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儿,厨房送来早膳,小乙自告奋勇,端了一碗粥过来:“阮姐姐,小乙喂你喝粥!粥太烫啦,不能一口气喝光,这个要慢慢喝。”
阮宁面无表情盯着他,小乙不自在地挠了挠头:“阮姐姐,你受伤了,手不能乱动。”
“我看别人生病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啊。”他喃喃,“小乙都没有生过病。”
花无痕瞧着这一幕:“这小家伙哪里来的,倒是挺有意思。”
他喝两口酒,扔起一粒花生米吃进嘴里:“你做什么去了?”
宁景慢条斯理喝茶,懒得搭理他。
“这姑娘昨晚闯了祸,你不怕今天有人找她麻烦啊?”他试探。
那边阮宁拗不过小乙,拧着眉毛张嘴乖乖喝粥。
小乙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宁景冷冷地看着花无痕。
花无痕举手:“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喝酒行了吧。”
他嘀咕:“长大了倒是知道晚上出去了,也不知道把我也叫上。”
宁景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你找打?”
花无痕闭上了嘴。
吃完早膳,宁景站在药屉前抓药。
花无痕没事瞎晃悠,瞧见他在一个药屉里抓了好几次,不由探头一瞧:“黄连?”
他瞅了瞅纸上一堆药里那占了小一半的黄连:“额滴乖乖,你会不会开药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医术?什么方子这么多黄连?”
宁景面无表情:“黄连,清热,解毒,她的伤口可能会发热。”
说完,他将药扔给小乙:“去煎,一个时辰,三碗水煎成一碗。”
药煎好了,小乙屁颠颠捧进来端给阮宁喝。
阮宁喝了一口,盯着小乙看了半天,眉头拧了起来。
小乙又舀了一勺:“阮姐姐,快趁凉了之前喝光,不然药效没了。”
阮宁没有张口,她将左手伸出来:“给我,我自己喝。”
小乙要躲,阮宁眼神一肃:“听话。”
小乙有些怕这样的阮宁,小心将药端到她嘴边:“阮姐姐,你还是不要动手,我端给你,你喝吧。”
阮宁蹙着眉一口气迅速喝光。
她松了口气。
见小乙没反应,她问了句:“话梅?”
说起这个,小乙就气:“宁景那个坏蛋说会影响药效,给我丢了。”
阮宁嘴里苦得太阳穴一跳一跳。
她抿唇:“给我一碗水。”
小乙端给她,阮宁一口气喝光。
宁景进来替阮宁把脉,他伸出如玉的手指,缓缓搭在阮宁脉上,眼睑垂下,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他的手指太冰,阮宁手腕上迅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探究地盯着宁景:“你会医术?”
宁景撩起眼皮:“行走江湖,一副治疗外伤的药总没有问题。怎么,你不信我?”
阮宁淡淡地问:“中午的药为何跟早晨不同?”
宁景漫不经心道:“晚上跟中午也会有所不同。依据病患身体状况,药方也要加以调整。”
“有一点发热,喝完药睡一觉,烧退了就好了。”他一派光风霁月,神医风范,让人不得不信服。
阮宁确实感觉脑袋没那么昏沉,她缓缓躺下,闭上眼睛。
自从跟成武比试之后,她已经隐隐探到了五级的门槛,昨晚更是灵光一闪,她得快些恢复才是。
她有预感,五级快要突破了。
宁景见她睡着,将手从袖中抽出,垂眸盯着看了半天。
手指忍不住向掌心蜷了蜷,指尖碰到阮宁肌肤的地方那股热烫挥之不去,他眉头拧了起来。
第36章 036
036
宁景那一瓶药不知道用什么药材所制, 伤口恢复很好,阮宁睡醒以后,身上力气回来了, 不再虚弱无力。
“宁宁,开门。”阿爹的声音响起。
阮宁扫了眼花无痕和宁景,示意他们藏起来。
花无痕指了指自己,阮宁面无表情。
“我可是堂堂花门门主, 我见不得人?!”他黝黑的娃娃脸上满是愤慨。
“小乙,去开门。”阮宁面无表情, 坐在桌边轻啜了口茶,“若让我爹看见你, 你日后别想再来。”
花无痕冷哼一声,闪身离开。
宁景一拂袖,身影缥缈, 一晃眼便不见了。
小乙看见他脸都黑了。哈哈哈。
阮将军进来, 目光在院内一扫:“你的侍卫呢?”
