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皇后——太极芋泥
时间:2020-07-03 09:47:16

  秦尧问她:“生不生气?”
  楚辞摇头,说:“要是我生气了,你会怎么做?”
  “看见守在外面的侍卫了吗?”秦尧指着穿甲佩剑的侍卫说:“只需一声令下,外面所有的人都跑不了。”
  “然后呢?”楚辞淡淡地问,抱着银熏球缩成一团。
  “然后便该看你了,你想让他们生,他们便活着,你要他们死,他们便罪有应得。”秦尧同样平常地说。
  楚辞却笑得缩成一团,指责道:“你个昏君!”
  “不,”秦尧不认同这个称呼,纠正道:“是暴君。”
  昏君身边是谄媚小人,祸国妖后,暴君身边却是死荐忠臣可怜皇后。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你侬我侬,韩穆实在受不了地扔了笔,打断道:“答完了。”
  秦尧便吩咐人:“呈上来。”
  当场出排名。虽说参加考试的只有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受之无愧的第一,但中间该有的过程和步骤还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秦尧点了朱砂批阅,这时,楚辞也伸头来看。
  考场之外,赵兆今日无事,对着一场结果毫无悬念的考试也并无兴趣,只身一人穿街过巷地四处溜达。
  这京中他来了半年,走过的路到过的地方,除了皇宫就只剩下赵府。今日终于得了空闲,便漫无目的地游走。
  他骨子里是个念家重感情的人,所以念着身边每一个人的好,也拼了命地去保护亲近的每一个人。
  只是似乎物以类聚,他身边的人过得都不太好。
  他家是小山村里的,父母辛勤颇有积蓄,因此他从小和只会蹲在地里玩泥巴的小伙伴有所不同,从小就被父母耳提面命地教导好好读书。
  只是他天分实在不高,甚至称得上是愚钝,拼了命地学也只是平平无奇。
  不过这种小地方的私塾先生,本就没有特别大的本事,也就只能叫人认字。
  后来父母双亲因为一场重疾过世,他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被哄拥而上的远亲近邻哄骗着把家财都散尽了,一个人住在偏僻的茅草屋里,以野菜野果度日。
  后来老师来了,捡到了他,把他洗干净换了一身衣裳,让他跟在自己身边。
  赵兆那时心中惶恐,生怕被抛下,什么活都抢着干,烧火劈柴扫地磨墨,恨不得能包揽一切。
  他实在太想有个家了。
  因此甚至爱屋及乌地,对老师带回来的那个瘦小冰冷的弟弟都温柔耐心。
  秦尧那时候又瘦又干巴,黑黑矮矮的,一双眼睛里都是冷漠和敌意,赵兆花了很长的时候,才能接近他。
  后来他才知道,秦尧是一个土匪山上,不知道从哪捡回来的孩子,没有父母,和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野蛮土匪生活在一起,依靠着别人扔下的残羹剩饭活下来。
  秦尧看起虽然瘦小,力气却大的吓人,小小年纪就能拎着一把大砍刀健步如飞。
  土匪山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会有一个老头从他们山下经过,有人花钱买他的命。土匪山的人根本不把一个老头放在眼里,打了秦尧一顿,扔给他一把刀赶他下山,放言道要是杀不了人就不要回来了。
  后来老师给了秦尧一颗糖,把他带走了,落脚在赵兆的小村庄,他们成了一家人。
  秦尧读书习字,性格却不曾收敛,老师时常教导他,他视若无睹。后来更是抄着那一把带下山的刀,独自一人回到土匪山上,带着一身的血和伤回来。
  那时赵兆第一次见他受伤。老师生气极了,语无伦次地说他不堪教化,他的大弟子——一个小姑娘都比他能忍得多。
  这是赵兆和秦尧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们还有一个小师姐,在遥远的京中,是个乖巧聪颖的小姑娘。
  赵兆有时候会想一想,要是能够见到她一定会好好地照顾他,秦尧却直接不告而别,没有留下任何音讯地离开了。
  于是赵兆开始担心挂念他,却不会离开老师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因为老师身体已不大好了。
  秦尧第二次回来,又是一身的伤,一支箭把他的肩膀洞穿,伤得很重,到家的时候就倒地昏迷不醒,睡梦中仍痛苦地呢喃。
  赵兆在老师和秦尧两边奔波,同时照顾两个病人,忙得脚不沾地,看到他们两个渐渐地好起来的时候,就心中满足。
  秦尧到底年轻,飞快地就好了,只是精神不佳,老师却因为这一场病,飞快地虚弱下去。
  赵兆有时候看着老师苍老的面容,背后偷偷抹眼泪,秦尧却像是飞快地成长起来,把一身的戾气压下,孜孜不倦地跟随老师学习。
  后来老师还是去世了。
