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独享的秘密,是谢观的粉丝、甚至多了解一点的路人都知道的,再公开不过的事情。
她想起谢观今天晚上抽的超过数量的烟;又想起他说“世界上有些大人不配为人父母”的时候,那副冷淡表情。
不过一切都随着扑来的困意,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能在不冒犯的情况下,知道更多关于谢观的事情就好了。
阮天心许下心愿,不一会儿就幸福地睡着了。
……
在桧阳待了两天,阮天心回家,准备参加同学聚会。
到了礼拜六那天晚上,本来说好和宁可一起去,结果宁可说“男朋友送我啦,你开车路上小心”,语气温柔甜蜜得不得了。
阮天心被塞了一嘴狗粮,感觉自己晚饭还没吃就已经饱了。
她出门很早,但是开车的时候太关注听音乐,结果开错一条路……不过条条大路通餐厅,她开了导航,继续往前,没想到错估了这条主路的交通状况。
而且正好是下班时间,堵车堵得寸步难行。阮天心到餐厅的时候,比约定时间晚到了一点,已经有不少人坐在位子上等着了。
阮天心走进来的时候,即使是和她几乎形影不离的宁可,都有一刹那的恍惚。
世界上漂亮的人很多,有的禁不起细看,有的越品越有味道。阮天心不属于任何一类,她是初看漂亮、细看更心动的类型,不论远近高低,横看竖看都是美人一个。
她上大学那会儿,还很喜欢穿那种上面印着海绵宝宝,或者蜘蛛格温的大T恤,扎一个潦草的丸子头。虽然脸还是露出来的,但是身材被挡住了,显得比较幼齿。
但参加工作之后,由于职业要求,着装风格慢慢变了,更贴合她半青半熟的气质。还是娇,偏爱穿温柔颜色,衬得唇红齿白,活脱脱一颗人间水蜜桃。
就好像今天,她穿的那件烟紫色的吊带裙子,皮肤黑的人穿了就是灾难,白里透红如阮天心,只会锦上添花。她又是正正好的身材,瘦而不柴,走起来款款的、活色生香的,格外夺人眼球。
宁可一回神,转头看到隔壁桌坐着的郑异维,脸色就是一黑:这小子果然两眼放光,满脸跃跃欲试,恨不得举个花篮来迎接。
“这里!”宁可先下手为强,赶紧对阮天心喊。
阮天心小跑着过来,看到攒局的初中班长也在这桌,没有先落座,对着在座几位老同学就是一个大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不好意思!路上堵车堵得太严重……”
老同学们:“……”
刚才还在为曾经的校园女神心动,没想到女神还是和当年一样,有的时候……憨得有点可爱。
班长站起来,代替各位同学说了声“没关系”,他哈哈笑着:“副班!你能赏脸来已经让我们受宠若惊了,这几年不见,怎么好像更漂亮了!”
阮天心一脸诚恳道,“哪里哪里,班长才是一表人才。”
班长又道:“今天你一进来,总感觉这小地方都蓬荜生辉了啊!”
阮天心就跟他对捧:“怎么能叫小地方?班长选的餐厅,本市首屈一指,眼光可见一斑。”
“……”
宁可,连同已经落座的几位同学一脸麻木地听他们你来我往,像说相声一样。
班长是体面人,从小爱打官腔;阮天心又是一台夸夸机转世,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商业互吹能吹三天三夜不歇。
宁可生怕他们夸得饭都来不及吃,筷子一捅阮天心,要她坐下。
阮天心闭嘴了,顺从落座。
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听到自己背后,邻桌传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虚伪!”
宁可一扭头,果然看到一个讨厌鬼。她不客气道:“席云云,有本事再说响点!难得聚一起吃饭,非要找不痛快是吧?”
席云云一撇嘴,“又没说你,少对号入座了!”
阮天心仔细理了一下裙子上的褶子,也转过头,和席云云面对面。
她直截了当地问:“那是在说我吗?”
