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妆——姚颖怡
时间:2020-07-04 09:05:25

 《大红妆》作者:姚颖怡
 
简介
沈彤活了两辈子,她觉得最好的时候就是现在了。她有心有力有记性,还有大把的好年华。
某人,你听到了吗?
这盛世大妆,非我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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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八月初九
  沈彤屏住呼吸,紧贴着石壁,下面是万丈深渊,只要一脚踏空,她就粉身碎骨。
  “辛六,我知道你藏在下面,咱们的规矩你懂得,同袍一场,你也不想让我们为难吧。”
  沈彤紧抿双唇,这是辛五的声音。
  和辛五一起来的,还有丙组的人。
  几天前,三皇子周铮代天巡狩黄河灾情,甲、丁、辛三组共派出二十名死士行刺。那也是沈彤正式成为死士之后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战。
  那日,他们本已做好万全准备,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坐在车里的人根本不是三皇子周铮,而是萧韧!
  对方早有防备,设下陷阱任由他们飞蛾扑火。
  此刻,沈彤眼前又浮现出萧韧把剑尖从她胸口处移开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不杀你,并非是因为我不杀女人,而是我没有必要杀一个死人。”
  是的,萧韧早已看透,即使他放过了她,而她也一定会死。
  不是死在萧韧的剑下,而是要被主人灭口。
  那一刻,她在萧韧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从她被带回来的那一天起,她的命就不是自己的,她是死士,从八岁到十八岁,她只做过两件事,一是准备成为死士;二是做一名合格的死士。
  从萧韧手中逃出后,沈彤在死人堆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甲二,正想带着他一起逃,甲二却笑着对她说:“好妹子,给哥来个痛快的,求你了。”
  她没有迟疑,举刀刺进甲二的胸膛,甲二感激地望着她,断断续续地说:“谢……谢……逃吧……不……要……回……去……”
  那一役,二十名死士里,只有她和同是辛组的辛拾逃出生天,辛拾要回去,而她迟疑了,辛拾冷冷地对她说:“我们的性命是主人给的,能死在主人手里是莫大的光荣。”
  他们是死士,他们的性命卑贱如同尘埃,他们甚至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他们的每一次任务都是以生命做代价,如果他们胜了,那么死的便是对方;而如果他们败了,等待他们的便是死亡,即使敌人留下他们的性命,主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每一次失败,对于主人便是一场危机,所以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哪怕是他们这些只会杀人的死士。
  沈彤的耳边回荡着甲二临死前说的话,明知道回去会死,可是辛拾还是要回去,而辛拾也一定会说出她还活着的消息。她想活命,就应该杀死辛拾的,可是沈彤没有动手,她受了伤,她做不到一击致命,与其和辛拾拼个你死我活,还不如保留气力逃走,于是她没有回头,朝着与辛拾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是沈彤还是被找到了。
  并非是她逃亡的手段不够高明,而是因为上边派来追杀她的人,不仅有丙组的人,还有最熟悉她的辛五。
  辛五比她早三天入门,辛组只有辛五和她是女子,所以从小到大,她们都是最好的朋友,亲如姐妹。三个月前,辛五被派去执行其他任务,沈彤没有想到,两人再次见面时,辛五是来杀她的。
  沈彤不怪辛五,辛五是奉命行事,如果今天逃跑的人是辛五,她也会听从命令来追杀的。
  她们只是刀,主人手中的刀,一把刀不配拥有感情和生命。
  两年前,她和辛五执行任务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那时她还曾打趣说,这里用来藏身最合适不过……
  沈彤苦笑,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辛五是交心好友,所以上边才会派辛五来杀她,如果今天她没有死,那么死的就会是辛五。
  沈彤咬咬牙,她提起一口气,猛的飞身跃起,双手攀住石壁,让自己整个人暴露出来。
  她仰起头,便看到一身劲装的辛五。辛五的脸色苍白,一双美目冷冷地望着她,这一刻她们不是袍泽,更不是姐妹,她们是猎人和猎物。
  辛五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她居高临下,俯视着沈彤:“辛六,你逃不掉的,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还有丙组的人,如果不想吃苦头,你就自己做个了断。”
  “辛拾呢?”沈彤问道。
  “死了。”辛五淡淡地说。
  “他只有十八岁吧。”沈彤叹了口气。
