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笑非笑。
阮宁眸子蓦地睁开,面无表情:“你有办法。”
“当然。”
“有何条件?”
宁景漫不经心:“条件么,先欠着。等我想起来再说。”
阮宁:“成交。”
宁景将一只手放到她背后,淡淡道:“运转内力,过上脘、紫宫、璇玑穴。”
阮宁感受到体内一下子澎湃的内力,跟着宁景指示让内力在经脉中运转。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丹田中升起,这几日她修炼时屡屡感知到,她知道这是突破的预兆。
只是不知道突破的关键在哪里。
宁景低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从那只手掌中缓缓涌进来一股内力,如同广袤原野,包容万物,她的内力一下子奔腾起来,在原野上翻涌狂啸。
“凝神,打通天池、曲泉、劳宫穴。”
阮宁感觉丹田处升起一股暖流,躁动的内力遇到宁景的内力后渐渐安静下来。
随着内力运转,她这次隐约触摸到了五级那层薄薄的纸,只差一点就可以捅破。
花无痕以为宁景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好歹是将军府,大白天怎么会有人闯进来。
可就是那么巧。
武者突破如阮宁这次,是非常关键的,若是有人趁机偷袭,情况便很危险了。
药庐外响起对抗吵闹声时,他还有些纳闷。
等到双方打起来,药庐的门被人推开,他便火了。
平南王府的人说阮宁跟昨夜刺杀有关,非要查探。
将军府也不是吃素的,将军府侍卫将人打得落花流水,司马剑气得脸色铁青。
大门一开,司马剑看见花无痕:“将军府竟然藏匿邪门中人,还说与昨晚之事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九点还有~
第37章 037
037
花无痕眸子一眯, 站在那里,渊渟岳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司马剑显然认出了他, 心有忌惮。
他目光一扫阮宁,看着阮宁练功的样子,眸子一闪:
“阮姑娘怎么了?”
明眼人一见便知是在突破。
花无痕冷哼一声:“汴梁城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平南王做主了?大将军府上也敢擅闯,你当自己是谁?”
司马剑笑了笑:“林太师府遭贼人偷袭, 本王搜查刺客,有人看见贼人往这个方向来, 昨夜,太师府众人看得清楚明白, 那刺客被一高手救走。”
他探究地看着花无痕:“那位高手,不会就是花门主吧?”
“放屁。”花无痕一甩衣摆,拉过椅子大马金刀坐在阮宁前面, “刺客跟将军府有个屁的关系, 哪凉快哪待着去。”
司马剑皮笑肉不笑:“花门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花无痕冷哼:“老子只吃自己买的酒。”
若是平时, 这种浑水他才懒得蹚, 这次被宁景坑惨了。
司马剑打的主意他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
阮将军如今掌管着禁军,司京城安危, 可谓掌着京城最大的兵力。
大梁有谢九玄在, 平南王府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之前可能还盼着小皇帝夭折,如今眼看皇帝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多少皇亲私底下不甘, 小动作更是接连不断。
毕竟,再不抓紧掌握点要职,小皇帝长大了,那可真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他还听说前几月宁国公便废了平南王世子的腿。
看来这个威慑还不足够啊。
啧啧啧,吃了熊心豹子胆,宁国公那是什么人,他没见过都知道惹不起。
看来安稳久了,汴梁城这些人心也野了。
外加前些日子成武之事阮宁给了此人难堪,司马剑心胸狭小,不记仇才怪。
搜查的借口,恐怕也是胡乱安到阮宁头上的。
宁景做事他心里有数,既然救了,就不可能给人留下把柄。
小乙方才还说了,官府查到了叛党头上。
花无痕乱七八糟想着,目光扫了眼司马剑身后那人。
喝,好家伙,连镇府的武者都带来了,看来非要将罪名安到阮宁身上不可。
司马剑冲身旁使了个眼色,一名武者挥剑迎了上来。
花无痕玩味一笑,一掌将人打得倒飞出去。
司马剑这是被宁国公逼急了,打算放手一搏啊,毕竟,林太师德高望重,将军府若是闹出这种罪名,朝臣定不会轻饶。
而且,自古文臣武将不是一派,司马剑把一切都算准了,到时,若是满朝文官死谏,宁国公也无法包庇。
禁军一职,自然要换人了。
他嘴角勾起,一掌一个,将那些侍卫击飞。
司马剑额角青筋跳动。
花无痕在他意料之外,本来捉一个阮宁十拿九稳,现在多了花无痕这个变数,他脸色不太好看。
做出这么大的局,如果败在这里,平南王府就成了一个笑话。
“花门主,我要查的是阮小姐,你们江湖人何必介入到朝廷之事中来?”