她人长得温柔和气,声音也酥,连挨骂了也不会很气急败坏,像一段不容易被刀劈开的水。
席云云看着她坦然直视过来的眼睛,又用余光扫了眼自己桌,有的同学已经开始皱起眉,向她投来不赞同的目光。
她也有点后悔,闪躲地避过了阮天心的目光,嘴硬道:“……多管闲事。”
这么一说,是不承认自己刚才讲阮天心“虚伪”了。
好不容易有一次同学聚餐,阮天心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于是拉了拉宁可的袖子,两个人扭回头吃饭。
在吃饭的过程中,阮天心一直感觉到自己脊背很烫,好像有好几道视线拧成一股,几乎要把她的背都给烧穿了。
要说学生时代,她最避之不及的人是谁,男生里能挑出一个郑异维,女生里就要数席云云。
说起来这个故事实在是太老套了,无非是“我喜欢你,你却喜欢她”的狗血剧情。郑异维上学那会儿对她格外关注,甚至以捉弄她为乐,而席云云喜欢郑异维,自然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尽管阮天心觉得自己无辜至极,但席云云显然并不这么觉得。
“唉,”宁可悄悄凑到她耳边,“你听说没?席云云这两年一直单着呢,就为了等郑异维。郑异维这不是刚回国么,立马就蠢蠢欲动了。”
阮天心握着筷子,感慨道:“真是个痴情女子。”
“痴情女子看你可不顺眼呢!”宁可拧了下她的胳膊,“你看吧,现在才是个开始,等下她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你。”
阮天心一听这话,饭都吃不下了,感觉胃里有东西顶着。她可怜道:“那偷偷溜了行不行啊?”
“不行,干嘛要给那个挑事精留面儿!”宁可气道,“你今天打扮得多好看呐,这么多男同学都在看你。”
校园初恋就是校园初恋,阮天心曾经是多少青春期男孩子心里的白月光。今天很多男同学来,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看看女神是不是还是当初的样子。
结果证明美貌和记忆滤镜无关,甚至因为岁月的加成,阮天心变得更好看了。
单身男同学们摩拳擦掌,也和席云云一样蠢蠢欲动。
“好看吗?”阮天心低头看自己的裙子。
宁可说:“漂亮!之前好像没见你穿过。新买的?”
“不是啊,前年的裙子了,不过我改过。”阮天心拢了一把腰的位置给她看,“这里本来是宽松的,后来被我改成收腰了。”
宁可看到她被她拢起来的腰部,顿时“嘶”的一声:裙子已经改过,但并不完全贴身,视觉上看上去这么窄的腰,竟然其实还有富余,没有收得恰好。
这足以证明阮天心的腰有多细。
她看一眼正在咀嚼一大块红烧肉的阮天心:这家伙还吃不胖,反人类吧!
宁可又不那么健康地想得远了一点:如果把阮天心的腰,和谢观的手掌对比的话……怕不是一只手都拢得过来了,完全可以随意揉捏摆弄。
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东西!
龌龊!
宁可猛的甩头。
阮天心被她吓了一跳,竖起耳朵问:“怎么了?”
宁可镇定道:“没什么,改的太漂亮了,过两天我有件衣服你也帮我改改呗,没空就算了。”
阮天心软绵绵地冲她笑,“那我要收费的。”
“收!你是金牌裁缝,你说了算。”宁可一挥手,“按分钟收费都行。”
阮天心一直笑,笑得脸红红的,给她夹了一块肉,又缠着她问:“真的有这么好看呀?”
宁可正在纠结这口肉吃还是不吃,毕竟她最近在减肥。于是头也不抬道:“好看好看!你看看你边上这群男的不就知道了。”
一个个跟狼似的,郑异维就是群狼之首。那眼睛都快泛绿了。
“那就好。”阮天心脑袋转也不转,只凑到宁可耳边,悄悄道,“那我下次要穿给谢观看。”
餐厅的吊灯照下来,照见她一副闪闪发亮、充满憧憬的表情。好像全世界的光都浸在那双眼睛里了,比任何地方的水都要纯和软。
宁可:“……”
她同情地扭头,看了一眼身边跃跃欲试的男同学。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嗯……
虽然这花远比他花香,但这花已经给自己挑好盆儿了,还生怕盆被人抢走,自己蹦着跳着往里栽。
除非改名叫谢观,否则天王老子来也是万万不能啊!
……
初中同学很长时间没见面,聚餐持续了很久。
饭是早吃完了,接下来干什么的都有。自拍的自拍,拼酒的拼酒,甚至还有录直播的,阮天心不由把自己缩得小了一点,不想出现在镜头里。
她自己开车,没办法喝酒,自己也不喜欢,但总有一些同学要缠上来劝酒,结果都被宁可不客气地喷回去了。
“不喝就是不喝,哪儿来的酒桌文化,真讨厌。”宁可气鼓鼓道。
阮天心刚想说话,又感觉肩膀被人一拍:“嗨!”
