪了!?”
“你是不是就喜欢看我生气看我失望的模样啊,时小鹿?你以为我真的是那么好欺负?”男人神色有些癫狂,时鹿没见过这样的他。
时鹿用力挣脱林择深的桎梏:“你在胡乱说些什么?”
受不了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林择深怎么也没想过,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心愿就这样落空了。
就在刚刚,不久前,林择深还在幻想着,她长发披散下来的模样,转眼,这份幻想就他妈跟打了水漂一样,至少别人打水漂还有水花什么的,他这个直接连半点水纹影子都没。
林少爷这辈子还就真没被这样戏弄过。
“你他妈,那你之前为什么要留,你又不喜欢,你他妈就别给我希望啊?”
希望?
时鹿脑子里更凌乱了。
“我想剪头发,很久了,为什么要知会你?而且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像是发疯了啊!
“给我接回去,给我把头发接回去。”
林择深不由分说,一把抱上了时鹿的腰,推着她往屋外走:“哪家店?给我重新接回去。”
“你疯了吗!我根本就不喜欢长发,我就是要剪短,别闹了啊。”时鹿真的被吓到了。
林择深原本执意要推着她出去,面对她的反抗以及有点泛着哭腔的话语,陡然停止了动作。
他突然一改常态,阴森森地对着她笑了笑。
时鹿也不敢动,林择深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她有点起了鸡皮疙瘩。
良久,林择深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妥协了,在时鹿的耳朵边上,一字一顿:“你这个,小骗子。”
时鹿:“……”
-
时鹿突然剪了头发这件事对林择深造成的伤害,不亚于时鹿跟他说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原本周五,林择深比那帮学生还要期待万分的周五,却被一把头发给彻底变成了灰暗记忆。他郁闷到将火气全撒在了自己身上。
时鹿见他面无表情坐在小沙发上,自己心跳很快,但是又觉得无比莫名。
不就是一把头发吗?
她悄声去了厨房,忙了一会出来端出来两碗清汤面。
林择深碗里有两枚煎鸡蛋,撒了白糖的鸡蛋。
时鹿碗里干干净净只有一点葱花油水。
他想借着这碗面,这碗略带讨好之意的面条,让他不要再生莫须有的气。
确实,自己剪头发的事,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林择深。
但是时鹿想不通,他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大。
事情已经发生了,时鹿不想再因为这种事而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古怪。
于是就想用一碗精心制作的面条去讨好他。
结果──
她刚端出来。
看见林择深一只腿跷在多余的椅子上,笑着问:“这个秦放,是谁啊?”
口气慢悠,但是跟以往的漫不经心的感觉有着天壤之别。
时鹿手里还捧着面,冷不丁听见秦放的名讳,当即看向坐在自己写作业位置上的人!
“你,你偷看我的书!”她血液有些凝固,音尾也带着颤。
怎么可以无耻成这样啊。
她放下碗就去夺。
“什么叫偷看,你自己没合上,我无意间瞥到的。”林择深看着她母鸡护犊子一般的将书摆在胸口,觉得有些讽刺。
他已经深深地怀疑,自己究竟是驯服她,还是被她驯服。
林择深双臂交叠摆在桌面上,脸上笑意不减:“满满一整页啊,花了不少时间吧?”
时鹿一动一动盯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话说一半林择深话锋一转:“你喜欢人家?”
“是那个西餐厅里的小少爷?”
“啊不对,我不应该这样问。”林择深放下翘着的腿,摇摇头,后又振振有词:“应该是,你居然这么喜欢人家。”居然俩字,咬的很重。
也难怪,他看见那一笔一划,写满了一整本英文书的空白页的时候,满心的苦涩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你早说嘛——名字怪拗口的。”林择深还在不依不饶。
“秦放,这名字一听就杀意满满的,跟你,似乎也不怎么搭嘛。”
时鹿的忍耐有些趋于极致。
刚才她一直在隐忍一直在隐忍,本以为男人的市井气会收敛,结果——
结果反而变本加厉了。
从她进门被他发现自己剪了头发后,林择深的态度就一直很莫名。
她不想跟他有争执,并且仿佛潜意识里,她是先认错的那个,但是她心里又清楚,发生的一切她都无法预见。
凭什么她要去剪头发也要征得他的同意啊。
凭什么。
时鹿一声不吭,低着头,将书还有文具收回书包里,将书包放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就坐下闷头吃面。
她想把林择深当空气,但事实,她做不到。
自己手写的名字,写了满满一整页的名字,也被他无耻的看了去,还能大言不惭的说出一连串羞辱人却自己一点也不觉得伤人的话。
之前的种种,他的关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装的吗?
时鹿突然觉得,自己上当了。
他不是什么哈巴狗,他是没人性的野狼。
握着筷子的手指无比僵硬,嘴巴里的面条没有一点味道,时鹿如同嚼蜡。
鼻尖很酸涩,却又找不到症因。
时鹿低着的头,突然,被人从下巴处抬起。
林择深手掌很大,她的小脸蛋一只手就能全部掌控住。
“你……”林择深只发出来一个音节,忽然眼底深深映荡。
“觉得我混蛋是吗?”
他看见,时鹿的眼睛里,有水光。
“该哭的人应该是我才对,臭丫头你怎么就哭了呢?”他指节蛮横地在她眼睑处擦了擦,笑容难看。
“头发,留长些吧…”林择深弓下身子,双手摆在时鹿的腰际。
“算我求你。”他在求她。
男人头一回这样卑微的祈求她的回应。
时鹿忘记了哭,她突然觉得,男人可怜。
她轻轻摇头,丝毫不觉得嘴里的话像是凌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