  赵兆那时候觉得天都塌了一半,浑浑噩噩地跟在秦尧身后看着他操办一切。老师下葬时赵兆跪在他坟前,恨不得一同跳下去,最后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小师弟要照顾,面前打起精神。
  秦尧却说要起义要颠覆天下。赵兆茫然,他不在乎天下如何,却知道无法更改倔强小师弟的想法,只得背起包裹跟在他身后。
  那时他没有想过赢,因为知道这太难了,他只是想着,他们是一家人,他是兄长,应当照顾师弟。
  要是秦尧死在他前面,他至少能把他的尸骨带回家,要是他死在秦尧前面,一定会保佑他成功的,要是他们一起死了……
  那就可以和老师团聚了。
  好在他们最后都好好的,还多了一个小师姐,他们一家又有三个人了。
  现在秦尧和楚辞成了亲过的很好,赵兆看在眼里很欣慰,可是有时候,又觉得寂寥,像是孤身一人在黑夜里漫无边际地行走。
  他也想有一个家了,一个属于他的,不会分离的家。
  一个小孩撞在他腰上,然后又笑嘻嘻地跑开。赵兆怔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时突然有哒哒马蹄声,赵兆回头去看,一个红衣的姑娘,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发丝三千在身后飞散开,眉眼英气地疾驰过来。
  “吁——”她勒紧缰绳,马蹄高高扬起,激起一片尘埃。
  她居高临下,皱眉环顾一周,看着赵兆问:“刚才可曾有一个人从这里经过?”
  赵兆愣愣,看着她,觉得身后万事万物都褪去了颜色,只剩下这一道红。
  姑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提高了声音问:“打扰,请问一句,刚才可有一人从这里经过,身量有些高,左腿有些跛。”
  赵兆呐呐,应道:“没有,只有一个小孩。”
  那小孩还未走远,赵兆一指,那姑娘却毫不迟疑地把手中长长的鞭子甩出,那小孩立刻绊了一个跟头。
  赵兆正想解释,却见那鞭子勾了一个钱袋回来,落在他怀里,赵兆就止了声。
  这是他的钱袋。
  红衣姑娘策马在几个巷口飞快地看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身影。眉眼烦躁,一鞭子狠狠甩到墙上,打下一片墙灰。
  赵兆主动道:“姑娘可是要寻人,也许在下可以帮忙。”
  红衣姑娘却缓了一口气,道:“罢了,也许是我眼花了,毕竟一个死人……”她闭上眼睛小声说:“终是无缘。”
  说完纵马而去,只留一个背影。
 
 
第56章 
  考场之内转瞬之间风水倒转, 优哉游哉喝茶暖手的人变成了韩穆, 提笔凝神的人变成了秦尧。
  楚辞看得很安静, 也很慢, 因为每一字每一句都有无数的值得斟酌的力度。
  韩穆是她亲手举荐的, 十年前她就知道他有着怎样让人惊艳的才华,虽然掩盖至今已经被众人遗忘, 但一旦擦拭掉灰尘,他仍旧是那个出将入相的不世之才。
  “忽视他, 是大爻不可挽回的损失。”秦尧笔尖微触纸张, 缓缓留下属于自己的字, 如此评价考场中央被众人唾弃谩骂的人,也如此评价已归于历史的朝代。
  “独臂难支, ”楚辞轻声道,“一个人再如何, 也挽救不了将倾的高楼, 已经烂到骨子里的朽木,已经没了救治的必要了。”
  “但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实在是很难不让人生出些情绪来。”
  楚辞安慰他,“不破不立, 烂摊子砸了也不会可惜, 可要是一个毁誉半参的,说不定做决定的时候还需要犹豫。”
  这话倒是希望大爻更加破败了才好。
  毕竟秦尧在试卷里提出的问题并不少,桩桩件件都是迫切需要解决的,而韩穆所答的内容更是多, 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
  秦尧看的时间有些久了,韩穆等不不耐,把他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去,“怎么看的这么慢,只要也是个开国之帝总要有些过人之处,你这样如何让人信服。”
  秦尧也不动怒,十分从容地说:“那是因为有人等朕,而你又无人等候,着什么急。”
  韩穆反唇相讥:“我如何就无人等候了。”
  突然马蹄声哒哒,有人红衣烈马穿街而来,在一众人群中显得极其亮眼。
  像是为了证明韩穆的话,马上的姑娘遥遥冲他颔首,手握着马缰,马儿原地踱步片刻,顺着指引走到了离考场最近的地方。
  韩穆眼里闪过不明显的笑意,对着秦尧说:“让佳人久候不雅,只寥寥几字也不必如何久看,陛下请快。”
  秦尧并不关心等他的人是谁,只专注地盯着答卷,回道:“那么多年都等了,区区几刻,何须着急。”
  楚辞却是看到来人呼吸一滞。
  人群对着骑马而来的姑娘也没有丝毫善意,嘲讽道:“这不是王家那个还没嫁人就克死夫君的老姑娘吗?怎么,穿着一身红出来干啥,想抢个压寨相公回去啊?”