  “你也是。”在辛组里,辛五、辛拾和她是同龄,他们都是孤儿,不知家乡父母何处,更不知自己的生日,因此就连年龄其实也并不确切。
  “今天是八月初九,以后就是我的忌日了,我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日子,真好。”沈彤笑了。
  “嗯,八月初九,是个好日子,我记住了。”辛五的目光终于从沈彤身上移开,她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碧空如洗,看不到云,只有一只孤雁瑟瑟而行。
  沈彤也在仰头看天,原来蓝天这么美啊,可惜她以前没有留意过……沈彤又笑了,她笑得也很美,如同刚刚绽放的花蕾,来不及盛开,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着想要留下最后一抹嫣红。
  她笑着笑着,忽然松开攀在石壁上的双手,双臂展开,伤痕累累的身体宛若一只断线的纸鸢向山崖下坠去。
  山风猎猎,沈彤的长发被吹得飞扬起来,千丝万缕在风中飞舞。
  原来坠崖而死的感觉是这样的,如此漫长,漫长到让她记起了很多事,那些她早已忘记的往昔,一幕幕在脑海中展开,恍如隔世。
  她记起开满紫藤花的小院子里,母亲在花架下做针线,她蹦蹦跳跳地跑到母亲面前,母亲一边责备她,一边温柔地用帕子拭去她额上的薄汗。
  这时丫鬟走过来,领着一个人,那是曾经做过母亲丫鬟的蓉娘。
  蓉娘在母亲面前跪下,母亲使个眼色,有丫鬟哄着她,带她出了院子。
  出去的时候,她看到有个小女孩站在外面,惊慌失措,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小女孩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她好奇地打量着小女孩,小女孩也看着她……
  现在想起来,那个小女孩的脸,有些熟悉,她是谁啊,怎么想不起来了?
  那以后的事呢?来不及回想了,这一世是来不及了……
  ……耳畔有风声,有鸟鸣,沈彤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消失不见。
  八月初九,第一个属于她的日子。
 
 
第2章 归去来兮
  已是春末,明亮的阳光透过水天一色的窗纱照进来,沈彤靠着引枕,坐在光影里,娇小的身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姐儿,奴婢这里有松子糖,你把汤药喝了,奴婢就给你糖吃。”
  耳边响起蓉娘温柔的声音,沈彤扭头看她,冲她笑了笑,可是却没有去碰放在面前的那碗汤药。
  蓉娘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可能是小孩子换了环境不适应,沈彤来到这里就病了,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睡了几天,直到今天早上才醒过来。
  但是蓉娘却感觉,沈彤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蓉娘也说不清。
  说起来她和沈彤并不熟悉,她出嫁的时候,沈彤只有六岁,一晃两年过去,小孩子就像种到地里的花苗,一天一个样儿,八岁的孩子脾气性格有所改变也不足为奇。
  “蓉娘,你把药放下,我一会儿再喝。”沈彤还是没有去碰那碗药,一双小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布娃娃。
  这只娃娃是她从家里带来的。
  今天早上,沈彤苏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只布娃娃。
  这是母亲亲手给她缝的,她很喜欢,睡觉时也要放到枕边。
  可惜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她却忘记了这只布娃娃。
  她忘记的不仅是布娃娃,还有很多事,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她坠崖前的那一刻,她才记起了母亲,记起了蓉娘,还有那个小女孩。
  那时她以为她会粉身碎骨,可是她没有死;但是她记起了母亲的样子,三年之后,当她看到那个扑过来要和太子妃拼命的疯婆子时,她便一眼认出那是母亲,她奋不顾身地冲上去,用她的残破之身挡在了母亲面前,万箭穿心的那一刻,她听到母亲叫她“彤彤!”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却已经回到了小时候。
  这一年她八岁。
  只是可惜,她还是没能见到母亲,她醒来时,已经离开家,被蓉娘带到了表舅家里。
  蓉娘是母亲的丫鬟,两年前许给表舅做了妾室。沈彤醒过来后,还没有见过表舅,听小丫鬟芳菲说,表舅不在家里,其他主子也都不在。
  沈彤的记忆是从八岁开始的,八岁时她被带进了死士营,在那之前,据说她是跟着人牙子的,可惜她都不记得了。直到现在,沈彤才知道原来在她八岁的时候,曾经在表舅家里住过,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怎会落入人牙子手里?
  人牙子手里的小孩,要么是买来的,要么是拐来的。
  表舅家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可也使奴唤婢,按理说,人牙子想要拐走她并不容易,难道她是被人卖了?
