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锥花
时间:2020-06-26 09:20:05

  秦放这天,翘了监督跑操的计分活,跑到校园天台,他想彻底静一静,但是有些徒劳。
  因为全校师生跑起操来,声势浩大,他根本无处可寻丝毫的静谧。
  只能从天台上向下俯视整个南区的一角。
  人群如蚁。
  宽窄马路,像是一条条白色的凝练,高楼栉比,交通网庞大盘根错节。
  时鹿走了。
  离开这里了。
  就在第一节 课结束的五分钟之前。
  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烦躁地开始拼命揉搓太阳穴。
  其实他在这里呆的时间不算长,不到两年。
  也就五百多个日夜。
  不,准确来说,是不到三百个日夜。
  因为只有时鹿来了之后的日子,才勉强能算得上是日子。
  他不能想象,往后清晨薄雾,傍晚血色夕阳背景下,再也看不见少女孤零零的身影。
  他会疯的。
  转学申请不久前已经发给秦关政了,即便他不同意。
  不同意...?
  秦放双手死死攥住身前的不锈钢栏杆圈,眼底开始充血,咬牙。
  就算拼上所有的筹码,他也要跟着她一块儿。
  绝不分开。
  ***
  转学的代价很大。
  公寓等于就空置在那儿了,不过一年的房期算算日子,其实也快到期了。
  基本上那里也没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间月柔将时鹿带回家,并不能立马转进治明。
  需要等待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时鹿只能靠自学。
  不过值得庆贺的是,江骋住校,所以时鹿并不能经常看见他,戒备他——
  除了周末。
  间月柔还是必须要时时刻刻去医院,等待他们的不止是医疗,也不止是残伤,而是警察的问责。
  因为在江启鸣前任的叙述中,高速变道,全是驾驶者突然不正常的举止,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间月柔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那样疯狂的行为,这一点都合理。
  ***
  林择深知道,其实那一次安排跟潘家夫妇的相见,多多少少其实起了一点作用。
  不然那丫头,也不会决绝成那副模样,直接二话没说就同意转走。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林择深看了眼时间,算算行程,她应该已经到了北面那属于她的‘新家’了。
  只是,南区这里,他还有生意和一些烂摊子什么的,想着只能两边跑,一边顾及,一边等到北边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林择深从卡座上站起身,顶灯五颜六色的激光印在他俊美无俦的半张脸上,激光灯被刻成四个字:享乐至上。
  他又顺手捻起一颗冰块,放进嘴里嚼了嚼。
  裴心看见他的动作,不解的问:“你去哪儿?”
  林择深原本想无视,但想了想还是侧身回道:“洗手间。”说完不带感情的抽身。
  冰块在口腔里一阵瑟缩内壁的神经。
  可别,出什么纰漏才好。
  裴心一直盯着他的后背,同座的有她带来壮胆子的小姐妹,趁着林择深离开,立马开始纷纷表态。
  深v酒红色头发的妹妹笑的一脸狐狸样:“这就是你说生日宴上一眼相中的哥哥啊,啧,我看,除了那双腿吸睛,整体也就那样嘛。”
  一身黑皮裙的大波浪听罢反驳:“哟,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我反正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怎么跟传闻中不太一样啊,他不是还得罪过裴总吗?你真要跟你爹对着干啊?”
  裴心被周围叽叽喳喳的言论惹的有些心烦。
  一句话没说,自顾自给自己倒酒。
  小姐妹见大小姐不说话,纷纷也噤了声,自讨没趣,跑到舞池去了。
  裴心没这个兴致扭腰肢跳舞,留在卡座烦躁的挠了挠头,将右侧的头发也顺进耳后。
  相中?
  确实,她对他很感兴趣,他也如传闻中一样,很难约。
  样貌也是圈内无人能及的上等。
  毕竟林择深可是在宴会上,对她这个焦点人物,连半分视线都没给过啊。
  这么孤傲讨厌的家伙,她怎么会放过呢。
  ***
  又回到最初的那个家。
  时鹿睡在间月柔临时给她准备的房间里,床很软,隔音效果也很好。
  没有令她抓狂的猫叫,也没有犬吠,更没有树枝叶子的莎莎声。
  周遭静谧的叫她发怵。
  老人机被她放在心口处,她想跟男人打个电话,纠结了好久,原本已经放弃了,不料起身关灯的时候,突然碰到了拨通建。
  打过去了。
  时鹿望见小电话的图标,一时间也忘记赶紧按断。
  没一会便通了。
  跟以往任何一次的背景声都不同,时鹿居然听见了尖叫还有各种嘈杂的舞曲。
  “喂...?林琛。”
  时鹿在等他的声音出现,谁料那边嘈乱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十分甜腻的女声响起:“林琛?这是他小名吗?你是他女朋友?”
