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富商的小太监——莫八千
时间:2020-07-01 08:55:06

  越是抢手,就让顾和以越是头疼。别说是做妾了,就是明媒正娶的妻,顾和以也不可能会容许自己与人共侍一夫啊。
  想想都觉得怪恶心的。
  顾和以寻思着,她要是不想受制于人,想自己能有点决定权,脱离这到了年纪就嫁人生娃的命运,只在家乖乖做个大小姐可不行,唯一的法子就是想办法把顾家这生意继续做下去,别让顾家的财产被人分食,别叫顾家败落了。
  慢慢顺着小路溜达,顾和以的心思全都跑到了顾家这生意上。
  她是不怎么懂得经商的,不过比起原身那闺阁里的大小姐,她好歹也是思想先进的新青年,兴许想想法子多学学,能给顾家撑下去呢。
  “唉。”她忽然出声叹了一句,小声嘟哝着,“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啊。”
  满脑子是生意的事儿,顾和以也就没回自己那闺房,而是与九叔一起回了向阳的主厅处,走在石板小路上,还未进厅中,她忽然一转身,“九叔,劳烦你去将家中的账本给我寻来吧,我得学着……了解了解家中事务。”
  九叔一怔,随后眼中神色一软,带着欣慰,“小姐稍等。”
  顾家起家从事海外贸易也不过十几年时间,顾家兄弟二人一年中又少说有□□个月都在海外,真正留在宅中的时间很短,所以家中人员稀少,两兄弟分别有一妻一子,统共也不过就只有六个主子而已,所以家中仆人也不算多,九叔是兼管着账房的,去拿账本应该很快才是。
  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实在是舒服。
  顾和以小步在石板路上踱了几步,四周应是奇葩美木、花草俊秀的,不知是因为如今已是寒冬腊月,还是因为两位当家已逝、顾家如今风雨飘摇,这偌大的庭院中竟显得有几分萧索,远处一小亭也显得孤孤零零的。
  一片灰败之中,只有几颗梅树带着些许艳色,白里透着红,煞是好看。
  腊月梅花开,地理上应该是南方。
  也是,能去交趾和占城进行海外贸易,应该是在东南沿海地区吧。
  一阵风带着些寒意卷过周身,纵是南方,可还是有些凉的。
  顾和以便不再庭院中逗留,进了厅中,在一把马蹄足黑漆靠背椅上坐下,抬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身旁与这黑漆椅配套的木桌。
  一个比从安看起来还小些的婢女端着托盘进来,稍稍欠了下身,“小姐,用些热茶吧,暖暖身子。”
  她从桌上执起了那青花瓷杯,热茶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了指肚上,似乎是不太烫。低头浅饮了一口,温度偏高,却又刚好可以入口,明显是试好了温度合适才奉上来的。
  她是不太懂茶的,不管好坏大概也都只能一口闷。
  这茶闻着香,入口却略有些苦涩,对于爱吃甜食的顾和以来说不合口味,让她只喝了两口,感觉胃里暖了些就握在手里暖着手,没再喝了。
  九叔这时候带着一股寒意进了厅中,怀中抱着几册厚厚的账本,“小姐,账本来了。”
  顾和以接了账本,嘴上说的义正辞严,一张小脸上神色很是认真,“父亲与叔父已经去世,可顾家不能没有主心骨,我也知京中有很多人对家中的资产虎视眈眈。父亲与叔父拼搏半辈子攒下来的资产,不能在我这儿给断了,我怎么着也会想法子撑下去的。”
  “往后家里的事务我都慢慢接触着,还得请九叔多多指点我。”
  九叔瞧见小姐终于从父母去世的悲痛之中走了出来,一改以前的小女儿模样,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让他心里宽慰极了,“都是我应该的。”
  顾和以顿了顿,刚想要跟九叔多聊聊海贸的事儿,好也多了解一下顾家的生意,还没说话,主厅外就有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由远到近,紧跟着脚步声,从安走了进来,“小姐,今早在门外捡到的小乞丐看上去很是痛苦,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这海贸的事儿也不是能急于一时的,之前都为了守孝耽误三个多月了,现在稍微往后放一刻钟能算什么事儿呢。
  这么想着,顾和以将茶杯和账本往桌上一撂,双手一撑膝盖起了身,道:“九叔,我去看一眼就回,你稍等我片刻。”
  九叔刚刚有些欣慰,这时候又有点儿无奈,不过也只得点了点头。
  顾家偏屋之中,红木雕花架床上,小贺子眉头紧皱着,额头上沁出了不少汗来,时不时发出一声轻喃,身子微挣一下。
  他心中有恨。
  恨他爹和后娘为了弟弟,将他二两银子就买进了宫里。
  恨宫中命比草贱,进宫七年受尽了辱骂与责打。
  恨他身份低贱却偏偏生得一副好模样,永远也避不过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
  恨他用尽了进宫后攒的几两银子,却换来宫中医女一句“活不了几天了”。
  如果这短短十六年也能被称为“一辈子”的话,那他这暗无天日的一辈子啊……从未体会过什么温情,心中只余下了恨意。
  只有恨意。
  他的头脑混沌着,裹杂着恨。
  他半梦半醒着,觉着周身暖洋洋的,与昨晚冰冷渗入骨髓的感觉全然不同,他忽然有些搞不懂,他究竟是死了,还是现在正做着一个美妙的梦。
  呵,梦……入宫这些年来,即便是梦,也离不开那些哭喊责打!
