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女主画风不对[穿书]——辞仲子
时间:2020-07-04 09:13:49

  刀锋上闪过的日光白得纯粹,上下挥舞着仿佛倾泻而下的水银,美丽又嗜血。
  风中还飘荡着酒香茶香,易桢甚至还错觉自己闻到了茶饼的香气,仿佛她仍与李巘道长牵着手在长街上慢慢前行,从一个安闲的午后走进另一个安闲的午后。
  易桢深知自己的攻击力并不高,面对正在围攻自己的北镇司爪牙,她并没有抢李巘道长的战线,只是一个接一个地在用最平平无奇的十字斩将攻击挡回去。
  纵劈之后迅速连招横斩,附加风字决加大威力。易桢只会最基础的咒术,也只来得及练习最基础的咒术,她没有进行过多少实战,但毕竟走的是高敏捷的路子,又有李巘道长给她控下大部分攻击,竟然还打得有来有回。
  易桢脑子里几乎想不了任何事情了,就像她以前玩《别踩白块》,音乐声越急朝她涌来的方块越多,她没有任何闲暇去想别的事情,只是不断地挥剑格挡,虎口被震得发麻了也顾不上。
  北镇司的人不可能用弩箭之类的大范围打击武器,延庆公主还在边上杵着呢。
  但是也没有人帮他们,延庆公主显然还不想和这位大宦官撕破脸,又或者是,撕破脸也没什么作用,又打不过他。
  “公主站着不走,是还想和徐贤聊聊天吗?”一身便衣的男人大约觉得站着有些累了,做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俯身跪在他身后让他坐下来:“我现在就是自己开心,公主也想和我一起开心吗?”
  延庆公主一身名贵首饰,身上也都是云纹锦缎,妆面十分精致,站在徐贤身边竟然还被他在气势上压了半头。
  她冷眼看着几十步之外的打斗,声音压低,眼神中透出几分狠厉:“徐贤,你能有今天,全靠皇家抬举,你怎么敢和世家这样……同流合污!”
  她声音压得很低,保证只有自己和徐贤能够听到。明明是女子,但是眼神极其阴狠,流露出站在权力之巅的自负,像是撕开外面那层美貌的外皮,露出里面热切跳动着的一颗野心。
  徐贤一点意外的样子都没表现出来,嗤笑一声:“延庆公主,您难道不知道我是靠什么爬上来的吗……和您如今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啊,您踩我踩得那么开心,没意识到您做的事情和徐贤没什么区别吗?大家都是出来卖的,谁看不起谁啊?”
  延庆公主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脸色红红白白,又不太敢伸手去也给他一巴掌,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徐贤翻了个白眼,他大概做好和延庆公主高强度对线一波的准备了,结果对方就这么弃赛跑了,他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连带着看眼前的事情也不耐烦起来了。
  易桢已经不仅仅是握着手上那柄直剑了,连另一柄匕首也攥在左手里,她的手臂开始发麻了,但她用了更大的力气去握剑,决不让剑被击飞。
  这些围攻他们的人到底是徐贤的亲信,有数十个中品修士和两个个上品修士,按理来说早就能把他们抓起来了,但估计是顾忌到不能打伤易桢,投鼠忌器,也就这么一直僵持下去了。
  “一群废物。”徐贤冷冷地训斥了一句,脚在地上一点,直接飞身上前,手里的软鞭往前甩,想直接卷着易桢的腰拉到身边来。
  李巘立刻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手里的长剑往右一斜,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剑和软鞭碰撞擦出了炫目的火花,接着软鞭的方向在半空中一变,像是一柄已经射出的箭羽在半空中拐弯,竟然卷着李巘手上的长剑挥开去。
  易桢听得见李道长的呼吸和心跳,直至这一刻,被敌人卷走了趁手的武器,他的心跳竟然还是不紧不慢地延续着。
  在徐贤出手的这个刹那,北镇司的人并没有闲下来,而是举着长刀刺了过来。就算易桢已经全力格挡,但她到底只是个刚入门的修士,哪怕把身子覆在他身上抵挡,也不可能挡得住所有方向的攻击。
  有一柄长刀已经挥到李巘的胸膛前,再往前几寸就要刺穿他的心脏了。
  李巘的动作很快,也所幸执刀之人只是个中品修士,没料到他那么快,被他隔空聚力打在手腕上,手掌和手臂立刻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手腕被打折了,自然也就没力气继续用刀进行劈挑的动作了。
  李巘夺过他的刀,重新横在胸前,依旧牢牢把易桢护在身后。
  他当年为她放下刀,如今为她再次把刀拿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徐贤又发出了嘲讽的笑声,只不过这次他没说出什么特别阴阳怪气的言论,而是再度出手,狠狠一鞭子抽了过来。
  徐贤的修为大约在上品修士即将突破境界获得真人封号的那条线上,比年前才晋位上品修士的李巘道长高出一整个大境界。现在李巘又刚经历过苦战,几招之内还接得住,再往后斗法可能就说不定了。
  “道长修为不错啊,挺扎实的。”徐贤也知道这一点,慢悠悠的,抱着耗死他的心思:“就是身上的旧伤怎么不好好治一治呢?复发死了多不好啊?”