  时鹿瞬间呆住了,她在被窝里整个人肢体僵直,这个声音,也不是曲姐姐。
  裴心见她不说话,咕嘟完一口酒将酒杯放下。
  主动张口,“不巧哦,他去卫生间了。”
  一只手包着下边的听筒,另一只手在桌面上循环落指敲击,眼神透着狡黠的试探。
  时鹿:“……”
  “鹿小姐,他是不是,特别渣啊。”
  “明明,刚才还说要做我男朋友的。”
  裴心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从厕所来这里的入口,顺便尝试手机开锁。
  令她觉得有意思的是,这么一个富二代的手机,居然另类大胆到,连个密码锁都不设置。
  她翘着二郎腿,啧啧感叹。察觉电话那边的女人,从最开始不知道叫了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后面半个字都没开过口。
  这里吵,她勉强只记得那个女人,声音细细柔柔的。
  八成是个朵小百花似的人物。
  裴心觉得没劲,还以为是什么立马叫嚣着‘你是谁!为什么接电话的人会是你’的小野马,结果,是个闷葫芦蛋。
  “喏,你被吓到了吗?我也是,他是个渣男哦,专门喜欢骗小姑娘的。”
  “要不是你,我差点都要跟他上.床了。”
  裴心大言不惭的说着瞎编的话,声音故意装的嗲嗲,说完,注意到场子尽头远处的入口,林择深回来了,她也不管那个备注是鹿的人物有没有接着在听,立马按下挂断,装作在玩弄自己的手机,将通话记录迅速删除。
  然后装作等了很久的样子,起身给林择深递上刚倒好的vodka,顺便秀了一把酥-胸。
  “怎么这么久。”
  林择深并不打算多说,笑容疏离至极,他桌上的手机拿过来,放进口袋里,淡淡道:“遇着熟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都唠唠,,,我感觉自己一天天的像是在单机→_→
 
 
第57章 
  57
  裴心看着他, 男人应该是不久前顺手洗了把脸,额头下边还沾着湿发,穿着考究的软衬, 半倚着卡座,旁若无人的点烟, 体格剽悍,眉目锐意, 仿佛周围的都是俗人, 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他符合裴心的全部审美。
  甚至比那次生日宴会,他穿着一身Brioni 西装, 还要来的俊美又接地气。
  “你说,我回宣市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才认识你呢?”
  平日里只知道散财的豪门小姐,说话时居然手捧着烟灰缸,做出下流妓-女才会有的讨好动作。
  半翘着臀, 她在唏嘘自己认识他认识得晚了。
  林择深笑了,心说, 其实你他娘的不认识我, 更好。
  他无视了举到眼前的烟灰缸,给她留了点情面, 不然如果就着她的烟缸把烟掐了,她就真是个半吊子妓-女了,要是旁人看了,终归影响不好。
  他轻飘飘的将烟按熄在身侧喝剩的冰镇矿泉水里。
  燃烧殆尽的尼古丁混着上等的烟草, 在冰水里溶消,一杯价值56元的矿泉水就这么毁了。
  裴心见他这样,咬牙气鼓鼓地将烟缸扔回桌面,一屁股坐到皮沙发的最里面。
  她有些气急败坏,不过冷静下来后,有些震惊。
  自己刚才?是臣服了吗。
  这么轻而易举,就对他臣服了?甚至还做出那样下-贱的举动。
  反观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轻飘飘的态度。
  裴心有些感觉自己不受控在被人戏耍玩弄。
  不过,气愤归气愤,今天虽然没有能达成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倒是让她偶然发现了一个小东西:
  那个备注是‘鹿’的神秘女人。
  那个肆无忌惮出现在他手机联系人列表的女人。
  这同样很有趣,不是吗。
  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裴心的神色突然又变的得意起来,顺便又补了一下妆,对着化妆镜挑了挑戏谑的眉,左看右看,今天的唇妆是有史以来涂得最棒的一次了。
  她微微抬眼,斜着偷偷打量了会背对着自己的男人。
  这个小玩笑,大深少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
  间月柔新家距离林择深所在的夜店,差不多隔了半个多城市的距离。
  一边是享乐至上纸醉金迷的销金窟,另一边是无人问津孤独无助的漆黑小屋。
  两人本就,殊途。
  时鹿还没从呆愣中缓过神,那边的电话突然就毫无征兆的掐断了。
  她...刚才说了什么?