她转过头,发现叫她的是初中坐在前排斜对面的女同学,璨璨。
璨璨是很自来熟的性格,阮天心记得她笑起来有一个小酒窝,现在依然有。阮天心不讨厌她,于是也跟着她笑起来,说“好久不见啊”。
璨璨拿着酒杯,但是里面装着饮料。看到阮天心投过来的目光,她晃晃酒杯,笑道:“我怀孕啦,不能喝酒。”
她的表情里有种母性的光彩,连带着脸部轮廓都似乎变得柔和了些。
阮天心很惊讶,不由仔细看璨璨的肚皮:依然很平坦,让人无法想象里面已经在孕育一个小小生命。
璨璨乐不可支,“才一个月不到!看不出来的。”
阮天心说着“恭喜”,又小心翼翼地问:“那我能摸一下吗?”
可能是由于职业的关系,她对小宝宝有很多好奇。
璨璨看她想碰不敢碰的样子,忍笑道:“当然可以,但是你现在摸,可能只能摸到我刚吃的晚饭。”到底没忍住,她哈哈地笑起来,“小宝宝现在还不会动呢!”
阮天心被她笑得脸红,不好意思地把手背在身后。又说了一遍:“恭喜恭喜。”
璨璨搭上她的肩膀,像学生时代一样跟她咬耳朵:“唉,说到底还是我老公作的孽,我们大学毕业结的婚了,结果度蜜月的时候就怀上了!”
她摇摇头,“你看看,咱们这个同学会,有哪个女孩子像我一样肚子里揣着货来的!”
确实。阮天心偏头端详她的脸,璨璨还很年轻呢。明明也刚毕业不久,和大家一样,都是刚出象牙塔的社会新手。
她在看璨璨的时候,璨璨也在看她。隔了少顷,璨璨似乎受不了地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把阮天心捏得“啊”了一声。
“你还没结婚吧?没结婚就是好。”璨璨感叹道,“这小脸皮肤吹弹可破的,不像我,已经预感到自己马上要变成一个黄脸婆。”
阮天心再次仔仔细细地瞧她的脸,认真说:“不会啊,你毛孔本来就小,底子很好的。”
璨璨被她夸得又是自得、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唉,那是我用的遮瑕贵!你用什么遮瑕?感觉效果比我这个还好。”
“……”阮天心犹豫再三,还是诚恳道,“我没有用遮瑕。”
“……”
空气有一刹那凝固。隔了两秒,璨璨若无其事地摆摆手,“哎,不说这个了。你现在找对象没有?”
在一旁跟男朋友语音的宁可闻言,顿了顿,扫视全场一圈。
果然。这个问题问下去,果然有那么几只狼崽子,耳朵都竖得高高地在听。
阮天心说:“没有啊。”
崽子们的狼尾巴纷纷摇了起来。
阮天心一口大喘气,接着又道:“但是有喜欢的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今天打扮得格外英俊笔挺、还穿了一身小燕尾西服的郑异维从她们身后经过,说“抱歉,打碎了一个盘子”。
然后呼叫服务生。
又同手同脚地走远了。
阮天心、璨璨:“……”
璨璨冲她暧昧地笑:“唉,看来有的人今晚要心碎喽。”
阮天心很轻、又很坚决地回她:“他和我又没有关系的。”
“说真的,你不考虑下郑异维?”璨璨往她耳边凑了凑,悄悄说,“人家名校留学回来,家业丰厚,人长得也不错!虽然上学那会儿是混了点,但现在看看,完全是支潜力股啊。”
“……”阮天心冷汗频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突然灵光一闪,她小心地问:“可以给我你老公的电话号码吗?”
璨璨顿时笑容一僵,略不爽道:“干嘛呢?我老公虽然不是什么大帅哥,但对我很忠诚的好不好?”
“是这个道理,”阮天心叹了口气,道,“别人再好也不是你老公,郑异维再好也不是我喜欢的人啊。”
“……”璨璨被她一噎,知道自己当红娘没戏,反而转头八卦起来了,“郑异维你都看不上,那你喜欢那个得有多帅啊!”
阮天心真诚道:“超帅。”
“那有没有照片?”
“这个……倒是没有……”
“你不会骗我呢吧?”璨璨不信任地眯起眼睛,“能有多帅啊?帅得过谢观吗?”
阮天心:“……”