花无痕:“阮姑娘乃我近日结交小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司马剑脸色沉了下去。
他手一摆,身后那名武者身影化作一道幻影,迅速出现在花无痕面前。
花无痕眸子里闪过兴奋:“久仰大名,可惜跟了个眼瞎的主子。”
老者一声不吭,掌风携着雷霆之力呼啸而至。
花无痕将他引开,眨眼间,二人掌中已过几十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普通人甚至看不出他们如何出招对招。
司马剑眸子一眯,将视线放到阮宁身上。
阮宁居然在突破,只要打断,让她受伤,说她是昨晚受的伤,不用他多费心,传进那些替太师义愤填膺的文臣耳中,阮宁危矣。
“上。”他挥了挥手。阮宁的那份功法,他可是很感兴趣。
数名武者目露兴奋,阮宁身上功法他们听说了,这世上好功法难求,若是能叫他们得到……
然而,他们还未靠近,那个站在阮宁背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侍卫抬起眸子,露出一双清寒的眼睛,瞳孔漆黑,眼底深不可测。
他只是轻轻挥了挥衣袖,所有人仿佛被雷击中,当场喷出一口血来,五脏六腑气血翻腾,砸落在地翻滚呻.吟。
司马剑吃了一惊。
身后将军府侍卫将他带来的侍卫打得连连退败,越来越逼近。
“平南王,待将军回来,这笔账定与你清算!”平南王有备而来,带来的人是他们几倍,要不是小姐朋友在,他们就要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欺负将军府小姐了。
侍卫们个个打得红了眼,气得火冒三丈。
司马剑冷哼一声,看着宁景,目光凝重。
阮宁额头渗出细汗,体内内力奔腾如同大河,她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冲击那层屏障,稍有不慎可能会反噬。
宁景的内力如同一股清凉的风,轻轻拂过,带着安抚和小心,让她体内躁动的内力安静下来,乖乖听从指挥。
发觉她心神有些分散,宁景垂眸,淡淡开口:“不可分心。”
阮宁眉头紧蹙,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流过白皙的下巴,落进了领口。
宁景目光落在她鼻尖那颗小痣上,眸子晃了晃。
倏地,他眉头一拧,侧眸扫向司马剑,一掌将那些围攻上来的低级武者挥开。
司马剑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竟然打了个寒颤。
他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花无痕与老者打得不相上下,飞沙走石,瓦砾横飞,远处传来“轰”
“砰”接连对掌的声音。
有他在,老者短时间内空不出手对付眼前这个人。
司马剑浑身肌肉绷紧,看着宁景心里缓缓升起一个疑问。
此人是谁?
阮宁竟然有本事同时让两个这样的高手替她护法。
她何德何能!
宁景挥出一掌后,收敛眸子,提醒阮宁:“凝神。”
他站在那里,一袭白衣,墨发随风摆动,分明有种让人拜服的气质,一张脸却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上,却有双狭长的凤眼,那双眼睛实在出色,看人时无波无澜,仿佛是一道深渊,能将人吸进去。
让人觉得,这人不该长得这样平凡。
司马剑:“这位前辈,本王奉朝廷之命行事,若是与此事无关,还请不要插手。前辈若有何需要,我平南王府全都奉上,前辈如此身手,何必拘泥于一女子身边。”
宁景轻笑一声,眸子弯了弯,潋滟生光:“你算什么东西,滚。”
司马剑脸色黑了。
他咬牙:“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他向身旁示意。
那是一名眼睛阴翳的武者。他早已在旁观察许久,收到司马剑指示,他上前一步,挥袖间,一阵刺鼻药味顺着风向阮宁他们袭去。
宁景眼神冷了下来,脚下寸步未移,苍白的手伸出来,手腕翻转,动作很慢,慢得所有人都能看见他是如何动作的。
正是因为看清,所以难以置信。
只见他手掌轻轻一挥,铺天盖地的毒粉仿佛被大风卷起,卷到高空,长了眼睛一般俯冲而下,直冲司马剑和武者而去。