  易桢心跳漏了一拍。
  她记得当初李巘道长在博白山为了抓住那个躲在暗处的虚无僧受了很重的伤,后来在船上因为要静养也是不经常看见他。
  但是到达洛梁之后,他好像就没表现出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了,易桢还以为他在船上就已经把伤养好了,原来不是吗……
  徐贤放在现代也是那种打游戏边按攻击键边疯狂输出垃圾话干扰对面心态的人,手上攻势未停,嘴里嘚吧嘚吧全是阴阳话:“身体不好就不要想着抢那么漂亮的小姑娘了嘛,早点去看病,能活得久一点,和人家抢漂亮姑娘只会旧伤复发当场死亡的。”
  易桢都想抢过他手上的鞭子反过来抽他。
  他们俩人过招斗法的速度已经远远快过了易桢的识别速度,她已经没办法辨别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招的,只能看见一片一片残影在阳光中变幻。
  总之在某个瞬间,徐贤的鞭子终于完全牵动了李巘道长的旧伤,把他整个人击飞出去。接着徐督主手中灵活的鞭子直接把易桢的帷帽给掀了。
  他朝易桢笑了一下,还有几分“我说是大美人,果然是位大美人”的自得。
  然后易桢手上的直剑就劈向了他。
  她何尝不知道大势已去,现在是在负隅顽抗。但是现在不反抗就是束手就擒,她不接受这条路。
  她和徐贤的境界差距就更大了,徐贤陪她过了几招,像是过家家酒一样,饶有兴味:“好玩吗?”
  易桢咬着唇不说话。
  徐贤的动作更放肆了些,几个刹那将她右耳耳垂上的白玉耳坠给摘了下来,捏在手里把玩了会儿,直接扔了下去,让它滚到混着血腥味的杂草中。
  易桢知道自己是蚍蜉撼树,但是依旧觉得这恐怕是最后一个放手一搏的机会。右手握的直剑被他用鞭子缠住了,左手藏在袖中的匕首立刻趁他分神刺了出去。
  结果又被轻巧的接下来了。
  只不过这个瞬间徐贤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柄匕首。他一定见过这柄匕首,但是在哪里就不记得了。
  因为心里笼罩着这一层疑问,徐贤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甚至还差点被易桢在手背上划了一道。
  血腥味和茶香酒香纠缠在一起,伴着兵刃相击的声音,徐贤的思绪在不断顺着记忆往回回溯。
  一道弧光闪过,将他的回忆打断了。
  徐贤立刻就判断出这是神兵谱上的刀才能挥出来的一击。
  和方才李巘道长随手抢来的刀不一样,也和他数年没有重温过的刀法不一样。
  这是一个人反反复复挥刀练习、几十年如一日才会有的一刀。
  转侧之势如飞鸟空坠,刀光杀意似流水激来。
  这是何其惊艳的一刀!
  但是让徐贤眼眸紧缩的却不是这一刀,而是忽然横在他眼前的执刀人的脸。
  这是姬家的……
  徐贤凝眸看向挥刀之人的白衣,在心里下了定义。
  姬家的那个弟弟。
  他忽然就想起了在哪里见过那柄匕首。
 
 
第88章 惊艳一刀(下)
  见过坏人认怂吗。
  要是这位坏人认怂的技巧高一点,你可能根本就没意识到他是在认怂。
  反正易桢没意识到。
  她并不知道徐贤忽然慢下来是在回忆思索她的匕首是哪里来的,她还以为这位擅长阴阳怪气的大宦官是故意卖破绽给她引她上钩,最后一击必杀。
  易桢还在犹豫要不要一剑劈砍出去,右后方忽然闪过一道耀眼的刀光。
  若说她如今是陷在浮满前山的浓雾中,那道迅疾的刀光就是升起的晓月。晓月满天,云水分明,一切混沌游疑都被这惊艳一刀劈开了。
  徐贤原本已经条件反射地抽出去一鞭了,想要迎击这个偷袭者。但在看清他的脸之后,原本已经挥击出去的鞭子瞬间削弱了力道,被杜常清十分轻巧地挡回去了。
  正如杨朱真人猜测的那样,杜常清的修为确实不如张苍。如果一定要单论修为排序的话,真人境界以下,张苍>杜常清>鱼哥>李巘=轩辕昂>姬金吾。
  但真要打起来,这份排名又并不准确。
  比如张苍走的是高敏捷的路子,就算是真人境界要杀他,他只要想逃没有逃不了的。
  再比如,鱼哥虽然被当作妖修量化修为加入排名中,但其实他只要在水里就基本没人能单挑打过他。浅水水面其他修士尚有一战之力,一旦进入深水,鱼哥基本就等同于无敌。
  再再比如,虽然目前小杜弟弟要比苍老师的排名靠后。苍老师的修为是上品修士的天花板,小杜要略逊他一筹。但是小杜比苍老师要年轻个几十上百岁,他在修行上天赋极高,再给他半年这份排名他就登顶了。
  以及,这份简单粗暴的排名只是论单人战力。现实打起来显然不是这么来的。举个例子,《祸心》原书中轩辕昂从李巘手上把易桢抢走时,轩辕昂和李巘的修为是持平的,都是上品修士。但是轩辕昂并不会独自一人和李巘打,他有许多高修为的下属,他只需要抱着手在一边看就行了。
  如果综合上这一点,那么姬金吾和轩辕昂的实际战力显然会比现有排名高上许多。
  而且这份排名只是抽象出来的理想状态。