阮宁:“出去采买药材。”
阮宁瞧见他往药庐外面安排了好些人手, “阿爹, 这些人是——”
阮将军大马金刀坐下,斟了杯茶, 一口气喝下去, 面上叹息:“林太师府出事了。林府昨晚闯入贼人,林家小姐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明。听说那贼人武功高强,还有帮手, 太师府的武者伤得很重,那可是宫里赐下的武者,虽比不上宁国公府九幽,但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他环顾了一圈:“宁宁啊,你这药庐太偏,以防万一,阿爹多派些人手来,这贼人不抓住,阿爹不放心呐。”
“我那侍卫武功很高,阿爹不必担心。”阮宁伸手把了把阿爹脉象,“阿爹身体很好,日后要常待京城吗?”
阮将军大笑两声:“如今大梁国泰民安,皇上身体日益康健,宁国公让我镇守京城,怎么,宁宁想燕然了?”
阮宁:“随口一问而已。”
上辈子小皇帝死后大梁内部风流涌动,人人都想沾染皇位,外部又有其他部族想要趁乱分一杯羹,如果不是谢九玄,大梁可能会分崩离析。
她:“阿娘呢?”
阮将军眼神闪了闪,有些心虚:“哦,梁夫人邀你阿娘去品鉴牡丹了。”
阮宁若有所思地看着阿爹:“你们有何事瞒着我?”
阮将军一拍后脑勺,急急忙忙往外走:“啊呀,该死,我想起禁军那里还有要事!你这几日待在家里哪也别去,等贼人抓住再说!”
说着,人火速出去了,好像屁股后面有什么追赶似的。
阮宁喝了口茶。
“阮姐姐!”小乙一脸神秘地进来。
“外面闹翻天了,林小姐被人刺伤,林府请了千金老人前去,人是救过来了,但不知为何一直不醒,林夫人去宁国公府求药了。”
“何药?”
小乙往她手边一指:“就是这个!当年我家主子得到一株天山雪莲,将其制成了药,很珍贵的,你的伤口是不是已经好多了?”
阮宁:“原来是天山雪莲。”
“是呀,只有那一株,这药用一点便少一点,”他有些想不通,“主子为何要给宁景那个坏蛋,哼。”
花无痕挑眉:“这药是宁国公制的?”
小乙挺起胸脯:“是的!”
花无痕摸着下巴,有些诧异:“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当今天下会医术的,他排第一啊,难怪了。”
他看着一身散漫的宁景:“你不会真是偷来的吧?”
宁景懒得搭理他。
“既然如此珍贵,宁国公会将此药相赠吗?”花无痕眼珠子咕噜噜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小乙:“这我就不晓得了,上一次林夫人来求药,主子可是没给。这次林小姐伤得很重,主子已经去林府看病了。”
阮宁垂眸,目光冷凝。
她在自己手上盯了半天,她肯定,昨晚那把刀扎进了要害,不可能活下来。
林怃然竟然没死。
是女主的原因?
伯乐仙长曾经疯疯癫癫地说过,世界就是为主角而存在,主角就是天道宠儿,哪怕是烂书也一样。
阮宁抿唇。
宁景眸子盯着她的脸:“你在想什么?”
他昨晚并不在阮宁旁边,不知道她将人伤到什么地步,林怃然是生是死他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阮宁脸上鲜少的错愕让他有些奇怪。
阮宁看着他:“一个人若是被刺中要害,能活?”
宁景目光一顿,没有错过她眼睛里真切的疑惑。
“刺中要害,当然活不了。大罗神仙也难救。”他道。
阮宁眉头皱了起来。
“不过,若是刺中的不是要害呢?”宁景笑了笑。
阮宁脑子里一个激灵。
“不是要害,自然能活。”她道。
“有些人,身体跟别人有些不同。”宁景想到什么,眸子里笼了一层薄雾,情绪看不分明。
“怎么,你碰到了这样的人?”他看着阮宁。
“没有。”她淡淡道,“若说身体与别人不同,你才是最特殊的。”
身上那股波动能助人武功提升,这样的体质若是让心怀莫测之人发现,没有自保之力必定会招来祸患。
她不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是否还有人能发现那股波动。
宁景目光一顿,似笑非笑看着她,浑身气息低沉起来:“有何特殊?”