  沈彤疑惑地看向蓉娘,问道:“蓉娘,我娘呢?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虽然这样问,可是沈彤也猜到一定是家里出事了,母亲才会让蓉娘把她悄悄带走,而蓉娘带去的那个小女孩,十有八、九是去冒充她的。
  那个小女孩……那次坠崖被灭灯师傅救起后,沈彤就想起她是谁了。
  蓉娘笑得很勉强,她柔声说道:“姐儿忘了吗?太太不是告诉了,她病了,担心过了病气,让姐儿跟着奴婢来家里住些日子,等到太太病好了,奴婢就送姐儿回去。”
  原来母亲是用这番话哄她离开家的,沈彤心里微酸,母亲一定很疼她,不想让她害怕,借口自己生病,让蓉娘把她带走。
  可是她已经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她不想重蹈覆辙,她必须要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爹呢?我娘病了,我爹也不回家看望她吗?”沈彤的记忆里没有父亲的影子。
  蓉娘脸上的笑容一僵,她怔了怔才道:“姐儿这是怎么了?老爷早就去世了,太太一直是孀居,姐儿不记得了?”
  父亲早就去世了啊,沈彤想起前世临死前的那一幕,似乎有些什么联系起来,沈彤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想要想起更多。
  “姐儿,是不是头疼了?快将这碗药喝了吧,您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呢。”蓉娘又把那碗药端起来,显然是想喂给沈彤喝。
  沈彤伸手一挥,正打在蓉娘手上,小孩子手劲不重,可是蓉娘没有防备,冷不防地打过来,措手不及,手里的汤药泼出大半,有些洒到沈彤的衣裳上,蓉娘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来看沈彤是不是烫到了。
  沈彤站起身,抖抖身上的小袄和裙子,笑嘻嘻地说道:“没事,我没有烫着。”
  其实那碗药早就不烫了,蓉娘曾经做过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做事沉稳,当然不会把滚烫的药端来给她喝的。
  见她没事,蓉娘松了口气,让小丫鬟芳菲拿衣裳过来给沈彤换上。
  芳菲只有九岁,另一个春鹊也是九岁,除了这两个小丫鬟,沈彤醒来后还没有见过其他下人。
  按理,她也只有八岁,又在生病,蓉娘应该派年长懂事的丫鬟婆子侍候她,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两个同样八、九岁的小丫头。
  而且,这两个小丫头都是上个月刚刚进府的,沈彤试探过她们,她们只是知道沈彤是府里的表小姐,老爷、太太和两位少爷都没在家,如今后宅主事的是蓉娘。除此以外,她们便是一问三不知了。
  芳菲帮着蓉娘给沈彤换上干净衣裳,春鹊过来擦拭洒出来的药汁,正要把药碗端出去,蓉娘叫住了她:“等等,把药碗放下,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和芳菲去给表小姐洗衣裳吧。”
  春鹊把药碗放下,拿了沈彤换下来的衣裳,和芳菲退了出去。
  见她们走了,蓉娘和言悦色地对沈彤道:“你的病还没有全好,先睡一会儿,这汤药洒了大半,奴婢再去熬一碗。”
  “叫丫鬟去熬药吧,你陪我说会儿话。”沈彤扬起小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蓉娘。
  一股寒意从后背冒出来,蓉娘下意识地避开沈彤的目光,假装去看窗台上的那盆四季海棠,可是很快,她又收回视线,迎上沈彤的眸子。
  刚才一定是她恍惚了,眼前只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女娃,天真无邪,眸子清澈得不染一丝尘埃。
  “姐儿的病还没有好利索,这汤药可马虎不得,奴婢不放心那些丫鬟们,还是亲手去熬吧。”
  “好吧,那你去吧,我也困了。”沈彤说着,用手掩嘴打个哈欠,无精打彩。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刚才还闹着要说话,这会儿就困了。
  蓉娘拿去引枕,又给沈彤拿过枕头,细心地给她盖上锦被。
  大病初愈的小孩子,体力和精神都还没有恢复。沈彤闭上眼睛,很快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勾出两弯浅影,蓉娘站在床边,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掖掖她的被角,放下帐子,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万字不断纹的帘子撩起又放下,雕花木门无声关上,帐子里的沈彤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碗汤药有问题!
  死士不仅会杀人,还要略通药理,毕竟用来杀人的,不仅仅是刀剑,还有毒药。
  刚才蓉娘把药碗端到她面前,她便闻出不对了。那碗药用的是清凉散热的方子,虽不对症,但是服用也无妨,只不过这药里不应该有酒味。
  可能是担心小孩子闻到酒味不肯喝,所以酒加得不多,如果换做真的小孩,就着松子糖恐怕也就喝下去了。
  可惜沈彤知道,这药里是不应该有酒的……除非加了寒食散!
 
 
第3章 失去的记忆
  一股倦意涌上来,沈彤努力睁大眼睛,刚才的无精打彩不是装的,她还是个大病初愈的孩子,不知道在她病的这几日,蓉娘是不是也给她服用过这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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