  胸腔中的恨意霎时间吞噬了他,他猛然睁开双眼,却迎面撞进了一双带着温柔善意的眼眸中。
  那眼神柔和得让他的心脏忽然颤了颤。
  竟是一个女子站在他旁边,身着板岩蓝仙鹤纹棉服,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眉目如画,嘴角擒着柔和的笑意,从上方俯视着他。
  先是有一瞬的懵怔,而后他慌乱地收敛起眼中的那股子阴狠,下意识地往四周看去,抬眼就能瞧见头顶的红木床梁,床边悬着宝罗帐,帐上绣着银线富贵牡丹纹。
  他身下是柔软的床褥,身上盖着暖被。
  耳边很静,还能听到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他……竟是真的做了一次美梦么?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昨天第一章 感谢大家的捧场哇!
  下章男主就要露脸了蛤蛤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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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温暖的屋室之中,顾和以看着床上窝着的这个小乞丐突然醒来,先是一喜,然后嘴角的笑意扩大,双眼因笑意眯成了好看的弯月。
  她知这时候自己应该表现出些怜悯来,可这小乞丐的模样煞是好看,让她忍不住地扬起嘴角。
  “你冻僵在我家门口,是我救了你,你叫什么?”
  顾和以这句话在小贺子脑海中囫囵了一圈,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梦。
  自打进宫以后,他见了太多的卑劣,见了太多腌臜,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人救起。
  一时之间,小贺子有些发怔,他张了张口,忽然想到了什么。
  呵,即便没被冻死又能怎样呢?他身上害着病,已经被医女说“活不了几天了”不是么?
  小贺子将头扭向了一旁,他自嘲一笑,声音因为发热而有着几分沙哑,“贵人,我活不了几天了,贵人何必费心救我呢?”
  反正他也是将死之人,对待贵人,就让他任性一回吧。就是打他骂他,现在就将他扔出贵人家里他也认了。
  他已经不想再像在宫中对着主子们一样,像狗似的跪地乞求了。
  谁想他这丝毫不带任何感激、甚至是惹人厌烦的话语并没有换来贵人的恶语相向,贵人的声音还是像方才一样温和,“你不过就是染了风寒,命还长着呢,好好地,可别自己咒自己呀。”
  顾和以带着笑意说着,这个小乞丐,年纪看着不大,怎么会有这么一副性子?
  闻言,小贺子猛然扭头去看救了自己的这位贵人,“风寒?”
  顾和以点了点头,“是啊,我已经为你请过大夫了,只是风寒而已。你方才似乎做了噩梦,一直不消停,我便过来瞧瞧,不想你竟然正巧醒了。”
  只是风寒?
  本来已经被宫中的医女判了死期的小贺子嘴唇蠕动了一下,心中不断轻颤着想要相信,嘴上却冷笑了一声,“庸医。”
  他能活么?
  能么?
  这么想着,他的呼吸竟然粗重起来,对世间有着再多的恨意,也抵不过想要生的希望。
  想活啊,他想活。
  他不仅想活,还想活得像个人一样,而不是猪狗不如地苟活着。
  他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还发着热的缘故,竟是忽然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一只白嫩的小手忽然伸到他面前,探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他讨厌人触碰他,不管是身体哪个部位,他都讨厌。
  甚至是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可这个人的手伸向他时没有一点儿恶意——不是要打他,也不是想要暧昧地去碰他,只是那样,轻轻地以手背探了一下他额头上的温度,温柔且善意。
  “没有早晨的时候那么烫了啊,可你看起来好像还是挺难受的?”顾和以歪歪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古时候似乎是风寒也有可能要人性命来着?