  “渣男。”
  “专门骗小姑娘哦。”
  女人的嗓音。是女人的。
  还有:“林琛?那是他小名吗。”
  “唔...”
  时鹿身体埋在被子下边隐隐颤抖,用手捂住正断断续续发出呜咽的嘴巴。
  究竟,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为什么觉得好难受。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骗自己吗?
  “要不是你,我差点都要跟他上-床了。”
  好恶心。
  时鹿觉得陪伴她多年的这个老人机,像是染上了什么肮脏令人作呕的怪东西,用力将它砸向地面,她抱着膝盖,浑身发颤。
  好恶心。
  就在时鹿觉得崩溃的当口,突然,客厅玄关出现了灯开关的啪嗒声,在静谧的屋内显得尤为扎耳。
  时鹿瞪大了眼,是妈妈?她回来了吗?
  她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要出去迎接她,不料——
  回来的竟是翘了晚自习去校外面野,现在又没地可去的江骋。
  玄关处的少年嘴角还贴着创伤贴,墨蓝色单衣上有许许多多怪异的痕迹,他出了一身的汗,跟不远处匆匆跑出来穿着睡裙的少女,两人面面相觑。
  江骋最先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将后背上那个明显不是书包的巨大手袋放到脚边,不疾不徐开始换鞋。
  气氛古怪僵持。
  时鹿眼角一滴泪到了不得不落的地步,她吓得后背直直抵住了卧室的门。
  这算什么。
  少年听见声响,将袖子撸至肩膀,也不看她,破天荒的并没有对她说出半个肮脏的字眼,而是跑到餐桌拿起水壶,往玻璃杯倒水时,结果发现里面空空。
  水壶‘咚’地落回桌面。
  他视线突然看向不远处的姑娘。
  “喂,你就,不知道烧点水吗?”语气并没有之前那样的刻薄,倒像是有些无力。
  时鹿被他这副不清不楚的态度,惹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骋说完直接进了卫生间,不一会传来哗哗水声。
  时鹿咬着下嘴唇。
  这世界疯了。
  ***
  “深少爷,一会去哪~?”裴心挎着精致的鳄鱼皮小包包,从夜店出来后就紧紧跟在他身后。
  周遭一路上尽是些摇摇晃晃的男男女女,毕竟春宵苦短,一刻值千金。
  可林择深现在一心只想要摆脱掉这个牛皮癣似的俗气女人,就要到地下车库了,他干脆站在一个垃圾桶前不动。
  地下车库阴凉湿冷,裴心缩了缩裸-露在外的肩膀,林择深压根连礼貌关注一眼的动作都懒得做。
  夜店临走前,老板送了他一只新款卡地亚的打火机,他顺便试试火,毫不客气的将烟直接吞吐在她的脸上,笑着回:“酒店。”
  “裴小姐难不成也想一起多人运动?”他挑眉。
  裴心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林择深显然是跟时鹿呆在一块呆太久了,都忘记了面前的人,并不是时鹿。以为这样的行为肯定会叫她反感,殊不知,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口味极重的豪门小姐。
  裴心居然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望着她那张跟脖子是两个极端色泽的脸,林择深刚喝了不少的酒,现在有些反胃。
  亏得郭宇打来电话,这才让林择深终于顺利摆脱了她。
  坐上郭宇的车,林择深疲累至极,揉着生疼的眉心,他摇下车椅。
  半梦半醒间,对面远程车灯的灼目的亮光,照得他梦境惨白。
  就快要上去拉住她的手了,瞬间世界一片冰白,他失神叫出了时鹿的名字。
  “时鹿,回来!
  猛睁开眼,车子刚开了小半个钟头,车外面霓虹灯闪,楼宇之间闪闪发光如银色的鱼鳞。
  他喘息着直起腰,旁边是正专心开车的兄弟。
  郭宇挺心疼:“深哥,你几天没睡觉了啊,累成这样。”
  “我把你送酒店吧,你好好睡一觉,别硬撑啊。”
  林择深摇下车窗,有一搭没一搭地按住太阳穴:“不用。”
  郭宇没辙,想想还是没忍住:“哥你真那么喜欢那小姑娘啊,那可是平民啊。”
  就这么眯了一小会的功夫,居然还频频叫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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