阮宁面无表情:“你的手冷似寒冰。”
为了佐证,她伸出左手,在他手上碰了下,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看。”
宁景愕然。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她细瘦的腕子,眉头狠狠拧了拧。
阮宁只是想试探一下,宁景的反应……他对自己的体质知不知情?
花无痕看见这一幕,眼睛一亮,迅速飞奔过来伸手往宁景身上拍去,只是还没触到,就被他浑身罡气震飞了。
他:卧槽,无情!
“你怎么回事!我才是老熟人!你是不是重色轻友!”
宁景冷冷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堪称五颜六色,甚至有一丝错愕,显然自己也没有料到。
他轻啜了口茶,缓缓挥手打出一道气劲,嗓音低哑:“找死。”
花无痕疯了一般撒足狂奔,消失在墙头:“王八蛋!老子早晚杀了你!”
宁景目光移到阮宁身上,脸上表情一言难尽:“下次不要一言不发靠近。”
他看了眼自己的手,眉头拧紧:“手也不可。”
阮宁面无表情。
“哼,都是毛病。老子早晚也给自己搞一身,等我修为再上一层,谁碰我谁死。”花无痕坐在墙头嗑瓜子。
小乙出去了一趟,想要知道林府之事如何了,小孩子,好奇心很重:“外面很乱,官府在搜查刺客。”
“说是叛党,林夫人闹着要查,太师都气病了。”
花无痕咋舌:“老太师年过六旬,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小乙狠狠瞪了他一眼:“太师为人正直,你不要说他坏话。”
“我说错了?这不是事实么?照这么说,那位林小姐是太师临老才生的,哎呀,老当益壮啊。”
小乙狠狠瞪了他一眼:“林夫人是填房,太师正妻原是林夫人嫡姐,当年难产而死,林夫人后来才嫁进去的。”
花无痕不想跟这小屁孩扯。
“对了,你家主子那药,给了没啊?”他眼睛里打着小算盘。
小乙:“主子说林家小姐没有伤及要害,不必用他的药,更何况那药如今只有一瓶,是留给皇上的。”
花无痕眼里闪过可惜。
小乙皱着脸:“不过,上次明明剩了两瓶,一瓶不知给谁了。”
他看着宁景目露怀疑:“你的药到底从哪里来的?”
宁景懒洋洋道:“不记得了。”
花无痕翻了个白眼,凑到阮宁身边。
“你要突破了。”
阮宁:“快了。”
宁景抬起眸子:“这本功法突破之后,你有自己的功法?”
阮宁眉目冰冷,看着他不说话。
宁景冷嗤一声,脸在日光中白得透明:“我能贪图你的功法不成?”
阮宁:“防人之心不可无。”
花无痕哈哈大笑,笑得满地打滚。宁景一掌挥出,将人挥了出去。
花无痕从墙头爬进来:“小姑娘,别的我不敢保证,功法么,你放到他眼前,他都懒得看一眼。你求着他看他或许才帮你看呢。啧啧啧,可惜了,难得他愿意给你看。”
小乙:“这是为何?”
花无痕:“因为他懒啊,得他指点,你要少走许多弯路。”当年他长大一点,回去门派拿到爹娘藏起来的功法,提防着宁景跟其他人一样觊觎,将那些功法记到脑子里便全毁了。
后来修炼屡屡不得其法,宁景看着他吃瘪,含笑不语。
直到他看不下去,偶尔提点两句,他竟磕磕绊绊地练过来了。
他看明白了,这个人像是一个谜,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功法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不知道他一身功力是如何习得的。
他到如今都弄不明白。
阮宁闭上眼睛盘膝打坐,试着运转功力。她的功法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很多东西解释不清。
如今当务之急是突破五级,绝对实力面前,其他都是云烟。她太弱了。
宁景冷冷扫了眼花无痕。
花无痕摸摸鼻子,乖乖站到一边。
不过,他心里非常诧异。
宁景竟然要帮阮宁。
人家明显对他不放心,他竟然还愿意出手。
所图非小啊。
宁景抱臂站在阮宁旁边:“照你如今的悟性,没有月余是突破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