  “嘿嘿嘿,”有人下流地笑起来,“小娘子看看我啊,我跟你回去啊,你看看我行不行?保证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王翎看也不看,一鞭子飞了出去,说话最难听的那人劈头被甩了一鞭,一道赤红的肿痕立刻在脸上凹陷出来。
  王翎回转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言不发,眼里却尽是不屑地嘲讽。
  “你……”有人仗着人多势众,立刻推搡着就要上来拉她下马,楚辞紧张得站了起来,守在周围的侍卫立刻上前,持兵威赫。
  王翎以一人对众人,气势丝毫不落下成,侍卫在她身边围成一圈,衬得她像是个九天飞下的女战神。
  韩穆目光沉沉地一个一个把恶心人的那些脸盯过去,楚辞咬着唇,握着拳头浑身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秦尧包着她的手,侧头问她:“认识她?”
  楚辞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声音低落道:“和我哥有婚约的人就是她。”顿了一下,“她至今还不曾再议过亲事。”
  以王家的地位和权势,就算是还没成亲就死了未婚夫的人,想要上门求娶的人也能排成队。
  当年事,楚辞未曾置身其中不好揣测,可是这位王姑娘对楚朝的情愫明显到,过了这么多年楚辞但看得清清楚楚,至于楚朝,要是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娶进门放在家中,谁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只有在乎才会计之深渊,才会舍不得。
  可是,究竟是错过了。
  上次前去拜访韩穆,韩穆身边的小厮便说除去王姑娘,再无人来拜访公子,楚辞就早已隐约超绝到了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如今亲眼见着了,还是觉得有几分不真实。要是哥哥还活着……
  秦尧却远比她知道得更多,想的更长远,他思忖着最近查到的,关于一个瘸了左腿的人,最后客观地问:“王姑娘为何至今未曾婚嫁?”
  楚辞有些低落地说:“因为我哥不在了。”
  秦尧知道她的心情,但是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无法挽回,但他还是征询了一下楚辞的意见:“那如果她现在要嫁了呢?”
  楚辞捂着眼睛苦笑:“自然任凭她自己的意愿,毕竟我这样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对她置喙,当年也是楚家对不起她,只要她能过得好就行。”
  秦尧批下一行字,点头道:“朕知道了。”
  即便韩穆催促,也有人等候,秦尧还是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把所有的都看完,然后在最上头空白的地方,写了一个甲字,又写上一个一,以红圈圈起,这便是这场的名次了。
  一甲头名。
  虽然因着只有一人参加,但韩穆也实至名归。
  铜锣敲响,震荡的声音一圈圈飘开,御前有人高声传唱道:“嘉志元年科举,应试者一,一甲一名,御笔亲批,赐名第一,状元韩穆。”
  考场外挨饿受冻的人那么久都是等着这一刻,立刻开始嘲笑道:“就这一个人,他不是第一,还能把他身上的跳蚤捉出来当状元吗?!”
  “哈哈哈哈,笑死爷了,什么狗屁科举啊,老子虽然大字不认一个,可要是老子去参加了,也能当状元哩!”
  “呸,沆瀣一气!都是一个窝里的狗屎,要不是提前给透了题,怎么可能答得那么快!”
  “什么大衍啊,趁早关门好了,省得出来寒酸人了,连个识字的人都找不出来几个,丢不丢人啊!!!”
  “……”
  楚辞秦尧韩穆王翎个个气定神闲,和那些癫狂谩骂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传令官又笑眯眯地,不急不缓地说:“状元爷的答卷如何,陛下心中自由计量。只是鉴于诸位似乎对此颇有微词,既如此,陛下公允,同意把状元爷的试卷展示出来,好让诸位一睹为快。”
  嘲讽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停滞,像是被猝不及防地卡住了脖子,一下子失去了可以恶意揣测的点。
  传令官见都安静下来了,继续说:“陛下也不会立刻,要是诸位之间有人自信可以比咱们这位状元答的更好,这状元之位易主也是可能的。”
  这一句话掀起了许多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后悔为何没有冒天下之大不韪进考场了,至少也能当个进士啊。
  现在听到还有机会,立刻迫不及待地想要显摆自己的本事,催促道:“赶紧的,把答卷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答卷被张贴出来,可是纸小字也小,挤破了头也只有最前头的人看得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