司马剑捂着口鼻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武者忙向他嘴里喂了解药。
他手颤个不停,看着宁景,仿佛在看什么怪物。
宁景低头看了眼阮宁,她眉头皱得更紧,额头汗水流得更多,领口浸湿,白皙的脖颈泛了红。
他细细感知阮宁体内内力情况,眉头拧了起来,一股戾气从眼里滑过,一掌将司马剑挥得倒飞出去:“滚。”
阮宁体内内力躁动不已,五级那层屏障已经冲开一道破绽,内力却突然不受控制,在经脉中暴.动起来。
她脑海里一遍一遍闪过功法,气沉丹田,按照功法运转内力走过穴位,打通经脉,走到丹池穴时,宁景的声音划破混沌,犹如钟罄,化开迷障:
“丹池、神阙、玉堂。”
阮宁诧异,这才发觉方才不知为何,竟然走错穴位,难怪内力暴.动。
她脑海里一个激灵,没想到这本功法藏了陷阱,突破之时使人迷障。
她眉目平静,携着内力冲过屏障,只觉灵台仿佛浸入一汪清泉,空灵而清明,周围一切声音动静全都传入耳朵,五感灵敏了数倍不止。
她缓缓睁开眼睛,白皙额头渗满汗水,一缕头发散落耳边,眸子如同水洗,乌黑水润,带着一丝很难得的波动,打破了寒冰:“我突破了。”
宁景垂眸看她,眸子里带着淡淡笑意,轻笑一声,不屑:“这才哪到哪,有什么值得高兴。”
阮宁抿唇,认真道谢:“多谢。”
她将目光转向惊恐看着这边的人,缓缓起身。
“平南王。”
就在这时,小乙领着九幽将司马剑带来的人团团包围起来。
他气喘吁吁跑到阮宁身边:“阮姐姐,没事吧?”
阮宁看着九幽,没有说话。
九幽面带煞气:“平南王,刺客已经抓到,请吧。”
与花无痕过招的老者见势脱身,护在司马剑身边。
司马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视线扫了一圈,一瘸一拐走了。
花无痕挥了挥手:“下次再来啊,老子还没打过瘾呢。”
司马剑气得鼻孔都歪了。
将军府侍卫看着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举着长.枪吓唬他们。这口恶气,他们早晚要出。
平南王府这一脉在汴梁经营日久,根基扎得很深。先帝平庸无能,刑部和兵部由平南王府把持,原本牢不可破如同铁板一般,这些年被宁国公撬得差不多,如今只剩刑部还未清理干净。
宁景垂眸,轻笑一声,目光从方才施毒那人身上轻轻扫过。
九幽目光在院中扫视一圈,对阮宁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
院中安静下来。
小乙惊喜:“阮姐姐,你突破啦!”
花无痕拍了拍她没有受伤的肩:“好样的,不枉费我方才打得那么费力啊。那可是平南王那个老狐狸留给他儿子的武者,可难缠了。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还欺负我这十八岁的子侄辈,老不休的。”
宁景目光从他手上扫过,眉头拧了拧,看得花无痕迷惑:“干嘛?老子今天可是大功臣,我要喝最贵的酒!”
阮宁面色冷淡,但是眼神平和:“多谢门主。”
她突然这么尊长爱幼,花无痕有些不自在:“害,别整这些虚的,拿酒来!”
宁景看着阮宁,冷不丁问了句:“方才你突破时怎么回事?”
阮宁面无表情:“你们的功法是否会在突破时设有陷阱。我方才入了迷障,差点功亏一篑。”
花无痕娃娃脸皱了起来:“你这功法怎么这般像邪功?”
宁景若有所思:“亦正亦邪。创此功法之人非正非邪,故意留了陷阱,练成与否,看运气。”
他眸子看着阮宁,似笑非笑:“显然,你运气还不错。”
说着,伸了个懒腰,没骨头似的:“你欠我一份大人情。”
阮宁:“今晚吃地瓜宴。”
宁景嗤笑:“既然你们都喜欢,我便勉强吃算了。”
小乙:“……”
花无痕:“……”
他们用怨念的眼神看着阮宁。
阮宁第一世困于后宅,没有什么朋友。
第二世只有个疯疯癫癫的伯乐仙长,算不得朋友,她救伯乐一命,伯乐还她一命,如此而已。
看着这几个人,阮宁若有所思。他们便跟伯乐差不多了。
都是欠了因果的人。
“今日之事,我欠你们一份人情。”
小乙瞪了眼慢条斯理吃地瓜的宁景:“阮姐姐,不用还呀,你治好了小乙的头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