  平心而论,现在带着旧伤的李巘道长和状态严重下滑的小杜弟弟哪怕绑在一起也不是徐贤的对手。
  杜常清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就算修为暂时没法正常使用,他高修为的眼光还在,出刀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估计打不过徐贤。
  但是他还是出刀了。
  杜常清一不轻佻、二不健忘,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很用心,所以姬金吾十分放心把事情交给自己这个胞弟去办。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易桢来。
  他跑到北城区来,也不过是因为想起之前拜托福顺金店订了一批耳坠。
  杜常清之前在福顺金店看上了一对金镶白玉宫灯形状的耳坠,因为太喜欢了,觉得易桢戴上会很好看很好看,还特意请福顺金店的人去上货的地方把剩下所有同类型的耳坠都订了。
  送桢桢的东西,怎么能让其他人有差不多款式的。
  对,忘了吗,小杜弟弟和姬总是双胞胎、一家人,因为有个特别能赚钱的哥哥常年给他找各种由头发钱,杜常清手上留用的金铢不比任何一个世家子弟少。考虑到小杜弟弟平常并不太爱花钱,一年一年攒起来的钱说不定比一般世家子弟加在一起凑出来的钱还多。
  小杜弟弟只是不太爱在非必要的地方花钱,给喜欢的人挑第一个礼物(虽然不一定能送出去)就是花钱很有必要的地方。
  他一个人独自练了会儿刀,又坐在树下发了会儿呆,忽然想起自己有订宫灯耳坠,这批宫灯耳坠压在店家手里已经很久了。
  于是杜常清就出门去取这批耳坠了。
  现在人都没了,这批耳坠其实没有要的必要了。但是他钱都已经付了,不去取的话,店家也不会转卖给别人。那些好看的耳坠就会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放在又黑又冷的库房里。
  桢桢就是呆在又黑又冷的地方。
  兄长说已经遣人去找桢桢的尸身了。虽然知道兄长一向都很靠谱,但是杜常清还是忍不住担心。
  好想再通过幻觉看到一次桢桢啊。
  他不会梦见桢桢的,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过任何梦境了。但是上次刺激过大产生幻觉的时候,不仅看到桢桢了,还抱她了。
  然后杜常清就真的看见易桢了。
  她在被人欺负。
  杜常清来不及想太多——是不是又是幻觉、打不打得过对面的人、她为什么活着、她怎么在这里,通通来不及想,就已经拿着鸣鸿刀飞身出去了。
  徐贤象征性地和他过了两招,往后疾退,衣带飘举,轻飘飘地落回了原地。
  徐贤的手收在衣袖中,轻轻往后下方按了按,示意自己的下属不要轻举妄动。
  易桢的手臂其实都已经麻木了,高强度的挥剑格挡震得她虎口都麻了,隐隐渗出血来,方才不过是提着一口气硬撑,现在看见杜常清,松了一口气,同时立刻感觉到了刚才被肾上腺素压下去的酸痛和麻木。
  徐贤甩了甩手,轻笑一声,低声道:“真没意思。”
  他好像瞬间对为非作歹强抢民女、再把昏庸荒淫的名声强硬冠在宣王头上失去了兴趣,不想再往易桢身上再多看一眼,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人撤走。
  易桢已经奔到李巘道长身边,将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但仍旧戒备地看着徐贤。
  她右耳上的耳坠被扯掉了,手腕上串起来做装饰的琼花也在打斗中被震开了,帷帽被掀掉,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杜常清帮着他把李巘道长扶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李巘,也完全不认识他,只当李巘是易桢的朋友。
  杜常清敏锐地察觉到徐贤身上已经没有敌意了,他想起姬家和北镇司的情报往来还算密切,恐怕这位徐督主和兄长私交不错,现在是卖兄长一个面子。
  ……兄长知不知道桢桢还活着?
  这个问题在杜常清心中一闪而过,他没做太多逻辑推理,立刻凭着对兄长的信任倒向了“应该不知道”。
  “给这附近的人封个嘴。”徐贤云淡风轻地对自己的下属说,没去看杜常清,大约在示意他们快走自己好善后。
  没人敢拦他们。
  杜常清这几天一直在看大夫,已经熟知这附近有哪些靠谱的医修了。他显然不可能让易桢一个人扶着伤患去医馆,主动帮她搀着人,同她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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