  窝在床上的小乞丐抿着唇,没有要与她搭话的意思,显得她好像在自言自语。
  顾和以叹了口气,搔了搔头,又道,“啊算了,你现在生着病,大概是不太愿意说话,便自己好好休息吧。”
  听贵人的话中,似乎对他之前话语间的无理也不恼火,反而是毫不在意的处处包容着。
  顾和以转身就要离开,小贺子才猛然有些后悔,不应该对贵人那么说话的,不应该那般任性的。
  好不容易遇见了这样一个温柔的主子,不管是不是将死之人,不管还能不能活,难道不都应该更用心地去讨好吗?
  于是他掩下心中那些污糟,顾不得自己发热晕沉的头脑,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只身穿一层白色的亵衣,猛地撑起了身子,在床上一咕噜就跪倒在了床边的地上,跪在了顾和以的身后。
  双手按在地上,手下的触感竟然是一片平滑。
  只见地上铺了一层豆青色的釉砖,砖上还镂以花草图案。
  这分明就是巨富之家才用得起的。
  小贺子跪在贵人身后,不知是因为屋中的炭火烧的太旺,还是他身上烧得太厉害,他就连手心都发了汗出来。
  他从未在这么温暖的方向休息过,从未睡过如此柔软的床铺。
  他从未被那么温柔的目光注视过。
  他从未在病时被谁关心过,即便只是一声问候也好。
  就连收了他的银子的医女,不也是对他这样一个阉人面露鄙夷么。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濒死的鱼碰到了些许水源,贵人给予他的那一丁点儿温柔,他只碰了那么一下就想得到更多的施舍。
  所以……别走!
  再对他……说上几句温柔的话吧。
  再用那种柔和善意的眼光看看他吧。
  他脑中忽然之间,什么都消失了,只余下那对于温暖的渴求。
  “贵人别走。”
  他嗓音在嘶哑中带着些尖锐,想也没想就开始使劲儿往釉面地砖上磕了几个头,磕在地上咣咣的响。
  他收起了自己那些带刺的、阴阳怪气的话语,言语间忽然乖顺了起来,“奴谢过贵人相救,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只能磕几个头给贵人听个响儿乐呵乐呵。”
  像狗一样在地上祈求又怎么了?如果能留住那么温柔的目光的话——
  这么想着,他又在地上磕起了头,一下比一下狠。
  顾和以有些懵怔,她忙道:“等等,你停下。”
  却不见这小乞丐停下这磕头的架势。
  小贺子往地上磕着头,忽然有一下没磕在地砖上,额头碰上了一片温热的柔软。他茫然抬头看去,发现贵人单膝跪在他身旁,拿自己的手垫在了地上,他刚刚正是磕在了贵人的手上。
  他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不禁有些慌乱,贵人这是不喜欢听他磕头的响?他有没有……弄疼贵人?
  “贵人,这……”
  顾和以一抬手,将他的下颚握在了手上,拇指没忍住调戏似的在他光洁的下巴上滑动了两下,头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打量这个男孩。
  这男孩有一张瓜子脸,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脸颊上因为发热生病而有些发红发烫,鼻梁直挺,殷红的小口微张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刚刚磕头磕得额头肿胀了起来,破坏了整体美感。
  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人呢。
  顾和以上下打量着这张赏心悦目的脸,没有发现自己方才的动作让小贺子整个人僵住。
  小贺子不再去看顾和以,反而是胃中忽然冒出了些恶心的感觉来。
  呵……到头来,还只是看重他的脸罢了。
  想来也是,哪儿会有什么人那般的心善,会去帮一个不认识的肮脏乞丐,让一个乞丐住这么好的房间,给一个乞丐烧上好的炭火,点上熏香,睡在一张有牡丹纹帷帐的红木雕花大床上。
  所有温柔都是假的,对他这张脸兴起的那些腌臜的心思才是真的。
  小贺子被顾和以捏着下巴跪在地上,稍仰着头。
  他是有所耳闻的,如今京城之中的不少贵女喜爱在家中畜养面首,城中的小倌馆也逐渐兴起了,只是……贵人啊,如果你知道你面前的是个阉人,你还能这样这样动手动脚吗?
  怕是会因为被他这么一个没了根子的东西污了手而感到恶心吧!
  小贺子在那一瞬真的有一种冲动,很想将自己是个从宫里头出来的腌臜阉人这事儿给抖出来,他想看到眼前这个贵人撕破表面上的和善外表,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只是顾和以的话快了他一步,“你叫什么名字?愿意告诉我么?”
  这话叫小贺子霎时清醒,刚刚的冲动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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